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时蹁跹

　　流年的光景里，灯火辉煌，光鲜亮丽……
　　摇曳的琉璃盏，跳跃的烛火光，身旁是盛装出席的世家众人，实为念篱十三岁的生辰祝贺。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尹家对外正式介绍尹家千金的身份。所以北城里军政商三界的人物齐聚顾氏酒店，十层的南厅北厅均已客满。
　　念篱眉眼弯弯，尹蔚则雅致然然地一同站在尹薄与温唯的身旁，对着前来寒暄的宾客一一颔首。念篱依旧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景，看着爸爸妈妈和哥哥为自己如此的煞费苦心，不忍心拂了爸妈的心意，言笑晏晏地看着前来的宾客。
　　前来的宾客面上的寒暄也好，诚心祝福也罢，无不是在羡慕尹家夫妇好福气，苦尽甘来，有着这样一对玲珑的好儿女。
　　看着远处快步走过来的女孩，念篱笑着，“小篱，生日快乐啊”，女孩兴高采烈的把礼物在念篱眼前晃了晃。
　　念篱接过礼物，拥抱了女孩，“谢谢，小夕。”
　　顾夕点了点念篱的鼻尖，“应该是小夕姐姐。”念篱看着眼前灵动的女孩，歪着头笑着。这是念篱来到北城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尹蔚辰舅舅的女儿，即顾氏酒家的千金。
　　在陌生的学校中，给念篱诸多温暖的女孩，真诚糯糯地道一声，“小夕姐姐”，然后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哥哥去楼下接爷爷去了，一会就回来。”
　　只见女孩微红着脸颊，在念篱耳边小声说道，“我又没问，你找打是不是。”
　　顾氏夫妇紧接着走了过来，“大哥，嫂子”，顾爸爸顾想看了看四周，“小然没有过来吗？”
　　温唯笑着说道，“弟妹今天部队有事情，赶不回来了。”
　　尹薄拍着紧皱着眉头的顾想的肩膀，“你啊，不要多想，小然只是公务在身而已。”
　　顾妈妈看着微皱着眉头的丈夫，笑着挽着顾想，“老顾，咱们进去吧，大哥，大嫂还要忙着招呼客人呢。”
　　“小篱，生日快乐啊”。男孩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尹老爷子与陆家老爷子慢慢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尹蔚辰与那翩翩飘逸的少年。
　　念篱笑着接过礼物，“谢谢阿琛”，朝着尹老爷子和陆老爷子走了过去，“爷爷，陆爷爷好。”
　　陆老爷子弯着腰，蹂了蹂女孩的发顶，“小篱，生日快乐啊”，转过头来，“老伙计啊，你啊就命好，看多玲珑剔透的一个孙女啊。”
　　尹老爷子笑呵呵地握着念篱的手，“来，小篱，这是你奶奶生前留下的玉镯子，说等你回来一定要给你。来，爷爷给我们小篱戴上。”
　　念篱看着一旁的爸爸妈妈，尹薄蹂了蹂女儿的发顶，“奶奶给你的，让爷爷帮着戴上吧。”
　　陆之琛看着一旁的陆之晰和尹蔚辰，“二哥，小辰，你们给小篱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陆之晰笑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礼物盒子，“小篱，生日快乐，这是我和你哥哥一起准备的，看看喜欢吗？”
　　念篱笑着接过礼物，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精致的子弹小狐狸，女孩眉眼弯弯地抬起头看着陆之晰，“谢谢，之晰哥哥，我很喜欢，很喜欢”，快速走到尹蔚则的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哥哥，哥哥和之晰哥哥一定做了好久吧。”
　　尹蔚则轻轻拍着念篱的后背，“妹妹喜欢就好，大部分都是阿晰做的，他学过美术，有经验。”
　　转过身来，言笑晏晏地，“之晰哥哥，谢谢你啊。”
　　陆之晰笑着看着言笑晏晏的女孩，眉毛轻挑，温润说道，“阿则还有一个拥抱呢，我只有一句谢谢啊。”
　　念篱走到陆之晰的面前轻轻地拥抱了这个风一样的少年，那时只知少年的浅笑给了她在北城一缕投进心底的温暖。
　　念篱用完晚餐，温唯看着女儿一脸的疲倦，便让念篱先回休息室休息了。看着手中的小狐狸，拿出书包里的小王子，眉眼弯弯的。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转过头来，“二哥，你吃好晚餐了吗？”
　　尹蔚辰坐到念篱的身旁，把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小篱，生日快乐。”
　　念篱看着身旁低着头的尹蔚辰，“二哥，谢谢你。”
　　尹蔚辰欲言又止地看着一旁眉眼弯弯的女孩，“小篱，你想她吗？”
　　念篱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男孩，想吗？
　　男孩一脸嘲意地笑着，清冷的声音瞬即而来，“小篱是忘了吗？那个养了你十二年的人，八个月的时间说忘就忘了。是啊，尹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势必要好过南城偏僻小镇千倍万倍，怎会想起呢？”
　　念篱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哽咽着，“二哥，二哥……”，却无言反对，只能任泪水滑落。
　　陆之晰刚到休息室门前，便听到男孩冷冷地质问声，看着女孩满脸的泪水，快速走了进来，“小辰，说什么呢”，轻轻拭去念篱脸庞的泪水。
　　尹蔚辰一脸的悔意地看着念篱，一时冲动把这些年的无奈全都撒在了女孩的身上，“……小篱，我……”
　　陆之晰拍着男孩的头，“好了，好了，小辰你先出去，看看晚宴结束了没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二哥在呢。”
　　看着低着头走出去的尹蔚辰，又看了看身旁默默擦着泪水的女孩，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小篱，不哭了，小辰是无意的，别伤心了。”
　　念篱闪着泪光仰着头看着陆之晰，好似怕旁人不相信一般，抓紧他的衬衫，“之晰哥哥，我想阿妈的，真的想，很想，很想”，瞬间泪水又滑落了，“之晰哥哥……”
　　如何不想，怎么不想，十二年的儿时时光，怎么说忘就忘了呢？她岂是薄情寡义之人……
　　陆之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之晰哥哥知道的”，看着依旧满脸愁容的女孩，拉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小篱走，之晰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念篱一脸懵懂地看着陆之晰拉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前，拿过衣架上的大衣，“来，念篱穿上衣服，外面冷。”
　　不知不觉间念篱已经坐到了车子里，看着一旁开着车的陆之晰，“之晰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陆之晰笑着看着一旁眼眸清亮的女孩，“秘密，到了就知道了。别担心，我已经告诉尹叔和温姨了，我们明天就回来。”
　　看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别墅，陆之晰推开车门走了过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打开车门，“来，小篱，我们到了，下车吧，把外套穿上，海边比较冷。”
　　念篱看着揽着自己往别墅走去的陆之晰，关切地说道，“之晰哥哥，你穿着我不冷。”
　　陆之晰笑着，“没事，一会就到了，这是我们家海边的度假别墅，只有夏天才来，平时只有管家崔爷爷夫妻俩在这。刚才我说要过来，崔爷爷才把灯打开。”
　　走过来开门的是崔奶奶，笑着看着走进来的少年与女孩，“小晰，怎么现在过来了啊”。
　　陆之晰拥抱着崔奶奶，“之晰想崔奶奶了啊”，然后拉着念篱的手，“崔奶奶，这是念篱，尹爷爷家的孙女。”
　　念篱笑着看着如阿婆般慈祥的崔奶奶，糯糯地说道，“崔奶奶好。”
　　崔奶奶握着念篱的手，“好孩子，丫头的手怎么这么凉啊”，看着陆之晰，“你和小丫头在这坐着，奶奶去看看你崔爷爷把姜汤煮好了没。”
　　喝过姜汤，与崔爷爷和崔奶奶聊了会天，两个老人便去休息了。
　　陆之晰担心念篱一个人睡会害怕，便和念篱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打起了地铺，正好方便明天早上看日出。
　　念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望向远方的陆之晰，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人儿。看着此时一副孩子模样的陆之晰，不是北城中那个永远云淡风轻般淡笑安然的陆家二少。
　　陆之晰爽朗开口，“小篱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啊？”
　　念篱晃过神来，新月眉微微弯起，糯糯地说道，“来到这里的之晰哥哥与以往的之晰哥哥不同，像少年该有的模样，而不是一副大人的样子。”
　　陆之晰笑着抚着身旁女孩的发顶，初始见面他就已知晓，这女孩透彻聪颖。年纪尚小，初来北城，却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爷爷也曾说，这才是世家孩子该有的姿态。
　　他在女孩的眼中依旧看到了一丝与自己相似的渴望，只是小小年纪，却掩饰的相当好。只是看着浅笑安然的女孩时，他的心却隐隐地发疼，他懂得云淡风轻背后的不易与无奈。
　　后来，他想为何独独心动于这女孩，或许只因最初的那抹心疼，慢慢地与爱相溶。
　　“我知道小篱想念南城的阿妈和叔叔，只是小篱也知道尹叔与温姨的不易，不愿增添他们的烦忧”，看着低下头的女孩，“之晰哥哥知道，小篱可能也在埋怨尹爷爷为何不把你阿妈接到北城来。”
　　女孩抬起头看着少年，眉头轻皱的少年，舒展着眉头笑着看着女孩，温润说道，却听不出一丝的情绪，“看似风光无限的世家，也有着难以言说的无奈，尹二叔已去世多年，尹伯伯又无意军政，尹家这些年全靠尹爷爷的支撑下才能如此安然地走过。尹伯伯也是知悉尹爷爷的不易，所以才不着急着接回你的阿妈，毕竟当时风雨满城，尹家飘摇欲坠。阿则现在刚刚进入部队，尹家的地位依旧没有站稳，所以阿篱再等等。”
　　轻轻拍着女孩的脑袋，浅笑着暖意说道，“时间总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之晰哥哥相信，你的阿妈一定会回来的。”
　　女孩眉眼弯弯地看着少年，如昔般剔透，“之晰哥哥，这些我都懂，我也知道二哥是一时伤心才这么说的。我也相信阿妈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看着房间里的画，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如狐般的眼睛闪动着钦慕的光芒，“之晰哥哥，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陆之晰走到念篱的身旁，看着画框的眼睛盛满柔情与向往，“是的，这是夏市的海，我长大的地方，我爸妈工作的地方。”
　　念篱看着一幅幅海边的朝阳，看着远方黑漆漆的海面，带着缕缕向往，“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和南城很像很像。”
　　陆之晰揉着女孩的发顶，“夏市和南城一样都是美丽的海边城市。有机会带小篱去看看”，低头看了看时间，“小篱，我们休息吧，明天要早起看日出，很美的。”
　　陆之晰关了房间的灯，借着微弱的月光，拉开了窗帘，躺在念篱的一旁，“小篱，你看窗外。”
　　侧着耳朵，好像耳边传来了海水冲击岸边的声音，看着雪过天晴的海上天空，盛满碎钻般星光的黑夜，静谧而美好。念篱静静地看着夜空，好像心真的静了下来，“之晰哥哥，谢谢你。”
　　黑夜中传来少年温文而润的声音，“小篱，睡吧，明天之晰哥哥叫你看日出。”
　　念篱嘴角带着笑意安然入睡，那温暖朗朗的声音给了她无比的安稳，来到北城第一次如此安心轻松的觉。
　　少年侧身看着一旁熟睡的女孩，恬淡安然，他无奈扯动了嘴角，何时他陆之晰也是这般爱管闲事了。或许，只因脑海中总会不经意间的闪现那双干净带着笑意的眼睛。
　　早早回到北城，见惯世故人情的他，懂得那份干净透彻的难得与可贵。或许，真的是激发了他心中的那份兄长的热情。
　　或许，此时他亦未懂心中的那份守护是为何，为何呢？
　　多年走过，温雅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