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高三那一年42

　　难道，我短暂而青涩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吗？我一边默默嚼着苹果，一边暗暗在心里自问。
　　刘玲曾经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回响。
　　“杨Sir，可、可以问……”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了。
　　“云丫，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我保证知无不言。”杨sir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宠溺地笑着鼓励我。
　　“就是、就是、你毕业照片上那个、那个女生……”我吞吞吐吐着，不敢看杨Sir的脸色，只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太尴尬了，你还不是杨sir的女朋友呢，云丫，凭什么就管那么多……
　　“哦，你是想问那个和你长得有点像的女生吧？”杨sir的神情似乎有点尴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坦然地说，“她叫金瑶，是个少数民族女孩，高南人。不错，我是曾经喜欢过，准确地来讲是暗恋过她。但是，她生来就不属于我。”
　　“什么叫生来就不属于你？只要她还没结婚，你就有机会去追求她！”我冲动地脱口而出，生平最见不得棒打鸳鸯的事。
　　“晚了！”杨Sir苦笑了笑，“而且，我现在有云丫了，比她更好，又何必去拆散另一对鸳鸯呢？”
　　“可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我生气地嚷嚷着：可不是嘛，原来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这滋味，换谁谁受得了？
　　“云丫！你不是……替身！”杨Sir的语气仍像平时课堂上一样波澜不惊，我都感觉得到他直视我的眼神里的热度了，吓得更不敢抬头看他了，“我承认，一开始我、接受这个班，是因为你长得跟金瑶很像。但是，接下来，我慢慢喜欢上了率直、冒失、甚至有点任性的辣妹子云丫，而不只是把你当她的替身……”
　　“你就是个懦夫、懦夫！”我赌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不去追她？你平时不是老教导我们……”
　　“来不及了！”杨sir简短而果断地打断了我的话，“她已经是名花有主了。”
　　“什么？”我无法接受，片刻后顿时爆发出来，“都是你！一定是你老不作为，她等得失望了，才会……”
　　“不是的！云丫！我发誓，我努力过、表白过，但是没有用。”杨sir的双手十指交叉，相互绞着，都听得见他骨关节发出的响声了。
　　看来，这段感情，他是真正在乎过、付出过。
　　“我不信。”杨sir那么优秀：高大、帅气又富有，有哪个女生会不动心呢？
　　“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确实是千真万确的：在高南，她的家乡，她的民族，还保留着娃娃亲这个习俗……”杨Sir开始娓娓而谈，“她刚一生下来，父母就给她订了娃娃亲。后来，她父亲因为一场大病，中风了，躺在病床上瘫痪了，所有治病的钱都是她未婚夫一家出的。就连她上学的所有费用，也是……”
　　我的眼眶湿润了，却不知道这泪是为谁而流：杨Sir还是那个叫金瑶的女孩？
　　名为金瑶，却没有出生在一个金摇篮里，相反，因为缺金，不得不把自己的人生和一辈子的幸福都出卖给一个也许从来不爱的男人……
　　“现在，你懂了吧？还吃她的醋不？”杨sir站起来，拿出一条绣花手帕轻轻为我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柔声地安慰着我，并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云丫，你知道吗？这条丝绸手帕，还是我一次出差路经杭州时，在西湖边买的呢。怎么样？质地不错吧？柔软不？”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仍旧不甘心地摇着头，抓住杨sir的手，倔强地坚持着，“杨Sir，你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你是爱她的啊，她也是爱你的！”
　　“或许，那……不是真爱。”杨Sir就势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放在胸前，“直到遇见你，我才慢慢明白。不信，云丫，你感受一下我的心跳，看它是不是为你而……”
　　“还说不是爱？！”无所适从的我羞得满脸通红，努力把手从杨sir的手里抽出来，“杨Sir，都说初恋是最美好的感情，你凭什么这么轻易放弃？我、我真替金瑶不值！她怎么就爱上了你这么个……”
　　“你凭什么说我没有争取过？”杨Sir被我推开，却依旧的好脾气，“云丫，你还太年轻了，不知道人世间有多少的情非得已！”
　　“谁说我不懂？我就不信……”我吃力地用着自己的逻辑努力想改变恩师一生的命运，“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她不就欠未婚夫一家那么多钱吗？那你去替她还啊……”
　　还清了不就没事了？在我看来，这简直等同于1+1=2那么简单，杨Sir怎么就不愿意去尝试呢？连我都替他着急。唉！
　　要知道，真爱难觅更要珍惜，有了老大云坚的先例，我总觉得真爱无敌。
　　“你以为我没尝试过？”杨sir再次表现出他超凡的耐心，坐在两张床中间的平凳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透过镜片凝视着我的脸，“我都跟金瑶说了，但是她哭了，说不管用的……”
　　“什么？她哭了？那你更应该去努力一下了。”我顿时来了勇气和决心：一定要帮杨Sir和金瑶，成就这对金玉良缘，“杨Sir，我陪你去！也许，女生跟女生之间更容易沟通一些。”
　　“你？”杨sir不相信似地望了我很久，半天才缓缓地说，“云丫，你刚才说喜欢我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假如你喜欢我，又怎么会把我推给别的女孩？”
　　“这不是一回事！”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新的使命：撮合杨Sir和他心仪的女孩。
　　“云丫，我等了她四年，在大学。”杨Sir仍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仿佛他在叙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别人的故事，这点，我还真佩服。
　　相信，换我，就做不来。
　　譬如秦风，我现在一想起他来，心中还隐隐作疼。
　　“所以，你更应该继续坚持。”我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是，我却为你努力奋斗了三年，甚至尝试了我曾经最讨厌的教师职业。你说，在我心中，谁的分量更重？你、还是金瑶？”
　　“我讨厌见异思迁的男人！”再一次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我不是见异思迁，而是良禽择木而栖。”杨sir却反驳。
　　我赌气地将脸扭向另一边，不理他，用沉默表示内心的抗议：你承认自己是飞禽，我可不愿意做木头。
　　“当爱情变成对另一个人甚至另一个家庭的伤害，也许坚持反是一种错。这个时候，放手才是真爱……”杨Sir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我诉说着什么。
　　放手也是真爱？我咀嚼着杨Sir新鲜的爱情观，眼前再次浮现出秦风刚出去时不甘心的表情和眼神。
　　也许，我对他，也和杨Sir对金瑶是一样的？
　　是了，如果真爱注定要以放手来成全，我这样做也是对的了？
　　只是，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秦风，此刻，你是也和我一样难受着，还是也和杨Sir放下金瑶一样已经将我放下了？
　　是了，没有几个人会对初恋认真，连杨Sir这样的情种，不也在放下后重新开始了对另一段感情的追逐么？更何况我等凡夫俗子？
　　如此看来，秦风现在是痛苦点，但是，云丫，不要心软，因为过不多久，他就会和杨Sir一样在新的环境中重新拥有新的girlfriend。
　　想到这里，我鼻子莫名地一酸，赶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才强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
　　“云丫，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我懂。”杨Sir再次递过他的丝绸绣帕，柔声安慰着我，这种感觉，真跟大哥哥呵护小妹妹一样细腻。
　　或许，这种亲情一样的感情，才会更长久吧？
　　记得云坚就曾说过：再浓烈的爱情，在生活中也会渐渐转化为亲情。
　　想必，即便是我和秦风相处久了，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会转化为亲情？晕，我怎么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他身上去了呢？
　　云丫，回来！我命令自己：臭丫头，不可以再三心二意。再美好的回忆，剪断了，就不再属于你，你也不再属于他。否则，你们俩都是叛徒——对身边男女朋友不忠的叛徒！
　　“唉……”不由地，我就长叹了一声，为心中的不甘，也为自己的不争气。
　　“怎么了？云丫，有什么就说出来吧，说出来了就会好受些。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都会用心聆听，甚至像朋友一样替你分析、判断……”杨Sir温婉地说。
　　不错，杨Sir的确如一个温婉的君子，只是，现在的我还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自己。因为这，我感到惭愧、内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不过，我又下决心一定要对得起他。
　　秦风再好，也终究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恰如金瑶再美也终究成了杨Sir生命中的过客。
　　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成长好快：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开始转型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女性了。
　　学会了接受，也学会了割舍，还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
　　我想，三年前，杨Sir一定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吧？他真可怜。因为，现在我这么痛苦，还有他在旁边安慰、指点，但是当年的他呢，也许就没这么幸运了……
　　也许，痛到极致，才会悟出这些哲理的吧？云丫我何其有幸！
　　或许，和这样一个温婉如玉的君子生活，虽然不可能有和秦风在一起时的甜蜜与极乐，却会有如细水长流的相濡以沫。
　　这就是长者的优点，秦风，也许你还要花三年、四年，甚至七年八年的时间，方能悟出这些道理来，才能成长为一个儒雅、礼让的谦谦君子，可是，杨Sir现在已经是了！
　　心中，渐渐有股暖流缓缓蠕动，冲击着那刚刚还饱经沧桑的心扉，于是那个地方——女性最脆弱的心房，仿佛，也没那么疼了。
　　“杨Sir，你会折纸船吗？”我忽然有了做手工的冲动。
　　“纸船？谁不会！”杨Sir说着环顾了一下室内，在我眼神的默许下打开床头桌的抽屉，赫然看见一个彩色封面的笔记本，“请问我的白雪公主，我可以用它做材料吗？”
　　“of course（当然）！”我略带俏皮地回答。
　　自从接受了杨Sir的爱情转移论，洗了脑后的我，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只是，我还得为我的爱情做一次隆重的祭奠仪式，从此，我才能一切重新开始。
　　
　　题外话：在杨Sir的安慰下，云丫似乎也慢慢走出失恋的阴影。接下来会怎样呢？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