【江南连载】岁月如织 第十五章上

王博看样子一晚上没睡，在禁闭室的床上正躺着，地上全是烟头。看到我来了，便腾地坐了起来，眼泪哗哗的向我奔过来。我给了他一根烟，他贪婪地吸了起来。于是问我道：“金河现在咋样？”我不敢告诉他，只好说：“金河已经醒过来，没啥大事了。”王博的嗓子完全哑了，听到我说：“好，好，好！”说完后只是贪婪地吸着烟。
王博只关了一晚上人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不停地来回兜着圈子，嘴里嘟嘟囔囔。一会向自己解释道自己只是正当防卫，一会又解释说自己算斗殴伤人。总之没人给他讲，金河已经脑死亡了。
除了领花帽徽，他的裤带也被抽走了，他犯国法军纪了！
我告别了王博想去找刘颖，然后在半路上遇到高鹏，于是便一起去北道区。天水越来越没有意思了，之后我们吃了满满一大碗牛肉面，又吃了些牛肉喝了些酒。高鹏不断地向我打听关于雷达站打架的事，我嫌他唠叨也不理他，剥了个蒜大口大口的吃起面了。
然后去找刘颖，却没有找到，我问过了她同事，说是下班了。然后看了看有没有新到的书，就和高鹏在街上乱转。
我们遇上了马元超和赵明，本来我想装不认识一走了之，但是赵明上前把我拦住了。他尴尬地冲着我笑，我板着脸说：“又抽上了，你真够贱的！”赵明兀自厚着脸皮，笑个不停，说道：“来，给你说个事！”我爱理不理的对他说道：“别给我说！”赵明笑呵呵地说道：“有钱赚的，一天一百块，十五天一千五百块！”我不耐烦的说道：“滚你妈个蛋，有命赚钱，没命花钱！高鹏听了便对我说道：“赵，你听说他说嘛！”我狠狠的瞪了高鹏一眼，说道：“傻屌，你听他说吧！”赵明也不理会我，他见高鹏感兴趣，于是就对他指着马元超说道：“我这哥们，最近犯了点案子！”他看着我，又看了看高鹏，接着说道：“就是这哥们儿，最近犯了点小案子，搞的局内通缉！”我听了看着远处的渭河，却不说话。高鹏想了想，说道：“我那儿可以留人，不过住的差！”我听了还准备拉了高鹏走，但是高鹏轻轻地推掉我的手，说道：“我们连的猪圈旁有一个小屋子，里面有电能住人，钥匙就在我这儿！”高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明和马元超，说道：“不过，你现在就得付钱！”赵明哈哈笑道：“没有问题！”于是马元超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沓子钱，也不数数就给了高鹏。
放眼看去全部都是新新崭崭的五十元一张的票子，高鹏的愁眉苦脸顿时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而我想——也许马元超在家就已经数好了。马元超又说要带我们去见他们的老大，我不想见，但是高鹏拖着我，要我去。我一步一挨的跟着他们去了，心里想道：反正录像里的老大都看腻味了，去看看真的也好。我们来到了一家酒馆，老大就在里面和一个极漂亮、极年轻的女孩子坐在一起，旁边围坐着两个人。
就是在天水市区打架遇到的赵哥、王哥。
赵哥、王哥也认出我来了。热情的请我坐下，问我伤口好了没有，上次的仇报了没有。我随便的应付了几句，就四处张望再不说话了。马元超、赵明也是一句话也不说，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而高鹏则屁屁叨叨说个不停，而且隔三差五的说了些连老大也听不懂的黑话。老大看起来是个很稳重的人，笑起来又爽朗又热情，无论谁讲话不管说的是啥，他总是认真地看着你倾听着你的话。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从开始到最后只是浅浅的笑，但没有说一句话。马元超简单地给老大讲了事情的经过，和他打算去高鹏那里“暂避风头”的打算。
于是老大愈发的对我们客气起来。赵明插嘴道：“这个和我是同年兵，他现在在小点上住着，就三个人，那里地方又大又宽敞。他手里还有辆雷达车，上面也能住人！”老大听了颇感兴趣，说道：“那我有机会一定到小赵那里玩！”我有点摸不清楚这三个人的底细，所以不敢贸然回绝，于是我端起酒杯，对老大说道：“大哥，我敬你一杯！”于是赵哥、王哥鼓噪起来，还用筷子敲打这盘子、杯子说道：“先干为敬，先干为敬！”我喝完以后，高鹏也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敬了老大一杯酒。于是，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老大又叫老板添了些酒菜。大家快活地又吃了起来，只有赵明和马元超很拘束的坐在那里。只是有时候随着大家一起喝酒，然后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上点菜，就像两只锁住的猴子。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诧异。又看到高鹏活泼的如同耍宝的猴子，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明白了，这事我管不了了。
用毛主席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现在要想的事是我咋从整件事里脱身，之后我便不发一言，也学着赵明和马元超的样子坐在那里如同庙里的泥菩萨。喝了一会，我忽然对高鹏说：“昨天，我们那儿死了人，我的早点回去。连里这两天气急败坏的，到处找人收拾呢！”高鹏看着我说道：“回去晚点又咋了？能死呀！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啥！”我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骂他，但是想到老大还有赵哥、王哥都在傍边。于是话到嘴边就忍住了，只是嗯嗯呀呀的嘟囔了一下，谁也没有听清楚。
于是，继续喝酒。早已没有啥菜了，大家只是喝着剩下的酒。
这酒喝的时间真够长的，六七条汉子外带一个女孩儿围着着一堆剩盘子，足足聊了一下午。直到晚上，老大才对赵哥、王哥说道：“我老婆最近开了个卡厅，大家都去坐坐，免单！”说着他抓起那个漂亮女孩儿的手看着我们说道：“给你们都找个妹妹！”赵哥王哥顿时眼睛放起光来，连声说道：“那咋好意思，连泡妞都要哥你掏钱，妹妹们会笑话我们的！”他们的江湖辈分果然高一些，算然还在客套，但显然已经准备要去了。于是老大转过头来看着赵明和马元超，正色说道：“你们去不去？”马元超赶紧说道：“不用了，大哥！我现在有案子在身，万一去了被公安骚扰，败坏了嫂子的生意就不划算了。”赵明也赶紧点头，说道：“我晚上还要点名，完了还要把小马安置好，也去不成！”而高鹏则期待的看着老大，等待老大邀请他。
但是老大并没有邀请他，只是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女孩儿说道：“那好吧，就散了吧，我们到你那儿去！”那女孩儿点了点头，但依然没有说话。
出来后好久，高鹏还是很兴奋，他悄悄地问我：“你觉得我在老大面前表现的咋样？”我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回答他，只看着黑乎乎的车窗外面的景色。
下了车后，高鹏说道：“赵，你也到我们那儿去一趟吧，大家再喝点酒聊一聊，顺便把小马安置好！”我一下子就冒出火来，也不顾赵明和马元超都在，指着高鹏的鼻子破口骂道：“操你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他妈少来拉我，我又没有拿别人的钱。”高鹏一下子就软了，但犹然嘴硬道说道：“不去就不去嘛，你吼啥！”我于是顺手揪住他的领子，一把把他拉过来，喝骂道：“我吼咋了，操你妈个蛋！”这时候马元超和赵明上来劝架，我随手就将这两个鸦片鬼搡到一边，对高鹏说道：“你滚不滚，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高鹏架住我的手，说道：“走就走嘛，你先松开我，好不！”我顺手在高鹏的脸上扫了一下，说道：“咋了，你想咋样！”高鹏终于挣脱了我的手，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说道：“明天找你！”
我根本不理他，只是转身离去了。
夏夜的凉风呼呼地掠过，星斗灿烂，不时地有一两颗流星划过夜空。谁会在这寂寂的夜色中许下愿望，织女牛郎为银河所隔！还有些恋人没有散去，机场四下里若隐若现。没有月亮的天空，也没有一朵云彩。我走在广大的世界里，急急匆匆。
夏夜的凉风呼呼地掠过，星斗灿烂，不时地有一两颗流星划过夜空。深沉的夜色犹如狂乱的野兽，吞吃掉万物横行于宇宙之间。万物，与那山山水水起起伏伏。看不到方向，只剩下一个轮廓，而小路蜿蜒曲折那灌木如蹲下的人似搏击的兽。
回到连里，没有人找我。看了会书后我便昏昏睡去。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太阳是那么的热烈。看着不远的渭河，听着东去的滔滔不止，心里似乎安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