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洞庭狂澜>第二十一章 破隘寨裴宥被执 走慈利陈诚请降

第二十一章 破隘寨裴宥被执 走慈利陈诚请降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6-24 17:17:12      字数:10072

  天子岗举事那天,湘阴的裴宥也来到了这里,见识了钟相老爷宣誓就位,见识了义军的浩大声势。钟相极为喜欢这个湘阴籍的弟子,将他封为太尉,嘱咐他举事后立即回到湘阴去,湘阴县是洞庭湖东岸的第一个据点,要把事业做大,将来肯定要发展那一带。
  钟相说:“你不再是我的孩儿了,你已经是我的爱卿了,你要忠于楚王,要为大楚操心劳力,好好经营湘阴。你回去之后,要很好地按照国策办事,三灭三立,缺一不可。”
  “裴爱卿,你知道你有么子缺点么?你就是心肠太软,心善。心善原不是坏事,如果对恶人也心善,那就是坏事了。你现在已经是大楚的太尉了,原本该在我身边的,可湘阴那边太重要了,你又是湘阴人,只好派你去湘阴。你去之后,要把义军发展壮大长胖,你现在是不是还只有二百多人呀?”
  “启禀皇上,我已经有了三百多人。”
  “太少了啊,真是太少了,这么一点人,你带去湖里捕捕鱼还行,带到山上打打猎还行,你要是带到战场上去,那就是做胡椒也不辣啊。”
  “启禀皇上,臣觉得这点人手还够用,人多了,我就不知道吩咐他们做么子了。”
  “裴爱卿啊,你脑子又不是榆木疙瘩,吩咐手下做么子难道不知道?我不是有个五杀令么,你就根据这五杀令吩咐他们去杀人呀!你想想,湘阴这么大一个地方,该杀的人应该有多少?”
  “皇上,我就是觉得杀人太多有点不好吧,比如儒生,比如僧侣,比如巫医,他与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要杀他们呢?”
  “裴爱卿呀,我刚才不是说你太善良了么,这杀人是一件公事,它不是私事,不能说有仇就杀,无仇就不杀。比喻说杀儒生,我们为么子要杀儒生?儒生就是那些读了点书、行为举止都很得体的那些人,这些人与我们的樵夫渔夫农夫格格不入,他们就是蛀虫,读了几句儒家经典,就拿那些儒家学说来糊弄人,你若是不杀他们,何能表明你是和樵夫渔夫农夫站在一起的,他们凭么子跟着你?”
  钟相这样一教导,裴宥仿佛有点开窍了。
  钟相继续说:“裴爱卿你回去后,三立方面重点要做好土地平分这件事情。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解决好这个问题就等于是解决了农民的命根子,保障了农民的命根子,他们自然会乖乖地跟着你走,为你赴汤蹈火,为你卖命,你撵都撵不走他们。平分富人家的土地,又不要你的命,你何乐而不为?”
  钟相是这样的直言不讳,裴宥都听出了一身冷汗。
  不这样讲行么?似乎又不行!
  告别了钟相,告别了天子岗,裴宥就带着几个亲兵往回走。这次,他们是骑马来的,自然要经过桃源和益阳,一边走一边听义军在这里的发展情况,心里恍惚又开阔了许多。
  回到了湘阴县,裴宥就把弟弟裴康叫来商议,决定次日带着义军去长康打豪右。到了长康,原本是要杀几个豪右和书生显显威风的,谁知道豪右长庚、长富一讲好话,这裴宥就放了他们,还把老纪几个书生也放了,房子也没烧,只抢了一些东西就回来了。
  裴康说:“哥,你现在是太尉了,做事就应该有个太尉的样子,不能扭扭捏捏,不能心慈手软,你不杀人不烧房,那还叫义军么,楚王知道了会怎么说你?”
  裴宥说:“糠巴巴呀,你知道个屁,你以为太尉就应该杀人呀,你以为太尉就应该烧房子呀,你看长庚、长富他们几个,一双粗造的手,一双老皮脚,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个勤劳的农民,他们富有,是因为他们勤劳所致。再看看老纪他们几个教书匠,个个驼着背,天天弯着腰给弟子上课,这样的人要是杀了,雷公不打我呀?”
  裴康说:“我的太尉哥哥,你吃亏就吃在不知道自己身份这件事上,造反原本就是遭天遣的事儿,雷公要打你早就打了二十遍。你去问问古往今来的杀人者,他们杀人都讲道理吗,你杀人的时候,不要将他们当人看,只将他们当猪看就是了。”
  “好啦,好啦,糠巴巴,不说这些了,我想从明天起开始建寨,先建它七八个寨,每寨驻一个大队义军一百人,七八个寨子就是七八百个义军,现在只有三百人,还差五百人,我们要把任务分下去。”
  “太尉哥哥,你现在在楚王那里已经有名分了,你说要建寨子扩大义军兵营,我举双手赞成,只是这义军如何统领,你是太尉,总要给我个名分吧?”
  “你的名分就是糠巴巴。”
  “太尉哥,你这就不像话了,我和你说认真的,你却说笑。”
  “好啦,我想好了,你就做个副统领吧,我是太尉,统领自然是我,你就是我的副手。”
  裴宥叫裴康去叫人来议事,裴康去叫来了八个小队长。
  裴宥说:“弟兄们,今晚上我们议个事。大家知道,白天我们去了长康,原本是要打几个豪右的,走到那里一看实情,就放弃了,这不怪你们,只怪我。现在把大家请来议事,就是想告诉大家,这打豪右的事情我们先放放,我觉得扩大义军建寨子这件事情更重要。”
  “大家知道,钟老爷已经在天子岗举事了,他建立了大楚,当了楚王,他不再单单是我们的老爷了,而是我们的皇上了。楚王即位,自然要开疆拓土,这就需要人,需要坚固的城堡寨子。这个需要人,主要是需要能打仗的兵。大家想想,道理很简单,大宋是不会坐视楚王坐大的,会想千方百计消灭楚王。我们要护卫楚王,就要扩充我们义军。现在,我们湘阴县有多少义军呢?区区三百人而已,比起龙阳县,比起武陵,我们不知道差了多少。”
  “从明天起,我们就开始增兵。你们现在都是小队长,每个人管三四十人。明天,你们就是大队长,带着你的原班人马去发展,要扩大到一百人,或者再多一点,将你们的小队扩为大队,你们就是大队长啦。每个大队要建一个寨子,也就是兵营,将来,你们还要扩大,要扩为名副其实的兵营。”
  “建寨的位置我都替你们想好了,从南边的浩河口起,沿着湘江往北,一直建到许家台那里。林欣大队在浩河口,往北依次是杨牧大队、刘欣大队、小强大队、老瓦大队,黑胡子大队、山阳大队、治北大队。还一事要告诉你们,我现在是楚王钦点的太尉,又兼任湘阴县义军统领,裴康是你们的副统领。”
  “建寨子要从作战的角度去规范操作,范围要适当大些,里面可有少量的田地池塘空坪,寨子周围要用栅栏围起来,这些栅栏可以是泥巴、戳刺之类的东西,也可以是石头之类的东西,总之,要可以阻止敌人的进攻。寨子还要建有寨门,这是寨子内外相通的唯一通道,更要有作战的作用。”
  “我只给你们五天时间,一天时间扩兵,四天时间建寨,五天后我来踏看,谁没完成任务就降职为兵,关三天禁闭。五天之后就开始练兵,半月之内要把兵练好,练得能上战场作战。”
  林欣说:“裴太尉,这时间也太紧凑了吧,招满一百人不难,四天时间建一个寨子就很难了,可不可以缓缓呀?”
  “不准讲价,不准叫苦,时间紧了就夜以继日,我叫你们先招人,就是要这些人为你们所用,你们自己选个最方便建寨的好地方,这样就会省却很多事情,要动脑子啊。”
  杨牧说“别人要是不愿意来当义军该如何办,可不可以强迫他们?或者,他们不愿意来,那就杀了他们?”
  裴宥说:“我不管这些,我只管结果,不问手段,你哄也好骗也罢,只要满足了我的人数就是了。”
  杨牧说:“裴太尉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
  大家兴奋起来,升官了,人多了,要建寨子了,这都是新鲜的事情啊,能不兴奋么?自己居然就是太尉的直接手下,能不兴奋么?
  第二天,湘阴县的义军就开始行动了。
  林欣带着三四十号人来到浩河口,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到了真正的浩河口,只是到了浩河口的河对岸,湘江流到这里,分出一支流挽住一大块地,让它成了江心岛,其实,它不是典型的江心岛,只是个江围岛。林欣庆幸自己走时运,这个寨子还要建么,环流的湘江就是自然的寨墙。
  林欣开始竖旗招兵,旗子一竖,年轻人走拢来看看就又走开了,中年人看都不看,肩一把锄头就做事去了。
  林欣换了个地方,他来到沙坪,叫人将村子围了,把十八岁到四十岁的年轻人赶到了地坪里听他训话。
  林欣说:“各位兄弟,你们知道湘阴现在是谁的天下吗,那是我们义军的天下,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大宋臣民了,我们是大楚臣民了。作为大楚臣民,大家都要来保卫大楚,敌人就要打进来了,他到了大楚湘阴,是要杀人烧屋的,我们如果不起来保卫大楚,就会人头落地,就会失去家园。我们义军要在这里建寨,要在这里招兵,希望你们支持,快来报名吧,谁报在前头,我们就把花先送到谁家去。”
  对于林欣的鼓动,站在那里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林欣说:“你们可要想好了,这可是兵役,你们这层次的人有六七十个,全都符合当义军,你们要是不愿意服兵役,后果就严重啦。”
  有个叫轩仔的后生子站了出来,他说:“我叫轩仔,是个武师,这里站的人大多是我的徒弟,你叫我们当义军不就是打仗吗,我想试试你们的功夫,你们要是打赢了我,他们就会跟着你们的。”
  林欣说:“我不但可以打败你,我还可以杀掉你!”
  轩仔说:“此话的当真?”
  林欣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请你报上大名,轩仔不斩无名鼠辈。”
  “吾乃大楚裴太尉手下兵营长林欣是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那好,我们就签个生死状,打死人不用对方负责。”
  “我和你签个卵哟,这么多人作证还怕谁不认账。”
  轩仔说:“不准用兵器。”
  林欣说:“好,只准用拳头!”
  说完,二人就跳到了垓心,一边围着村民,一边围着义军。二人比过试后,轩仔就冲了过来,一只手叉住林欣的胳膊,一只手摁住林欣的一只脚,在空中甩了几圈,然后就抛向空中,他原本是趁林欣落地时,再伸出一腿震断他的腰。谁知这林欣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后就斜着飞来连环腿,一腿踢中轩仔的腰,一腿踢中轩仔的膝盖窝,轩仔倒在地上。
  林欣落在地上,轩仔在地上打了两滚,以防止林欣一脚踢来,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二人又叉开了马步站在垓心,不容喘匀气,林欣就冲过来了,二人用拳头对打起来,你一拳我一拳对打着,用肘挡着,用肘关节打着、跪着,一招比一招凌厉,这一阵拳赛,旗鼓相当,说不上谁比谁高一筹。
  两个人都跳出了圈外,林欣站在那里问:“还用打吗?”
  轩仔说:“不用打了,他们都可以参加你们义军,我也可以参加。”
  林欣说:“这样最好,你这样的高手若是被我打死了多可惜。”
  “谁打死谁可不一定啊,要不再比试比试?”
  “你把人都给我了,还比么子哟。”
  轩仔说:“今天你们幸好没动手,真要是动手,你们这些人全会被我们打死的,你们不到四十人,我们六十八人,个个会武功。”
  林欣说:“幸好没动手,你们要是打死了我们,我们义军就会来灭了你们村子,那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这样一说,大家就笑起来。林欣就这么轻而易举得到了一帮子义军,而且还个个会武功,不需要过多的训练。
  他们在村子里吃过饭就一起去看地形,走遍了整个江围岛都不满意,最后,他们跳过湘江,来到湾河口对岸的蚌湖,觉得这里是个很理想的地方,宋军如若攻打湘阴义军,必然从益阳过来,必然要经过蚌湖,那里有一条沿江大道,前有湘江,后有蚌湖,就把寨子建在中间,天衣无缝啊。
  林欣叫人回去请来了裴太尉,移动建寨位置这么大的事情不经太尉的批准是不行的,裴太尉来看了之后,对林欣赞不绝口,说他灵泛聪明,武功也不错,还招来了这么多会功夫的人。
  其他的几位大队长可没这么顺利,杨牧大队第一天只招到了四十六人,是后来才招满的。刘欣大队第一天只招到了四十二人,也是后来才招满的。其余各大队情况都差不多,没一个大队在第一天招满了。
  建寨子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四天时间太紧了,裴宥只能在后来的日子里,一边训练,一边加固。最大的难题就是训练义军的功夫,裴宥没有现成的武师,他把几个大队长邀拢来商量说:“这样行不行,新兵集合起来,在林欣的寨子和杨牧的寨子进行统一训练,老兵在自己的寨子训练,新兵训练由林欣的寨子的武师负责,一个人教十个不成问题。”
  这是个最省事的办法,没有人会不同意。林欣寨子的轩仔就当了总教头,他对自己带过来的那些充当武师的兵说:“兄弟们,学武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十天半月能教给他们什么呢,只能教教基本功,比如站桩,比如如何出手,如何防卫,大家不要贪多冒进。”
  轩仔先集合新兵讲授第一课‘站桩’,他说:“么子叫站桩呢,简单地说就是扎马步,就是如木桩站立不动。它的作用是内部机理的调整和用力习惯的养成,讲究以固有体态能量最大限度发挥。”
  他这样说,新兵无法理解,轩仔也知道这点,讲到这里他就不讲了,开始带着大家练姿势,他在前面做示范,新兵在下面跟着做,还没一盅茶的工夫久,底下就一片哎哟哎哟声。
  就在湘阴义军开始练武的时候,朝廷的三路大军开始部署进攻钟相的义军区域。三月二十六日,孔彦舟就攻破了钟相天子岗大本营,将钟相撵到了陡山山区。十月十二日,范颜的搜捕队就在山里捉到了钟相一家老小。
  安和、崔德统领的三千官军在三月进驻益阳,他们在益阳各处定点清理义军的零星据点。益阳义军势力不是很大,还没形成气候,清理起来不是很困难。
  四月八日,钟相一家还在陡山乱窜,安和、崔德的官军就起程开向湘阴县,准备进剿那里的义军。
  探报中午就把消息报到了裴宥大帐,裴宥将几个大队长找来议事,他说:“探报报来的消息,安和、崔德的官军今天已经从益阳启程了,他们是奔我们而来的,目的就是清剿我们。官军有三千人马,我们只有一千人马,要取胜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们是义军,又不能做孬种怂货,还是要对抗他的。如何对抗他呢?那就是各寨人自为战,寨自为战,能扛多久就是多久。最后必然破寨,破寨的时候,你们要带着人马赶快逃来隘寨,我在这里等你们。”
  “林欣的寨子首当其冲,你们的长处是个个会武功,副统领裴康派到你们那里去,你们一定要多挡一挡,万一挡不住了就撤。”
  这样的安排是不需要讨论的,大家赶紧回到自己的寨子里做准备。
  安和、崔德的官军在当天傍晚军次荒塘坡,第二天早饭后,他们围住了蚌湖寨,三千官军对付一个百来人的寨子,那还不是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义军根本就守不住寨子,官军破门而入,一般都是几个甚至十几个官军对打一个义军,义军丝毫不能占到便宜,只有挨打的份,他们那点功夫还不足以防身用,眨眼工夫就被杀死了。
  只有裴康、林欣、轩仔三个人抗打一些,全寨子的义军被杀后,他们三个人还在那里顽抗,都是二十几人对打一人。
  安和看了许久,就对崔德说:“还是我们出马吧,耽误时间了。”
  安和提了一把铁柄砍刀跳到了林欣的对面,围殴的官军见状,都退到了一边。安和喝道:“大胆蟊贼,竟敢反我大宋,快快报上姓名来,我的砍刀不斩无名鼠辈。”
  林欣笑着说:“你这狗官不也没报自己姓名么,老子乃裴太尉账下大将军林欣是也,狗官你姓甚名谁?”
  安和说:“你这蟊贼领几十只跳蚤,还敢冒充大将军,吾乃大宋统领安和是也,蟊贼,吃我一刀。”
  说完,安和就横着一刀斫来,疾如闪电,力如台风。林欣见状,大惊失色,只见他手握砍刀飞了起来,躲过了安和的横砍。
  安和笑着说:“你这蟊贼还有两下子啊,你要躲得不快,一准斫断了你的腰身。”
  林欣不等安和说完,提了砍刀就杀了过去,斜砍竖砍横砍,花样翻飞,直砍得安和连连后退,突然,安和将刀尖点地,杵着铁柄蔸飞了过去,站立后再一横刀斫过来,林欣躲闪不及,就被安和斫断了腰身,肠肚下水流了一地。
  那边的崔德更是个武功高手,他先杀了裴康,然后杀了轩仔,杀裴康只用了一回合,杀轩仔倒是用了三个回合。
  官军几乎没什么损失就荡平了林欣寨,他们烧了寨子,然后一阵风卷向了杨牧寨,杨牧看到官军黑压压开过来,数都数不清,就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蚂蚁,带了义军就往南跑。
  官军看着寨子空了,义军在拼命逃跑,就兜屁股追了过去,跑在前面的义军只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逢山过山,逢水过水,跑得快的暂时逃过了一劫,跑得慢的就被官军杀死在路上或者在水田里。
  杨牧寨义军的溃逃带动了其他各寨义军的溃逃,他们不管大队长有不有令,都提了兵器往南逃去,张着大口,喘着粗气,跑了几个时辰,才跑进了裴宥坐镇的隘寨。
  官军觉得他们好笑,这样的人能叫义军么,比乌合之众还不如,他们一边追杀义军,一边焚烧沿途的义军寨子,只一天工夫,就捣毁了湘阴义军八处寨子。
  除开林欣寨义军全部殉难和一部在路上被追杀的义军,隘寨这时候集中了七百多义军。裴宥想了想,只能这样了,以前建那么多寨就是一件蠢事,义军那么少,还要分散开来,能有力量抗拒官军么?
  安和、崔德追赶义军到许家台就停止了脚步,没有贸然进攻隘寨。这隘寨地形太险要了,它三面环湖,只有一条仗把宽的路通往陆地,裴宥在路边砌了两堵厚墙,有两丈多高,上面堆满了石头,官军若要进攻,定会遭到头破血流的下场。
  官军开始封锁隘寨,陆地上禁止同行,不准进人,只准出人,若有义军出来,也只能投降。水上的办法不多,那里是辽阔的水域,官军无法禁航。
  裴宥每天安排二百多人守在寨门墙上,日夜轮流,守墙的义军吃饭也在墙上,拉屎拉尿就撅着屁股拉在水里。
  安和一天到晚在室内踱步想计,想了一出又一出,就是没一个稳妥的,过去十几天了,还是一筹莫展。
  一天,崔德对安和说:“我想出一法,不知行否。”
  安和说:“说说看,你不说别人不知道啊。”
  崔德说:“是这样的,我们扎一个高台,这高台宽一丈,高二丈多,台上铺板子,台底多用竖木。人站在台上,这样就可以和守墙的义军构成一个平面,义军就无险可守了,我们的人呢,上面的可和他们的守墙义军作战,下面的可以钻过高台直接杀进寨子。”
  “好计,好计,问题是这高台可有几千斤啊,上面还要站人,不知有多重,如何推得动它,如何将它弄进寨门?”
  “这也好办,我们只能利用滚木,台子就放在滚木上,下面的人推滚木前进。另外要准备百十根长竹竿,竹竿要长达两丈,派官兵持长竹竿护卫高台前进。”
  说做就做,安和派人伐木伐竹,派人请来十几个木匠。木匠们来了,一听方案就改进了一下,将滚木改成木盘,在高台下面安放八个木盘,推着高台前进。只三四天工夫,高台就做好了。
  先派人试了试,非常好。
  四月三十日,安和总攻隘寨开始了。
  二十个官军拿着长竹竿进到寨门边,准备去戳死底下的守门义军和墙头上的义军,才过去,墙上的义军就开始朝他们扔石子,这是事先没想到的。只是这扔石子也很有限,一是墙上可扔的石子不是很多,多的是滚石,二是这墙头上也就只能站二三个人,容不得人多。
  安和一看墙上有人扔石子,就叫人登上高台,把高台推过去。有二十个武功高强的人登上了高台,底下几十个官军推着高台前进,到了寨门口,那些拿着长竹竿的官军就跳到了高台里面,他们一边帮着推高台,一边用竹竿戳打着底下的守门人。
  安和总攻隘寨的消息报到了裴宥的大帐下,他立即组织所有的义军赶到了寨门,准备打退官军的冲锋。
  裴宥说:“兄弟们,我们一定不要让官军进了寨子,只要他们进不了寨子,我们就有办法对付他。寨门狭窄,他们进不来,兵力再多也施展不开。”
  等裴宥带着人赶到寨门时,寨门已经失守了,下面的人被戳死了,墙上的人也被戳死了,高台上二十个官兵已经牢牢控制了寨墙,他们把石头推到外边的水里,解除了官军进寨的威胁。
  推高台的官兵这时候要拉着高台回去,不要让它阻塞了官兵进寨通道,裴宥叫人去拉住高台,就让高台陷在寨门墙里,双方就在这里推推拉拉互不相让。有十几个官兵见状就拿了长竹竿钻进高台里,去戳那些拉着高台的义军,官军趁机就把高台拉出来。
  寨门没有了障碍,双方的厮杀就在寨门展开。官军一轮轮杀进来,义军一轮轮杀出去,人一个个死在了寨门里,死尸绊着脚,绊倒了正在厮杀的兵士,后面的人只得把死尸移开地方再继续厮杀。
  在寨门口,双方战死了二三百人,官军终于占了上风,一举冲进了寨子,团团围住了义军。
  这时候的义军还有四百多人,裴宥就像母鸡护小鸡样拦在最前头,可是,他只能拦一处地方啊,还有一个大圈顾不了。
  官军一排排杀进来,义军一溜溜倒下去,只一盅茶的工夫,义军就被削去了一半。
  安和想了想就叫停了官军,他指着裴宥说:“我知道你叫裴宥,是伪楚的太尉,我数了数,你现在还有二百三十人,你带着他们投降算了,我不杀你们了。”
  裴宥说:“我也知道你叫安和狗官,要杀要剐随你便,你休想拿我们兄弟去邀功领赏,染红你的顶戴花翎。”
  安和说:“裴宥你别不知好歹,你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也应该为你的兄弟想想,他们原本就是被你蒙骗的,还要做个冤死鬼,他们多冤啊。你做个守本分的臣民不好,非要造么子反,大宋江山是你们这伙蟊贼反得了的么?”
  裴宥说:“我管不了这么多,已经造反了,那就要反到底。”
  安和说:“你们都是叫钟相那个大骗子给骗了,他用‘等贵贱,均贫富’来蛊惑你们,叫你们跟着他造反,结果呢,才一宣布举事,他就当了皇上,这是等贵贱么,分明就是想要做皇帝。”
  裴宥说:“那又怎样,皇帝无定位,明年到我家。”
  安和说:“你们是无所谓,反正你们是一副流氓腔,可是苦了被你哄骗来的这帮弟兄,你们若放下兵器投降,我保你们不死。”
  安和这样一说,义军兵士就把手里的兵器放下了,裴宥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人跟着他的,就拿刀欲劈身边的义军,刚把刀举起来,就被安和的砍刀挑走了。
  官军一涌而上,擒住了裴宥。
  安和指挥属下捣毁隘寨,焚烧隘寨。他们在隘寨吃过饭后,就押着裴宥和二百三十个义军兵士回益阳去了。
  话说三月二十六日下午,钟相义军被孔彦舟大军撵入陡山,大楚宰相胡源情知结局不祥,就计划脱离钟相阵营,逃离陡山。
  胡源对钟子昂说:“太子,我不知吃了什么,要拉肚子,我去找个僻静地方拉泡屎。”
  钟子昂心想,这是嘛事啊,也要找我。
  胡源钻进了密林,翻过一座山梁,然后就躲在一墈下。
  钟子昂等了好一会,还是不见宰相胡源露面,就知道他开溜了,这个胡源原就是一条泥鳅,他不知父皇看中了他哪点,竟让他做了宰相,大难一来,他们君臣就变作同林鸟了。
  胡源可不管这些名堂,他想的就是如何逃命,如何保命,白天惊魂动魄的场面吓呆了他,他觉得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了,他觉得孔兵的钢刀已经划开了他的肚皮。从寨子里逃跑的时候,他只知跟着楚王走,楚王身边是最安全的,走到陡山他才明白,楚王身边也不安全了,因为孔兵的目的就是绞杀楚王,如不再脱离楚王,那就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天已经黑了,胡源卷曲成一坨,他不敢生火,怕引来孔兵。
  第二天,终于天亮了,胡源开始上路,他要走出陡山。山上没路,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他在荆棘中穿行,在墈坡上跳跃,经过了千辛万苦,终于在那天半下午走出了陡山。
  胡源不敢再待在武陵了,就往西走进了桃源县,在清水堰盘桓了一些日子,想了一些事情,才计划着要动身了。
  幸好在排烟山口撤离的时候,摸了几根金条在身上,吃住行就不愁了,所愁的是将要如何行。
  胡源先头想得最多的就是钟相气数已尽,不能再跟着他混了,跟着他没一点希望。不久就听到了钟相一家被执的消息,他眯眯地笑了。自己要是不脱逃,不就是一样的下场么?
  再后来,胡源就想到了必须重新找主子,想要重新找主子,想要得到重用,就必须得有见面礼,拿么子做见面礼呢?胡源真是想破了头也无好礼物,最后他就想到了劝降义军。他想,我要是劝降了一支义军不就是个大功劳吗?
  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慈利的义军首领陈诚。
  慈利的陈寓信去了枝江,留在慈利的那支义军就交给了陈诚,胡源和陈诚的关系很好,他要去说服陈诚投降应该不是件难事。
  这样一想,胡源豁然开朗。他骑了条毛驴就往桃源县北边走去,在路上走了两三天,就从郝坪走进了慈利县。
  来到了陈诚寨子,见到了陈诚,陈诚大惊说:“丞相,你还活着?”
  胡源说:“你以为我死了呀?”
  “不是我以为你死了,是应该你死了,大家都死了,怎么就你活着?楚王一家被执,怎么就没你的份?”
  “你是希望我死,希望我被执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就事论事,孔兵那么多人侵犯天子岗,若无分身术,是很难逃出孔兵魔掌的。”
  “谁说的啊,幺郎就带了三千人逃回了龙阳,而且,楚王幼子钟子仪也逃出去了。”
  陈诚说:“这我就更不解了,龙阳义军还有很大的势力,你为何不去龙阳,反而跑到我这来了?”
  “你猜猜。”
  “我猜不着啊。”
  “实话告诉你吧,我看不起幺郎,你想,楚王身处危境,他应该帮楚王解除危境吧,他却自己带着人逃走了,丢下我们不管,这样的人,我还敢去投奔他么?”
  “你是丞相,怎么是投奔他呢,应该是统领他。”
  “我手里没兵啊,说话没分量啊!”
  “那你跑我这来作甚,不是手里也没兵吗?”
  “你猜猜,我来你这儿作甚?我是给你带来福音的,我要帮助你和你的义军走出苦海,你说给我听听,你现在多少人马?”
  陈诚说:“我现在三百人马,你一个光棍脸皮带来么子福音啊?”
  胡源说:“我直接给你说吧,不要和朝廷作对了,举手投降吧,钟相那么敖的人都没活路了,你三百人还能作甚,顽抗到底,死路一条。你若是投降了,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陈诚说:“你这不是叫我大节不保么,早年我就跟随陈寓信大哥信了钟老爷的悟教,入法拜爷,现在你却叫我投降朝廷,我还算人么,陈寓信大哥要是知道了,还不揪下我的脑壳当夜壶踢。”
  胡源说:“我们原本就走错了道,让钟相这个大骗子给骗了,他借传教行骗荆湖北路,聚敛财富,看到大家都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就宣布谋反建立新朝,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自己要当个皇上,过过皇帝瘾,我们跟着他都是瞎胡闹。”
  “楚王不是主张等贵贱、均贫富么,我们就是奔着这点才跟他的。”
  “对呀,他就是这样主张的,不然怎么叫他大骗子。他把这个骗术叫得震天响,才一起事,自己就做了皇帝,这是等贵贱么?”
  陈诚不做声了,似乎默认了胡源的话。
  胡源看着陈诚说:“想好了没有,跟我去投降朝廷吧,你看那个湘阴县的裴宥不也是钟相的信徒么,最后还不是投降了朝廷,他的觉悟迟了一步,致使六百多义军被杀。”
  陈诚说:“我现在投了朝廷,朝廷能不杀我么,能不杀我义军兄弟么,如若这样,我就听你的。”
  胡源说:“放心吧,我这就去益阳找宣抚处置司节制军马李允文大帅,叫他来编遣你的义军。”
  六月乙酉,朝廷派李允文编遣了陈诚义军。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