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秋收

　　秋收在人们的盼望中，失约而至，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原野飘香。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金黄的世界，成熟的玉米秸秆，在秋风中不停的摇摆，丰硕金黄的玉米棒不时地露出金色的脑袋，好像在招呼人们赶快收仓。田野中不仅是属于鸟雀的天下，更多了忙着收成的人们，欢声笑语，给田野打上了一道靓丽的色彩。置身于这样的世界，给人的是一种别样的情怀！
　　这些天，人们都特别忙。对于农村的人们来说，一年之中，闲暇的时间多，忙碌的时间少。除了收获和播种的季节是农民的苦难日外，其他的时间应该是人们的假休日了。
　　要秋收了，龙嫂和其他的到建筑队打工的人们一样也不再外出了，要集中时间和精力，赶紧把玉米收仓，尽快把小麦播种到地，这就是来年的希望。龙嫂家里有六个人的地，在张庄人均占地不过一亩地，龙嫂全家共有六亩地。而家中的劳力仅仅龙嫂一人，公爹多病；婆婆身体也不太好，龙嫂不愿意让婆婆干活，因为一旦把老人累倒了，受罪不说，而麻烦操心的还是她。
　　每年一到了秋收秋种结束，龙嫂就会被累得不成人形。不知疲倦的操劳，不知怜惜阳光的暴晒，加上生活的没有规律，会让她有种脱胎换骨而重生的感觉。
　　今天龙嫂起了个大早，星星还在天上眨着眼睛的时候，就来到自家田里，望着一大块玉米地，不禁发起愁来。心道：“这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干完啊？”不知为何，现在龙嫂竟然怵起田地里的活来。可怵归怵，不干玉米照旧不能归仓，小麦照旧不能入田，所以她也只能忍受住心里的胆怯，开始动手砍起玉米秸来。
　　现在农民秋收玉米，首先要用巴铲或镰刀，砍掉玉米秸秆，然后才能掰掉玉米棒子，再把玉米棒子拉回家，趁着夜晚或白天的空闲时间剥掉棒子外面的包皮，再能把裸露得黄橙橙的棒子摊在阳光下晒干，用脱玉米机脱掉籽粒，晒干入库。一道道工序虽说起来容易，但真干起来，非常麻烦。如果几个人在一起干活，倒也轻松快乐，但只有一人单干，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那种孤单滋味，也是不容释怀的。要说起劳动的快乐，那就是违心之言，就是欺骗了！
　　龙嫂正是陷入这样的不快之中。她一个人在不停的忙碌，周围别人家的地，还没有上人，或者说人家还没有干到这个地方。她低头忙碌，沿着几行玉米趟儿，一手抓住玉米秸秆，一手轮动巴铲，使劲地砍着，已经砍掉的玉米秸秆被摆成一趟，正在向前面延伸。一开始，她干得很轻松，可近两个小时下来，砍了两个来回，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两只手各起了龙眼般的大血泡了，一丝痛意从手掌隐隐潜入心头。疲劳也开始眷顾她的身体，说真的，她现在只想着要休息。
　　她知道，这是她身体透支的原因。按道理长时间建筑劳动，她应该躺下来休息两天才干比较好，可是人家都在地里忙活，她又怎能休息得下呢！再说不抓紧收，怎能够及时种，不然误了农时，损失就大了。因此她也只有忍受着身体高强度的透支，在地里一个人拼命劳动了。干着还在胡思乱想，要是张龙突然来到身边，她就会轻松下来，虽说张龙傻傻的，但劳动起来可不傻，特别能累能干。要是孩子在，自己也能休息下，一霎那，那就埋怨自己打孩子的主意，再说孩子怎么能够帮她干这活呢？
　　这个时候要是有个男人在身边多好啊！想到男人，她自己也嘿嘿地傻笑起来，骂道：想男人想疯啦！骂归骂，但也阻不住想，想罢张龙，又想到张青铜，这是个知冷知热的男人，龙嫂想到自己有病那阵子他的细心照顾，一股暖流便激荡着心房，幸福的滋味油然而生了。
　　要是张青铜在，自己一定非常高兴的，可那不可能！学校的烦心事儿就够他忙的了，关于谣言的事龙嫂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龙嫂暗叹，真是个可怜的男人啊！要是张青铜真的帮她干田间活，别人会咋想，龙嫂暗笑自己净向好处想。想归想，可活还得干。
　　就这样龙嫂一口气，连干了近四个小时，时间将近十点了，二亩地的玉米，才算解决一亩多地。浑身想要散架似的疲劳和疼痛。她暗想，要是能有个人给按摩按摩，推推揉揉，一定会很享受的。活再紧也要休息吃饭，不然自己累倒了，地还真没法种了。
　　龙嫂到家的时候，婆婆已经做好饭，正等她回来。龙嫂吃了饭，和婆婆喂好了畜生，拎起一瓶水，就又向地里赶去。走到张青铜门口，见张青铜正站在门口望着她笑：“嫂子，玉米收完了了吗？”
　　“没呢！咋能这么快？”
　　“嗯，要不要兄弟帮帮忙啊？”
　　“你是个文化人，学校那么多的事儿，再说自己的地都给了别人种，还能帮嫂子干活？”龙嫂给了一个不信地白眼。
　　“真的，上午我没课，在学校有点烦心，不去了！”张青铜蹙着眉说道。
　　“我都累得快死了！你敢来帮助嫂子干，我可是求之不得啊！”龙嫂想，我就叫你来，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儿。
　　“你可不能累死啊！要是累死了，龙哥会心疼死的！”
　　“你敢去吗？”龙嫂故意激他。
　　“我真的去了！你不怕人家说三道四吗？”张青铜故意地将她的君。
　　“吓！我拍个神啊！有个男人帮我干活，我光落个高兴了！你敢来，我就敢让你干！”龙嫂装出了一千二百个无所谓。
　　“你让我干什么？”张青铜心里邪笑，他还特意在“干“字上加了个引号。
　　“干你的猪头！”龙嫂显然知道张青铜的邪恶心理，回答他个干净利落。
　　“嘿嘿嘿嘿嘿嘿……”
　　“鬼笑啥呢？不去，别再打扰我！我要上地干活儿。”龙嫂心想，瞧你那个熊样，吓破你的胆字，敢去吗？花言巧语，收买人心，光练嘴皮子，谁还能不会！奸白脸就不是个好东西！
　　龙嫂一边心中鄙视着张青铜，一边急促促地向地里走去。
　　龙嫂不敢耽误一点时间，望着地里的玉米，犯起愁来。一边不停地砍着玉米，心中再次把张青铜埋怨了好多遍。她就不想想，要是张青铜真的来了，帮她干活，别人问起来，她怎样回答。反正她今天必须把这块地的玉米秸秆全部砍掉，将玉米棒拉回家中。不然六亩多地的玉米要干到啥时间啊？再说种地也要赶大流，因为现在深耕土地，要用旋耕机，而旋耕机是外面过来的，如果你落后了，人家大面积的旋完，旋耕机是要走的，到那时，没有了旋耕机，那地就真的难种上了。因此龙嫂想，必须在四天之内，把玉米全部砍掉，并把地腾出来，好深耕。才不会耽误播种。
　　龙嫂想归想，但手可没有慢下来，尽管手上血泡一个摞着一个，尽管感到血泡处钻心的疼。
　　“嘿嘿！嫂子，我来了！”忙得连自己都差点忘记的龙嫂，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叫。
　　她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惊异地抬起头来，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张青铜站在她的身边笑着呢。此时的张青铜一副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神气，正笑嘻嘻的看着她，眼睛里好像蓄满了一种语言：“我来了！我怕啥！”
　　龙嫂在惊愕的同时，又流露出一种惘然，还有无限的感动。她恨不得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和亲吻！
　　张青铜发现她的眼睛有些发红，有些湿润。心想，女人就是这样，一点好处，就能让她感激涕零！
　　龙嫂放下手中的巴铲，使劲地在张青铜的胸前锤了一下，声音哽咽地说：“没想到你个家伙真的来了！我激动地都想哭了！”
　　张青铜向龙嫂做出个鬼脸，抡起了工具！
　　“你还都想哭了，你已经哭了！”张青铜笑着揉了揉眼睛。再用手指了指龙嫂的脸。龙嫂本来黑红的脸庞显得更加红艳了，张青铜觉得这是一种别有情调。
　　“人家不是感动的吗？”大大方方的龙嫂，这时扭捏起来，也是媚态呈现，张青铜心中大呼奇妙。
　　“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吗？”龙嫂惴惴，她心中有所不安，但她又很期待。女人遇到这样的问题就是矛盾，不矛盾的人就不是女人。
　　“你都不怕，我怕啥啊？”张青铜拿出上刀山下火海的豪气，信誓旦旦。就像就是要他的头，他也会毫不顾忌一样。他接着说，“人家要问，就说散步碰上的，不就完了，你还打算让别人没有一点怀疑吗？只要嫂子高兴，管他呢！”说罢，顾影自怜地笑起来。
　　“笑你个头啊！到时候把你累得吐血，累得屁滚尿流，看你还笑的出来不！”龙嫂知道张青铜嘴犯贱，没好气地说道。
　　张青铜放下工具，挥了挥拳头，拿出一个健美运动的酷酷的造型，说道：“像我这样重量级的酷男，还能被这点小活累堆了吗？真是笑话！”
　　龙嫂被张青铜的鬼形象逗得哼哈哼哈地笑起来。腰也弯下了，泪也出来了。回了他一个“臭美吧！”
　　龙嫂和张青铜就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口气干了两个多小时，整块玉米没有一棵是站着的。两人互相看着，止不住哈哈的笑起来，原来两人只顾忙着干活，弄得满脸都是玉米锈，脸上出汗，用手一抹，白一块，黑一块，红一块，简直就是个舞台上唱戏的大花脸！龙嫂感叹：“真的是人多好干活啊！你这一来，我干起活来，也不觉得热了累了！”
　　张青铜取笑她说：“我也是个男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龙嫂露出玩世不恭的神气，睥睨着张青铜，说道：“臭美，谁跟你搭配啊！”
　　张青铜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的光景。想想还没有吃饭，就向着龙嫂说道：“你是吃完饭再干，还是干完了再吃饭？”
　　龙嫂想想都干到这个时间了，张青铜还没有吃饭，不能再不顾死活的干了。吃吃饭，歇歇再干。反正这块地今天完成大早市。她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下午不用到学校吗？”
　　“下午我还真有两节课！吃过午饭，就回学校上课，一上完课，我就赶回来帮你，怎么样？”
　　“你要是忙，就别顾着我了！”龙嫂感激地说道。
　　张青铜的地自己没有种，包给别人种的，他不需要为了地风刮日晒，劳心劳力，张青铜这样安排的深意，其实都是能为她着想。心中除了感动感激，还是感动感激。
　　龙嫂浮想联翩，思潮翻滚，心旌摇曳。潮水般的心思都在张青铜的身上。张青铜岂能明白龙嫂此刻复杂的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