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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力量>第八章 乔棍棍种地

第八章 乔棍棍种地

作品名称:力量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7-07-04 07:00:43      字数:4342

 
 三十四、乔棍棍寻仇

  廖家有两个长工和田喜这些硬劳力,收割进展很快。麦子进场后,就地碾打一遍,先抓住颗粒,抽时间再碾打二遍。大场里堆积如山的麦草上,带有不少颗粒,最后再碾打一次。周边住的几个大脚妇女就躲在麦草垛后面,在草下捡收麦粒。只忙着翻腾草,搞得自己身上衣服不整。胡青从地里用马车拉回麦子进场时,她们只顾抓麦粒,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胡青喊道:“老母鸡刨窝窝呢?还想下娃呀!”
  几个妇女受惊吓,急忙起身拿着收拾麦粒的升子就跑。一个女人走得急,跑着跑着,裤带断了,裤子就掉了下来,露出白白的屁股。胡青“哈哈哈”大笑道:“把醋洒咧。”
  那妇女站住了,把放有麦粒的升子墩在路上,提起裤子紧好,转回身看着胡青,脱下一只鞋,红着脸向胡青走来。
  “你你你,你干啥?还不快走,等掌柜的来了收了你的碗!”胡青见妇女走来也急急喊。
  那个妇女也不说话,走到胡青近处,举起手里的鞋打来。胡青急忙就往场里跑,边跑边笑。妇女生气地把鞋扔在地上,穿了,狠狠瞪了胡青一眼转身走了。
  廖家把地里的麦子搬运回来堆放在麦场。夜里,花胳膊和胡青他们就睡在麦草垛上,杜刚问乔棍棍:“你家里那么多地荒着不种,出门要饭吃?”
  乔棍棍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说:“我在找仇人!”
  “谁是你的仇人?”
  “我碎舅!”乔棍棍把一只手抬到空中,对着月亮,“看见没,我的指甲,留着把我碎舅掐死。”
  “瓜子!”田喜说话,“你舅舅是长辈,不敢胡说。”
  乔棍棍叹了口气说:“我碎舅在城里开了一家烟馆,把烟土送给我妈,我爸。我爸把我碎舅当好人,学着吃大烟,我哥哥也跟着吃。大妈做了饭,都不吃。大妈问,吃大烟能饱?我爸说能,不信你来一口。一家人都上瘾了,我碎舅开始要钱,给了钱说是大烟涨价了,我爸就信。我大妈见这个家要完,上吊了。我妈听我碎舅说,我爸欠了他的烟钱,要把我妈卖到长安顶账,还要卖我家的房子和地,我妈把地契房契给我,把我打发出门要饭,抱着我妹妹跳井了。嫂子和娃让大哥卖给人,换大烟吃了。两个哥哥为大烟争得打架死了。一家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成了光棍,所以,大家叫我乔棍棍。那年,我才十四岁,我妈当时给我说,不要我回来,怕碎舅害我,给我说房契地契藏着我就有地方住。我碎舅把我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用大马车拉着银元走西门出城。我就偷偷一直跟着马车,到咸阳下坡的时候,把车轴压断了,银元到处乱滚。逃荒的上去捡拾,我没去。我碎舅叫来咸阳一个马车换了车,我又跟着,快到兰州,我病了。后来,被要饭的救活来,我又一路跟着要饭走了回来,身子不好,再说饭也不好要,走了五年,有时候是把路走错了。”听了乔棍棍的话,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杜刚气得咬牙切齿:“妈呀!闹了半天,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哼!亲戚害亲戚!你舅,还是个人!”
  “知道个啥吗?”胡青张嘴就说,“卖大烟都是这么卖的,亲戚拉亲戚,朋友害朋友。知道你家有钱,才故意这么弄的!”
  “你碎舅吃不吃大烟?”杜刚问他。
  “不吃!”乔棍棍看着月亮,“他吃的是假的。卖给我家的都是真的。”
  “狼日的!”田喜狠狠骂了句。
  “你娃,哎——不是你妈让你要饭,你碎舅都敢把你娃日踏了。”胡青说。
  “我回来一年多了,也没钱种地,干脆接着要饭。”乔棍棍看着月亮。
  田喜感到自己的心情莫名地难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用眼睛注视月亮。胡青也觉得心情高兴不起来了,花胳膊一言不发,把手指捏得“蹦蹦”响。

  
  三十五、二掌柜抱怨

  南门外紧张夏收,代湾村也在忙碌。大掌柜雇了三个麦客在家里收麦子,老三带着长工和几个孩子都进了地。村里人也都到处找劳力,雇佣麦客。老四不在家,老二就心里不痛快,一边往地里走,一边唠叨:“吃粮的时候就回来了,割麦子人都不见,就是不进地,在家里打个水还不行?”
  突然,他听到有马铃响声,见有一帮人进村,也没有管,直接去地里,心里抱怨,见了老三领着长工也不说话,看了老大领着一群伙计,心想,我算个啥,一个奴才。
  心里不悦,干活也就三心二意,这时,老四领了四个人进地,老二心里更不舒服,心想,噢——老大领了麦客,老三领了长工和孩子,这老四回来领了四个人,就我是光杆司令,这麦子没有我,照样割。老二心里憋气,就喊:“大哥,场里没人,我回去看看。”
  他见老大没有说话,就自己提着镰刀回走,等到了门前的场里,大嫂坐在场里问:“老二,人家都下地,你咋回来了?”
  “没脸没皮,你回来不割麦子了?”自己老婆出门端着水盆说。
  老二笑道:“大嫂,我忘了磨刀石,回来取石头。把我当闲人了?”
  二掌柜回家,抱了磨刀石又去了地里说:“谁的镰刀不利索了,磨刀石在这里。”
  花胳膊说:“大哥,我就知道麦子是从川熟到山,回来不晚吧!”
  胡青高兴地说:“这里好,地头还有杏树,正好能吃,还有桃子,好大的树啊!”
  “光知道吃,你知道种这么大的树干啥?一个是乘凉,哎——割麦子热了,坐在树下歇着,再一个是解渴,渴了吃几个杏,还有就是避雨。”田喜指着大树讲。
  杜刚不管,直接爬上树,摘下一些杏果,大家分吃。大掌柜过来问候后,吩咐道:“咱这里是坡地,主要是往家里挑麦子,搬运是个问题,你们也见了,一尺宽的路,土车能走,别的不行。”
  胡青笑道:“大掌柜,我有马,驮,往家里驮。”
  “嗯!马先喂喂,明天驮,今天先收割,不过都要打捆才行。”大掌柜安排。
  夜里,田喜,胡青都被安排睡在窑洞里。杜刚说:“不如睡在麦草里舒服。”几个就起身,吹灭油灯,拿着被子跑了出来,睡在麦场里的麦草上。
  老二也在场里睡着,对着月亮生气。都有人,就我光杆司令。见几个人都来场里睡觉,就把头一转,装睡。耳朵在听这些人的谈话。
  “哎呀!山里的天就是蓝,地里也不用防贼,风又凉快,没有那么多蚊子。”胡青说。
  “飞机不会从这里飞吧?”杜刚说了句,“社会就是变了,飞机都出来了。”
  “社会变,人就像麦子一样。”田喜说话了,“钱,就像太阳一样。大烟,就跟手里的镰刀一样,把人齐茬收拾了。”
  “不是不是,听我说。”胡青争辩,“社会就是像家里的大锅一样,人民就像锅里的米粒一样,钱就像锅下的火一样,大烟就像风箱一样。这个大烟的风气,把挣钱的火越吹越旺,把老百姓这米粒在锅里煮呀煮呀,就烂屁子咧。哈哈哈——”
  “我说,社会就是一个大磨子,老百姓就是粮食。”乔棍棍开始谈他的看法,“麦粒就好似大多数人,带壳壳的麦粒,像是当官带帽子的。像我们这些人就是从筛子眼眼露出来,不当事的人。大烟就是推着磨盘转的力量。磨台就是政府只管收粮。钱,人就是争着进磨眼的力量。看我说的对不对?”
  二掌柜听得真切,心里在想,都是胡说八道:“社会就跟树一样,人,就是树上的叶子,花朵,果子一样。政府就像树上的老鼠,想吃那个果子,就吃那个果子。这个大烟土就是社会风气,风来了,就有跟着风走的树叶,也有跟着风离开社会的果子,还有当年跟风送命的花。秋天来了,社会就到了灭绝期。”他对着天空轻声“哼!”
  他又想老四,瓜迷楞瞪的,从那里弄来几个麦客,还有这样的说词。我是从小在家里识字,老人教过圣贤书的,哼!都不知道我睡在这里,于是故意“嗯哼!”了一声。
  老四花胳膊从庙后提回一个筐,见大家都在这里,就放下说:“棍棍,给庙里送几个桃。来,都吃桃子,还有沙果。”乔棍棍急忙爬起来,抱了几个桃子问:“四哥,磕头不?”
  “想磕就磕,不磕算了。”胡青说。
  乔棍棍把桃子放在庙门口,跑了回来,抓了一个桃子,见田喜把桃子放在麦草杆上搓桃子上的毛,老四花胳膊手里抓着一把麦草在桃子上磨。他也把桃子在草上磨。
  “棍棍——给我拿来两个!”二掌柜闻到桃子的香气,听着杜刚咬得“咔咔”响,终于忍不住喊道。
  大家猛然回头,才看见月亮下的草垛后面,靠场西的拐角处有个人头在草垛上,是二掌柜。

  
  三十六、乔棍棍种地

  花胳膊领着胡青他们,夜里赶路,从南门外回来,媳妇还在娘家。帮着家里收了麦子要紧,他们把麦子担挑回来,一捆捆堆放在麦场里,有一条街那么长,垛垛相连,麦垛的样子就像一排房子。没有时间碾打,开始种包谷。胡青套着自己的马,乔棍棍见了,也要学学种地。胡青就把手里的犁给了他。前面是老大,大掌柜,身后有长工撒种子。中间是老三,三掌柜赶着马,后面长工撒种子。胡青的马后,是老二撒种子。田喜和杜刚用撅头刨地头马拉不到的地方。老四身上背着种子,谁没有种子他那里有。他把种子找了地方放好,又扛来油渣粉,给地里做底肥,都是出力的活。
  大家都知道乔棍棍不会干活,让他跑腿,他今天见到大家都做活,自己非要学着犁地,胡青也就帮着教给他怎么干,跟在乔棍棍身边,来来回回几趟下来,乔棍棍也就学会了。老二,二掌柜说:“种地是个粗活,一学就会。”
  田喜说:“棍棍是要学的,你家那么多地,自己学着点,以后能用上。”
  乔棍棍腿长,走路快,跟在马后掌犁也显得自然而利索。其实,大家不知道乔棍棍是个要强的人,做活也很卖力,干啥一学就会,只是从心里上无法忘记家仇,而把自己活在仇恨里,谁也无法帮他解开心里这个结而已。乔棍棍吃得几天饱饭,身上也有了力气,做活也不甘落后,年纪正轻,脚下走路又快,每次种地他跟上马拉犁种,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很快掌握了犁的使用方法,在地里学会了种地。
  大家一起干活,一起说说笑笑,也就说起了乔棍棍的家庭现状。二掌柜听了乔棍棍的情况,给乔棍棍出了个主意说:“你回去了,把地租给周边的人,头一年,不收粮食。第二年,一亩地收一升粮。第三年,一亩地五升。第四年一斗,四年以上都是一斗。先让人把地开了荒,头一年肯定能收上,新开的地,又是过去种过的,几十亩地到时候你不种也有啥吃。”
  大家觉得二掌柜说的有理,但是,乔棍棍说:“我没有识得几个字,怎么跟人家填契约?”
  二掌柜说:“好办得很,南门外亲戚家里就有先生,请了帮忙做事,大不了廖家做了活的那斗粮食不要了也值。”
  胡青听了说:“二哥是读了书的人,这个办法好得很,回去就下手,还能赶上一茬秋粮。”
  “其实,说是荒地,地上连个草草都没有了。草,让人收给马吃了,草草根也让人挖去吃了。”乔棍棍叹了口气说,“只要有种子,有人管着,就能长粮食。”
  “你租给谁,谁自然就管,你不说租谁知道!”胡青说话了。
  乔棍棍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那就听二哥的,回去办了。”
  大家听了这话,干活也来了精神,说话也多了笑声。他们的声音在广阔的天地间荡起回声,在山间回传,笑声在空中回荡。在乔棍棍心里,觉得大家在一起非常亲切,从小出门讨饭,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给自己出主意,没有人教自己干活,现在他感觉到,种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去干活,种地,心里没有装着家里的地,也没有为自己的生活做过打算,更没有人告诉他该做啥,不能做啥,乔棍棍想到这里,不由得眼睛里流出几滴泪水。在他心里,胡青,花胳膊这些人就是自己的亲人。他从心里开始高兴,第一次感到什么是愉快!身上觉得无比轻松,脚下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他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不再是无助的人,暖流在心底升腾,脸上挂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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