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灰色

　　张青铜陪着妤暄、梓姗、郑洁和邓大嫂回到了妤暄的家里。到了门口，张青铜站住了，说道：“我有事，回学校了！”
　　妤暄有些迟疑，郑洁看了张青铜一眼，没有说话。邓大嫂说道：“到了门口就进去歇歇吧！大家都知道你和妤暄是被人家诬陷的！到了门口不进入，也显得太假了吧！与其让人家胡乱猜疑，还不如大方些，显得光明正大！再者说你对梓姗那样关心，到屋内歇歇喝杯茶也是应该的吧！我们做事儿堂堂正正，还怕那些卑鄙小人胡乱嚼舌头吗？”
　　“这……”张青铜有些私粘。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个娘们？不利索！”邓大嫂见张青铜踌躇说道。
　　张青铜被邓大嫂说得红了脸，难为情地看了妤暄和郑洁一眼，见她们没有说话，也不好意思进去，就说道：“我还是回去吧！有事要做！”
　　妤暄知道她不说话，张青铜不好意思进去，瞅了他一眼，于是说道：“邓大嫂都说话了，你就进去喝杯茶吧！”
　　“老师进去吧！”陈梓姗也希望老师进去。
　　张青铜不忍违逆了孩子的心愿，就说道：“好吧！”
　　大家到了屋内，懂事的陈梓姗赶紧给倒茶，妤暄对邓大嫂说道：“大嫂，真的对不起，让你陪着受气，你的手被秀娥咬了一口！要不我陪着你到卫生院包扎包扎吧！”
　　郑洁愤愤地说道：“被疯狗咬了，还得打狂犬病疫苗吧！”
　　邓大嫂咯咯地笑出声来：“你大嫂我可是皮糙肉厚，这点小伤死不了人！以后不要说你我那样的话，我们谁跟谁，过命的交情，不帮你帮谁啊！再者说我就是看不过那些领导披着羊皮竟干狼事儿！”
　　张青铜这才注意到邓大嫂的右手上一块鲜红的疤痕，看来被咬掉的这块皮不小，刚刚结疤不久，不然颜色不会那样的艳。于是说道：“大嫂你还是到医院看看，以免招了风就不好办了！”
　　“你们不要担心我了，没事儿的！”邓大嫂大不咧咧地说道，“妤暄，今天闹这么大的动静，算是和吴格这个狗东西结了死仇了，那家伙可不是个善类！以后得小心些啊！”
　　郑洁也说道：“大嫂，你为了我们结仇家，你也得小心啊！我们真不知道说啥好！”
　　“是啊，大嫂你也得注意！”妤暄说道。
　　“我不怕！他能把我咋样？我们不要把事情想得这样厉害吧！”邓大嫂扫了妤暄和郑洁一眼。
　　张青铜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叨，便问道：“你们怎么在大街上打起来啦？”
　　于是有邓大嫂代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张青铜听完看了三个女人一眼，心中还真的佩服她们的胆识和勇气，不愿人们常说女人要是发起怒来，就会从小绵羊变成凶狠的大老虎，看来一点不虚。别看她们弱不禁风，细皮嫩肉，打起架来，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想他也是受害者，虽然心中不忿，可是竟然没有半点讨还公道的举动，比起这些女人，真的汗颜而无地自容啦！张青铜心中佩服她们，担心地说道：“这次你们闹得有点大了，打算怎么办啊？”
　　妤暄看了张青铜一眼，说道：“教办室不给我个说法，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闹都闹了，就不能当缩头乌龟！再者说我不会胡搅蛮缠，输理的事儿咱不干！”
　　郑洁点着头表示赞成妤暄，邓大嫂说道：“我们三个是一个绳上的蚂蚱，要蹦一起蹦，要跳一起跳！”
　　张青铜心中暗自感叹女人的血性和义气，可是他不想她们因为这件事儿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既然是吴格谣言的受害人，他有责任有义务劝阻她们，不让事态朝着无法遏制的地步发展。
　　张青铜眉峰蹙成一团，心中起伏不安：“按道理说我也是事件的受害人，我也应该和你们站在一起，向教办室向吴格讨公道。可是我却没有这样做，你们也许打心里看不起我，鄙视我，说我没有男子汉的血性和胆量……”
　　三个女人在认真地听着，她们不约而同地向他望来，显然她们认同张青铜的话，只不过不好对着他表示出来罢了。张青铜看出了她们的心里所想，说道：“我有我的苦衷，这是你们无法明白的！我身在学校，属学校和教办室的管，一有动静学校和教办室很快就知道，如果我非要和他们对着干，他们就会找各种理由对付我，那样我在这个地方就没有立足之地！想和他们刀对刀枪对枪地对干，就必须考虑到卷铺盖走人，否则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安生的！你们也许会骂我胆小怕事，可是身为教师，面对这样的局面，我还能怎样做呢？”
　　张青铜看到三个女人都在点头，他的话说到了她们的心里了。于是他继续说道：“就像先前梓姗辍学，高校长三番五次逼着我到你家来找陈梓姗，劝她回校上课，因为他担心要是陈梓姗真的辍学了，你会不愿意的，会没完没了地和学校闹！所以高校长为了梓姗辍学，可谓用尽了心思，对我当时的意见也算是言听计从啦！当然就是高校长不逼我动员梓姗回校，我也会这样做的，因为我相信陈梓姗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能被埋没了！”
　　“谢谢张老师对梓姗的关心和爱护！因为梓姗让你受累，我到现在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妤暄感动地说道。
　　张青铜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感谢我！关心梓姗是我作为教师的责任和义务！面对这样的孩子，作为教师，我必须这样做！”
　　“张老师你和他们不一样！梓姗上了这么多年学，还真的没有遇到过第二个这样帮她的老师！”邓大嫂敬佩地说道。
　　张青铜见她们要把问题扯到其他的地方，赶快说道：“关于找教办室讨公道的事儿，我想谈谈我的想法，不知道愿不愿意听听！”
　　妤暄看了邓大嫂和郑洁一眼，说道：“张老师别客气了，有啥话尽管说！”
　　张青铜也不再矫情，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再到教办室里去了。你想想你们这样在大街上拦住谭主任和吴格，甚至和他们大打出手，人们都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和真相，都知道了吴格造谣诬陷的事实，可以说只要是见到今天街上事发的人都会把吴格的不文明的事儿传播出去的，这也就达到了为自己恢复名誉的目的。吴格不是什么很规矩的人，他和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过密，纯属酒肉朋友，他和镇政府的领导关系也好，俗话说狗急跳墙，如果把他逼急了，真不好预测他们会做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就算谭主任也不是很容易摆平的主，他能坐上光明镇教办室主任的交椅，要是没有人势能行吗？可以说在本地他也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要没有那样灰色的势力和关系，光周围社会上的小混混就把学校搅黄了，要是过于让他难看，他不见得不会做出对你们有害的事儿！俗话说忍为上！”
　　女人们认真地听着，脸上表情变换不定，张青铜知道他的这些话对她们的震动很大，他知道这些话给他们带来的震动须要时间去消化。
　　圈中的猪也许是到了该吃食的时候，没见到主人的动静，忍不住嗷嗷地叫起屈来，这样惹得几只鸡鸭也不安分地叫起来。但是没有谁去照顾它们，任凭它们给这个严肃的场合制造着噪音，因为这噪音已经不能搅乱女人们的心神了。
　　张青铜感到屋外的风好像比刚才更加有力了，尖锐而低沉的哨音在屋顶着打着滚，钻到屋内，进入耳中，张青铜知道天可能要下雨了。
　　女人们不为所动。
　　在张青铜的意料之中，邓大嫂问道：“我们也知道他们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不然咋能天天见到他们和许多不三不四的人进饭店，但是我们没有考虑那样多！他们难道还能做出违法的事情吗？”
　　张青铜真诚地望着她们，说道：“吴格的胡言乱语就是违法就是明证，有什么不敢啊！我在学校二十多年，虽然我不和他们胡乱掺搅，但是对他们的关系和做事的方法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些话我也不方便说！但是我可以给你举一个例子，前年春上，有一个小学老师因为和校长闹矛盾，抵制学校不合理的做法，结果校长把他告到教办室，学期中途教办室就把他调到了离家十多里的偏远小学任教。后来这位教师到教办室胡噘乱骂，公开找谭主任的难看，谭主任当时没有搭理他。可是这位教师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陌生人打得鼻青脸肿，差点没给胳膊打折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是谭主任所为，可是教师谁也不敢说出来。受害人只好咽下这口苦水了。直到现在那位教师还在那个偏远的小学任教，自己家门口的学校也不能蹲！”
　　“这个谭主任也太阴险了吧！”妤暄说道。
　　“岂止是阴险，简直是歹毒卑鄙！”郑洁也说道。
　　邓大嫂搓着双手，站起来，骂道：“妈的，没想到文化人做事儿也这么见不得天！气死我了！”
　　陈梓姗突然说道：“张老师，下午第二节是你的课，快上课了！”
　　张青铜这才意识到，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于是说道：“我的话你们好好想想，我要回去了，梓姗也得到学校上课了！”
　　女人们这才醒过来，她们只顾得生气，把午饭给忘记了。妤暄歉疚地对陈梓姗说道：“都怨妈妈，害得梓姗吃不上饭！”妤暄忙着向口袋里掏了半天，没有掏出啥东西来，一脸尴尬地对梓姗说：“我口袋里的钱昨天给你小弟包了药，没了！……要不你和张老师等会，我给你们煮几个鸡蛋吃了才到学校吧！”
　　邓大嫂和郑洁每人手里拿出两元钱，递给陈梓姗，说道：“我们这儿有，梓姗先拿着用吧！”
　　陈梓姗看了妤暄一眼，没有接，说道：“不用了，一顿不吃没什么！”
　　妤暄说道：“你大娘给你的，你就先拿着，回头妈妈再还给她们！”
　　陈梓姗说道：“我不要！”说着就拎起书包向门外走去。
　　张青铜不放心地对女人们说道：“你们不要担心她，我从街上买点吃的就行了！不过我刚才说的话可千万要听进去啊！你们就等着派出所的调查结果和处理吧！”
　　妤暄说道：“张老师操心了！这一闹，现在我心里好受多了！你忙去吧！”
　　邓大嫂和郑洁向着笑着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