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作品名称:萍归何处 作者:许我凤冠霞帔 发布时间:2017-06-21 06:46:38 字数:5009
自上次郊外出游,回家经历那场暴风雨之后,完全回归家庭的秋萍深居简出,家里、学校、市场三点一线。差不多处于一种半沉睡、半封闭的一个闭关的状态,当然,也几乎断绝了跟李岚和王晴的联系。
秋萍的勤俭持家、任劳任怨,以及对女儿嘉韵生活的照顾、学习的督促、人生的引导这一切在冯蛭眼中都不值一提。
秋萍的委曲求全换不回冯蛭的一点良知,冯蛭的凌辱、冯蛭的拳脚依然时时上演。
无数无数个孤寂清冷的深夜,秋萍依然在冯蛭梦呓似的“妈妈......妈妈”的呼唤声中醒来,睁眼细数着伤痕,睁眼等待着黎明。
二零零七年的冬天,那场雪好大,那个冬天好冷。
天空中正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雪花。临近幼儿园放学时间还差一刻钟的时候,秋萍接到女儿老师的一个电话。
老师说嘉韵和另外一个小朋友奔跑嬉戏玩闹的时候,不小心额头上被撞出一条口子。
秋萍急急忙忙赶到幼儿园,背着嘉韵去了就近一家医院做伤口处理。很不幸地,嘉韵额头上撞裂开的那道口子缝合了三针。母女连心,伤在儿身,痛在娘心,这话一点不假。虽然伤在女儿身上,可秋萍的心也同样在深深地疼着。
回到家里,秋萍讲述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本以为在冯蛭那里能得到一点点慰籍,可结果却截然相反。
当天的冯蛭因在外拉载顾客的时候跟人家起了一点争执,所以,他当然得把他心里头的无名火统统地发泄在家里。听闻秋萍的叙述,暴躁的冯蛭对秋萍又是一番劈头盖脸、言辞污秽的数落和辱骂:
“*你妈,你妈**!你个臭女人!烂货!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把这个家交给你打理,你看看你个死女人怎么管的家?怎么带的女儿?前天,你让她感冒了,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居然又让她受伤,老子一天开车就够累了,回到家还不让老子清静,净整一堆破事儿!真他妈的倒霉!真他妈的晦气!”
噢,又来了!秋萍在心里一声痛苦地低吟,又是这般的蛮不讲理,又是这般的粗鄙不堪。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冯蛭粗鲁地从秋萍怀中拎起女儿,仍在一旁,毫无意外地,在秋萍身上又一次上演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武打功夫片。
一如往常,冯蛭发泄够了,打累了,空气中才归于一片宁静。
秋萍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懂事的女儿用小手捧起秋萍泪眼婆娑的脸庞,轻轻地替妈妈擦拭着眼泪。秋萍轻呼一声,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吻着她额头上还从纱布中浸出点点血迹的伤口。母女俩人相拥在一起低低地哭泣着。
抬头望眼,飘飘洒洒的雪片还在漫天飞舞着。秋萍木然地注视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一任思绪任意驰骋,也一任这一室的冰冷包裹着自己。
噢!冬天,这个冬天好冷!好冷!!
二零零八年,对全国人民来说都是不平常的一年。
C市虽地处四川省的西南方位,可当汶川大地震发生的那一刻,这个城市也同样受到波及,震感同样强烈。
记得在楼房左右摇动的那一瞬间,当秋萍和冯蛭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冯蛭第一反应便是独自冲出门口,飞快地往楼下跑。秋萍则是赶忙抓过女儿抱在怀中,尾随在冯蛭的后头跑下楼去。
人都说丈夫就是妻子的一片天,是整个家庭内在和外在强有力的支柱。可是,当危险来临之际,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冯蛭并没为妻儿支撑起一隅安全之地。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分外炎热。
特殊的盆地气候让人觉得被闷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面,酷热难当。
秋萍急切的想借助空调来营造一个清凉的世界,可事与愿违,抢劫分子毫不留情地抢夺了秋萍装有买空调的几千块钱的皮包。秋萍除了扼腕痛惜以外也只能垂头丧气了。
对此,依冯蛭的本性又焉能绕过秋萍呢?
毫无意外地,秋萍又遭受了一场拳脚的凌辱和痛骂......
二零一零年的秋天,也是秋萍一段愁云惨雾的日子。
起因于一场持久的重感冒,继而引发出一种妇科疾病。
秋萍独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冯蛭把一个快餐盒饭重重地搁在床头柜上,气呼呼地冲着秋萍一通吼叫:
“你妈**,死杂种,你他妈本来就一个丫鬟的命,倒有一副小姐的身子了。你他妈温室的花朵啊,这么一点病都撑不住,还要跑到医院里来。你个臭婊子当初是不是被你那个老情人搞烂了,落我手里来生病了,真他妈烂货!老子既要开车,还要伺候你个杂种。想想就后悔,老子当初若是跟王春华结婚的话,还用受这份累呀,那个女人既有房子还有票子,哪像你个杂毛,瞧你那副死样子!哼!”
“骂完了吗,骂完赶紧走,医院这边不用劳你大驾移尊过来了,我会叫李岚来的。再跟你重申一遍,你这么嫌弃我,放手就是,我一直恭候着你跟我提出离婚。还有,我这病根怎么来的,你不是不清楚,生完嘉韵两天就出院,根本就没调理好身子,所以,收回你那些龌蹉的字眼!”秋萍并未看冯蛭,两道呆滞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天花板,虚弱地说。
秋萍说完,翻过身往里侧躺着,把一幅倔强的背影留给了冯蛭。
冯蛭在病床前杵了片刻,鼻腔中发了两声重重地嗤笑就走了。
秋萍的脸上漫处一片冰凉的水汽。浮萍!这就是秋天的浮萍,独自飘零!独自零落!
二零一零年的腊月份也是格外的寒冷。
冯蛭说想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于是秋萍叫来了哥哥一起帮忙。
这天晚上,风雪交加,忙累了一天的秋萍困倦之极,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恢复体力,以待明天重新投入家里的事情。
夜半,秋萍被出晚车回来的冯蛭弄醒,刺鼻的酒气令秋萍一阵恶心,她用手挡住了冯蛭凑过来的那张嘴:
“我很累,身体也不舒服。”
秋萍的婉言推脱并未能浇灭冯蛭的兴致,他强行扳过秋萍的身子扑了上去,秋萍奋力挣脱箍在她脖颈上的那双手。
冯蛭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重复了无数次的谩骂声又再次传进了秋萍的耳朵里:
“你个臭婊子,烂货!让你跟老子亲热一回就那么不情不愿,还假装他妈的清高,哼!”
“冯蛭,你讲点道理行不行,你没感觉出我已经很累了吗,家里搞装修,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再说,我刚刚都跟你讲了,我身体不舒服,正来例假哩,你就别闹腾了,让我睡会儿觉吧。”秋萍压低着声音说道,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哥哥和女儿房间的嘉韵。
“闹腾?老子就要闹腾!你敢把我怎么样?你是我老婆,你就有配合老子的义务。你别又想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的。想当初,你对钟思成不是热情得很吗,还有那个吴洪,你不是也想爬上他的床吗,可你偏偏对老子就那么不冷不热的。哼!”
“又来了!你这样老是重复着以前的事,你觉得有意思吗冯蛭?你明明知道我的过去不是你讲的那样,你为什么非要颠倒黑白,故意歪曲呢?”
“我歪曲?哼!老子捡了他妈钟思成的一只破鞋,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唉!秋萍的心口抽搐似地绞扭着,好一阵疼!
她缄口不语了,用无声的沉默来抗拒冯蛭周而复始地重复了又重复的闹剧和羞辱。
可冯蛭混合着酒味的声浪偏偏还不依不饶地往秋萍头上砸来:
“臭女人!你他妈一具木头尸体躺在这儿,扰了老子碰你的兴趣,*你妈,你妈卖*!死女人,臭不要脸!”
“冯蛭,够了!深更半夜的,难道你非要把他们都吵醒吗?”
“哼!在老子的家里,老子愿意怎样就怎样,吵醒了又如何?他妈的王秀英和童明都不是好东西。老妖婆!狗杂种!”
秋萍尚且可以忍受冯蛭对自己的侮辱,却断断不能容忍冯蛭对家人的辱骂。
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冯蛭就是因为第一次去秋萍家,秋萍妈和秋萍哥不怎么待见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秋萍痛心之极地低吼道:
“冯蛭,你还是收敛收敛吧!我哥就在隔壁。难道你今晚还打算向我动手吗?”
没想到,秋萍这句息事宁人的话却更加激怒了冯蛭:
“老子就打你了怎么样?有本事你让那个杂种过来跟我单挑哇!”冯蛭加重了音量冲着秋萍叫嚣道。
这么大的阵仗下,能不吵醒隔壁房间的哥哥吗?
其实这些年秋萍所受之苦、之痛,娘家人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只不过看在孩子的面上为大局着想,也就含泪隐忍了下来。他们也知道,这个婚不是秋萍不想离,而是冯蛭死皮赖脸地拖着不让离。
秋萍哥没想到当着娘家人的面,冯蛭不但不收敛,气焰竟还如此的嚣张。实在忍无可忍的哥哥马上站了出来,怒喝道:
“冯蛭,肆意妄为的混账东西!当着我的面竟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秋萍,我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魔狂徒,就枉为秋萍的兄长!”
哥哥含怒而威的气势一出,明显地压过冯蛭半头。不过,冯蛭哪是轻易认输的主,他岂能仅凭秋萍哥的几句话就偃旗息鼓呢,他从鼻腔中轻哼一声:
“滚一边去!这是我和童秋萍的家务事,你个外人横插一杠子进来算哪门子的道理?”
“狗东西!什么混账逻辑,秋萍乃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你欺负她到这个地步了,我岂能袖手旁观!刚才你不就叫嚣着要和我单挑吗?来呀!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拳头!”
体型瘦小、外强中干的冯蛭面对高大壮硕的秋萍哥有些发怵,但他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趁秋萍哥不备,飞起一脚踢中他的腹部。
秋萍惊呼,马上横在哥哥和冯蛭的中间。这个狡猾的死疯子,太小人了,不是一般的奸诈,他明知道哥哥做过阑尾切除手术不到一个月,却专挑人家最脆弱的地方进攻。
秋萍哥拧紧眉头,看样子冯蛭的这一脚踹得不轻。但他焉能绕过冯蛭,握紧拳头,越过秋萍,朝冯蛭的下巴重重挥去!冯蛭“嗷”叫一声,嘴角浸出血渍。
冯蛭吃了一记重拳,暴跳起来,把满腔的怒火转而发泄在秋萍身上,急红眼的他对这个拦在中间的障碍物哪里还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同样照打不误。
其实,双方交战最是忌讳战场中有与之相关的第三者在场,不但会使某一方投鼠忌器,而且还会对这方的实力大大掣肘。
秋萍这样做只是想尽力护住哥哥,怕他的腹部再次受到冯蛭的袭击。可她哪里懂得,她这纯属好心办坏事的愚蠢行为呢。
见挡在中间的秋萍接连挨了几下,哥哥好是心疼,冲着秋萍大叫:
“秋萍,你站开些,今天哥哥就代你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畜牲!”
一语点醒梦中人,秋萍猛然领悟到哥哥的意思。可不是吗,今日之情形和几年前在李岚家钟思成胖揍冯蛭那次惊人的相似。
于是,秋萍退出了哥哥和冯蛭的战场,索性站立一旁静静地观战。
少了秋萍的牵制,哥哥本身的实力和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他一手抓住冯蛭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提着,另一只手对着冯蛭的脸颊、胸口、腹部重重地挥出几拳,打得冯蛭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叫苦不迭。可是,到此刻,这种地步下,冯蛭居然还对秋萍的娘家人毫无口德地骂骂咧咧起来,这更加激起哥哥的愤怒,下手也更重了!
面对秋萍哥毫不留情、强有力的攻势,已明显处于下风的冯蛭哇哇大叫,奋起抵抗,可是,他即便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了哥哥强烈的进攻!既无还手之力,也无招架之功的冯蛭节节败退,只能狼狈地从房间逃至客厅,从客厅逃至厨房,一路上带翻的桌子椅凳发出“砰砰砰”的声响,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熟睡的嘉韵被这些激烈的打斗声、嘶吼声、辱骂声惊醒,已经被逼至卫生间的冯蛭像是看见救星一般,一双红肿的眼睛讨好地看向嘉韵,可怜巴巴地祈求:
“嘉韵,乖女儿呐,快跟你舅舅求求情,让他别打爸爸了。”
嘉韵看着头发蓬乱、满脸淤青、嘴角流血、手脚红肿、弯腰揉腹的冯蛭并没表现出多大的心疼和不忍,想起往日妈妈挨打的种种情形,小小年纪的她有些疏离地说:
“爸爸,你原来不是经常这么欺负妈妈的吗?”
“混账东西!瞧你那点出息,竟然求救到自己女儿头上,你这种残渣垃圾的所作所为,就活该与人离心离德、活该众叛亲离!”秋萍哥扭住冯蛭,反剪其双手,痛骂道。
秋萍静立一旁,冷眼旁光这一切,看着暴戾乖张的冯蛭被哥哥揍得浑身挂彩,浑身是伤的惨样,从没有一刻让她觉得如此解气,如此大快人心过!
哥哥拽住冯蛭的一绺头发,抬起一脚踢中他的膝盖处,迫使其跪在厕所的地板上。冯蛭的膝盖被冷硬的地板磕得呲牙咧嘴地,嘴里痛得“哎哟!哎哟!”地乱叫。
秋萍哥咬牙向下按住冯蛭的脖颈:
“该死的狗东西,快跟我妹子磕头认错,不然我的拳头还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冯蛭倔强地挺了挺背脊,却再次被哥哥强制按了下去。无奈,手下败将的他却再也嚣张不起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得认栽!他抹了抹从嘴角流出的鲜血:
“秋萍,对不起!我错了!你让大舅哥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大点声!你学蚊子叫吗!”哥哥再度飞起一脚揣在冯蛭的屁股上,向他喝斥道。
于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冯蛭再次忍着剧痛把刚刚道歉的话重复了一遍,并且,伏下双手,在地板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秋萍盯着面前像狗一样跪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汹涌的眼泪聚集在眼眶,奔流而下,来自心房的痛楚绞纽得她阵阵眩晕!天啦,这个男人竟然和自己同床共枕已近十载!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那一刻,秋萍恨不得一刀捅死那个不配为人的人!恨不得生吞活剥那个折磨凌辱她已近十载的畜牲!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宁愿此生从来从来不曾遇见过他!
转头而望,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带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