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31日星期五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06-26 09:42:54 字数:3221
我正在墙上看今天的床位表时,周月仙也走进了休息室,没等她叫我,我就给她也看看她今天的床位。
“周月仙,今天是30床。”我对周月仙说。她已在一个空坐位子上坐下。
“月仙姐,你也这么早,你是自己做饭吃的?”“眼镜”郑水凤说。她比我们先到,她坐的凳子就在床位表下面。
周月仙一边在四处打量着想找一双拖鞋一边回答郑水凤的问话:“中午和晚上我不做的,我儿子会做的,就早上我做,这些年轻人早上不想起床。”她说着又反问:“你呢?”
“我么,早上、中午都是我做的。”郑水凤说。
“你吃得消的?”周月仙又问。
“吃不消又有什么办法?”郑水凤无奈地说。“早上他们一个个都睡得像死猪样的不起来,只好我自己起来做呵。早上我一般很少做菜,我有时就买些萝卜条,一次炒起来可以吃上好几天。”
“天,这萝卜条你家那个吃得动的?”周月仙惊讶地问,她是指郑水凤81岁的老公——曾听郑水凤自己说过她家有一位81岁还健在的老公。
“吃得动。”郑水凤说。“他的牙齿很好的。”
这里休息室里进来一对母女。
“妈妈,你就在这个位子上坐下吧。”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她是家住二十八都的病友王春香的女儿,王春香自己就在她女儿的扶持着在周月仙边上的一个空位子上坐下。
“看看,你这个女儿多好啊!”郑水凤感慨地说。
周月仙则在一边问:“姐妹就你一个人?我看每次就你一个人来。”
“不,我还有一个姐姐。”少妇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什么东西递给她妈妈,说:“这是给你买的下午吃的东西,你放好了。”我们大多病人透析中途都有吃点心的习惯——有饥饿感。
“你姐在哪呵,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周月仙又说。
“她家在铺城,平时不方便来的。”少妇回答。
“哪你在哪里上班呀?”郑水凤在问。没等女儿回答老太婆就抢着回答了:“我女儿在交警大队上班。”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像是很自豪吧。
透析室门已大开,好多人已进去了,我也随大流进去。哦,我今天还要开药的,我得先到医护室找医生。血透病人为了防范一些并发症的发生,平时还要吃好几种药,我加之还有高血压,得还有降压药,吃药每个月还得花费500元左右的费用。我也大致估算了一下,一个月算做十三次透析,其中两次为大机,十一次是普通机,总计费用是1600元;吃药500元;各项检查费用200元,一个月下来花在医院里的费用总计就是2300元,已将近用去我的一个月工资的一半。
从医护室出来,我就来到了我今天24床所在的第三间病房。哦,我的24床上还躺着上午时段的病人,那个面孔很熟但还叫不出名字的女人躺在床上,正在与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祝土修聊天。祝土修也刚下机,高高抬着左手让血液加速流动,右手则在帮扶着。护士芬芳正在給25床的姜师母下机,他的儿子也已在床边等了。杨富元老人则在他的儿子的撑扶下也从休息室那边慢慢地走过来。
我还得再等。我就在护士站边上的凳子上再坐坐。
21床床边刚来的下午时段的病人,那个矮胖并戴眼镜的女人已等不住了,在催刚从她身边走过的护士芬芳给她上机,我好像记得她的名字就叫曾仙秀。她说:“我好了,可以给我做了。”说着话人却还站在床边。床上的被褥已很整齐——看来已换过了被褥,机器台面上的管道却还没有装上。这女子来透析室做透析的时间还不长,就是前几次陪她来的老公无理责怪着护士的那个女病人。今天她老公没来,就她一个人。
“等一下,你的机器还没好呢。”芬芳对曾仙秀说。
曾仙秀像是没有听到芬芳的话,坐到床上又叫了一遍,让芬芳给她上机。
“不要急,你看看,”芬芳指着21号机对秀说,“你这台机消毒还没有好,不要急,不急,再等机器自检呢,这管道和透析器都还没有装上去呵。”
上午时段病人下机后,机器先还要完成一次消毒程序,以清除上午时段病人血液的残留,消毒程序完成后还要进入自检程序,自检完成机器方能再用。管道和透析器可以在自检程序时或是完成后安装。
曾仙秀没再说什么,自己上床先躺下。杨富元也在他儿子的撑扶下在22床躺下。他儿子也在叫可以给他父亲上机了。而我看看22号机器,那台面上的管道也还没有装上。护士娟芬正忙着给24号机装管道。刚才24床的女人已下机。哦,27床的机器警报声同病人“眼镜”郑水凤的叫声同时传来,在等着可以上机了,芬芳赶忙先到27床去给郑水凤上机——在这之前已有护士帮忙打好了针。
下午两点不到,就听到有人在叫痛。是25床病人“兄弟哥”郑利庚。
“医生嗳,”郑利庚了一声,声音很轻,护士站的护士大概没有听到,因为没有动静,各自还在忙自己的事。正在一旁搞卫生的护工雅琴听到了,她过来到25床床边问了一声病人有什么事?病人说:“你帮我叫一下医生。”并有些责怪的意思说:“这么懒的。”
护工雅琴代为解释:“可能她们没有听到吧。”随后她刚要帮忙叫一下,护士文来过来了,到了25床床边问:“怎么了?”
“我的肚子好痛!”郑利庚告诉文来。
“王医生,25床病人叫肚子痛!”文来在向医护室方向大声叫唤着。
听到叫声,王医生过来了,后面娟芬也拿了一只血压器跟过来。
“是不是刚才那个地方痛?”王医生问。可能上机前王医生给他量血压时郑利庚已经同王医生说过肚子痛的事了。
没有听到郑利庚的回话。我又听到王医生的吩咐:“给他打一针。”文来离开了25床去配药房,可能是去拿针具的。
“好些了吗?”娟芬也在问郑利庚。她刚才已暂时给病人停止了脱水。
文来拿来了针具过来准备给病人打针。
两点多钟,27床郑水凤在给几个病友讲故事。
“在一场婚礼上,突然来了几个警察,把正在准备拜堂的新郎带走了。”这是郑水凤讲故事的开始。
“这怎么回事呵?”26床郑贞妹在问。
“新郎是杀人犯。”郑水凤说。“他杀死了新娘的姐姐。”
“哦,把他大姨杀了。”郑贞妹说。
“这小伙子原来是水厂的工人,他的大姨是教师。”郑水凤接着说,“小伙子为了准备结婚,竟然当起了小偷。做小偷不偷别人,竟然偷起了自己女朋友的姐姐。”
“这女朋友姐姐有什么好偷的?”郑贞妹又插话了。
“有一次,女朋友带小伙子到她姐姐家玩,谈起结婚的有关事情时,做姐姐的一时高兴,把自己的几件金器拿出来给妹妹和未来的妹夫看看。想不到这小伙子就起了贼心。没过几天,姐姐家就传来了姐姐被人杀害的事。当时,公安还一直查不出来谁是杀人凶手?”
“是这小伙子杀的人?”郑贞妹的嘴又闲不住了。
“新郎带到公安局就一切都招了。”郑水凤接着说,“他说那天夜里他潜进女朋友姐姐家里,偷金器时让刚好起床小便的女朋友的姐姐看到了,一番争执之后他又怕事情败露,竟然残忍地杀死了女朋友的姐姐。”
“这后来公安又怎么查出来的了?”郑贞妹又在问了。
“是新娘报的案。”郑水凤回答。没等郑贞妹再问郑水凤接着说:“婚礼前些日子,小伙子拿出金器叫女朋友自己拿到金店去打造自己想要的金饰品。她看到这些金器好觉得眼熟。当时没有说什么,从男朋友手中接过来,出门后在路上又打开一件件仔细观看,发现这些金器就是她姐姐的。于是,她拿着这些金器到公安局报了案。”
“哦,这娜妮也算是为自己的姐姐报仇了。”郑贞妹说。
三点半的时候,晓英在走廊上问:“月仙呢?”
正在给22床病人测量血压的娟芬回答:“周月仙做血灌去了。”
我心想,周月仙今天怎么了,还要去做血灌?
血灌就是血液灌流,是将血透病人的血液引入装有固态吸附剂的灌流器中,以清除体内血液中的毒素,并将净化了的血液输回体内的一种透析方法。主要用于治疗终末期肾病、抢救药物过量及毒物中毒。我想,周月仙也许是这些时间脱水不尽,毒素积累过多出现中毒情况了吧。在这之前,有一次我也曾听这里的护士说过,这医院里也有一台血液灌流设备,只是收费很贵,平时只用于一些抢救急性中毒病人用。
一会,娟芬来给我测量血压。我问了她周月仙的事。她告诉我说,周月仙因为这段时间每次透析都坚持不到最后,因此体内的毒素清除不清,积累下来影响了身体,她自己提出要做一次血液灌流,是韦仙带她去做的,为的是清除一次体内的毒素。她又告诉我,血液灌流的效果比做大机还好,只是比做大机的费用还要高上好几倍,做一次要收费一千多元,且都不能社保报销的,也就是要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