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连载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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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1969年12月，周总理提出确保1970年“七.一”前出铁，时间已经过去17个月。由于1969年6月至8月，四川武斗再起，运输受阻，加之派性干扰，1号高炉系统工程，始终处于边准备、边设计、边施工的状态。虽然中央的“七•二三”布告和“八•二八”命令，对于全面制止武斗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但渡口建设仍然举步维艰。渡口建设停滞不前的问题，再次引起中央和周总理的高度关注。12月4日，周恩来总理在接见四川代表时，再次强调了渡口建设，他要求四川省和渡口军民“要以大局为重，以三线建设为重。”“要政治挂帅，全力以赴，保证1970年‘七·一’渡口出铁，成昆铁路全线通车，落实好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的伟大战略部署。”
　　外部形势的逐步稳定，党中央、周总理的直接关心和高度重视，历经一波三折的一号高炉建设，终于排除干扰，迎来了有利时机。为加快落实中央和周总理指示精神，全力确保“七.一前出铁”，徐驰书记从成都赶回渡口，立即召开市委会议，进行研究部署，会后，又马不停蹄，带领工作组赶往各指挥部了解情况，听取各方意见和建议，研究制定出确保“七.一前出铁”的细化措施，并以最快速度向各指挥部下达了“一战精矿下山、二战九通一烘、三战铁水奔流”的战役部署。这一次，上有上方宝剑在手，决心之大，下有万众民意支持，热情之高，大家明白：确保“七.一前出铁”，没有退路，只能成功。
　　不到两平方公里的主厂区施工现场，出现了久违的、鼓舞人心的建设场面：红旗飘扬，机械轰隆，喇叭阵阵，车来人往。一冶一公司的队伍千里迢迢从武汉赶来，没日没夜地抢建给排水系统工程。十四冶一公司职工抢建氧气站，家乡发生地震，仍坚守在工作岗位。林业的队伍奋战炼铁管网、冷水池、烧结以及炼铁站挡墙。铁道兵7656、851部队开来了，在铁路线上和公路线上，摆开了战场，挥镐大干。建工的职工苦战鼓风机站，三班倒的“连轴转”。02部队来了，商业部门的职工也来了，连单位的职工食堂也搬到了现场。一切为了早出铁，坚决确保“七.一”前出铁，成了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
　　此时，徐驰主任接到中央通知，将调省里工作，由原铁五师师长顾秀接任他的工作。就要离开渡口，离开曾经呕心沥血共同战斗的同志和部下，徐驰心里有太多的牵挂，他牵挂着渡口的建设，牵挂着确保“七.一前出铁”战役部署的落实情况。百忙中，他挤出时间，来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弄弄坪，来到一号高炉工地，眼前连绵不断的群山，奔流不息的金沙江水，是那么亲切，那么令人难忘。
　　“徐书记！”听到喊声，徐驰转过身，见周浩等几位工地负责人朝他走过来。
　　周浩双手紧紧握住徐书记的手：“徐书记，你这一走，再见到你就难了。”
　　徐书记也不舍地说道：“虽然我离开渡口，但我的工作，还是与渡口的建设分不开，我仍然会关注着渡口，关注着你们，渴望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啊。”
　　周浩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按照市委的部署，排除困难，全力确保‘七.一前出铁’目标的实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今天来，是想听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和困难，在我走之前，能解决的，尽力解决好。”
　　听到徐书记真诚的话语，望着徐书记殷切的目光，周浩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徐书记，我们按照市里的部署全力抓好落实，大家热情高涨，干劲倍增，要说问题与困难的话，我这还真有个问题需要向你反映。情况是这样，现在离‘七.一’不到6个月时间，工程欠帐多，人手紧张，这段时间，能不能给我们减少一些参加‘五.七干校’学习锻炼的名额，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多派些人去？”
　　徐书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一旁的另一位负责人反映道：“徐书记，现在各级班子搞结合进了一些人，进来的那些人，正事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却是越来越多。你看，这都年底了，可一号高炉系统才只完成全部建安量的27%，心急如焚，却又感到手脚被束缚着，动不了。”
　　徐书记一脸严肃，他想了想，点头说道：“你们反映的这些问题很有代表性，虽然有难度，但你们放心，我回去就找相关部门研究研究，尽快拿出一个稳妥的解决方案。”
　　
　　不久，中央对《关于解决四川省当前若干问题的报告》作出批示，确定了省革委会核心领导小组成员名单和决定成立成都军区支左领导小组、四川三线建设领导小组及其组成人员，为渡口建设提供了有力的组织保障。紧接着，根据中央和省委要求，渡口开展了批判资产阶级派性和无政府主义运动，同时，要求那些结合到革委会及职能机构的群众组织代表，一律回到基层参加生产劳动，一些领导干部被陆续“解放”出来，回到各级领导班子，部分工程技术人员也从“五.七”干校回到工作岗位。这些决定和举措，让人们从混乱、派性中走出来，从动荡、无政府状态中恢复过来，许久未见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状态，重新回来了。
　　确保“七.一”前出铁，这是一场难度大、质量高、时间紧的决战，重任如山地压在了周浩的肩上。他即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即要压担子，又要鼓干劲。
　　一周一次的工作列会召开。看着大家紧绷的神情，周浩知道大家压力大，连日来，各工地、各班组都在加班加点抢工期，作为负责人，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为大家打气。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但每一句都鼓舞人心：“同志们，总理已经作出指示，要求成昆铁路务必‘七.一’前通车，五省抽调组成的五大车队正日夜赶运建设物资，香山会议后，相关设备制造也已落实，各基础项目正紧锣密鼓展开。目前，围绕一号高炉的大会战，进展非常顺利，‘七.一’前出铁、向党的生日献礼这个目标，离我们是越来越近了，只要我们积极按照指挥部的部署，抓好落实，通力配合，就一定能取得夺铁大会战的最后胜利。”好久没听到周书记这样掷地有声的话语，会场气氛活跃起来，是啊，风风雨雨走过来，几年的艰苦，几年的付出，终于就要见到成果，再过几个月，高炉就将铁水奔流，那时，渡口生产的钢铁，将会远远不断运往祖国各地。
　　看到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周浩话锋一转：“同志们，虽然高炉出铁指日可待，但我们面临的困难也是前所未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要完成一号高炉系统70%的工作量。”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资料：“老杨，你给大家介绍下接下来的工程进度要求。”
　　老杨拿着最新的会战进度统计资料介绍道：“从会战指挥部统计的资料看，截止目前，还需要完成土石方230立方米，砼8万立方米，铁路41公里，需要铺设管道100多公里，安装设备19200多吨。”
　　周浩插话道：“也就是说，这些基础工程必须赶在一季度前完成，才能确保‘七.一’前出铁。当然，指挥部也做了周密安排，这次夺铁大会战，在弄弄坪片区，便集中了十九冶一冶、十四冶、我们公司和建工、交通、电力、林业、铁道兵等十几个单位共计3万多人。在一战精矿下山、二战‘九通一烘’、三战铁水奔流中，对我们来说，最关键的是‘九通一烘’和‘铁水奔流’两个环节。”他示意老杨继续说下去。
　　老杨指着悬挂在墙上的施工部署图说道：“目前，大会战的重点是大战地下管网，3月主攻工业结构，4月安装机电设备，5月进行焦炉烘炉、高炉本体安装和炉顶设备安装调试。眼下，必须赶在雨季来临之前，完成炼铁厂区的防洪主干线，确保炼铁及烧结不受洪水的威胁。具体任务，我这就发给各位，请大家仔细看看，有不清楚的，我现场解答。”大家拿到任务书后，纷纷表示任务明确，回去后按照要求立即组织落实。
　　看着大家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周浩脸上露出许久以来难得的笑容，是啊，终于可以甩开膀子、明正言顺地大干一场了，他动情地对大家说道：“那就拜托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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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工地上的打油诗：“红在渡口，专在渡口，誓做革命渡口人”、“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身献儿孙”、“不想爹、不想妈、不想孩子不想家，一心想着攀枝花，不出铁水不回家”、“小路巴掌宽，机器要上山，一声喊：抬上肩”，你会被建设者舍小家顾大家、迎难而上、豁达乐观、积极向上的精神所感染。翻开油印小报，每期都有感人事迹：某某工地提前完成任务，某某师傅不怕苦、不怕累、废寝忘食、加班加点工作，某某小伙子几次推延婚期，某某工长父亲去世、将电报往口袋一揣、忍着悲痛战斗在施工现场。某某劳模拉肚子，他工作的岗位是高空焊接作业，为了不因爬上爬下影响进度，大热天，他穿上棉毛裤，用绳子将裤腿扎紧……
　　道泽拿着一份简报，来到赵志鹏办公室：“赵处，我这有份五厂的信息，说他们与施工单位进行对口衔接，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我觉得不错，想去实地看看，如效果确如他们所说，我准备写个详细的专题报告。”
　　赵志鹏接过信息，仔细看了一遍，赞同道：“你这个想法不错，有推广意义，这样，你下午就去。”
　　道泽来到五厂，负责此项工作的黄厂长听道泽说明来意后，向他详细介绍了相关情况，并带他来到工地实地调研。看到第二生产组组长，他大声喊道：“老李，过来下。”
　　那位老李师傅与身边工作人员交待几句后，走了过来，黄厂长介绍道：“这是公司行政处沈技术员，他来了解我们与施工单位对口衔接的情况，你是具体参与者，谈谈你的感受。”
　　道泽客气道：“李师傅，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师傅笑道。
　　李师傅四十多岁，是位干练的东北师傅，他热心介绍道：“我们这个组，从去年4月开始，就按照厂里提出的岗位对口要求，积极与施工单位进行对口衔接。几个月来，我们与施工单位同步骤、同劳动，从看图纸，到参加土建施工，再到设备安装，在全程参与的过程中，大家互相交流，取长补短，不仅了解了设备，掌握了技术，还从后期的生产操作角度发现了一些问题和不合理的地方，对这些问题与不足，我们又与施工方和设计方一起讨论研究，让问题得到了及时解决。”
　　李师傅还举了一些实例，实在、明了，成效也摆在那，那施工方又怎么看呢？带着这个问题，告别黄厂长和李师傅后，道泽找到了与李师傅对口衔接的施工方老夏，老夏与道泽原是一个指挥部的，相互也比较熟悉，听道泽说明来意后，操着一口武汉话的老夏，脱口说道：“别看我们是朋友，我也要说，以前，大家都是二号信箱的，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不分你我，可一分家，就生分了。你不知道，你们公司那些人来到工地，不是指手画脚，就是‘找岔子’，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还有，你说你是专家，技术权威，我们还服，有些人啊，嘴上还没长毛，对设备的了解远不如我们，却来找我们的岔，你说，谁会服？”道泽心想，虽然以前是一家，但分家后，一家负责生产，一家则主要管基建，应该说各司其职，职责更明确了，没想到却会出现这种情况和别扭，看道泽听得一楞一楞的，老夏笑道：“不过现在好多了，这屁股坐过来，身子也自然跟着过来了。说实话，不光我们受益，老李他们受益更大。比如，老李他们不仅提前熟悉了工艺流程和设备性能，对后期的生产操作心中也更有数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道泽笑道：“我说啊，这叫各取所需，共同进步。”
　　晚上，道泽根据白天在五厂调研的情况，从基本概况、做法与经验、意见建议三个方面，写出了专题报告。第二天一早，他就交到赵处长手里，赵处长阅后立即呈送公司，五厂与施工单位进行对口衔接的经验在公司得到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