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深往之

　　当北城的梧桐渐绿时，念篱已经结束了中考，与之琛、蔚辰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北城的重点高中。
　　两年来，在尹薄的说服下，苏瑞已与蔚辰见过面。多年前风雨交加的日子，旧事旧人早已忘却。看着孩子们健康快乐的成长，不舍南城的细雨闲日，苏瑞与秦明依旧呆在多年生活的地方。
　　可只有苏瑞知道，她在逃着什么，她不想遇见那个恶魔般的人，不愿当年的一切昭然于世。因为，她不知当一切袒露在世人眼前时，她的儿子将如何自处，她宁愿就这样远远地看着。
　　一切安好着，便是最好的安排。却不曾想，今日表面的安好，日后带来怎样的动荡。原来，前尘因果终会慢慢展开，当初的庆幸，不过是时机不到。
　　中考之前，三人商量着，中考结束就去西川的部队历练两个月。眼看之琛和蔚辰都已经准备出发了，念篱叹着气，“二哥，阿琛，爸爸妈妈不同意我去西川啊。”
　　陆之琛放下手中的棋子，蹂了蹂念篱的发顶，“你一女孩，要不你就不去了？”
　　尹蔚辰赞同地点着头，“我想着大伯母就不会让你去，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呗。”
　　念篱垂着头，皱着眉头，“我都好久没见哥哥和之晰哥哥了，何况我也想去部队看看嘛”，然后抬起头，一脸的埋怨，“你们俩竟然想抛弃我。”
　　陆之琛看着可怜兮兮的女孩，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我们也想你一起去啊，可是尹伯伯和温姨不是没同意嘛，蔚辰，你说怎么办啊。”
　　尹蔚辰看着念篱，把玩着棋子，深思熟虑般，“小篱，你去爷爷那撒撒娇，只要爷爷同意了，就好办了。然后，让大伯和大伯母来大院吃饭，让爷爷发号命令。”
　　念篱笑着拍着手，小狐狸得志般，“二哥，二哥，看你的了”，又看向一旁的男孩，“阿琛哥哥，你晚上也在爷爷这吃饭呗。”
　　陆之琛鄙夷地看着一脸谄笑的念篱，点着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只有有事要我帮忙时才会叫哥哥。”
　　尹老爷子本就想让孙女去部队历练历练，只是担心儿子与儿媳不舍，毕竟丫头回家也没有多长时间。看着为自己捏着肩的孙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篱，有事情和爷爷说。”
　　念篱歪着头，眉眼弯弯，“爷爷，我也想和二哥一起去部队，可是爸爸妈妈不同意。爷爷，帮帮小篱，好不好？”
　　尹老爷子一副了然的模样，拍着身旁的沙发，“小篱，来，坐爷爷一旁”，看着一脸希冀的女孩，“是你二哥让你来找爷爷的吧？”
　　念篱笑着点点头，“爷爷英明，爸爸妈妈不同意，只能求爷爷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一脸笑意的老人，那模样总让人想要揉一揉这小狐狸的发顶。
　　尹老爷子敲了敲念篱的额头，宠溺无边的说道，“你俩个小捣蛋，就会让爷爷当坏人。”
　　女孩摇着头，挽着老人的胳膊，“不是的，不是的，爷爷是小篱的好人，大好人。”
　　“那你应该都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了吧，让他们晚上回大院吃饭。”尹老爷子看着念篱一副了然模样地说道。
　　念篱微红着笑脸，有模有样地敬个礼，“首长英明，小的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一切就绪，就差爷爷这东风了。”
　　尹老爷子笑着拍着女孩的肩膀，眉毛上挑，“那还不去厨房让你陈伯伯做两个你妈妈喜欢吃的菜，不然爷爷这东风怎能顺利刮过啊。”
　　念篱雀跃地站了起来，狡黠地看着老人，“得嘞，还是爷爷聪明。”
　　看着门前一脸笑意的女儿，尹薄一副了然的模样推开了车门。自从和他与妻子说要去西川，夫妻俩商量着没有同意，这丫头三四天来就总是闷闷不乐的。
　　这时看着眉眼弯弯跑过来迎接他们的女儿，一脸的春风得意，心想着估计是老爷子答应这丫头了。
　　念篱挽着温唯的胳膊，“妈妈，今天下午我和陈叔叔一起去超市买了鲈鱼，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尹薄蹂了蹂女儿的发顶，微弯着腰，一本正经地询问着，“那有没有做爸爸喜欢吃的啊。”
　　念篱歪着头看着爸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灵动地说道，“没有嗳。”
　　尹薄手抚着心口，受伤的模样，“哎，爸爸的心都碎了。”
　　“骗爸爸的，做了爸爸最爱的女儿爱吃的粉蒸排骨，还有爸爸最爱的红烧肉。”念篱牵着尹薄的手说道。
　　温唯点了点女儿的鼻尖，带着无限的柔意，“越来越调皮了。”
　　“大伯，大伯母好”，“尹叔，温姨好”，端着晚饭的蔚辰和之琛看着说笑着走进屋内的人，把晚饭放在桌子上走了过来。
　　“小辰，阿琛，人呢，快过来啊，还有两个菜呢。”厨房传来陈煜高昂的声音。听到声音，两男孩忙转身朝厨房走去，尹蔚辰回过头来，“念篱，去后院叫爷爷吃饭。”
　　温唯看着对面一本正经坐着的三个孩子，笑着指着餐桌，“今天的晚餐真丰富啊”，看着一旁的尹薄，“大都是我和你爱吃的。”
　　看着主位上的尹老爷子与一旁的陈煜，“谢谢爸和陈哥啊。”
　　看着一脸笑意的儿子与儿媳，尹老爷子想这两人估计已知晓这可是他家宝贝丫头准备的鸿门宴啊，朗声说道，“这些可都是小篱准备的啊，特意和小陈一起去买的。”
　　尹薄夹了块粉蒸排骨放到念篱的餐盘中，“谢谢小篱啊。”
　　念篱看着尹薄，眉眼弯弯，新月眉轻轻挑起，“爸爸喜欢就好”，又着急地看着低头吃饭的爷爷，扯了扯尹老爷子的衣袖，小声说道，“爷爷别着急吃饭啊，您忘记重要的事情了。”
　　尹老爷子一脸的不明，夹了块红烧鱼放进念篱的餐盘中，带着笑意，“爷爷忘记什么了嘛。”
　　陆之琛看着着急的念篱，小声提醒着尹老爷子，“尹爷爷，西川，西川。”
　　尹薄与温唯笑了出来，果真是孩子心性，想要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了。尹老爷子看着念篱，挑了挑眉，示意她看向对面，念篱转过头看着笑意满面的爸爸妈妈，依然不解地看着尹老爷子。
　　尹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筷子，拍了拍念篱的手背，“傻丫头，你爸爸妈妈早知道你的用意了，估计都已经同意了。”
　　念篱一脸希冀地看着对面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同意我去西川了吗？”
　　温唯笑着看着女儿，“既然小篱那么想去，就去吧，反正爷爷跟着，我和爸爸放心。”
　　念篱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到对面抱着温唯，语气中难掩欢愉，“谢谢妈妈，二哥，阿琛，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了。”
　　温唯拍着女儿的手，“好了，好了，快吃饭。”
　　是什么让温顺的女孩如此固执地想要看一看少年心中神圣的地方，或许，是那时年龄太小，只是单纯地想看一看承载他梦想的地方，而后来却成了她坚持的天堂。
　　一念之间，谁梦成，谁梦落……
　　第一眼的西川，是绿色。女孩眉眼弯弯地看向窗外，那一个一个健硕高大的身影跃入眼中，突然好想那个白衣俊逸的少年。少时不知那一抹的想念，竟会在心底埋下了情深的苦根。
　　当日后，她独自一人回看西川时，泪水滑落，那一眼的灰色，她以为那便是后半生漂泊的颜色。
　　陆、尹两家世代交好，每年暑假尹老爷子尹准带着孩子们去西川，寒假便是陆老爷子带着过来。尹老爷子正好这一段时间要下部队视察，把孩子们带到他在部队住的房子后，便让陈煜把团长找了过来。
　　看着和陈煜年纪相貌相仿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身军装笔直郑重地向尹准敬礼，“首长好”。
　　尹准指着旁边的沙发，示意来的人坐下，“小王，坐。今年啊，我的小孙女也来部队历练历练，还是像往年一样，不声张，把他们放到新兵营里，俩小子就随新兵一起吃住”，看着念篱，“这边没有女兵，就让念篱和他们一起训练，晚上就住在这里吧”，看着一旁站着的陈煜，“你今年就别陪我下去了，在这照顾念篱吧。”
　　陈煜点着头，“是，首长。那您带着小吴吧，您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尹老爷子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我一大人，怕什么，不是还有于城在嘛，你在这看着他们三个，千万不要搞特殊化，让小吴也跟着我下去吧。”转过头来看着王战，“好了，你带他们去吧”，看着对面的孩子，“和王团长去吧，今天先带小篱熟悉一下环境，晚上你们都回来啊，蔚则和之晰会过来，明天才正式开始。”
　　安排好了一切，王战笑着看着对面的孩子，“之琛，蔚辰半年不见都已经长大了。”
　　陆之琛笑嘻嘻地走到王战的桌子前，“王叔叔，我都快十六了，再过三年我和小辰也要来西川了。”
　　看着两个不相上下的男孩，应该有一米七八了吧，拍着男孩的肩膀，看着对面沉稳的尹蔚辰，“好的，王叔叔等着你们，像你们哥哥一样优秀。”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念篱身旁，“这就是蔚则的妹妹念篱吧。”
　　念篱眉眼弯弯地看着王战，利落地说道，“王叔叔好，我是念篱。”
　　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十四岁的念篱早已出落地亭亭玉立，新月眉恰到好处地带着浓浓柔意，一双杏眸盈盈闪光蕴着暖暖笑意，高耸的小小鼻梁染着潇潇英气，皓齿红唇轻旋笑意，江南女子柔情中又带着北方女孩的英姿，“我家那小子天天说蔚则妹妹可漂亮了，今天一见还真是漂亮啊，像你妈妈”，看着女孩狐疑的模样，“我们家小子和你哥哥是室友，估计是看了你哥哥的照片。”
　　尹蔚辰笑着开口，“王叔叔今天没什么事情，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工作了。”
　　看着一副稳重大人模样的少年，赞赏地看着尹蔚辰，大院小一辈的子弟中就属尹、陆两家的孩子稳重知礼，个个都是大将风范。想想那两位首长，估计也只有他们才能把子孙教导的如此优秀。
　　每次看到尹蔚辰，总会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同生共死的男子，只是岁月轻浅，故人早逝……
　　缓过神来，王战走到办公椅前坐了下去，“好，那你们先回去，要不要王叔叔找个人带着你们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陆之琛摇着头，轻挑着眉头，“王叔叔，我和小辰都来五年了，早就熟悉了，我们带着小篱逛逛。您忙吧，那我们先走了。”
　　看着到处辛苦严酷的训练，念篱心中萌发了浓浓的敬意，如哥哥年纪般的少年们，不辞辛苦，不畏艰难，那声声的呐喊，那阳光下闪烁着的汗水，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儿。
　　看着越走越远，而且越来越安静偏僻，念篱满脸疑惑地看着尹蔚辰，“二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尹蔚辰笑着蹂了蹂女孩的发顶，朗声说道，“我们悄悄地去看看大哥和之晰哥。”
　　念篱拉着尹蔚辰的手，轻皱眉头，糯糯说道，“二哥，爷爷不是说了哥哥和之晰哥哥在训练嘛，晚上才回去呢？”
　　陆之琛敲着念篱的脑袋，眉毛上挑，“不是说悄悄的了嘛，每年我和小辰来了，都会悄悄地先去看蔚则哥和二哥的。没事的，他们队长我们熟。”
　　看着胸有成竹的陆之琛，念篱心喜地问，“真的啊？”
　　陆之琛拍了下念篱的额头，“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念篱捂着额头，“阿琛，你能不能不动手啊。中考结束的那天就骗我，本来说带着我一起出去玩的，结果你和二哥一起出去都没叫我。”
　　陆之琛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幸亏你没去，我们是去打架，你要是去了还得保护你，一定会输的。”
　　念篱一脸不屑地看着陆之琛，“不是还是输了吗？”
　　“那是输吗？就我和小辰两个人，他们二十个，好不好？”拍着尹蔚辰的肩膀，“要是蔚则哥和二哥在，一定打的他们落花流水的。”
　　念篱望着前方的泥潭，想起那个温雅的人儿，“怎么可能，哥哥和之晰哥哥才不会打架呢。”
　　陆之琛笑着蹂了蹂女孩的发顶，自豪地说道，“我二哥打架可是大院出名的，二哥没上大学之前，大院里没有不怕二哥的，二哥可是从来没有输过，是不是，小辰？”
　　尹蔚辰笑着点着头，“大哥和之晰哥就是大院的常胜将军。”
　　念篱低着头笑着，白衣俊雅的少年真的也会打架吗？她怎么也难以想象浅笑雅然的少年真的会动手，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繁华笙歌起，落的是年少的那份恣意与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