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岁月如织 第十章上

赵明说着坐在我旁边，我于是拔了一根烟递给了他。赵明点着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坐在我身旁。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咋不睡觉呀？”我望着天上的星辰，并没有理他。赵明感伤的说：“你也不理我了吗？”我冷冰冰的说道：“不存在理不理的问题，再说你现在这个德行，谁敢招惹你！”赵明突然的悲痛起来，说道：“是呀！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我于是对他说：“不能戒掉呀？”他悲伤的说：“恐怕不能！”我没有说话，看着夜空对赵明说道：“你这样混下去总有一天要出事，你没想过吗？”赵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烟头丢在臭水沟里，说道：“睡觉去了，你不睡吗？”赵明说道：“我再呆一会。”
我实际上没有睡意，只是不想和赵明再谈下去了。赵明已经完蛋了，我躺在床上这么想到。可是我就是睡不着，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疼。我想着着这一整天的事，想着那些我拟定的但没有附注行动的计划。比如我打算把《论语》背下来吧，比如我要把前四史看完。后来我又想道——我是不是该记记日记。
第二天太阳照旧升起，而我睡到九点钟，自然醒。
只一晚上我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赵明还没睡起来。
肖钢正在叠被子，他看到我起来，冲着赵明努了努嘴。我没理回肖钢拿着自己的脸盆出去洗漱了，肖钢也出来蹲在我对面，问我道：“昨天赵明和你说啥了？”我一边洗脸，一边说道：“我劝他戒烟，他说道：‘戒不了。’”肖钢调侃的说道：“这话还有点自知之明。”于是，他大声的说道：“戒烟不难，三种方法。一：自己凭努力戒，向张学良那样。二：东北有个地方可以将你全身的血液抽出来，换上别人的血液，也能戒。三：到北京的大医院作伽马刀手术，将大脑成瘾那一块烧死。”
屋里，赵明翻了个身....
肖钢又焦躁起来，大声的喝骂起来：“他妈的，早饭就是我一个人做的，中饭难道还是我一个人做，操！”我将洗脸的水倒在排水沟里，说道：“算了，胖子，休息一会吧！”说完登上自行车去买菜了。
当我像往常一样买完菜以后，看还有一点时间就坐下来和那个肉档档主聊天。他殷勤的给我泡好三炮台，但是用一种傲慢的神态应答着我的问话。他从不主动问我话，仿佛他是我的班长一样，尽管实际上我是他重要的客户。、
如此干瘪无味的聊天实在让我不厌其烦，于是我将自行车和货物存在他的肉摊上，自己跑去玩了。我想看看新华书店是不是来了新书。
天水的新华书店不是开放货架的那种，而是柜台服务。几个女孩子是售货员，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因该说是三个售货员。其中一个特别引人注意，因为她实在是太小了，一脸孩子气。恐怕和我年纪差不多，也就是十五六岁左右。她和芸娣长相差不多，但是显然是缺乏日照，脸色非常的苍白，甚至看起来有几分病态而且神经质。
我很喜欢她！并且一直以来想找个借口和她搭讪，然而总是开不了口。
于是，我对她说道：“麻烦你把那本《纳尔齐斯和歌尔德蒙》拿来....”那女孩就给我从货架上去下了那本书，我随手翻着手里的书，又轻轻问她道：“还有没有黑塞（上述小说的作者）其他作品。”她不好意思的笑道：“黑塞是谁呀，我不知道。”我笑了笑，将书递给她说：“这本书的作者，有没有他写的别的书？”她要摇了摇头，有几分尴尬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自己看吧。”我笑而不语，继续在那儿低头翻书。于是，她说道：“要不这样，你登记一下。”说着将登记本递给了我，于是我将自己的名字和职业写在上面。她看了看低声念道：“赵鑫，军人....”念到这里，她抬头吃惊地说道：“你是解放军呀？”我听到她如此大声的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于是她有些诧异的问我：“解放军你咋不带领花帽徽呀？你在哪儿当兵呀？”我彻底的脸红起来，于是我告诉她我暂时在炊事班买菜，明年要去学车，我是在飞机场当兵。她听了很高兴，就请求我道：“能不能带我去飞机场玩？我想看看飞机！”我当即拍胸脯道：“没问题，你啥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她说道：“我没有礼拜天，不过下午三四点钟换班的人就来了，到时候你来接我好不好？”我打了个响指，说道：“OK！”我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和她告别，急匆匆的到了市场将车子取回去.....
中午我心不在焉的的吃完饭，随便的喂了猪。之后我收拾齐整，便又到了北道，我配上了全部的帽徽零花，甚至问牛班要了一套中士的肩章。就这样全副武装，“赵鑫中士”便在一点钟风风火火得到书店。那女孩儿正在工作，其实也没啥活干，就是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那个女孩仿佛公主一样被那两个人包围着，而我在痴痴的等。我问那女孩儿要了本书，心不在焉的阅读着，等待着时间悄然滑动。
好不容易等到那女孩儿交完班，她竟然鬼使神差的问我：“你是中士呀，那你多大？”我绯红着脸，说道：“我是列兵....”她奇怪的看了看我，说道：“走吧！”我快活的点了点头，说道：“好”。
我们回到了机场，此时还在飞行，我们在李班的哨位上看着起起落落的飞机。她看得很入神，而我则在看着她。李班躺在草坪上，随手拔了朵花，无所事事的看着我们。不时地发出来一两声笑声。
这女孩儿看着飞机起起落落，忽然感伤的对我说道：“我要能坐坐就好了。”我看着她充满向往的表情，唯有干巴巴地说道：“那基本上不可能。”
但是我心里到有了一个主意，只是八字没有一撇前，我不打算给她说。
这女孩儿幽怨的叹了口气，大概是想我说得不错吧。
不久这女孩儿说她要回去了，我便送她到汽车站，我问了她的名字叫——刘颖。
该吃晚饭了，我慢慢地走回炊事班。却看到炊事班里一片大乱，原来牛班、王乐、肖钢将赵明捆在凳子上，嘴也被堵住了。
赵明脸色苍白，满身大汗，依依呀呀的叫着。我问：“咋了？”肖钢、王乐都不吭气，牛班鄙视而担心的说道：“这王八蛋烟瘾发了，你回来得正好，大家商量一下看把这事往上报还是不往上报不！”
我们的“班务会”于是开始了，可是谁都不敢先说话，怕将来出了事追究自己的责任。牛班恼了说道：“咋了，都不说话了，你们一个个平常不是都挺有主意吗？”牛班恼恨的说：“我告诉你们要是有事，谁都脱不了干系！”我们个个都十分沮丧，知道他说得不错。但是牛班已经学会了开车，最多就是不入党，而我们则肯定地学不了车了。肖钢首先忍耐不住，说道：“这王八蛋的破事迟早要暴漏，还不如我们早点报上去，争取个主动！”牛班听了，抬起头叹了口气说道：“真够冤的，还有三四个月这一届炊事班就结束了，他妈的！”肖钢听了欲言又止，不由得垂下头去了。王乐说道：“还是不报吧，三四个月咋都熬过来了，到时候炊事班一解散，这事就没了。”牛班生气的说：“他哪天在人眼前犯烟瘾了咋办，今天真是好险呀！”王乐一下子噎住了，半天才说：“那你说咋办？”牛班看着我说道：“赵鑫，你说说看，大家都说过了。说吧，你啥主意！”
我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吧，叫他回去探家吧。回去呆上三四个月，回来炊事班的事也就结束了。到时候一推六二五，就没这事了。”牛班听了不禁鼓掌笑了起来，说道：“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怎么才能让他回去这么长时间？”我于是说道：“赵明虽然是从秦安当兵，但他的亲生父母是黑龙江人，就说——他亲妈或者亲爸去世了，他回去奔丧。从天水到到黑龙江光路程就半个月，来回就是一个月，这样随便就三个月熬完了！”
这时候牛班又说道：“眼下的事咋办？要是赵明不抽两口连现在都熬不过去，谁去给他弄点大烟来！”他说完这话，我们都不吭气了。一是因为，我们不知道那里能搞得上大烟；二是因为，私自购买大烟是犯法的。牛班真的生气了，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我去，我去，我去买来！”
我看到牛班走到食堂的大门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于是把牛班喊住。我上去悄悄的对他说：“牛班，你不用给他买那玩意儿！你只要把马元超叫来就好了，他看到这情况肯定会....”
牛班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于是便快步向军人服务社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