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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刘豫登基建伪齐 杨幺伐木造巨舟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7-06 10:26:46      字数:9995

  女真人南侵,他们自己也知道,凭借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统治大宋地区臣民的,于是,他们就想到了在原大宋地区扶植亲女真人的傀儡政权,再借助这些傀儡来对付大宋王朝。
  建炎四年七月二十七日,金太宗册立刘豫为帝,国号齐,建都大名府,辖区为原宋朝黄河以南的全部领土。九月九日,刘豫在大名府正式受金册命为齐帝,为金的子皇帝,以大名府为北京,东平府为东京,汴州为汴京,刘豫登基后即仍回东平府,当年仍用金天会八年年号,改次年为阜昌元年。实际控制区为原北宋的京东、京西两路及淮南路的部分地区,绍兴元年十一月,金又将新占领的陕西诸路划为伪齐辖区。次年四月,刘豫迁都汴京,成为南宋与金之间的缓冲地区。
  一个伪政权就这样矗立在金宋之间,很多时候,金宋矛盾就变成了宋齐矛盾,大宋的土地上,长出了一个杂种。
  女真人原在大宋土地上建立过一个傀儡政权,也名叫大楚,它可不是钟相建的大楚,而是张邦昌建的大楚,这个张邦昌很腼腆,他怕羞,没几个月,这个政权就死了,大宋摇身一变就成了南宋。
  齐是金继伪楚被灭后在黄河以南重建的又一个傀儡政权。金兵进攻南宋的最初目的本想消灭南宋,在黄河以南重建傀儡政权。出兵前,金太宗就说:“康王构当穷其所往而追之,俟平宋,当立藩辅如张邦昌者。”金将宗弼渡江穷追高宗未获,不得不渡江北返,说明消灭南宋的目的在短期内达不到,决定随即在已占领的黄河以南地区建立傀儡政权。高庆裔乘机献议于金左副元帅宗翰说:“吾君举兵止欲取两河,故汴京既得而复立张邦昌。后以邦昌废逐,故再有河南之役,无以恩归他人。”宗翰即向金太宗推荐刘豫,挞懒也力荐刘豫,金太宗遂同意册立刘豫为伪齐皇帝。
  刘豫,字彦游,景州阜城人,宋元符间中进士。政和二年拜殿中侍御史,但不久因多次上奏涉及礼制局事,引起宋徽宗赵佶的不满,被黜为两浙察访。宣和年间判国子监,宣和末年出任河北西路提点刑狱。金军大举入侵时,他弃官避乱仪真。
  建炎二年,由熟人枢密使张悫推荐出任济南知府。当时山东到处都是抗金武装和盗贼,局势很不稳定,他要求改到江南任职,被朝廷拒绝,不得已只得上任。刘豫任济南知府期间,曾下令在历城华不注山以南筑堰,引导泺水沿济南以下济水故道单独流入渤海,称小清河,便利了济南水运。是年冬,金军攻济南,济南城中有猛将关胜,善用大刀,多次出战击退金军。金军遂遣人以利诱豫,豫杀害抗金将领关胜,率众降金。金军封他为京东、京西、淮南安抚使。建炎三年,金完颜宗弼率军南下侵宋,又封刘豫为东平府兼诸路马步军都总管,节制河外诸军,封其子刘麟为济南知府,将金军控制下的黄河以南所有地盘都交给了他。金将挞懒完颜宣则屯兵要地,进行监视和支援。
  本来金人在攻破汴京、掳走徽钦二帝之后,最初立的傀儡皇帝是张邦昌,僭号“大楚”。金军去后,他自己没有军队,害怕民众起来杀他,便听部下吕好问之劝,将帝号取消,迎奉当时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康王赵构回京,仍立赵氏为主。赵构于建炎元年五月在应天府即位,即宋高宗,南宋建立。不久,赵构就违背了自己对张邦昌既往不咎的诺言,将其贬官赐死。张邦昌死后,金朝廷觉得此时没有做好统治华北的准备,准备继续将这片土地作为缓冲区,并物色一个傀儡进行统治。建炎四年三月,金兀术完成了对南宋小朝廷的追击,但回军时遭到韩世忠和岳飞的痛击,大败于黄天荡,损失惨重。金兀术回军后,金朝廷开始商议立傀儡的事宜。当时比较合适的人选是折可求和刘豫二人。由于刘豫本是宋的高级将领,降金之后,手里掌握着一部分伪军,有一定的政治资本,更有其时金国的当权者完颜宗翰在金太宗完颜晟面前力陈刘豫可用,金将挞懒为刘豫保奏,九月,刘豫被册封为皇帝,国号大齐,定都大名府,先用金天会年号,不久即改元阜昌。封张孝纯等为宰相,刘豫弟刘益为北京留守,刘豫子麟为尚书左丞相、诸路兵马大总管。金齐以黄河故道为界,大齐统治金军占领的黄河以南的地区。宋朝廷对齐颇为畏惧,居然以敌国之礼相待,在国书称刘豫为大齐皇帝。刘豫的宰相张孝纯等人的家人都在宋,宋朝廷也以礼相待。
  刘豫的大齐政权建立后,宋金之间倒没怎么打仗,倒是大齐和宋朝打了不少仗。刘豫自知,大齐作为宋金之间缓冲的屏障,只有不断找宋朝的麻烦才有存在的意义。因此,他一称帝就公开与宋为敌,大肆搜捕宋宗室,收编了许多流寇和宋廷叛将,不断引诱金军南侵。
  金在伪齐境内驻兵、干涉政治、索要巨额岁币,伪齐在境内又不得民心,宋朝旧臣大多不肯归附,沿河沿淮及陕西、山东等路,皆驻北军,由是赋敛甚重,刑法太峻,民不聊生。签军只有三十万,其余靠从南宋逃来的溃军,如宋行营左护军副都统制郦琼,流窜于江淮湖湘的李成,逃离荆湖的孔彦舟等。
  三月间,孔彦舟攻取鼎州,鼎州兵火之后,残破为甚,赋所入仅供本县官吏。这还只是个潜在数字,朝廷在鼎州已无官吏可言,他们逃跑的逃跑,被杀的被杀,鼎州一时处于无政府状态。
  武陵乡村,半为盗区。桃源边、澧州界,数为刘超、雷进扰。田亩荆榛,赋人稀少,仓库空匮,官兵钱粮,不以时给。朝廷便以鼎、澧、辰、沅、靖、邵、全州、武冈军为荆湖西路,就除程昌寓知鼎州,充荆湖西路安抚使。程昌寓既出兵,北援澧州,又于龙阳新县边地要处,列置诸寨,屯兵守御,社木寨既是。当此时,龙阳义军势强盛,四面交侵,官兵力寡,分布不足,遂下属郡调拨峒丁刀弓弩手及东南第八将兵弓手,以助察兵守御,兵数既增,钱粮益窘,又值岁欠,斗米二千五百文,饿殍相仍,势甚急,具闻于朝。待报不及,即檄辰、沅、邵、全州,取拨诸司钱物以给军食。
  这天早饭后,在安静堂,程昌寓和师爷又说起了这件焦头烂额的事情。师爷说:“吏部大人,您的职权是越来越重,荆湖西路安抚使,多好听的名声啊,我就怕朝廷把担子压在您老人家一个人身上,把您肩膀压塌了也是不济啊!”
  程昌寓说:“我也无可奈何啊,身处乱世,又要做朝廷忠臣,担不起也得担啊。我知道,我的身子骨太弱小,我知道我的事权还不足以承担这责任。别看这龙阳义军只是一个县的义军,它的影响大得很,一个是它的辖区内全民皆兵,兵农相兼,二是它影响着周边州县,有许多农民就奔它而去,就算我是荆湖西路安抚使,也无能力剿灭它。”
  “吏部大人还算是看透了问题关键,我是这样想的,要灭掉龙阳义军,我们就必须有充足的官兵,吏部大人就要把荆湖西路凡属可调的官兵全部调来。有了充足的官兵,就要有充足的粮草,吏部大人也可以把荆湖西路的税粮全部调来,这样,我们才有力量进攻龙阳义军。”
  “师爷耶,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你看这鼎州、澧州,造反作乱的可不止龙阳贼军一支啊,虽然其它的也灭得差不多了,但它的星火还在,风一吹又起势了。我调兵也只能酌情去调,前不久在下属郡调拨峒丁刀弓弩手及东南第八将兵弓手,合起来是几千人,实力是增加了,这粮草也得增加不是?可是你看看,今年又是欠年,原本就饿殍遍地,我再要是找到百姓去要税粮,那无疑是把他们赶到龙阳义军那里去,你说说,我当如何办?”
  师爷说:“吏部大人,我有两个办法帮您,一是向朝廷申奏,要将匪势说得严重些,希望朝廷派兵围剿,这样一来,朝廷就会拨来粮草。二是即檄辰、沅、邵、全州,取拨诸司钱物以给军食,看他们谁敢不从。”
  程昌寓说:“师爷说的我也想过,我却是有过犹豫啊。人生在世,男人总想建功立业的,我就是想在自己手里剿灭龙阳义军,不想再麻烦朝廷,若是朝廷派兵来了,还有我么子事情。另外,我只是一个荆湖西路安抚使,要调取辰、沅、邵、全州钱物,事权还是小了点,他们要是不听,我还真拿他们无法。”
  “吏部大人,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好吧,那就躺在床上等死吧,人不能这样子,总是疑虑重重,没一点果断心,要做成大事是挺难的。”
  程昌寓吧嗒吧嗒抽着铜壶水烟,下人送过来一盅茶,放在他侧边的茶几上,茶盅上飘着一股热气,这是刚泡好的茶。
  其实,难处人人都会有的,程昌寓这样,杨幺又何尝不是呢?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娘对他讲,儿啊,你要发奋读书,知书识礼,今后可以坐九龙庭,在你舅父屋后面,有三根竹子,名叫‘穿云竹’,今后你就用它做成三根弓箭打天下,现在,这三根竹子是你舅父一对黑犬照护的,它睡在屋檐上。
  杨幺醒来后,感觉到奇怪,老娘明明还在世,怎么会出现在梦境中,应该是只有死人才会出现在梦境中。自己只读了两年书,现在已经长大了,担起了义军大担,老娘怎还会劝他多读书呢,这不是扯淡吗?再说,还有么子三根穿云竹打天下坐龙庭,又是么子事呢?
  想想还真是可笑,这个梦应该源自自己的皇帝情结。还在十六岁那年,他就做这样的梦,梦里有人说杨幺是真龙天子,杨幺也相信自己是真龙天子,就四处招兵买马,奔波不已。观音老母看杨幺求成心切,目空一切,想去劝说他。有一天,杨幺骑着一匹白马在旷野里奔跑,经过撞山桥时,一位老大娘不急不慢走来,拦住他的去路对他说:“杨幺拜我三拜。”杨幺看一老妇人要他参拜,就不服输,他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低头拜妇人”。说罢,便跑了,跑着,跑着,来到一条河边,杨幺飞马,纵身一跃,便过河去了,观音老母指着河里,气愤地说:“你不拜我,我拜你。一拜湖水低三尺,二拜你杨家无后代,三拜杨家无天子”。杨幺见老夫人在河里把水一招,立即出现一个岩桩,便知这妇人不是凡人,于是跪在地上拜求恕罪,观音老母见杨幺知罪,就说:“你若能潮起牛鼻滩,塞起小河口,你杨家天子还是会有的。”说罢不见了踪影。杨幺回到家里,许多人惊恐的跑过来对他说,你家屋后长了三根竹子,时常闪着银光,杨幺一听,糟了,于是一气之下将三根竹子砍了,做成了三支弓箭,一箭射到皇宫,二箭射到皇帝龙位,三箭射落皇帝金盔。
  这就是流传在杨幺家乡祝家岗一带的故事,说书人还给起了个题目叫做‘杨幺三箭射皇宫’。后来,钟相起事,杨幺跟着他造反,官兵屡次镇压,效果不好,有人就向宋高宗奏报,说杨幺老家是块风水宝地,他父亲的坟有股真龙仙气。官府下令把坟墓挖掉,挖了三天三夜,才见血水。据说那是龙口,龙口挖破后,官府便在那里修了一座城阁,名叫‘镇龙阁’。
  就是到了现在,再想这件事,杨幺还是分不清那桩拜观音娘娘的事是一个梦还是一件实事,他情愿相信那是一个梦,就和昨晚上的梦一样,都是那样的虚幻。
  今天一早起来,杨幺揉揉眼睛,看看外面的天气,感觉到自己的梦是彻底醒了,再把十六岁那年的梦连起来一想,还真是的,难道自己真有皇帝情结么?
  为杨幺皇帝梦而战和为实现‘等贵贱均贫富’的理想而战,这是怎样的天壤之别啊!
  若是前者,天下百姓就是被他欺蒙了;若是后者,天下百姓就是为自己利益而战,即使战死,也死而无憾。
  算了,算了,不想这腌臜事了,杨幺现在要想的是如何造大船。
  昨天就有探子报到账下,说程昌寓调来了众多的水军、众多的弓弩手,程昌寓不再是原来的程昌寓了,他长胖了,长高了,差不多就是个巨人了,自己若不长大长强壮,要打赢这个巨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如何使自己变得强大呢?
  谭德猛也早早来到了帅府,他对杨幺说:“杨总首领,昨天我在议事厅听了你的话,想了一个晚上才想通,觉得你的话是对的。”
  杨幺笑着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啊,看你眼睛肿肿的。”
  “不能说没睡,只是睡得少罢了,闭着眼睛想事,眼睑自然是不好看,就是脸上,也多长了几颗痘子。”
  “罪过啊,害得我们谭将军这样。”
  “说真的啊,总首领昨天的话还没说透,没说全面。你说要造大战船,这没错;你说最大问题就是造船技术,这也没错,其实,我们现在最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要去伐木。”
  “要去伐木?”
  “对呀,你看,将来官府造大战船也是要木材的,我们龙阳县本地洲渚上一般又不长木材,再说,船木也是很讲究的,不是所有的树木都可以造船。若不先下手为强,将来到很远地方去伐木,那就不合算了。”
  杨幺一拍大腿说:“你说得好,我昨天就是没把这事布置下去。这样吧,我派亲兵去各个寨子里通知,叫大家赶快派人伐木,先去德山,先砍光德山树木再说。”
  成千上万的义军开上了府东德山,采斫松杉,这德山的树木也不知长了多长时间,笔直的树干撑到了天上,快要把天撑破了,你站在地上,根本看不到树梢,走在树林子里,你也见不到阳光。
  伐木工具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斧子,一种是锯子。
  谭德猛带了二千人来到德山,他对大家说:“这伐木选材也是有讲究的,先不去密林子,那里的树见光少,木质要差些。我们先找那些长得稀疏的树木斫伐,伐倒一根就运一根到沅水边,祝友大哥在那里守候着。”
  其实,谭德猛的话虽有道理,却不起作用,各个寨子里的义军蜂拥而至,他们只能一块块地斫干净,不然你就很难找到自己的人,找到自己伐倒的树,这样一来,各个寨子的义军就有了自己的领地。
  信爷和野鸡二人一组,他二人是一村子里人,兵营编在一起,无论是操练出战还是做农活,总是形影不离。
  野鸡说:“信爷你看看,我们眼前这株杉树有多高?”
  信爷说:“怕有个七八丈吧。”
  “我听说这杉树有好多种,它们都有名字,是吗?”
  “是呀,有黄杉、铁杉、糠杉、芒杉、泡杉、还有柔叶杉。这德山上的杉树主要是黄杉,你看看,他们都是笔直的干,极好作用。”
  “我听说这是要用它来造船呀?”
  “当然啦,你知道吗,我们木匠叫它万能木,就是说,这种树木可作多种用途,造船就是其中之一。”
  “信爷你造过船么?”
  “沅水边木匠有几个没造过船的?只不过,我造的都是小船,听说这一次是要造大船。”
  一根七八丈长的杉木,它的蔸筒有一箩筐口粗,要十几个人才能把它抬到沅水边。伐木者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放倒它,若无合适的空隙,它往往倒在别的树上。
  只一天的工夫,万名义军兵士就斫光了德山树木,德山不像德山了,它成了一只癞子山,满山葱绿变作了童山濯濯。
  杉木全部运到了沅水边,人们将它扎成排,顺着沅水放下去,到了自家寨子前,就把它捞起来晾干。
  比较而言,杨钦寨子里的人伐木最少,不知是人来少了,还是大家都在那里偷懒,反正他们伐木不多。
  杨牧就嘟哝着嘴说:“真是卖丑啊,我们一个大寨子,伐木落到了人家屁股后。”
  杨钦说:“你埋怨有用么,想点法子呀,这树又没写字,这木排又没写字,在谁的手里不就是谁的么?”
  杨牧听了杨钦的话,就如醍醐灌顶,立即叫手下的兵士去偷抢别寨的树木,他们大多成功了,树堆在那里,又没人守住,还不是谁搬去了就是谁的。
  在偷杨幺大寨的树木时遇到了一点麻烦,他们寨子里就派了人在守树,那守树人屙屎去了,回来就看见杨钦大寨的人在偷他们寨子里的树,双方争执起来,正此时,杨幺来了。
  他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听了一会儿,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算是弄清楚了,就走过去对那个守树人说:“算啦,算啦,不就是两根树么,我们都是兄弟,何必要计较!”
  守树人说:“总首领,你这话不对,他们也有两只手呀,自己不劳动,却来抢人家财产,你就别惯着他们啦!”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都是兄弟,分么子你我?”
  “总首领,俗话讲,亲兄弟明算账啊!”
  “亲兄弟关系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你就给他们吧。”
  守树人只得松手,让杨钦的人抬走了树。
  斫光了德山树木,义军兄弟又前往澧州钦山、药山、夹山,倒伐松杉樟楠木数万株,还发掘所在坟墓,取板材,打造船只。
  坐在鼎州城里的程昌寓自然是看见了义军的作为,他看到了德山的惨景,也看到了钦山、药山、夹山的劫难,却又对义军无可奈何,自己人少,打不过义军,只能看着义军作恶。程昌寓也清楚地知道,今后两军鏖战,主战场一定在水上,水战一定是作战的主要形式,他更知道造船的重要性,他不能像义军那样去破坏山的童贞,即使要伐木,也只能间伐。
  程昌寓给高宗奏了一本,他在奏折中说:
  杨幺义军正在鼎澧间砍伐巨木,打造海鳅、櫂橹等船,出没重湖,其恣行劫掠作过,势焰愈炽。水贼初未有车船,奈吾部兵力单弱,又未有水军战船,但坐视杨幺等在江湖跳梁,莫知或制,姑且保守城壁,徐图平灭之计。
  宋高宗接到这样的奏本,也不知要如何处置,叫程昌寓灭了杨幺义军,程昌寓没这大的能耐;到抗金前线调兵,又会耽误了抗金大业。若杨幺义军一时不能剿灭,任其发展下去,将来成了气候,将给朝廷带去莫大的祸害。
  宋高宗思来想去,遂下诏命,罢程昌寓鼎、澧镇抚使,改为湖西路安抚司。程吏部失镇抚使,所得圣旨,便宜行事,世袭锡爵之命,他搞不懂自己是升了还是降了,颇生怨望,怏怏常不平,又无策可以剿除水贼。唯恐无功罢去,日逐焦躁,不能自安。
  忽一日,程昌寓在军营巡视,偶得一随军人,原是都水监白波辇运司黄河埽岸水手木匠都料名叫高宣者,献车船样,说是可以制贼。正此时,本州有虔州客人赖九郎,自靖州山场所买文溪杉板条片甚多,在桃源县上甕子洞下楸水牌筏梢泊。程昌寓于是差官尽行拘收,打捞上来,打造八车船样一只,数日并工而成。令人夫踏车,于江流上下往来,极为快利。船两边有护车板,不见其车,但见船行如龙,观者以为神异。
  一日,程昌寓来到工场视察,他询问高宣:“这车船名字该如何叫法,有么子讲究?”
  高宣回他话说:“几人踏车的就叫几车船。我这做的是八人踏的车船,就叫它八车船。若是二十人踏的车船,就叫二十车船。”
  “这还真是有讲究啊,你以前是做嘛事的?”
  “我以前是个木匠,在都水监白波辇运司黄河埽岸当水手木匠管都料,做的就是打造船只的活计。”
  “我看你不光是个工匠啊,你更像一个设计者,木匠只会按图索骥,照葫芦画瓢,你可是个绘图的人哦。”
  “吏部大人说的也是,我在都水监白波辇运司黄河埽岸就是画图人,木匠活做的不多,每画一图,我就照着做一次。”
  “你真是个奇才啊,我咋就没早发现你呢?”
  “锥处囊中,总有露头的时候,我这不是毛遂自荐了吗?”
  “你早毛遂自荐了,我早就没这么多忧愁了,也不会向皇帝老子诉苦了,皇上是不喜欢诉苦人的。”
  “吏部大人教训的是,只怪小人不懂事体。”
  师爷这时候插话说:“好啦,你们就都别自谦了,高宣此时献艺,正当其时,我们已经赶在了义军前面制造大战船,他们伐木是伐了不少,没有高宣这样的能人,那些木材只能变做朽木。”
  程昌寓说:“高师傅,你造的战船都有么子特点?”
  “它的第一个特点是大,你看,这八车船能装载二三百兵士,若是造出了二十车船者,一船能容得了二千兵士,您还愁打不赢吗?第二个特点是快速,人在水里不能走路,就靠船载着你走,船走得快,人就走得快,而作战,往往取决于快速。”
  “你说的是不错啊,以前行船,靠风帆,靠摇橹,靠划桨,它们行走起来,速度很慢,这车船就不同了,脚往踏车上一踏,它就快走如飞,有如蛟龙戏水了,你这奇思妙想来自哪里啊?”
  “吏部大人您见过踏水车吗?”
  “我当然是见过,还在踏车上踏过水。有二人踏、三人踏,还有四人踏,是不是这踏水车给你做了提示?”
  “当然是的。”
  程昌寓一想也是,踏水车与战船原本风马牛不相及,这高宣硬是把它们捏到了一块儿,神奇啊!
  八车船试水成功,高宣渐增广车数,至二十车船,至二十三车船,大船能载兵士二三百人,一下水就显出了威风。
  杨幺义军之櫂舻小船,皆莫能当,自此杨幺义军更不敢趋近州城。
  程昌寓有了新的战船,就开始筹措水战的兵士了。
  他听闻得鄂州水军统制覃舍人,已交所部水军三千人与吴锡统制,归回辰州辰溪县,乃专谴人持书公牃使礼请,委令其招募辰、沅、靖州洞丁刀弩手,来赴本州应援。
  洞丁刀弩手就是南方山洞里的壮丁,诸葛亮时期称他们为蛮兵,个个都是顶尖的刀手、弓弩手,会使砍刀会射箭。
  覃舍人名敌,是沅州人。沅州、鼎州原是一路,程昌寓既然给他下了任务,他感觉到难以违抗程吏部之命,遂依应于一月之间,招募到洞丁刀弩手一千余,前来听候使唤。
  这时候,恰有流寇刘超带了彭筠三千叛军在沅州一带晃荡,覃舍人找到刘超,在这群流寇中择强壮者,招充水军,旬日之间,招得千余人,与洞丁刀弩手合为一军,专习水战。
  程昌寓手里有了水兵、陆兵,便高兴得睡不着觉,无论水战还是陆战,他都可以和龙阳义军拼一把了。
  这天,他刚在安静堂坐定,师爷就歪斜着看他的眼睛,便说:“吏部大人,我看到你眼里充满了杀气。”
  程昌寓说:“这很正常啊,在这鼎州做知州,在这荆湖西路做安抚使,我眼里要是没杀气,别人就会像杀猪样把我宰了。”
  “也是啊,这叫时势使然,时也,势也,非人为也!”
  “师爷你错了,这也是人为也!我若是看穿一点,做个唐悫也是可以的,可惜我不是唐悫。”
  “有了新战船,有了水军,我们是不是要和龙阳义军打一次,显摆显摆,气气他们?”
  “师爷你说呢,打是要打的,显摆也是要显摆的,万一打他不赢,我气气杨幺这个男妖精也是好的。”
  “对对对,吏部大人,打他不赢,就是咬他一口也是好的。”
  “师爷你猜猜,我要是去打义军,应该拿谁开刀?”
  “应该是高癞子吧,他孤悬一旁,又在我鼎州城前面,我看着这个癞子壳就来气,他往往在我吃饭的时候就去抓头上的癞子。”
  师爷的话把程昌寓逗笑了,程昌寓说:“师爷你太搞笑了,高癞子隔我们总有个几十里地,你怎么就看见他抓癞子脑壳了?”
  “我想的呀,难道不是吗?”
  “这个高癞子呀,我对他不屑一顾,我不会理睬他的,要打,我就去打夏诚寨,据说,夏诚寨是贼寨中最坚固的寨子,我要是打下了它,就意味着我可以打败所有的龙阳义军。”
  “吏部大人想的是不错,就只怕你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
  “吃不了也得狠着吃啊,你想想,夏诚寨和我们的社木寨在同一个洲渚上,杜统领可带着他的陆兵从陆地攻击,我们带着水兵从沅水里攻击,夏诚这贼是不是首尾难顾,他顾得了陆兵就顾不了水兵,我们总会有一处得手。”
  师爷看到程昌寓说得很认真,就判断这吏部大人不是说的儿戏,他一定会去攻打夏诚寨,忧虑之情笼罩了师爷面部,他愁眉不展,脸也绷着,叹起气来。
  程昌寓说:“师爷为何叹气,莫非对本知府战胜义军无信心。”
  师爷说:“吏部大人呀,不是我对您没信心,您这是被表象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问题的实质。您看看,您战船是全新的,也是庞大的,它需要在辽阔的水域施展它的长处,而目前,正逢冬水枯竭,沅水退落,您这大战船怎可在沅水里自如行走,一旦在那里搁浅咋办,我们又不是沅水边人,对沅水自然是不熟悉。”
  “师爷你这是杞人忧天,过去有个杞国人,总担心天要塌下来,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后来有个智者开导他,他才把这忧愁去掉,你是不是也要我来开导开导?”
  “好吧,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你这个屁好臭啊!”
  “谁的屁也不香!”
  就在程昌寓和师爷为着攻打那个义军寨子争论时,杨幺他们几个义军首领也是忧心忡忡,树木伐来了很多很多,德山、钦山、药山、夹山都被他们扫荡干净,可这树木要是不能造大船,那就是一堆废料啊,放在寨子里还容易起火。
  黄诚说:“总首领,不知你听说了没有,程昌寓最近有很多新动作,他造出一种新型的战船,叫么子车船,用人力脚踏车轮,推动船只前进,踏车夫越多,踏得越起劲,船就行走越快,有时快得如飞状。”
  杨幺说:“你看见了么?”
  “我没看见过,从鼎州城里回来的人都这么说,我不得不信。”
  “你没见过,那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看看,总还是眼见为实嘛。”
  “听说,他们的造船工场封锁得很严密,不准人出入,外面的人要想看到里面人做事,那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夏诚说:“我就不信,鸡蛋不是没缝么,不也可以进盐,我明天就派人进去侦察一番,我还派木匠进去,不信学不来技术。”
  黄诚说:“你就不怕程昌寓把你的木匠抓去造船?”
  “我正想他这么做呢,我的木匠要是在那里造了一艘船,回来后还怕不会造大船?”
  杨幺说:“这是个好办法啊,程昌寓这时候应该在各地征集木匠,龙阳县的木匠全在我们义军中,武陵的木匠几经战火,斩灭不少,能为他造船的木匠应该是很有限的。”
  杨钦说:“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我们每个寨子里都派几个木匠师傅去,都说是辰州那边的木匠,看见了程吏部招募木匠的通令,特意来的,他还能不信?”
  几个人把事情说到这份上,意见就成熟了,议决的结果是每个寨子派去两个木匠,混入程昌寓造船工场,在那里做个十天半月事,力争回来能造大战船。
  黄诚又说:“还有一件事也是要通报大家的,程昌寓在沅州、辰州那边招募到了几千人,有的是侗丁弓弩手,有的是刘超的乱兵,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身强体壮,特别能打架。”
  夏诚说:“么子叫侗丁弓弩手啊?”
  杨幺解释说:“侗丁就是山里面的壮丁,我们习惯称那些高山老洞为洞里,那里的青壮男人就叫侗丁,三国时期,诸葛亮就叫他们为蛮兵,很能打仗,至于弓弩手,那是好理解的,那就是善射之人。”
  夏诚说:“弩和弓箭不是一回事吧?”
  杨幺说:“当然不是一回事,弩比弓箭厉害得多,制造也难得多,造好一张弩特别的不容易,一弩射来,可以贯穿人的脖颈。”
  杨幺这么一说,夏诚就去摸自己的脖颈,仿佛有人贯穿了他的脖颈样,几个人就看着他笑了。
  杨钦说:“夏猫儿,我看你不要叫猫儿了,你应该叫鸟儿,你就是只惊弓之鸟。”
  夏诚说:“是有点怕啊,我觉得我们自己也要制作弓弩,也要训练我们的弓弩手,这样才可以抗衡程昌寓。”
  黄诚说:“夏诚说的没错,程昌寓有大战船,我们也得有大战船;程昌寓有弓弩手,我们也得有弓弩手,这叫针锋相对。”
  杨幺心里又沉重了许多,程昌寓实力大增,战力提升,自己这边还在原地踏步,看不到明显的进步,有朝一日两军接战,该如何抵抗,若抗衡不了,那就只能败下阵来,丢钟老爷面子不说,义军也是颜面扫地,自己也是无脸见江东父老,得想个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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