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岁月如织 第九章上

我们随着赵鹏来到了一家光线阴暗的小酒馆，只有两个汉子在里面喝酒说话。于是赵明上前对那两个人耳语了几句，然后又叫我们进去，对我们说道：“这是赵哥和王哥。”我们也跟着叫了一声，那王哥挤眉弄眼的笑道：“不着急，等喝完就再去，你们喝不喝酒？”我摇了摇头，肖钢则不说话。而赵哥则笑道：“要是遇上就别再打了，打来打去没意思。问他们要些钱才是真的，你们看好不好！”我和肖钢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好，赵哥说啥都好！”
我心里很生气，想道：我只要痛痛快快揍那几个家伙一顿，谁要他的毛钱。我和肖钢坐下，便一起喝了起来。就剩下些残羹剩汤，我便又叫了几个菜和些酒。赵哥和王哥又快活的吃喝起来，仿佛刚才并没有吃过饭。席间，肖钢冲我只使眼色，我不知所以然。于是借口出去买烟，和肖钢一起出去了。肖钢悄悄对我说道：“这几个家伙不像是能办事的人，而且鬼鬼祟祟，咱俩犯不着招惹他们，还是走吧。”
我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这时候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刚敷上去的药刺激着我的伤口。不过这倒没有什么，只是我开始觉得有些头晕，精神倦怠。于是，我付了酒钱，对那伙子人说道：“对不起赵哥、王哥，我头晕的不行，先走了。”肖钢也说了几句客套话，于是我们告辞出去。刚一出店门口，就听到那几个人哈哈哈的狂笑。
我和肖钢默不作声的上了公车，一路上很不舒服，因为我头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雨稀稀落落的下着，我和肖钢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过了一会儿，肖钢突然说：“我非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赵明，他妈的！”我没有吭气，心里也很气愤。高高兴兴地出去玩，挨顿打不说了，自己的战友还借机占便宜。
回到家里，牛班看到我们回来，说道：“赵鑫你倒自在，今天为啥不喂猪，刚才司务长还在问你做啥去了？”牛班看着我头上的包扎，气得反而发笑地问道：“咋了，出去还打架了，等会连里人看到了，我看你咋解释！”然后，他怒吼道：“快去喂猪，你他妈的发啥呆！”我也生气了，不服气的说道：“你吼啥，马上就去了！”牛班很生气，一把拾起菜刀砰砰地切菜，嘴里说道：“你他妈的在外面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马元超咋和赵明勾搭在一起的？”我听着这话心中不由的一沉，顿时如撒了气的轮胎。
我小心地提着猪食桶，走到猪圈那边，喂猪。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看着快活的猪只在哪儿发起呆了。又过了一会儿，牛班出来，远远的对我吼道：“快回来，烧火！”我叹了口气，提着空桶回到了食堂。牛班对我说道：“你头上缝针没有？”我低声的说：“没有缝。”说着从地上将烧火钩子拾了起来，牛班尽量的平和的说道：“你过来，我看看。”于是，我只好过去。他熟练地解下了我的包扎，问我道：“打破伤风针没有？”我说道：“打了。”牛班说道：“那就没啥事了。”说着顺手将手里的绷带丢掉了，又对我说道：“连里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干活时不小心碰着的！”我点点头，就开始捅火了。
过了一会儿赵明摇摇晃晃的回来了，他神色迷离脚步踉跄。不知道为什么，还钻到储藏室里。那里吊着一个沙包，他打了几拳，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床上睡倒了。胖子一把将他从床上拽起来，大声地吼道：“快起来干活！”赵明兀自迷迷糊糊的说道：“干嘛，干嘛，今天不是休息吗？”肖钢说道：“时间晚了，快起来帮厨！”赵明还是糊里糊涂的说道：“谁说的，快让我睡一会！”牛班刚好过来拿东西，于是怒斥道：“我说的，咋啦！快起床，和我干活去！”
赵明这才不情愿的踉踉跄跄的走到操作间里，问道：“我做啥，牛班？”牛班生气看着眼前的赵明，说道：“你把地扫了，外面的大堂和操作间，都给我好好扫一扫。先用水冲一遍，然后再扫听明白没有。”赵明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打着哈欠说道：“我明天作，好不好，现在真的干不了。”牛班顿时勃然大怒，飞上去给了他一脚，他被踢的退后了几步，大声说道：“你打人做啥？我干活还不行！”牛班生气的说：“老子喜欢，咋啦！”赵明打起了精神，便再不吭声了，他找来了水管在食堂里冲洗起来。牛班便不说话了，操作间里鸦雀无声，只有灶头的吹风机发出低低的声音。
吃完晚饭后，我照旧的喂了猪，然后一个人走出去散步。然而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李班女友家，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转一下，就像梦游一样。他家养的土狗倒首先得地认出了我，跑过来围着我撒欢摇着尾巴，不久芸娣也跟着出来了。她看到是我，便说道：“你咋来了，是李哥叫你来的吗？”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李班叫我来的，我没事在这附近转，走到这儿了。”芸娣说道：“那进来坐一会儿再走吧？”我问道：“芸香姐在家不？”她说道：“不在，给爸爸送饭去了，爸爸晚上要在果园里守夜。”我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她，笑了笑准备继续散步。芸娣有些着急，对我说道：“你进来嘛！”我却不过她的情面，于是和她走进去了。
芸娣的未婚夫也在，还是那一身古怪的打扮，但他看到我进到院子里不由脸上一片绯红。我不知道咋回事看着芸娣，不知道该说些啥，于是冒冒失失地说道：“你们采荠菜没有，要是没采的话跟我走，采荠菜去顺便到机场上玩玩，好不？”芸娣说道：“不用了，有我姐和李哥。”芸娣接着说道：“你喝茶不，赵鑫？”我还没有摸出头脑，于是说道：“嗯，不要那么浓！”芸娣就进去敲了一块茶叶下来，开始给我和她的未婚夫煮罐罐茶。她把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子拖了出来，她的未婚夫——我已经和他通过姓名了，他叫刘刚——跑上去帮她将炉子提了出来。芸娣的脸有些红了，她埋着头只管给我们准备罐罐茶。而且还拿了一个馒头放在炉子上烘烤起来，不一会儿院子里满是茶香与馒头的香味。芸娣给我们一人拿了一个大搪瓷缸子，将乌黑的茶汤倒了进去。我坐在那儿左右的张望着，看到刘刚再接茶水时似乎是无意的，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芸娣的手，芸娣低着头脸色愈发的红了起来。好在她的皮肤是很匀称的古铜色，不容易看出来。
天色慢慢的黑暗起来，芸娣将院子里的灯拉开，我看见几只飞蛾绕着那灯上下飞舞。我无所事事的坐在那里喝着茶，又将烤馒头的皮剥下来，慢慢地咀嚼着。芸娣忽然问我：“哥，听说你喜欢看书？”我看着她钦佩向往的目光，于是点了点头。芸娣接着说道：“哥，我听李哥说的，你能看懂古书？”我于是又点了点头。芸娣高兴地说道：“那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吧！”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说道：“不会讲故事，真的不会讲故事！”于是芸娣有些不高兴了，撅着嘴说道：“说一个吧，真的想听一个新鲜点的故事！”我推脱不过，于是就给他讲了卡夫卡的《变形记》。我的记忆极好，这个小说也反复了看了多次，几乎背下来了。所以没有啥自己的渲染，大部分都是背诵原文。芸娣听了这个荒诞的故事后，说道：“好奇怪的故事，虽然在现实人却变成了甲虫，而我却不觉得.....”我说道：“突兀，是吧！”芸娣不知道“突兀”这个词的意思，我就说道：“算然很荒诞，但是荒诞的顺理成章是吧？”芸娣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说的不错！”刘刚插不上嘴来，他只是宁静的憨笑。
我心里不再想赵明的事了，逐渐的愉快起来。我给他们讲了下午在秦城区打架的事，还给他们看了我的伤口。刘刚也不时地插进一两句话，气氛逐渐的热闹起来。我们三个都是同龄人，很快地就熟悉起来了。
夜色愈发的黑暗，一轮孤寂的弦月挂在天上，冷清的光辉有时被乌云所遮盖。我看看世界不早了，便说道：“走了！”
刘刚马上说了句，他说道：“明天再来吧！”我冷淡疲倦的说道：“好的！”
我慢慢悠悠的走着，路上黑，又是土坡路。我甚至听到了二区里响起了熄灯号的声音，我就慢慢地走着。跟我不想相干，我只是一个炊事兵而已，不需要起早。
然而回到班里，却看到牛班在发脾气，他怒喝道：“赵鑫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