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尝落败

　　上午九点一刻，开发商佳和代表以及政府部门有关机构人员开始入场，随着主席台坐满人，薛承的心立马咯噔一下。他所期盼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会场，他立刻伸直脖子左顾右盼，希望能够在某个角落里寻找到那个诡秘的人。可惜，直到大会开始，他始终没有出现，薛承的心里像坠入深渊一样，顿感这些天的努力可能徒劳无功。
　　喻婧觉察到了薛承的焦虑，看到他的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雾，她不明就里的问：“薛总，是否有什么不妥？”
　　薛承怔了怔，找不到别的词，只淡淡地说：“没事。”
　　“噢。”喻婧不再问话，但她的心也开始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等会在标价基础上，再下浮两个点！”薛承突然挺了挺身子，吐了口气对从蓉交待说。
　　从蓉用惊讶的眼神对着他，常目结舌。
　　“就下浮两个点！”薛承坚定地说。
　　“好吧。”从蓉从薛承的眼神中看到了风云变化的竞标会，她不再多问，立刻拿起计算设备重新工作。
　　上午九点三十分，会场主持人开始喊麦，他首先介绍了主席台上落座的各位领导，接着介绍了本次参加竞标的单位。当主席台上几位领导做了开标致辞后，薛承才知道彭建辉由于要参加一项重要的会议，大会才临时做了人员的调整，由佳和集团的常务副总林志代替出席。
　　会场上各位主要领导轮流做了致辞后，再由林志作开标前的最后致辞。林志年龄在五十左右，身材微胖，微秃的头顶在白光灯下尤其油光铮亮，他作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报告，反正底下反响不高，在他讲的最后一句：“下面我宣布万和园开标大会正式开始！谢谢大家！”。
　　之后，底下传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宇桐也大方鼓了掌：“终于唠叨完了！”
　　薛承忍不住碎了句话：“妈的！”
　　“啊？”喻婧听后，直呆呆地看着他。
　　此时，从蓉业已重新核算好造价，在征得薛承同意后，连同标书把全部资料呈送上去。她回座不由担心地说：“这次竞争那么激烈，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薛承勉强一笑，说：“既来之则安之。”
　　“薛总，这样的场面只有你能够淡定的住！”从蓉看着冷峻的薛承有些佩服。
　　薛承听了，心中不免萌生出几万匹“草泥马”。九点一刻，当他看到彭建辉没有出现在竞标现场后，心里就有些拿不定了，刚才等林志读完报告，他嘴里蹦出的“妈的”两字，其实就是因为心里太憋屈发泄出来的话，他的内心早已问候了彭建辉祖宗十八代。薛承对着从蓉尴尬一笑：“结果都已经在主席台上压着了，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喻婧听到薛承的讲话，咬住嘴唇，故意用手遮掩嘴角，深怕自己笑场。刚才听到薛承的骂词，再加上会场情势的变化莫测，让她感受到了薛承的惶恐不安，但听到他的劝慰之词，又不觉的想笑。喻婧压下身子，往前稍倾，对从蓉说：“以前比这更乱的场面都有，没事的，别担心！”
　　“哦！喻姐。”从蓉拽紧笔尖说。
　　喻婧见薛承黑着脸坐那里一言不发，问：“要不要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薛承挥挥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标书台看。
　　过了许久，主持人神情激昂地宣布唱票，按从上往下的顺序依次公布，十多家竞标单位的核算价一公布，底下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整个会场沸腾起来。
　　“完了!”薛承握紧拳头，轻声嘟囔道。
　　最后由现场公证人员宣布了中签结果，磊天集团不出意外的而又很意外地中了万和园项目的标。贺绍宗在被宣布中标之时，得意地站起来，红光满面的挥洒着手。
　　宇桐一看来气，扁扁嘴巴讥嘲说：“不可一世，小人得志。”
　　薛承隐忍着愤怒和失落的表情，一脸严肃。
　　喻婧和从蓉小心地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当市公证员对本次招标的所有环节致公证词后，大会又别出心裁的多了一个环节，就是由中标单位作一番摘标演讲。
　　磊天集团作报告的，自然而然的由董事长贺绍宗演讲。贺绍宗站起来，微微动了下脖子整整领带，春风满面得大步跨到台上，挺直身子，环视一圈，然后得意地说：“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各位建筑行业的同行，你们好！有幸之下今天能够中得万和园项目的标，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此我要十分感谢领导们的信任，与万和园项目部的支持，只有得到了您们的充分认可，我们公司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为这个项目开展最好的准备。当然还有我们磊天集团的优秀竞标团队，这项工程与你们的努力和汗水是分割不开的，我代表磊天集团所有的员工感谢你们所作出的贡献。”
　　贺绍宗讲了开头，顿了顿，双眼绕着底下满会场跑，当与薛承的目光对焦刹那，他轻视地在嘴角扬了一下，继续说：“万和园工程，尽管是一项普通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但对我公司的意义非常特殊，我个人认为这是祁阳政府对磊天集团多年来的成绩的一个价值肯定，也是对祁阳本土建筑企业的一种信赖与支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在此，我贺绍宗代表磊天集团向祁阳政府，向佳和集团保证，会以严谨、严格、严肃的态度去建设万和园。把万和园工程打造成本市建筑的衡量标杆。谢谢大家！谢谢！”
　　会场安排了市电视台的记者在全程摄录，忽然有位记者问：“经过贺总的一番言辞介绍，万和园项目显得与众不同。我想请问贺总，严谨、严格、严肃，这三严各代表了什么？”
　　“这位电视台的记者朋友问的非常好！这三点一直是磊天集团的服务宗旨，也是我们公司能够成就一番作为的重要精神支柱。”贺绍宗举起右手，伸出手指说：“严谨，就是需要我们在工作态度上务必要严谨仔细，兢兢业业。严格，要求我们在采购基建材料上面，务必要严格把关，不能以假冒真，以次充好。严肃，基建是一项非常严肃的生产过程，从公司一把手到一线工人，所有人都必须要严肃对待自己的职责，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都必须要严肃检查，不能用一时的疏忽错误，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好！贺总讲的非常好！”林志带头鼓起掌来。
　　市领导宋某冲着全场的热烈掌声，赞美说：“磊天集团的“三严”，应该值得推广，这项宗旨是每家企业所需要学习的工作态度，贺总的一番肺腑之言，给我们上了一堂非常生动的正能量课程。我号召所有建筑同行向磊天集团学习企业管理文化，取其精华，结合实际，把我们的企业带上更高的层面上去。”
　　
　　“怎么感觉整场大会都是围绕着贺绍宗和磊天集团转圈一样！”宇桐不悦地说。
　　“何止是围着他转，这还看不出吗！傻瓜都能看懂其中的猫腻！”喻婧气愤地说：“简直是为磊天集团量身定做了这场竞标会，我们都是陪跑的啦！”
　　“可恶！”宇桐拽紧拳头，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抖。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努力这么久，最后还是倒在了巨大黑幕的台阶上！”从蓉无比惋惜地说。
　　喻婧精致的脸略显一丝苍白，眉毛微颤：“谁都可以拿走万和园项目，偏偏是这个混蛋竟得！”
　　“便宜了这个王八蛋！”宇桐接着话。
　　“大家不用气馁了，天又没有塌下来！”薛承一脸凝重地说。
　　“贺绍宗……”从蓉刚想说话，立马被薛承制止了，他低声地说：“这儿是公共场所，大家说话都收敛点，不要有偏激情绪。”
　　从蓉立刻抿住嘴，接着用手指往嘴巴边一摆：“嘘！”
　　“好吧，好吧！这次就让磊天的人乐着去吧，下次肯定不会这般容易啊！”宇桐无奈地说。
　　“我们回吧？大家都陆续离场了。”喻婧打断了薛承的苦思冥想，问。
　　就在刚才，薛承回忆了会场流程的每一个细节，还有主席台上各位嘉宾的细微表情，他仔细揣摩一番，稍微领悟到一些门道。首先，磊天集团肯定能在这次开标大会上毫无悬念地中标，这从磊天集团万无一失的准备中看的出，最主要的还是中标后，贺绍宗那种仿佛早已掌控全局的高姿态中可以一目了然。其后的竞标感言，也仿佛是为了贺绍宗的个人表现和磊天的实力介绍，特意设立的环节。最明显的就是贺绍宗的演讲内容，从头到尾没有一处病句病词，文章内容通透，滴水不漏，绝对是经过了精心撰改后的稿子，才能把会场的气氛，渲染到如此振奋人心的场面。
　　贺绍宗从一开始的诸多准备，演讲时对着薛承作诡异与不屑的笑容，完美的稿子内容，让薛承彻底明白这场竞标大会就是场精心设计过的游戏，不仅让磊天集团名正言顺的获得工程的总承包权，还借着机会向外界宣传了祁阳本土企业的实力，这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外来企业的发展势头。
　　但是另有一个疑问，是薛承还未揣摩出来的疑惑，那便是彭建辉的突然缺席，按理说这个工程的开标会也是项重要活动，为什么林志轻描淡写地就带过彭建辉临时缺席的原因呢！他考虑到其中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彭建辉吃过多家竞标企业的好处，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能回避是最好的选择，故而派遣常务副总来出席大会。另外一种，是薛承认为彭建辉可能突然被隔离审查了，公司只好另择人选出席大会。但薛承细细分析起来，觉得第二种判断又立不住脚。他仿佛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牢牢地掌控着公司未来的命运。
　　他回过神来，冲大家坦然一笑：“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