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勇神威斗群丐 南归征鹏借东风
作品名称:塞上风月剑 作者:潏川戴月行 发布时间:2017-06-16 17:56:29 字数:7001
众人逃到了安全地带,便仔细研究起了那只石盒,但见的匣上四个飞天伎乐分列各方,围着中央的莲华翩翩起舞,再配上周边的祥云图案,更显仪态出尘。且看这匣上并无锁具,钮孔,想必另有开启之法。在一番查看后,罗先生用力按下那朵微微突出的莲华,并沿着飞天旋舞的方向转了三遭,只听得内中传来一声轻响,老夫子一推,那匣盖便滑开了,只见里面呈现一只略小些的乌木盒子。这盒子看上去朴素无奇,并无甚华美纹饰,只在一侧刻有七颗星辰,那最末的瑶光竟完全被镂空了,瞧其大小,想必是开启此物的插孔。而盒盖上镌着几行娟秀的瘦金小字,‘太后往址道场,重修浮屠,历时月余,塔成之日,斋戒三日,焚香礼拜,祈求我朝国运昌盛,万世不衰。’下面却另镌着一连串的梵文,众人谁也看不明白。道长心知这浮屠旁却是块功德碑,铭记着皇太后重修塔庙的事迹,那碑文虽说略有改动,但大体内容却与这盒上所书无甚差别,如此说来,这段记载岂非多此一举,莫非这梵文中隐藏着什么重要线索。道爷正同大伙探究之即,文武兼备的罗老夫子开言道:“老朽知道有一人精通西陲文字,我们可以找其帮忙。”原来老夫子有一挚友,乃是京兆府大慈恩寺的主持悟真大师。这悟真大师佛学渊博,医术精湛,兼之他忠贞爱国,心怀天下,在江湖上声誉极好。所以罗先生常托他帮义军筹措物资,若是得了此人协助,这盒上的内容不难知晓。于是,群豪改扮一番,分为几拨依次赶往京兆府。
下午时分,已然据大慈恩寺不远,罗老夫子将众人分散在小巷内的树荫下歇息,自己则带着龙洲道人去拜会悟真大师,二人没走几步,可巧迎面撞上了行色匆匆的老主持,当他看到罗居士带着一个陌生青年颇感到意外,未及发问,老夫子就将其拉到一旁耳语起来,大师听罢点了点头,便将二人让进道场。待关好门户,老夫子便即自怀中取出早已拓好的文样让老比丘观看。大师只略一扫视,便把这段梵文译注在纸上,递到二人面前。译文如下,‘四月辛卯朔,日有蚀,大风折木。五月甲申晦,有星孛于紫。,是日地震,雨雹,伤庄禾,坏民居无数。七月癸酉,流星坠地,渭水赤如血,夜半,城东大震,有鬼魅作祟,百姓惶恐不安,遂请天师作法,并建’镇妖亭‘以镇凶邪……’看来,这镇妖亭却是个关键所在。这时,便听悟真大师开言道:“这镇妖亭距那曲柳灞桥不远,极易找寻。先生有事,老衲本该竭力帮持,怎奈有要务脱不开身,就不能相陪了。还请诸君多加小心。”二人自寺中出来,日头已然西垂,众人腹内饥渴,便在街上随意用些吃食,而后匆匆赶往城东。群豪来至灞桥河梁,略一寻觅,便在一处疏林边发现那座‘镇妖亭’。
自从胡儿占据中原后,这亭子便被金人损毁,但亭前两座高大威猛的石狮却依然傲据在蒿草中。这里荒僻无人,只附近的土地庙内栖着几名花子。因为怕被这些流落乞食的饿殍撞破,坏了大事,道爷便唤了杨瑾,唐允二兄弟充作醉汉闯入破庙,将正在安眠的花子暴打一顿,驱赶的远远的。小哥们明知这欺凌贫苦是不对的,可为了谨慎稳妥起见,也只有狠下心来施展拳脚了。在确认附近再无外人之后,道爷他们就围着镇妖亭探察起来。忙了半宿,却毫无结果。大伙业已疲倦,便钻入小庙呼呼睡去。将至天明,就听得外面人声嘈杂,从破窗望去,但见的一彪人马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却原来,昨晚那些个花子带了援兵要复夺失地,耻那奇耻。道爷苦笑一声,率领两个跟班打将出去,其结果不肖问,自然是大获全胜。眼见得红日升起,众人忙抓紧时间接着翻找,寻觅。可这次好运却没有眷顾他们,一直忙活到天黑,依然是没有任何头绪。大伙正在懊恼之即,花子们又拥上来拼命,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三位好汉无奈之下只得突入敌阵,再一次打的对方人仰马翻,屁滚尿流。折腾了这么久,道爷是彻底泄了气。这镇妖亭的秘密未曾发现,却于丐帮的兄弟们斗的没完没了。‘如果,他们报了官,那咱们的行踪岂不暴露了。”落魄王孙杨瑾也让花子们搅闹的够呛,此刻有些担心的说道。话一出口,连自己也给逗乐了。要是能搬得动官府,还用乞讨么?唉,不提这些烦心事了,先好好歇一晚再说。道爷口内嘀咕着,一下躺倒在地。他一边盯着满天的星斗,一边用夺下的小片刀无聊地敲着身旁的石狮子。只听得‘叮’的一声,那刀锋竟深深嵌入石中。道爷一惊,猛坐了起来,却见自己无意间将小刀斩进狮爪下幼狮的口中。祖师爷显灵了!道爷心中狂喜,且看龙洲道人在幼狮口中撬动几下,大量的石屑碎块被别了下来。再用刀尖一划拉,里面居然是空的。用手轻轻一捏,那散落的石块便碎为粉末,原来是有心人用石膏混合石粉封住了狮口,怪不得,幼狮的嘴咧的那么难看。道爷伸出两根手指,探入狮口,很是轻易地自内中夹出枚扁平怪异的小小钥匙。只见这钥匙上雕着错落的七星北斗图案,和那乌木匣盒侧壁上的图案一致。看来这钥匙必是用来开启那盒子的。众人见道爷无意成的大功,均羡慕不已。他们一致决定推选这位神异仙家做自个的新老大。就在大伙对这位踩了狗屎运的异人崇敬万分之即,但见远方火光闪耀,听那乱哄哄的声响,便知道丐帮兄弟们已然再次整顿了人马重新进击了。看来对方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了。好吧,就算我们怕了赶紧撤退吧。于是,道爷一行人在如雨的乱石下仓皇奔逃了。花子们连番激战,摧破劲敌,收复了失地,终于得偿所愿了。而群豪们不虚此行,亦雀跃无比。
离开了镇妖亭,众人来至城南的祥泰客店住下。这家百年老店是秦当家设在京兆府的一处秘密联络点。寨里的兄弟每次来办事,总下榻在这里,由店中的项掌柜安排诸般事宜,所以来此绝对安全。因为钥匙已然到手,那乌木盒子被顺利打开了。内中除了那佛家至宝琉璃五彩莲华舍利子外,依然是一块素洁的织锦,有了上次的经验,罗先生很快配好了药水,复原了帛画的本来面目。但见的,其上寥寥绘着一幅草图,图上一仙人手持碧玉杖,骑乘黄鹤遨游于九霄之上。前方的云层下则是一片重重叠叠的群山。众人看着这幅没头没脑的画作,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于是大伙都把目光汇聚在了罗先生身上,希望这位学富五车的大儒能够道出此中玄机。但见老夫子苦思良久,似有所悟,他口中喃喃地嘀咕着:“黄鹤,黄鹤……”突然,他一拍大腿,惊喜地说道:“老朽记得李太白曾有诗云‘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碧玉杖,朝别黄鹤楼。’他还未吟完,那一向常以‘试南宫第一,帝亲为调羹,’而自傲的落魄王孙杨瑾便抢着接出了下文‘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徬,屏风九叠云锦张。……’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云层下绘的是江西庐山。看那山形重叠罗列,可不是那有名的九叠屏吗?只是,庐山这么大,这宝藏具体的位置又在那里呢?群豪欣喜之余又不免一番猜测。只见罗先生拿起这乌木盒子,细细看了起来,他敢肯定,这下半幅图的线索必然在此匣上。果不其然,老夫子在匣内发现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夹层,内中亦是一块素绢,那丝帛经药水的处理,同样现出一幅草图。但见图上绘着一座山丘,三只奇异的绚丽禽鸟盘旋其上。看样子,既像凤凰,又似孔雀。“原来如此!”罗先生失声叫了起来。“这是建康府城南的凤台山啊!”相传,南朝元嘉年间,有三只异鸟聚于山间。民众们以为仙凤降临,遂修建一座凤凰台。故而后人将此山称作凤台山。看来,那下半部藏宝图想必和这凤台山有关联了。说起这金陵城的状况,没有谁比落魄王孙杨瑾更清楚了。他从小就在建康生长,对于这座六朝古都可是了如指掌。什么人文掌故,地理风俗,论起来简直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据杨瑾介绍,这凤台山早在数百年前重修建康城时就被圈入内中。后来随着岁月的推移,这不甚高广的山丘便渐渐消失了,只余下一个不大的土台,上面修了座庙宇名曰‘凤仙祠’,内中供奉的是有求必应的彩凤仙子。据民间传说,很久以前,邪祟出没,祸乱人间,后来一只彩凤降临人间化为一个美丽的少女,诛灭了魔妖。民众们为了铭记这位仙子的恩泽,遂修建了这座‘凤仙祠’众人明确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便开始商议如何前往金陵城。不过现在战事正酣,想要渡江可着实不易。看来此事万万急不得,需得小心筹划才是。
翌日一大早,项掌柜便告述大家一个惊人的消息,金人要与朝廷罢战议和了。原来,前几天,悟真大师到卫绍王府为老太妃医治老寒腿,那王府总管奚毕勒受王爷之命,请大师在南门外为阵亡的将士超度亡灵,并说这事一定要抓紧。王爷书信上一再吩咐,法台,供祭务必在十日内完成,却是延误不得。悟真大师细问其故,方知大金就要同南宋小朝廷议和了。为显示诚意,大军已然陆续后撤。众人再欲打听详情,这项掌柜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这天大的喜讯已然传遍了整个京兆府,百姓们都欢喜的很。于是,罗先生便赶城郊。一出南门,就见前方的旷野上一大群工匠正忙着平整场地,堆卸木料,旁边几个僧侣也在跑前跑后地指挥着,在广场四周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民众。老夫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悟真大师,这才知道,自从金人起兵之后,连连告捷,南朝守军纷纷溃败,致使江北尽皆失陷。胡儿正准备一鼓作气投鞭飞渡,鲸吞南朝。就在夷狄意气风发之即,漠北的蒙古却突然发兵,进犯金境。胡番不愿两面受敌,所以才携战胜之威,向已然惶惶不可终日的江南小朝廷提出了议和的要求。悟真大师还说,卫绍王完颜永济乃是金主的亲叔叔,他镇守京兆府,执掌雄兵,那是深蒙圣眷,满朝文武无不敬服。若是,大宋同金人媾和,那么,南朝的使节少不得要先到京兆府于这老贼接洽商议。听了大师之言,罗先生大喜过望,如果宋使来至京兆府,就可设法混入其仪仗之中,伺机渡江南归。因为前不久,在草堂寺外,众人一场激斗,大伙的伤势并未痊愈,正好可以安顿在客栈内将养一阵。只过了短短五日,就听说大宋使节已至,上差来的如此之快,真是出乎大伙的意料,不过细思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前些日子,权臣作乱,当今天子仓皇逃往江西巡狩,并于洪州下诏,勒令各路兵马讨贼勤王。这奸逆方诛,圣主方自回返临安,胡儿又打了过来。现今大乱尚息,朝局未稳,国家疲弱,甲兵不振,如何能抵得住金人的铁骑,只不过二十余日,淮上诸地尽丧胡尘。再说西川战况也极其吃紧,李将军屡战不利,亦是自顾不暇,怎能够援救江南。想那大宋天子手上无有权柄,身边又缺乏贤良忠烈,那有什么御敌之策。他正听了一般庸臣之言,欲将泛舟海上,突听的金人主动的退兵罢战,便不假思索地满口应允了下来,并下诏驻节建康的江东经略安抚使夏震为钦使奉旨和番。那夏震虽惧怕夷狄,但皇命在身,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往江北拜会了敌酋仆散猤,二人略一计议,便一同返回京兆府面见卫绍王。待诸般条款拟定之后,再由卫绍王引领使节前往开封奏请大金皇帝。对于夏震这人,落魄王孙杨瑾还是较为了解。此人专一谄媚权贵,迎奉上筅,他首鼠两端,八面玲珑,真可谓是朝中出了名的琉璃球。不过,其手下有位参议官倒是个铁血男儿。此人名叫谢翱,曾于他这个风流公子往来亲密。杨瑾说这谢翱文采出众,节烈刚毅,颇有风骨。乃是绍熙年间的进士,他先被授大理评事,后迁殿中丞,改监吉安盐税,数年后奉诏提调三司度支推官,本来圣上想将此人安排在其祖杨赤心帐下任司法参军。不知怎的,却让这厮要了去。谢翱这人自负才气,言辞激荡,纵论时事,下笔千言,乃称得上是一代豪侠,岂可于那趋炎附势的奸贼为伍。那夏震虽说诡僪圆滑,专事蒙蔽,却极爱慕其儒雅英迈,风骨秀异,谢翱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怎奈堂叔谢仿得因得罪宵小,被权贵阴谋构陷,还是这个人皆不齿的佞臣施以援手,这才免去一劫,因为碍于上筅的折节顾问,感怀受教,他也不好相拒,只得虚委应付,那夏震却自以为博的了崇贤之名,无论走到哪里总将谢学士带在身边,只苦了这个疏放志士,才华难展,岁月空渡。而今,这夏震过江北来,那么,谢参议也必然伴在身旁。既是友人来此,正好托他相助。料想以谢学士的智谋,定可让众人安然返回江南。
几日后,南朝使节已然入城,京兆府的百姓听说我华夏钦使到来,一早便排列在长街上翘首期盼。中原沦陷了这么多年,朝廷终于来看望故国父老了;终于来看望我们这些流丧子民了。一见到钦使的车驾,父老们便齐齐涌将上来,满含热泪地询问使节,我们大宋朝的兵马何时能够收复关河;我们大宋朝的皇帝何时能够重返旧都。大伙每天都期待着王师能够及早驱除胡儿,大家时时都盼望着能够早些重归华夏。这么多年,胡尘弥天,腥膻无际,百姓们终日受夷狄凌辱,忧愤难平。这每一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每每看着骄虏跃马,蛮夷扬鞭,都忍不住要大哭一场。现在好了!我们堂堂汉使可算踏上了中原故土,想必用不了多久,朝廷大军定然会击破胡虏,尽复家国。众父老亦会在有生之年见到国运重展,高歌欢颜。可谁想到,那南朝来的钦使竟闭坐车中,不曾向外观望一眼,任凭父老们如何拦阻、恳求也未回复一言,只是急急驱车快行。眼见得钦使冷漠如此,这些华发遗民们均知朝廷无意收复河山,更不会顾念那浸溺在苦海中的亿兆黎庶。他们丢弃了南人的冠巾,失声嚎啕。更有甚者,哀恨怨积之下竟扑上前去要把这贼子揪出来痛打。
罗先生一行站在街口的醉仙楼上,看着大宋使节弃下愤涌恸哭的父老,兀自绝尘而去,心里头也是凄酸无比。龙洲道人多饮了几杯,更显得慷慨激烈,他目中喷着怒火,口内恨道‘回首妖氛未扫,向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长叹声中饮下了杯中浊酒,只一用力,杯盏立碎。这时,须发如霜的老掌柜走上前来,他强忍着悲痛抚慰着道爷:“这位小哥莫要伤怀,如今朝廷懦弱,一心只求苟且残喘,又何曾挂念过亿兆生灵。想我们这些江北百姓屈侍胡虏,已然习惯了。这天南海北那里不能安身。何处不能度日。”说话间泪珠已簌簌落下。众人温语劝解了老掌柜,回头再看道爷愈加醉的不成样子。他歪倚在栏杆上,拍击着廊柱,喃喃道:“想我圣功至明大孝皇帝,一扫寰宇,仁泽华夏,是何等的神武!可现而今,现而今……”眼望着烟障蔽目,难以及远,忧结之下又提起酒坛猛灌起来。
入夜时分,落魄王孙杨瑾孤身一人前往钦使下榻的大慈恩寺拜会故旧‘晞发子’谢皋羽。似乎是那金人并不怎样看中这位满怀诚意而来的南朝使节,为其安排的居所不仅简略,守备亦是极其松懈,因而他轻而易举地就潜入寺中,但见的,接待使者的跨院内冷冷清清,灯火全无。却原来宋使前往卫绍王府饮宴未归。他正待离去,只听那厢树下传来一声吁叹,顺声看去,只见谢大学士背负双手站在阴影中,望着天上那轮冰月独自感怀。几年不见,这位风流才俊已然消瘦了许多。想来,他年华虚度,有志难酬,必是愁闷之极。见到好友如此凄怆,杨瑾心头也不由得有些许哀切。当然,他不止为这位数年未见的挚友感到痛惜,同时也为他们杨家的遭遇感到愤慨。论起来,他们杨家也算得上是大宋的忠烈之臣,自从先祖随着太祖皇帝始平天下起,就已国事为己任,可真称得上是夙夜战兢,若临川谷。这么多年以来,杨氏数代英豪,为了这个羸弱困蔽的国家征战沙场,不辞辛劳,披沥肝胆,舍死忘生,到头来又落了个什么?还不是含冤受屈,百口莫辩;还不是流离道路,落魄江湖。就在他自伤自怜之即,那谢大学士又是一声喟叹,口内吟道’呜呼!山岳崩颓,既履危亡之运;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凄怆伤心者矣。舟楫路穷,星汉非乘嗟可上,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那杨瑾见挚友如此吞声痛绝,忍不住接口道:“若我辈只知哀恨垂泪,不思进取自强,这锦绣华夏只怕早晚要尽丧胡儿之手了!”那谢翱正在悲思之即,猛然被人惊到,忙急退几步,警觉地四下回顾着。随着一笑,杨瑾自树上飘落,躬身施礼道:“谢兄还识的小弟杨瑾么?”那谢大学士将来人上下打量许久才失声道:“‘小白龙’,果然是你,真是想死愚兄了!前些日子,闻得朝中惊变,老世伯惨遭不测,兄弟你下落不明,为兄甚是挂怀。却不料我二人竟在这异乡会见。说话间,他又环视周遭,低声言道:“此间不是言谈之处,随我到屋中一叙。”那谢学士知晓这杨兄弟至此必有要事,因而入的房舍,便即闭掩了门窗,二人就借着微弱的烛火交谈起来。当谢学士得知杨瑾的来意后,眉头紧蹙,他思虑了片刻方开言道:“此番奉诏媾和,自是先至卫绍王府同完颜永济粗议盟约条款,然后带着草定的文本回复大宋天子,待取得陛下首肯后,再随同完颜老贼前往燕京面见金主,正式签订国书。所以我想,过不了几日,那夏震必会遣人渡江奏请圣上批复,届时,兄弟便可扮作侍卫从容南返了。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见的时候不早,杨瑾唯恐让人撞见多有不便,就匆匆辞别了。
果然不过几日,谢翱遣人传信约杨瑾到城西的会宾楼相见。待杨瑾进得酒肆,那谢学士已然在雅间备好酒菜静候多时了。在席间,谢学士告述杨瑾现今盟约条款已然议定,只待我主加盖了印玺即可前至燕京于金人的皇帝正式歃盟。他已然偷偷准备下二套侍卫衣甲,明日就可安排兄弟你离开京兆。杨瑾听得此言心中大喜。他只饮了几杯水酒就兴冲冲地告别了谢大哥回返店房。待见了众人,落魄王孙杨瑾便把事由细细讲了一遍,大家闻得即刻就能逃出生天俱都兴奋不已。但谢学士匆忙间只备了二套衣饰,所以只能由他陪同道爷先行返回建康,其余众人也只有夹杂在流民中辗转渡江,再至正平街口的杜家老店于其会和。
翌日拂晓,杨瑾于道爷二人提早在永宁门外等候。过不多时,那谢学士带着二名侍卫跃马而至。那侍卫见得道旁有陌生人相候,心下明白,定是谢参议流落在此地的好友亲朋想趁此良机返回江南。他们已然得了谢参议的好处,便乐的作个顺水人情。大伙俱在江湖上走动,这内中玄奥自然是心知肚明。少将军杨瑾立马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作为上差的酬仪。既是谢参议的朋友,就是自家兄弟,二人假意推托一番,也就不客气地踹了起来。杨瑾和道爷上了事先为他们准备的马匹,四人向谢参议一拱手便即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