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开无忧

　　缘生缘起舞蹁跹，鲜衣怒马的年少里，一路烈焰繁花，一生心喜心动。
　　任他凡事清法，为他一笑间轮回甘坠，却从未想过此后种种会当如何。
　　即使只是远远地望着，好像有些人便慢慢住进了心里。心生欢喜，一响贪欢。
　　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一声稚嫩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说，陆之琛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你进去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那声声的不耐烦中，不难发现语气中的轻松与信任。
　　同样稚嫩的声音紧随其后，“阿辰，那不是你妹妹吗，我问问怎么了啊，不说就算了，我自己进去看。”
　　客厅走进一个与念篱年龄相仿的男孩，与陆之晰有着几份的相似，眉清目秀，眼中闪动着狡黠，笑嘻嘻地说道，“尹爷爷，您家来的妹妹呢，阿辰好小气，不愿意告诉我。”
　　尹老爷子拉着念篱的手，中气十足地笑着说道，“之琛啊，妹妹在这呢，来来来，小篱，爷爷给你介绍一个小顽童认识，之晰的小堂弟。”
　　十三岁的陆之琛有模有样地微微颔首，“尹爷爷，尹伯伯，温姨，顾姨，好。”看着小小年纪一本正经的模样，陆之晰蹂了蹂他的短发，轻轻敲着他的额头，玩笑般地说道，“我们家阿琛什么时候这样有礼貌了啊。”
　　陆之琛略是撒娇地看着尹老爷子，“尹爷爷，我可是比阿辰还大一岁呢，什么时候是小孩子了”，复又看向一脸笑意的陆之晰，轻皱着俊秀的眉头，“二哥，你就会欺负我，你过来看妹妹，怎么不叫上我呢。”
　　尹老爷子牵着念篱，笑呵呵地说道，“对，之琛不小了，比我们念篱还大一岁呢。”
　　陆之琛走到念篱面前，转动着眼睛，这个妹妹真好看啊，“这是妹妹吗？”
　　温唯走到陆之琛的面前，弯着腰笑着，“是啊，是念篱妹妹”，然后好像恍然大悟一般，蹂了蹂念篱的发顶，看着远处的尹薄，“我们小篱应该上初一了吧。”
　　念篱看着妈妈，言笑晏晏地眨着眼睛，“妈妈，我在南城时已经上初二了，当初上学比较早。”念篱无意扫过一旁的尹蔚则，当说起南城时，那个小大人模样的男孩眼中闪过一丝的光亮，微微皱起白皙的额头。
　　温唯轻轻抚了下女孩的脸庞，满目的宠溺，“原来我们念篱这么聪慧啊，小辰和之琛也是初二，这样让你爸爸去给你办转学手续，和小辰、之琛一个学校，这样他们也可以照顾一下我们小篱。”
　　陆之琛笑着，牵着念篱的手，“温姨放心，以后在学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念篱妹妹的。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
　　看着小大人模样的陆之琛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模样，客厅内的人都笑开了。好好照顾，看着小顽童模样的男孩，念篱想以后是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只是儿时的一句玩笑话，却不想有些人却刻进了骨子里，一日一日骨血相融。
　　后来，当念篱看着那个一直停留在往日的男孩时，她经常想是不是当初的承诺过于美好，以至于在他与这个世界告别时，心心念念的只是她的幸福，眼中闪动着的光芒，没有一丝的畏惧，只是想要她再幸福一点，再幸福一点。
　　而她多希望，再回首时，那个男孩依旧嬉笑怒骂着，言笑晏晏生动地看着她。只是，只能拭去眼角的泪水，扬起少年最喜欢的笑容。
　　念篱看着不知何时离开的尹蔚则和陆之晰从屋外走了进来，尹蔚则坐在念篱身旁，蹂了蹂念篱的发顶，看向对面坐着的尹老爷子和尹薄，“爷爷，爸爸，我和之晰商量明天就回学校了，这个暑假可能不回来了，学校让去部队集训。”
　　尹蔚则与陆之晰已是西川国防大学大一的学生了，因为念篱的突然回来，请了几天假特意赶了回来。
　　尹老爷子点着头，“小篱回来了，学校有事情，你们就回去吧。”
　　尹蔚则看着一旁的妹妹，略带愧疚，“小篱，哥哥不能陪你好好地熟悉北城了。”
　　念篱眉眼弯弯地看着一旁的哥哥，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陆之晰，“哥哥和之晰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读书吗？”
　　尹蔚则与陆之晰相视而笑，“哥哥和之晰去西川上学，不远，只是军校要求比较严格，不能随时回家。”
　　一旁的陆之琛大声说道，“蔚则哥和我二哥可厉害了，西川国防大学可是最好的军校”，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尹蔚辰，“以后我和蔚辰也要去的。”
　　看着陆之琛一脸的自豪与骄傲，念篱握着尹蔚则的大手，新月眉微微上扬，带着自豪，“哥哥，那么厉害啊”，微皱着眉头，“那小篱要好久好久才能见到哥哥吗？”
　　尹蔚则看着皱着眉头的小脸，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哥哥，告诉小篱一个秘密，每年暑假爷爷都要带小辰去西川的部队历练两个月的，小篱可以向爷爷撒撒娇，让爷爷带着小篱去，这样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念篱瞬间舒展了眉头，眸中闪着光亮，“真的吗？”
　　尹蔚则拍着小丫头的脑袋，“当然了，哥哥可是不骗人的。”
　　温唯看着一对儿女说着悄悄话，笑着，“小篱和哥哥说什么悄悄话呢？”
　　然后，兄妹俩相视而笑，眨着眼睛，“秘密。”
　　或许，真的是年纪小，装不了太多的事，离开南城，会经常想起那里的碧海云天，会念起那里的一草一木，会思念那里唤着小篱的阿妈与叔叔，但心中的漏洞好像在北城一日又一日的熟悉中慢慢填补。
　　或许，这便是骨血相连的亲情，总会在某个角落里柔意四溢。
　　然而，看着那个与阿妈有着几分相似的男孩时，心中的那份疼痛却难以拂去，怎么也忽视不了了。
　　第二天的早上，念篱早早醒来，看着依旧如常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不知不觉间把她心中的那份离意也化解了几分。
　　站在家门口看着哥哥与之晰哥哥一副轻松模样地朝着自己挥手，那时的念篱还不懂，为何他们对离别是那样的坦然。
　　当后来，她为了心中的那个梦一次又一次地笑着离开时，她才明白，心中有梦才会如此的义无反顾。
　　只是他们为了远大的理想，而她只是为了一个人。
　　北城的第一个暑假，念篱看着妈妈希冀不舍的眼神，终究是没有随尹老爷子一起去西川的部队。不过当黑黝黝的尹蔚辰和陆之琛咧着晃人眼的大白牙回到大院时，带来了尹蔚则和陆之晰的礼物，一个子弹壳做的笔筒，一个子弹壳做的小王子。
　　念篱兴致勃勃地缠着尹蔚辰和陆之琛说着部队的事情，尹蔚辰虽然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却依旧耐心地回答着念篱的每一个问题。
　　念篱知道他依旧别扭着彼此的身份，即使他不说。但每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念篱知道他也挂念着远方的阿妈。
　　每当爸爸把南城寄来的照片和书信拿于她时，她总会把属于那个男孩的想念悄悄放进他的书中。
　　当05年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不知不觉间，在北城已经生活将近八个月了，念篱已慢慢地熟悉这里的一切。
　　新年的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二便是念篱十三岁的生日，尹家失而复得的小女儿在尹家的第一个生辰，自然是隆重了些，离开将近八个月的尹蔚则和陆之晰恰逢新年的假期也赶了回来。
　　念篱对生日宴会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清晨醒来看到屋外白茫茫的一片，手舞足蹈地走下楼来。
　　客厅里的温唯看着穿着单薄睡衣的女儿正慌忙地往房间外跑去，快速走了过来，拿起沙发上自己的外套，“小篱，慢些，穿上外套再出去，外面冷。”
　　念篱看到妈妈，笑着挽着妈妈的手臂，走到落地窗前，“妈妈，你看，好漂亮的雪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呢。”
　　温唯笑着蹂了蹂女儿的发顶，“十三年前的今天，小篱就是在这样大的雪天里出生的，只是，只是当妈妈被推出产房时，却被告知你已经夭折了。”
　　看着妈妈紧皱的眉头，念篱垫着脚尖，轻轻抚平温唯皱起的眉头，“妈妈，小篱回来了，以后每年的今天小篱都陪在妈妈的身旁。”
　　所以，日后，不管她在哪里，为了谁不愿回来，却依旧会在这天赶回来，陪在这个温婉善良的妈妈身边。这个世界亏欠这个女子的温柔与快乐，她要一一归还，一丝一毫都不将欠于她。
　　温唯恢复了一脸的笑意，吻了吻念篱的脸颊，“对，以后小篱都会在妈妈身边了。快看，雪停了，去穿外套，让爸爸出去帮我们堆雪人。”
　　念篱笑着快步拿过阿姨递过来的外套，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跑到书房门口，“爸爸，爸爸，我们去堆雪人啊，妈妈等着我们呢。”
　　当念篱兴高采烈地与尹薄堆着雪人时，温唯难掩喜悦地看着大门口说道，“小篱，你看谁回来了。”
　　念篱转过头向大门口看去，一身军绿色的俊雅少年，双双迈着坚定的步伐，笔挺地向院内走了过来，在厚厚的雪地中，犹如步步生花。日后种种不易中，脑海里闪现的依旧是那时少年的温雅模样
　　念篱开心地放下手中的工具，眉眼弯弯地快步向两个少年走去，一时情急，眼看就到少年们身旁了，却被脚下的积雪滑了一下。离念篱比较近的陆之晰扔下手中的行李，快速扶住了将要滑倒的念篱。
　　尹蔚琛看着陆之晰怀中一脸惊吓的妹妹，揉着她的发顶，“小篱，没事吧？”
　　感觉到稳稳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念篱微红着脸，带着浓浓的涩意，“哥哥，我没事”，然后扶着陆之晰的手臂站稳，仰着红润的脸庞，“谢谢，之晰哥哥。”
　　陆之晰轻轻蹂了蹂她的发顶，“没事就好，雪下的比较厚，小篱走路要小心点。”
　　尹薄与温唯走了过了，温唯点着念篱的鼻尖，“看来我们小篱是真的想哥哥了，跑那么快。”
　　念篱摇着温唯的胳膊，满目笑意，“妈妈，你也嘲笑我”，看着尹蔚则，“我都半年没见哥哥了，当然想哥哥了。”
　　温唯满目柔情地看着身旁的孩子们，“阿则和之晰回来的正好，我们进屋吃早餐吧。”
　　陆之晰拿过尹蔚则手中的行李，“尹叔，温姨，我就不在这吃早饭了，爷爷还在大院等着我呢。尹叔，可以让家里的司机送我回大院吗？”
　　尹薄笑着对身后的司机说道，“送之晰回大院，路上小心些。”
　　陆之晰微微颔首，“那尹叔，温姨，那我就先回家了。等晚上直接去酒店，参加小篱的生日宴。”
　　陆之晰走后，尹蔚则看着笑意满满的妹妹，温声开口，“小篱，饿了吗？”
　　念篱看着白茫茫的雪地，一脸的兴奋，摇着头，“哥哥，饿了吗？”
　　尹蔚则走到离念篱稍微远些的地方，弯着腰拿起了一团雪，“那就和哥哥一起打雪仗吧。”说着一团雪便朝念篱飞了过去，突然的袭击让念篱来不及躲闪，看着长发上的雪，刚想弯腰拿雪，便听到尹蔚则的声音。
　　“爸爸，爸爸，你怎么从后面偷袭啊。”尹蔚则一身的雪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尹薄。
　　念篱顺势在雪地里捏了一团雪，往尹蔚则的方向扔去。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尹蔚则笑着转过身来，“妹妹竟然和爸爸一样偷袭我啊。”
　　看着跑开的哥哥，念篱望着不远处的尹薄，如风铃般悦耳的声音荡漾在尹园的角角落落，“爸爸，爸爸，我们联盟啊，一起打哥哥。”
　　看着院落中四处乱跑的丈夫与一对儿女，温唯满目柔情地笑着，好似眼中盛着一弯的清水，温婉四溢。看着走出来吴妈，笑着搀扶着老人，“吴妈，您慢点，外面滑。”
　　老人握着温唯的手，看着院中欢笑的场景，“老太太可以安心了”，转过头来看着温婉的女子，“老太太这辈子一直觉得亏欠的就是你和小篱了，现在看着小篱这样好好地成长，该安心了。”
　　温唯搀扶着老人，看着眼前的场景，笑着，“是啊，妈妈该安心了。”
　　念篱不经意间回眸看向屋檐下的温唯和老人，笑着跑了过去，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吴奶奶好，妈妈，妈妈，帮小篱暖暖，好冷啊。”
　　温唯笑着把念篱的手塞进自己的手心中，看着远方仍在打闹的人儿，“阿薄，小则，我们进屋吃早饭了，外面太冷了，别冻感冒了。”
　　远处传来爽朗的应答声，看着走近的爸爸和哥哥，念篱牵着尹薄的手，“爸爸，我们赢了吗？”
　　尹蔚则揉着念篱的发顶，“妹妹和爸爸就想赢了我吗？哥哥从小打雪仗可还没输过呢。”
　　看着得意洋洋的尹蔚则，念篱狐疑地看着对面的俊朗少年，“可是妈妈说，哥哥小时候经常输给之晰哥哥的。”
　　一脸狡黠的女孩，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的局促与不安，灵动如孤般，新月眉微微弯起，眸中溢满熠熠光彩，尹蔚则弯着腰，“妹妹，这才见几次之晰啊，这么快就站在他那边了。”
　　“哥哥，你……”走到温唯的身旁，“妈妈，你看哥哥还不承认。”
　　温唯拍着念篱的小脑袋，“哥哥忘性大，估计忘记了，走，进屋吃早饭。”
　　当看着那纷纷扬扬地雪花再次飘落时，念篱依旧有着一丝的恍惚，看着日益熟悉的房间，想起往昔简单质朴的小屋，推开房门，走下楼，看着美丽温婉的妈妈，眉眼弯弯中雾气横生。小小年纪，她想要的也是那么多，那么多。
　　只是，如今，只能握紧眼前的温暖，让在乎的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