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丝乍现

　　夏日浓心微动，笑意浅情已远，原来覆水当真难收。
　　看着泥潭中打斗的士兵们，陆之琛与尹蔚辰悠闲地坐在路边，念篱看着坐下的两人，不明所以地问道，“二哥，怎么不走了？”
　　尹蔚辰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小篱坐，我们到了。”
　　陆之琛笑着指着泥潭，透着浓浓地兴奋，“小篱，你可以在这群人中找到二哥和蔚则哥吗？”
　　念篱看着满脸泥与水的士兵们，眼中闪过一丝的狡黠，歪着头，“阿琛，我要是猜到了怎么办？”
　　陆之琛右手轻轻点着脑袋，带着一丝算计，眉头轻挑，“猜到了，哥哥一会带你去一个秘密基地。”
　　念篱转过头来，仔细观察泥潭中正在训练的士兵，耐心思索着，指着一群士兵最前排，“第一排的最右边，站着的那个是之晰哥哥，哥哥应该是第二排中间靠左的那个。”
　　尹蔚辰笑着蹂了蹂女孩的发顶，有些意外地看着一向浅笑着的女孩，“小篱，你怎么知道的啊，他们脸上和身上可都是泥水啊。”
　　念篱笑着看着陆之琛，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陆之琛微微一愣，很少会看到淡然惯了的女孩这幅生动的模样，便听到自信满满的清脆声音地说道，“阿琛，之晰哥哥的脖子后有一个黑色的痣，恰巧之晰哥哥身后没有泥水清晰可见，还有哥哥与之晰哥哥应该是一米八七，哥哥曾说他和之晰哥哥是队中最高的，所以这两个最高的就是哥哥和之晰哥哥，对不对？”
　　陆之琛抬头看了看太阳，瞬间站了起来，“那我们就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朝着前面的泥潭喊着，“二哥”。
　　只见少年满脸泥水的回过头来，看着路边的男孩轻轻扯动了嘴角，复又转过头去。念篱刚想责怪陆之琛，便听到站在泥潭上方的军人大声说道，“7号、9号你家捣蛋的弟弟又来了啊，反正也中午了，你们去吧”，拿着军帽戴着，郑重其事地说道，“立正，解散。”
　　发号命令的军人带着两个满身泥水的少年走了过来，拍着陆之琛和尹蔚辰的肩膀，“你俩小子每年真是及时的很啊”，看着一旁的念篱，“今年怎么还多了一个女孩呢。”
　　尹蔚辰一脸敬佩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军人，“伍队长，这是我妹妹。”
　　伍毅看着身旁的尹蔚则指着走过来的王靖远，“就是这小子说的，比我们家宝儿还漂亮的妹妹吗？”
　　尹蔚则笑着点着头，泥水点点滴在草地上，“是我妹妹，念篱。”那股得意劲，看的伍易一脸的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尹家的小丫头长得真是标致。
　　只好把心中的不爽发在随后走过来的一群泥小子上，伍易大声喝着，“都过来干嘛，这俩小子你们不都见过吗？”
　　走在前面的王靖远咧着白白的牙齿说道，“谁来看这俩破小子啊，年年都来，早就厌烦了”，看着一旁念篱，“这是小篱妹妹吧，我在蔚则那看过你的照片。”
　　念篱笑着点着头，伍易拍着王靖远的泥脑袋，“快，回宿舍洗洗，都不想吃饭了是吧，下午还要训练呢。”
　　一群人一哄而散，念篱眉眼弯弯地看着面前的泥少年，“哥哥和之晰哥哥也去洗洗吧。”
　　尹蔚则笑着，“好，我和之晰去洗洗。小篱和小辰、阿琛先到我们宿舍等着，一会我们一起去吃饭。”
　　陆之琛笑着牵着念篱，快步往前走去，“走，哥哥，带你去秘密基地。”
　　推开门，干净整洁的宿舍，一尘不染，每样东西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念篱呆呆地站在门前，不愿打破一室的完整。后面的男孩快速走了进来，“小篱，进来看啊。”
　　念篱看着后面的尹蔚辰，轻皱着眉头，“二哥，这就是阿琛说的秘密基地吗？”
　　陆之琛拍着念篱的脑袋，带着浓浓的笑意，“这对你来说就是秘密基地啊，你又不住宿舍，也不当兵，以后很难见到的。”
　　念篱无奈地摇着头，不愿理那个胡扯的男孩，看着桌子旁的证书，一排排整齐地放着，向尹蔚辰招着手，“二哥，你看，都是哥哥和之晰哥哥的奖状，好厉害啊。”
　　尹蔚辰走到女孩的身边，看着桌子上的证书，“哥哥与之晰哥哥早就修完了大学的课程，半年前就开始进部队了，听爷爷说他们都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
　　世家荣光，即使北城人人知晓尹家寻回了失散已久的女儿，但尹薄夫妻俩不想失而复得的女儿陷身与世家的欲与望中，所以那是她不曾接触过的。可当看着眼前的红色奖章时，她突然懂得了为何青春正好的少年们会这般的从容稳重。
　　世家荣光，看似轻盈，实则厚重……
　　念篱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军装的少年们，眉如弯月般舒展开来，他们早已长成铮铮男子。
　　北城中总是一袭白衣的陆之晰，雅然别致的如玉男子，此时着装着一身绿色，竟是如此的熠熠生彩，翩翩生姿。
　　尹蔚则走到念篱的身旁，蹂了蹂她的发顶，拥抱着她，暖暖地说道，“半年没见，小篱长高了啊。”
　　念篱笑着比划着，扬起新月眉，糯糯开口，“新年的时候说过的，再见哥哥时，我就到哥哥臂弯了。”
　　陆之晰拍着之琛和蔚辰的肩膀，“你们俩也长高了不少啊，也壮了不少。”
　　走到念篱的身旁，目光柔和地看着如玉般日益精致的女孩，蹂了蹂她的发顶，“小丫头确实长高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刚把饭菜打了过来，尹蔚则的身旁便多了一个人，咧着嘴，露出白亮亮的牙齿，笑呵呵地看着念篱，“小篱，你好啊，我是你哥哥的战友兼室友，王靖远。”
　　念篱眉眼弯弯地看着满目笑意的少年，心想着与王叔叔长的真的很像，只是性格却是如此的欢喜，“靖远哥，好。”
　　一群少年欢快与快速地吃过了午饭，午饭过后，念篱、之琛与蔚琛便回尹老爷子的住处了。
　　午睡过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念篱走到厨房，倚着房门，带着刚醒的暗哑，“陈伯伯，爷爷他们呢？”
　　陈煜清理着手中的菜，看着歪着头的女孩，笑着说，“首长去开会了，要晚上才能回来。小辰和阿琛去看你哥哥他们训练了，一会应该就回来了。”
　　女孩言笑晏晏地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帮陈煜摘菜，“陈伯伯这就要准备晚饭了吗？”
　　陈煜看着面前女孩，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做几个小则和之晰喜欢吃的菜。好了，差不多了，你去院中转转吧，这里油烟味太重了。”
　　念篱沿着家属院的小路，迎着初夏的风，慢慢往前走着。六月初的微风，好像带着春末淡淡的花香，夕阳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
　　女孩垫着脚尖放眼望去，这时的西川好美，满眼的绿色，带着无限的生机与向往，微闭着双眼，脑海中突然涌现那少年俊逸的身影。
　　后来，妈妈揉着她的发顶，满目不舍地问道，北城有着那么好的医学院，为何非要远走他乡，去那异常艰苦的西川呢。
　　新月眉弯弯，好似月初的新月，带着笑意，“妈妈，小篱喜欢西川的绿色，那是一种带着新生的力量。”
　　温唯心疼地抚着女孩的脸颊，所有人都明白的心思，而她却依旧如此的掩盖着。只是，好多年后，那埋在心底的情愫依旧难以明了，再次远走他乡。
　　当挥着泪笑着离开曾经无限渴望的城市时，她终于明了，不管是今时还是往昔，她眼中美好无限的地方，只因有着他的身影，只因他曾一步一步地踏过。
　　那时回想曾经说过的话，当真是那抹绿色指引着她心生往之吗？还真是，只不过是那少年身上的一抹绿色罢了。左右不过还是说了真话，只是以为旁人未曾知晓深意而已。可是呢？
　　“小篱”。念篱闻声转过身来，背对着夕阳，看着少年们迈步生花般而来。眉眼弯弯地挥着手，齐腰的长发随风而舞，飘飘白衣，玲珑美好的女孩那时成了谁梦中的牵挂？
　　将近两年的陪伴，从未像此刻这样心跳加速，陆之琛愣愣地看着晚霞下言笑晏晏的女孩，新月眉悬挂，柔情肆意，这样的画面支撑着他走过那么多那么多的黑暗岁月。
　　只是，那日美好的夕阳下，动心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月老手中的那根红线牵中的姻缘，却是女孩第一眼看到的翩跹身影。
　　后来，他一次又一次的知悉，青梅所孕育着的所有柔情只为一个人。不管那人怎样的冷眼横对，而她心中种下的浓浓情愫，只愿为他一人点燃琉璃盏中的点点星光。
　　而他，只能笑着祝福，诚心祝福，别无他法。
　　初次见面时，陆之晰便已惊艳于女孩身上的那股淡然温婉，随着年岁地增长，那股柔意与坚韧，让女孩更加的夺目。夕阳下的翩翩白衣，好似穿过时空而来的精灵，言笑晏晏。
　　却又心疼与感概女孩这些年的经历，或许，正如那日爷爷见到念篱时所说的一样，儿时这段经历，让尹家的小女孩锤炼的更加干净透彻，那女孩眼中没有世家孩子的心性，多么难得啊。
　　日后，那个与自己比肩多年的女子，哭着说，陆之晰，你到底在隐瞒掩藏着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你自始自终爱的人只是那个女孩。
　　回眸间的那抹俊影，悄无声息地闯入她的眼中，好似步步生花，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瞬间荡漾在她的心中，慢慢生根发芽，在她的铜雀台中摇曳生辉。
　　念篱握紧手指，好似一瞬息找到了生命中的归宿，她也要穿上那一身的军绿色，长成与他比肩的模样。只是，晚来的那么多年时光，她终究是错过了。
　　“哥哥，之晰哥哥，你们结束了啊。”念篱走到尹蔚则的身旁，挽着哥哥的胳膊。
　　看着眉眼弯弯的妹妹，蹂了蹂她的发顶，柔声说道，“今天下午的任务比较少，晚上好好陪爷爷吃顿饭。”
　　念篱转过头来，看着陆之琛和尹蔚辰，带着一丝的怨气，“哼，这是第几次抛下我了啊。”
　　陆之琛敲着女孩的额头，眉毛上挑，“我和阿辰起床时，不知谁睡的像个小猪呢，是不是，阿辰。”
　　尹蔚辰笑着点着头，柔声说道，“我们担心你坐了那么久的车子累了，就没叫醒你。”
　　念篱松开尹蔚则的手臂，跑到陆之晰的身旁，拍了拍他右侧的陆之琛，“阿琛，你能不能不拍我的头吗？天天打我的头，会笨的”。
　　“好像你很聪明一样。”陆之琛扮着鬼脸，一脸不屑地说道。
　　女孩气鼓鼓地看着陆之琛，转过头来，委屈地看着陆之晰，糯糯地说道，“之晰哥哥，你看阿琛总是欺负我。”
　　陆之晰看着女孩狡黠转动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好似受了委屈的小狐狸，蹂了蹂她毛茸茸软软地发顶，微弯着腰，柔声安慰道，“之晰哥哥帮你欺负回去，可好？”
　　“好啊，好啊。”一句安慰的话，好像瞬间略去了许久未见的疏远，女孩摇着少年的手臂，好似撒娇般，可好，可好了。
　　真的是可好，可好了。夕阳下泛着红润的姣好脸颊，仰着笑脸，弯弯眉眼，生动精致。晚霞装扮下，少年微弯着腰，安然浅笑，满目宠溺。
　　看着孩子们欢喜雀跃地在客厅里玩闹，尹老爷子在门前示意着秘书可以离开了。念篱转过身来，看到尹老爷子走进屋里。站起来跑了过来，挽着尹准的胳膊，“爷爷，您可回来了，我们都等着您开饭呢。”
　　陆之琛咧着嘴角，“尹爷爷，您坐。我们都等着您呢。”
　　尹准看着站在一旁的孙子，笑着拍了拍尹蔚则的肩旁，又看了看陆之晰，“不错，都结实了不少啊，去让你陈伯伯开饭吧”，拍了拍陆之琛的头，“看，小琛都饿了。”在哄哄笑中，晚餐开始了。
　　晚餐过后，尹老爷子乐开怀地与孩子们在客厅中聊天。看着身旁的尹蔚则和陆之晰，“明天我会下部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这一个月你们俩就帮我好好监督这这俩小子别偷懒。”看着另一侧的两个男孩，“知道吗，你们俩可不要偷懒啊。”
　　陆之琛笑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尹爷爷，我俩何时偷懒了，您就放心吧。”
　　“是啊，阿琛和小辰每年都很认真的”，尹蔚则笑着拍了拍陆之辰的肩膀，看着对面的尹老爷子，“爷爷，明天我也要出去学习两个星期，但是您放心，之晰会在这的。”
　　尹老爷子一副欣慰的模样，点着头，“好，之晰照顾着小篱，我就放心了。”
　　那少年淡笑着看着尹老爷子，“尹爷爷放心”，然后一副笑意的看着老爷子身旁的念篱，“小篱，不是来部队锻炼的吗？应该不用之晰哥哥照顾吧？”
　　念篱看着带着几分戏谑之意陆之晰，坐直了身体，一副凛然地模样，“爷爷，我一定可以的，不用之晰哥哥照顾的。爷爷，要相信小篱。”对这那少年眨着狐狸般的明亮眼睛，狡黠灵动的真如那毛茸茸的小狐狸。
　　尹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笑着看着念篱，“尹家的女儿不用这样拼命的，有你哥哥和二哥在，咱们小篱就做个简单快乐的女孩就好，不用像男孩一样舞刀弄枪的，咱只是来体验体验”，然后一副老顽童的模样，“我可是答应你爸妈的，要照顾好他们的宝贝女儿的，不然爷爷回去可是交不了差的。”
　　念篱摇着尹老爷子的手臂，甜糯糯地说道，“爷爷，你也嘲笑我。”
　　“对，就是这样，我们尹家的女儿就应该是这样一幅小女儿的模样，承欢膝下就好”，看着对面早已是铮铮男儿的少年，“你陆爷爷不知多羡慕爷爷我呢，有个孙女宠着，呵护着撒娇呢。”
　　世家的子孙，谁又可以如此的潇洒度日，那无上的光环与荣光，是几辈的心血与付出。想起早早离去的小儿子，如若当初不是为了门楣的光辉，何必让那孩子离开后都难还他原本的清誉，而且还亏欠了眼前的这两个孩子。
　　看着眉眼弯弯的孙女，他答应过去世的老伴，让孙女简单快乐的生活着，已经亏欠了她一个完整美好的童年，那此后的一生就护她安好吧。
　　远离世家的种种，是他对相伴一生妻子的承诺，可是后来，终是没有执拗过那日眼中闪着夺目光芒的女孩。
　　时光是否早已谱写了岁月的轨迹，在最初的交汇中，唏嘘哀叹中，依旧踏着念想中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