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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五章 霍尔果斯边卡的职工快乐地去县城看电影逛巴扎

作品名称:寻找阿米娜      作者:陈兵      发布时间:2017-06-19 07:40:32      字数:4586

  假若用大地上所有的树来制成笔,用海水作墨汁,再加上七海的墨汁,终不能写尽真主的言语。真主确是万能的,确是至睿的。(三一;27)
  
  距离霍尔果斯边卡最近的县城是霍城县。到县城去看电影,是霍尔果斯边卡这些人们的节日。吃过晚饭以后,换上干净衣服,有汽车的坐汽车,有自行车的骑自行车,什么车也没有的就用两条腿,纷纷向县城走去。边卡距县城五公里,无论有车没车,说去就去,抬腿就走。安步当车,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新疆石油管理局霍尔果斯转运库没有拉货和载人的汽车,只有一台解放牌吊车,还有两辆自行车。一说要看电影,有两个人骑自行车先走了,剩下的人就都指望坐吊车去。吊车一般是不上路的。今天卡斯木主任不在,又是特殊情况,吊车司机阿不都拉作主把吊车开了出来。他让会计谢乘凤和技术员刘强坐进驾驶室,其余的人都到车上面去。于是有抓着车窗站在脚踏板上的,有坐在起重驾驶室里的,有抓着起落架站在后叶子板上的,一辆吊车总共载了十二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县城开去。
  进了县城,阿不都拉在十字路口停下车,烘了一阵油门,然后熄了火。小小县城忽然间开进来偌大一辆银灰色吊车,吊车的驾驶室和起落架差不多跟路边的房子一样高,在那里一停立即引来许多人好奇的目光。车上的十来个人扑扑腾腾跳下来,小街上就有了一点热闹的样子。阿不都拉“嘭”地一声关上车门,把钥匙往口袋里一装,掩饰不住脸上那一分得意的神情。
  “走,逛逛巴札(1)吧!电影还早呢。”
  阿不都拉大声地说道,像是说给大家听,其实是只怕谢乘凤听不见。此时谢乘凤已经下了车,正在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阿不都拉便向她叫道:“谢会计,上巴札去看看!”
  谢乘凤以及刚下车的几个人便随着阿不都拉往街上踱去。
  县城里只有一个小百货商店和一个小新华书店,国营的,已经关门下班了。没关门的只有两家小饭馆,要逛街就只有逛巴札。
  与国营商店的萧条景象相反,巴札市正在热闹地开张。卖烤肉的,卖茶水的,卖干果的,卖农药鼠药的,卖小农具、小吃食、小日用品的应有尽有。卖莫合烟的把烟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旁边放着旧报纸供顾客卷烟品尝。不摆摊的是卖瓜子和杏子的,用小筐装着,哪里有人就到哪里去卖。
  巴札市上人如流水,交通为之阻塞。穿袷袢的,背褡裢的,头戴圈边羔皮帽的,手提三棱银柄皮鞭的,在巴札市上接踵而过。骑毛驴的喀曾(2)最显威风,袷袢盖住了驴屁股,两条大腿从驴背上垂下来,套鞋快触到地面了,嘴里“啾啾”有声,催着毛驴在人群中穿行。人们纷纷给他让路。这时,迎面又有一头毛驴“嘚嘚嘚”地跑过来,驴背上骑着三个十来岁的巴郎。他们的六只脚一齐踢着毛驴的肚子,前面的两个挥着手,尖声吆喝着,后面的一个在驴屁股上不住地拍打着,催得毛驴像帆船一般跑得风快。当两头毛驴相遇的时候,有着三个主人的这头毛驴并不知道对面过来的同类驮着一个何等样的人物,不但没给让路,还着实把它挤了一下,差点没把它挤到路边的沟渠里。喀曾忿忿地看了那三个骑者一眼,举手在那头毛驴的屁股上抽了一鞭。那头毛驴猛地一蹿,把骑在最后面的一个巴郎从驴屁股上掀了下来,险些碰翻了在路边摆着一排玻璃杯的茶摊。前面的两个巴郎吃了一惊,同时回过头来,只见喀曾举着皮鞭扬长而去。他俩没奈何,也只得滑下驴背。摔下来的那个巴郎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守着茶摊的却是自己的另一个伙伴。好朋友意外相逢十分高兴。前面的两个也凑过来。他们索性不走了,把驴缰绳挽在胳膊肘上,四个人在茶摊旁边围成一圈,跪着一条腿,在光溜溜的地面上玩起扑克牌来。
  阿不都拉一边走一边用维语向路边卖东西的问价,然后用汉语说给身边的人听。一个维族小女孩守着一筐杏子蹲在路边。阿不都拉问道:
  “多少?”
  女孩向他扬着脸伸手叉开了五指。阿不都拉对谢乘凤说:
  “一角钱五十个。”
  女孩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以为他嫌少,连忙又伸出另一只手的一个指头,意为六十个。阿不都拉从筐里捏起一个杏子,用指头抹了一下扔进嘴里,问谢乘凤:“要不要?”谢乘凤摇摇头,一行人便走了。那女孩很失望,向阿不都拉喊了一句什么,没有人理会。
  在一个卖瓜子的孩子那里,阿不都拉问:
  “多少钱一碗?”
  那孩子伸出两个指头说:“二分。”
  阿不都拉说:“五分钱三碗。”
  孩子想了想,点头说:“给。”
  阿不都拉弯腰从装瓜子的口袋里挖了一碗给谢乘凤。谢乘凤连说:“不要不要!”阿不都拉说:“看电影嘛,吃一点瓜子好的呢。”说着扯起她的上衣口袋就给倒了进去,接着又给刘强和他自己一人装了一碗,然后给孩子扔下了五分钱。
  
  “昏礼”(3)的时间到了。在装饰着新月的小清真寺的塔楼上,身穿黑色袷袢的麦僧(4)双手搭成喇叭筒向安拉的信士们发出了大声的呼唤:
  “真主至大,万物非主,惟有真主,穆罕默得,是主使者,快礼拜啊!”
  麦僧的声音深沉而又辽远,在虔诚的穆斯林听来不啻真主的召唤。听到麦僧的呼唤,穆斯林们无论是走路的,做工的,读书的还是谝闲传的,都要立即停下来作礼拜,面对麦加方向立正,举起两手,表示一心敬主,别无所求,再鞠躬九十度,感念安拉,然后叩头,以示完全拜倒在安拉面前,之后跪坐祷告:
  “我的主啊!求你使我和一部分后裔谨守拜功。我们的主啊!求你接受我的祈祷。我们的主啊!求你在清算实现之日饶恕我和我的双亲和信士们。”
  惟独巴札市上正在热心做着营生的人们把麦僧的呼唤当作耳边风。他们也许不是穆斯林,也许是穆斯林而且并非不虔诚,但此时此刻却无暇顾及此事。真主毕竟不像买主这样近在眼前,而买主手上的钞票无论如何要比麦僧的呼唤有着更大的诱惑力。他们或者正在招徕眼前的行人,希望立即作成一笔交易,或者正在和买主讨价还价,一边大声表白自己的慷慨,一边责备对方不该为几分钱的事情费这么多口舌。直到忙过了这一阵,他们才在心里默念道:
  “至仁至慈的主啊!原谅我吧,宽宥我吧。我是一个顺主的良民。我时时感念安拉,不忘安拉在默默之中监视着自己的一切动机和行为,即使把一天五次改成五天一次的祷告,也绝不会使我对安拉的虔诚稍减。等到‘聚礼’(5)的那一天,当纳格拉鼓敲响的时候,我一定上清真寺向安拉忏悔,向安拉祷告。”
  卖烤肉的那一个,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穆斯林,当麦僧呼唤的时候,他叫卖的声音格外清脆而又嘹亮,简直是在和麦僧唱对台戏了:
  “喂!朋友,来吧,来吧!吃烤肉吧!一角钱一个,香得很咧!还有羊肝子,羊肝子,五分钱,来吧!喂——”
  烤肉的香气飘了半条街,而他的喊叫声比香气传得更远。
  
  这里把电影院叫电影院子。而县城的电影院则是名副其实的电影院子。放电影的地方是在几座房子之间的一块空地上;其中一座房子的墙壁就是银幕,地上搭了十几排木板算是座位。因是露天放映,天不黑下来是不能开演的。开演之前的这段时间人们便去逛巴扎。既来看电影,就少不了买点零食到电影院子里去消受。虽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但在边卡却买不到。所以,放一场电影就让边卡来的人过一回节,也给县城的市场带来一次繁荣。
  伸手在土墙上的一个窟窿里买了票,通过两堵墙之间的一道夹空进去,就是电影院子了。在长凳上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吃瓜子,抽烟,吐唾沫,聊天;带孩子的妇女掏出奶来给孩子喂奶,等着电影开演。
  电影院子里没有阿不都拉。他带着几个人逛完了巴扎,快走到电影院子的时候就悄悄地离开了他们。
  
  天黑以后,电影开演了,阿不都拉回到吊车上,发动起车子沿着小街向东边开过去,路过小新华书店,路过小清真寺,在县城东南部边缘的一片空地前停下来。这里像是一片世外园林,空旷寂静,草木丛生。吊车发动机的巨大声响也没有在这无边的空寂中引起任何反应。阿不都拉把头伸出车窗外,在深密的草丛中辩认着路径,慢慢驾车向园林深处开去。不久,前面出现了一座房子,房子前面有一排木栅栏,木栅栏中间有一扇门。阿不都拉在门前停下车,按了两声喇叭。
  一个维吾尔少女从房子里跑出来。她看见了停在木栅栏外面的银灰色吊车,立即跑过来打开了园门。
  “阿不都拉哥!”她叫着来到汽车跟前,却不见人影。她围着吊车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人。她笑了,知道人是在什么地方藏着,便向草丛中寻找。忽然,一颗石子落在她的身后。她返身向扔出石子的地方走过去,却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阿不都拉哥!”她叫了一声。
  “依莎汗!”阿不都拉在她耳边也轻轻叫一声。依莎汗回过身来投进阿不都拉的怀中。
  “你这个坏家伙!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你……”
  依莎汗还要说什么,被阿不都拉用舌头堵住了嘴。阿不都拉也不说话,只在她的嘴上、颊上、眼睛上接连不断地亲吻。在这一连串的热吻之下,依莎汗开始晕眩了,瘫软了。阿不都拉一手在下面将她的臀部轻轻一按,她的腰便弯下来。阿不都拉就势将她放倒在草地上。天完全黑下来了。躺倒之后,两个人完全隐没在草丛中。没有话语,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只有草丛悉悉索索地轻微响动。阿不都拉在依莎汗身上摸索着,掀起她的连衣裙,替她脱下花裤衩,然后就让她在自己强壮的、不可抵御的身体下面呻吟。
  在一阵无声地动作和激动地喘息之后,依莎汗穿上花裤衩,整理好连衣裙,重新躺下来枕着阿不都拉的肘弯,问道:
  “你今天咋来得这么晚?都不能去逛巴札了。”
  “我们是来看电影的,没逛巴札。”阿不都拉解释说。
  “那你为啥不带我看电影?”
  “不行,我们来了很多人,等我自己来的时候就带你去。”阿不都拉勾紧肘弯,把依莎汗的脸拉近些,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这几天主任不在家,我们有一点自由了,明天我带你上伊犁去,好不好?”
  “当然好!我就愿意上伊犁去玩,看电影,逛百货公司。”
  “达当(6)会让你去吗?”
  依莎汗想了想,说:“我不说上伊犁,就说……”
  “就说上绥定。”阿不都拉替她出主意。“你的阿帕(7)不是在绥定吗?就说上绥定看阿帕去了。”
  “对对,就说上绥定,我今天就跟他说,明天上绥定,那你明天一定得来。”
  阿不都拉没说话,代替回答的是一阵长长的吻。
  一场电影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当电影散场,搭车的人们奔向停车的地方时,阿不都拉已经把吊车停好,正坐在驾驶室里抽莫合烟。
  
  第二天不是星期日,可是对于阿不都拉来说比星期日还轻松,因为卡斯木主任上三道河子分库去了。平时卡斯木主任在的时候,随时都可能给他们分派任务。即使没有任务,也不敢乱说乱动,他对卡斯木主任有种天然的恐惧心理。这几天卡斯木主任不在,他要彻底放松一下,把对依莎汗的承诺兑现。
  阿不都拉让助手阿坎去向搬运组长依明请假。依明正在和刘杏林下棋。他听阿坎嘟嘟哝哝地说什么修车,也没问上哪修车修什么车,只哼了一声,阿坎就走了。阿不都拉已经发动好了吊车,另一个助手胡达拜尔地也已经坐在车上,还没等阿坎请假回来,他已经把吊车轻轻地开出车库,待出了货场以后立刻加大油门直奔县城而去。
  到了县城他先去接了依莎汗,又到胡达拜尔地的家里接上胡达拜尔地的妻子奴汗。奴汗一来,驾驶室里坐不下了。阿不都拉便让胡达拜尔地开车,他坐在副驾这一边,让依莎汗坐在自己的腿上,四个人都挤在驾驶室里向伊犁开去。他们没进县城。县城唯一的那家铁匠铺只能钉马掌,打坎土曼(8)。阿坎请假是怎么说的,依明是否准假他都不管,反正他是请过假的了。
  到了伊犁,他们四个人逛了两个百货公司,吃了一顿拉面,又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再和来时那样让胡达拜尔地把车开回来。这时是下午四点多,依明和别的干部们都在房子里。阿不都拉自己没进库房,只让胡达拜尔地把吊车送进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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