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连载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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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12月，外面已是穿棉衣的季节，可在渡口，许多时候仍然阳光普照。
　　联合钢铁厂总图布置设计方案，也已进入最后的修改审定阶段。来自国家有关部委和鞍钢、武钢、包钢及有关设计院、大专院校、主要设备制造厂、施工单位、攀钢生产筹备班子等200多位领导、专家和技术人员，正抓紧对涉及的烧结、焦化、炼铁、炼钢等5个厂及其相应辅助设施的设计方案进行审查。
　　由于道泽和大罗曾参与了前期的相关工作，这次作为工作人员分到各审定组，负责记录、收集、整理专家提出的问题与建议，并将收集整理的意见与建议在最短时间内汇总反馈到总指挥部。
　　审定会从15日开始直到28日结束，十多天来，各审查组成员根据分工，听取不同项目设计专家的设计汇报，与设计专家就方案的操作性进行反复讨论，他们不仅肯定了设计方案的先进性、合理性，同时，本着“多、快、好、省”和“精益求精”的原则，先后从生产规模、高炉容积、钢材品种及其他方面提出修改意见400多条。道泽和大罗为了将专家的意见赶在第二天汇总到指挥部，不时加班加点，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正是各审查组精益求精、废寝忘食的工作，加上会务工作人员及时、准确地汇总反馈，确保了指挥部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修改意见反馈给各设计单位，设计单位又根据这些意见、建议，作进一步修改、完善，在有限时间内，最大限度完善了设计方案。最终，总图布置设计方案的审定结果在规定时间内正式提交到渡口建设总指挥部指挥长徐驰手里……
　　指挥部会议室，几十名审查、设计专家代表以及渡口各指挥部负责人，聚在一起，紧张而兴奋的等待着审定结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到徐指挥长拿着审定结果快步来到会场，会场立即安静下来，总指挥长微笑着走上主席台，精神矍铄：“同志们久等了。我先告诉大家两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首先告诉大家的是渡口‘三通一住’取得了第一个关键性战役的胜利。当第一批建设者从祖国的四面八方云集在这里，不到一年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7个昼夜后，一座装机容量3千瓦的柴油机临时发电站建成；5个月后，1万平方米的总指挥部招待所和一大批简易住房建成；9个月后，装机容量为3.6万千瓦的501火力发电厂和渡口、仁和两个自来水厂建成；一大批帐篷、蓆棚和‘干打垒’出现在金沙江畔；筑路工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年之内打通了川、滇干线和市内公路。目前，50多座中小桥梁、760多道涵洞和3条公路干线建成，渡口对外通道打通。”大家为渡口蒸蒸日上、一日千里的建设形势感到欢欣鼓舞，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二个好消息，”会场立即安静下来，“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第五师，也就是著名的铁五师，已奉国务院、中央军委命令，从云南宣威进驻渡口，参与修建米易至三堆子段铁路干线和渡口铁路支线以及三堆子至礼州的铺轨架桥工程。”听到著名的铁五师参与到渡口建设中，安静的会场，立刻人声鼎沸起来。
　　作为渡口建设的总指挥长，徐驰虽已年过半白，但此时的他，也为渡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成绩所感动，被会场热烈的氛围所感染，他的话略带山东口音，却饱含真诚、敬意，他加重语气说道：“今天，我要特别感谢在座的各位，感谢参与评审的各位专家、学者，感谢所有参与此项任务的工作人员。当我拿到这份沉甸甸的审定结果，我体会得到你们为此呕心沥血的日日夜夜。面对渡口联合钢铁基地这样一个大型而复杂、难度又极高的设计，从1965年2月开始，到年底，经过1300多名设计人员的艰辛努力和创造性劳动，仅用10个月时间，即使加上前期的勘察、规划，也不过一年多一点，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实属罕见。这里，我要代表渡口建设总指挥部对你们所做出的努力、付出的心血表示由衷的感谢，你们的贡献会永远铭记在渡口建设的功劳册上。在总图布置设计期间，你们先后做了50多个总图布置方案，经过多次筛选、反复修改，最终形成了一个切合实际又经济合理的总图布置设计方案。这个设计方案有三个鲜明特点：第一，适应山区特点，因地制宜。在高差80米的山坡上采用4个大台阶、23个小台阶的竖向布局，合理安排了一个大型钢铁联合企业。第二，采用了先进的多种运输方式。车站与厂区并联布置，生产厂的大宗原燃料采用胶带运输，直接横向运送至用户，大幅度减少了厂内铁路站场和线路，增大了运输设施对钢铁厂规模变化幅度的适应性。第三，工艺流程通顺快捷，建筑系数高达34.1%，在同一台阶上布置了炼铁、炼钢、轧钢等厂，以适应炽热物料运输的要求。应该说，这个方案是对钢铁厂传统设计的重大突破，是中国工业基地设计的一个成功典范。这个设计与国内同规模钢铁厂相比，工厂用地减少一半，建筑系数高达10%—20%，厂区铁路长度减少近90公里，土石方工程减少近三分之二。这一成功的设计，为山区建设大工业走出了一条新路。”
　　徐指挥长看到大家激动的心情，再次提高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我宣布：攀枝花工业基地设计方案已经完成，我们即刻上报北京。”
　　会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1966年1月15日，冶金部批准弄弄坪钢铁厂初步设计，确定一期工程年生产规模为：生铁160—170万吨，钢锭150万吨，钒渣8.9万吨，定员1.5万人，总投资14.8亿元。
　　依照此设计方案，渡口钢铁厂建设全面展开。
　　都说万事开头难，随着钢铁厂建设的全面启动，相关项目安排，人员调集，设备供应，后勤保障，眼看春节要到了，工作却一个接一个，千头万绪，宵衣旰食，道泽只好取消原定的探亲假休假时间。
　　临近春节，公司特意从外地拉回一车蒜台。
　　一早，食堂窗口牌子上写的“蒜台肉包子”几个字特别醒目。见是魏师傅，大罗把饭盒递进去：“今天终于吃到蒜台了，还这么奢侈，居然是蒜台肉包子。”
　　魏师傅笑道：“那你就吃个够，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有蒜台，还是蒜台抄腊肉。”
　　“一两稀饭，三个包子。”
　　“吃得下？”
　　“难得吃到，多买一个。”
　　新鲜的蒜台好吃，可没想到吃下蒜台后，会产生如此尴尬的现象。晚上，宿舍里不时冒出一股臭气，大罗捂着鼻子：“谁放屁了，这么臭。”
　　刚说完，他也有了反应，一旁的道泽朝他挤挤眼，大罗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干脆到厕所去放干净，免得在这污染空气。”
　　还未进厕所，大罗就闻到从厕所弥漫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这刺鼻的酸臭味中，还混合有蒜台的味道。
　　大罗捂着鼻子回来，对道泽说道：“这蒜台好吃，却没想到这后面的味道太难闻了，难闻的程度，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蒜台。”
　　道泽笑道：“忍忍吧，有句成语说得好---物极必反，今天三顿吃的都是蒜台，大概那种物质严重超标了吧。”
　　
　　大年三十，食堂特别增加了几个菜，食堂门口也帖上了对联，有了过节的氛围。
　　赵志鹏见大家很辛苦，难得轻松轻松，便热心张罗队上的同事一起聚餐。同事们纷纷响应，慷慨拿出家乡的土特产，有从山东寄来的花生米，有四川的腊肉、板鸭，这些都是平日里难得吃到的好东西。大家齐动手，找来石头垒炉子，又捡来工地的废木头……抄花生米，煮腊肉，煮板鸭，加上从食堂买回来的菜和饭，也还丰盛。赵志鹏拿着张罗来的两瓶白酒，见周书记拿着饭盒往食堂走，便将周书记也拉了过来。蓆棚里，十三个人围座在用木板搭成的一张长方桌旁，喝着酒，吃着菜，愉快而热烈……一位浙江同事，还拿出满满一瓶的蟹黄酱，那真叫一个香啊，一会功夫，便被大家一抢而光。
　　晚上，邀请的当地彝族同胞如约来到驻地，燃起了篝火，吹响了巴乌。能歌善舞、热情大方的彝族同胞，感染到大家，大家情不自禁加入到欢乐的人群中，手拉着手，围着燃起的篝火，伴着巴乌，尽情地唱着跳着……
　　跟着跳了几曲，赵志鹏感到浑身发热，他转身退了出来，见道泽独自坐在场外，他直径走过去：“怎么，有心事？”
　　道泽淡淡一笑，摇摇头。
　　赵志鹏挨着他坐下：“这么热闹都吸引不了你，想希垚了吧？”
　　道泽苦笑道：“哎，‘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希垚和女儿这时在做什么，真挂念她们。”
　　赵志鹏点点头，俩人不约而同向远方望去。
　　
　　4
　　四一0厂冶炼高炉上，正在准备钒钛磁铁矿冶炼试验的吴喜贵，收到母亲发来的电报：农历正月初五生，母子平安。看到电报，吴喜贵得知小莲为自己生了儿子，心里美滋滋的，情不自禁笑出来，一旁工友见状：“吴技术员，有喜事？”
　　吴喜贵嘿嘿笑道：“我当爸爸了。”
　　“带拔的？”
　　吴喜贵点点头。
　　工友起哄道：“这么大的喜事，要请客哟！”
　　“请客，请客。”吴喜贵笑着从上衣口袋，掏出二元钱递过去：“小李师傅，等有空，你代我买几包烟，再买点糖。”
　　
　　下夜班的吴喜贵，意外碰到了向德，他高兴的招呼道：“向德，好久没见到你了。”
　　“当然啰，你回家抱媳妇，早把兄弟们忘了。”
　　“嗨，母亲催得紧，没法。”
　　“什么时候把媳妇带过来，让我们见见？”
　　“她来不了了？”
　　“怎么，还怕我们抢你媳妇不成？”
　　“她被孩子缠住了。”
　　“啊，你这么快就当爹了，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
　　“你这都当爹了，看来我是得加快进度了。”
　　“还在接受考验？”
　　向德故做痛苦状：“可不是吗。”
　　喜贵不屑地反驳道：“你在别人面前装还行，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看你，那有一点痛苦的样子，一毕业就参与这么重要的试验，女朋友又在身边，你小子知足吧。”
　　向德装出严肃的样子：“你这话还真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是该知足了。”
　　“我们这的实验，你也要参加吧？”
　　向德点头道：“嗯，这两天都在做准备，你们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吧？”
　　“我们从去年就开始着手各项准备，目前，正在进行相关试验流程的完善，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你们这个东风了。”
　　“我们院参与实验的人员这个月就集中了，其它科研单位及院校的专家也应该很快就到了。”
　　转眼间，1966年1月底，参与第二阶段实验的科研人员相继来到西昌试验基地，在四一0厂28立方米的试验高炉上，利用太和钒钛磁铁矿和渡口拟建高炉要用的兰家火山钒钛磁铁矿，进行从选矿、烧结到高炉的全流程工业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