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时光惊艳

　　春风十里柔情，那一瞬，惊艳了一生的倾城时光。
　　却不曾想，这一生都为一人奔波漂浮，年少眷恋，韶华倾负。
　　念篱缓缓睁开双眼，慢慢适应室内的光亮，看着坐在床边笑意浓浓的妈妈，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糯糯地唤道，“妈妈”。
　　温唯听到女儿甜甜的声音，笑着蹂了蹂念篱毛茸茸的头发，“小篱，醒了啊。”
　　念篱蹂了蹂眼睛坐了起来，“妈妈，怎么这么早啊。”
　　温唯握着女儿的手，“我想早些看看小篱啊，我怕一觉醒来，小篱又没有了”，落寞地低着头，“妈妈怕只是妈妈做了一场美梦，梦醒了，我的女儿依旧不在身边。”
　　看着眼睛湿润的妈妈，念篱笑着搂着温唯的胳膊，倚在她的肩上，“妈妈，小篱真的回来了啊，你掐一下小篱的脸，看疼不疼。”
　　温唯笑着轻轻抚着女儿红润的小脸，“妈妈，舍不得啊，舍不得啊。”
　　是啊，舍不得，满怀期待十月怀胎的女儿，出生后便被诊断为夭折的女儿，十二年不曾相见的女儿，心心念念了十二年的小女儿……
　　念篱笑着说，“妈妈，我起床洗漱，一会陪妈妈一起吃早饭。”
　　温唯轻轻拍着女儿的脸颊，“好，小篱去洗漱，妈妈去帮小篱选衣服。一会早饭过后，我们和爸爸、哥哥一起回大院去看爷爷。”
　　念篱拿着梳子趴在门框上，小心谨慎地问道，“妈妈，看爷爷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看到蔚辰哥哥了？”
　　温唯走到女儿身旁，蹂了蹂她的发顶，“小篱啊，你小叔以前是结了婚的，所以蔚辰现在是你二婶在照顾。虽然你蔚辰哥哥知道你二婶不是他的亲生妈妈，但你二婶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当着你二婶的面注意些，好不好？”
　　念篱继续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头发，点着头，“妈妈，小篱知道了。”
　　那时十二岁的念篱还不懂得为何美丽温婉的阿妈会有了有家室男子的孩子？只知，这或许就是阿妈与哥哥分离的原因吧。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梳理着及肩的长发。
　　看着女儿微皱着的眉头，温唯拉过念篱的小手，“小篱还小，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明白。等我们念篱长大了，就明白了。放心，你阿妈迟早会见到你蔚辰哥哥的。来，妈妈帮小篱梳头发。”
　　念篱笑着看着镜中满眼温柔与爱意的妈妈，正在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梳着头发，笑着，“妈妈，真美。”
　　孩子心性，一时风，一时雨，片刻便云淡风轻了。言笑晏晏，如初到人间的小狐狸，闪着狡黠的眸光。
　　或许，真如日后那个与她一样忍受着分离之苦的男孩说的一样，尹念篱，你的心真大，装着整个世界，怎会为了一个人而心伤呢。
　　温唯笑着在念篱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篱的嘴真是甜啊”，搂着念篱，“我们小篱以后一定会比妈妈还要漂亮呢。”
　　温唯牵着念篱走到衣橱旁，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外套，“小篱看着这件衣服怎么样？”
　　念篱笑着看着妈妈手中的衣服，欢喜地说道，“好看，我很喜欢。”
　　温唯把衣服递到念篱的手中，“快去换衣服，爸爸和哥哥等着我们下去吃早饭呢。”
　　看着温婉雅致的妻子牵着一袭白衣像个小精灵的女儿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尹薄笑着走了过来，牵着念篱的手，“我们小篱像个小仙子，真漂亮。”
　　念篱笑着看着尹薄，“爸爸，你在笑话小篱吗”，挽着尹薄的胳膊，“爸爸，哥哥呢。”
　　温唯笑着看了看客厅，“对啊，小则呢？”
　　尹薄神秘地笑着，牵着念篱的手，“老婆，小篱，来，带你们去看看小则在干什么呢。”
　　尹薄一手牵着妻子，一手牵着女儿走到门前，看着一身休闲服的尹蔚则在秋千旁正在埋头敲着木桩，念篱松开尹薄的手，跑下阶梯。
　　温唯担忧地说道，“小篱慢些，不着急。”
　　念篱笑着说道，“妈妈，没事的”，走到秋千旁，“哥哥，你做的秋千吗？好漂亮啊，以前在南城时，秦叔叔也在院中给我做一个呢。”
　　尹蔚则抬起头放下锤子，站了起来，蹂了蹂念篱的发顶，“昨天听爸爸说起，哥哥想小篱一定很喜欢秋千，就和爸爸一起做了一个，来，坐上看看可以吗？”
　　念篱眉眼弯弯地看着尹蔚则，糯糯地开口，“谢谢哥哥”，转过身来，“谢谢爸爸。”
　　尹薄温雅而笑，“小篱坐上去，看看舒服吗？”
　　尹蔚则扶着念篱坐下，“小篱扶好了啊，哥哥要开始了啊。”
　　看着女儿开心的笑颜，温唯倚着尹薄的肩膀，“阿薄，我好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梦醒时，女儿又不在身边了。”
　　尹薄看着眼角湿润的妻子，满含愧疚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和女儿，让你们生生分离了那么久。现在我们的小篱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温唯看着笑颜如花的女儿和笑声爽朗的儿子，“阿薄不用内疚，我知道你的苦衷。”
　　那年的腥风血雨的过往，好似历历在目，却谁也不愿提起，承载了尹家所有悲痛的年份，忘了便罢了。
　　只是，谁忘记了呢？
　　尹薄笑着拍了拍妻子的手，“现在女儿真的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等过两年，老爷子松口了，我们把苏瑞也接回北城，那时篱儿一定会更开心的。”
　　四月的早上还是有着些许的凉意的，害怕女儿着了凉，温唯柔声说道，“阿则，篱儿，我们吃过早饭再玩，你吴奶奶和阿姨都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尹蔚则牵着念篱走上阶梯，“爸爸，妈妈，走，我们吃早饭吧，一会还要回大院呢。阿晰让我早些过去呢。”
　　当车子经过一个又一个警卫处，行驶到大院深处时，尹蔚则停了车子，低头解开安全带，“我们到了”。推开车门走到后车门，打开车门，“妈妈，妹妹可以下车了。”
　　念篱握着尹蔚则的手刚走下车来，便听到隔壁阳台上传来温润朗朗的声音，“尹叔，温姨，您们回大院了啊。”
　　念篱循声看去，迎着上午的阳光，一身白色休闲服的少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尤其是那双如鹰的眼睛，闪着光芒望了过来。
　　那时的念篱，心中只想着这阳光下的少年究竟长着怎样的模样，这般的美好，愣愣地望着。不想那一眼，就此在心中驻足一生，想忘，却不能亦不敢忘。
　　尹薄笑着看着远处的少年，“阿晰，一会过来啊，给你介绍妹妹认识。”
　　少年挥舞着手中的画笔，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好，一会我就过去。”
　　尹蔚则仰着头朗声说道，“阿晰，你又在画朝阳吗？一会过来啊。”
　　只见那少年漫不经心地看着东南方的太阳，“阿则，现在都几时了啊，哪里还有朝阳。”一副嫌弃的模样，却又眯着眼，弯着腰望了过来，“等我洗洗手，一会去看看妹妹啊。”
　　尹薄笑着牵着念篱往院中走去，念篱看着阳台上的少年好像也翩翩地往房间内走去了。
　　很多年后，当念篱独自一人抬头仰望商场屏幕上那个眉眼冷清，俊雅稳重的男子时，好像从初始相遇时，她就是以这样的姿态望着他。
　　多年过去，本是执手相伴的人，而他眸中的光从未为她倾洒过，她只是他余光漫不经心扫过的障碍物。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着，多年异梦，终难同归……
　　念篱有时在想，如若时光重新来过，她宁愿自己不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一个人落寞着，也好过此时这般赤裸裸的疏离。
　　至少他还会揉着她的发顶，温文尔雅地对着她笑，而不是这两年来的冷冷冰冰，若即若离，好似这一切的灾难都因她而起。
　　那时，她的竹马还在，他的梦想还在。
　　念篱无奈地笑着，抬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二哥尹蔚辰，笑着揶揄着她，“尹医生，昨天晚上没睡好吗，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啊”，蹂了蹂她的发顶，“妈妈，昨天看到你了，说你最近瘦了，让我一定过来告诉你晚上回家，给你加餐。”
　　念篱笑着看着一身军绿色的尹蔚辰，肩上闪烁的星光，晃得她眼睛疼。若不是那场惨痛的战役，她的少年与竹马一定也是这般的风姿卓越，意气风发。
　　复又挽着尹蔚则的胳膊，撒着娇，“二哥，你回家告诉二婶，今天我要回尹园，明天再去大院看她和爷爷。”
　　尹蔚辰看着眉眼弯弯的女孩，戴上帽子，“你整体傻呵呵的乐什么啊”，一副嫌弃的模样，拍着她的脑袋，“他挺忙的，你就好好照顾自己”，转过身去，“部队还有事，我走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过得并不是很好，而那个人呢？她孤寂着，所有人依旧如她般，不忍心责怪他一丝一毫
　　看着远走的身影，念篱知道她这个二哥依旧像小时候一样心软嘴硬，一定是二婶无意中说道自己瘦了，这家伙不放心特地来看看的。
　　总是在不经意间的年生，回首过往，纵然发现光景绵长。
　　记得第一次走进大院的家，刚进家门，便听见一声大喝，“你这小子就不能让一下爷爷吗”。
　　便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想起，带着一丝的嫌弃，“爷爷，您这都是第几次悔棋了，您今天下棋一点都不专心。”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小子还教训起爷爷了啊。”
　　尹蔚则笑着接过话来，“小辰的棋艺大增啊，估计爷爷以后只能和陈伯伯下棋了。”
　　尹老爷子看着走进来的尹薄一家，看着尹蔚则牵着的女孩，与身旁的男孩矮了许多，瘦弱了许多，眼中闪着浊泪，终是亏待了她。
　　一旁看着下棋的女子转过头来，一身军装常服依旧不掩飒爽英姿地站了起来，笑着，“大哥，大嫂，过来了啊。”
　　尹薄蹂了蹂女儿的发顶，“小篱，这是爷爷”，然后指了指尹蔚辰身旁的女子和男孩，“这是你二婶婶和蔚辰哥哥。”
　　念篱看着拄着拐杖的老人，糯糯地说道，“爷爷好”，又看着一脸笑意飒爽英姿的女子，这就是阿妈说的亏欠了一生的女子，语气中多了几份感激与钦佩，“二婶婶好，二哥好。”
　　尹老爷子走了过来，握着孙女的小手，“回来就好，走，给奶奶上柱香，告诉她小篱回来了，让她安心。”
　　看着客厅里有些沉重的气氛，警卫员陈煜站在厨房的门前，大声说道，“蔚辰，过来，帮陈叔叔去买瓶酱油，家里没酱油了。”
　　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男孩应声走了过去，同时一个比爸爸年长些的男子，一身军装便服走了过来，“阿薄过来了啊”，看向尹蔚则身旁的女孩，“这就是小篱吧，长的真漂亮啊。”
　　念篱微红着脸看着一脸笑意的陈煜，尹蔚则笑着说，“陈伯伯，小篱刚来您就欺负她啊，小篱，这是陈伯伯，爷爷的警卫员加厨师，陈伯伯的菜做的可好吃了。”
　　尹老爷子笑着看着念篱，“小篱喜欢吃什么，告诉你陈伯伯。”
　　念篱看着笑呵呵的陈煜，尹薄蹂了蹂女儿的发顶，“陈哥，小篱喜欢吃排骨，糖醋排骨，糯米排骨。”
　　陈煜拍了拍念篱的肩膀，“好，小篱等着尝尝陈伯伯的手艺。”转过身来，看着门前走进了的男孩，“呀，之晰来了啊。”
　　念篱回过头来，便看到刚刚在楼上的少年，与哥哥差不多高，白衣飘逸，俊雅温和，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浅笑着走了过来，好似步步生花，微微颔首，温润地说道，“尹爷爷，尹叔，温姨，顾姨，陈伯伯好。”
　　尹老爷子笑着看着少年，“之晰来了啊，你爷爷在家逗鸟呢吧。”
　　陆之晰笑着看着尹老爷子，朗声回道，“爷爷在家里研究象棋呢，说下次一定要赢了尹爷爷您呢。”
　　尹蔚则笑着说，“估计也只有陆爷爷陪着爷爷下象棋了，小辰都不愿意和爷爷下了呢。”
　　尹老爷子郑重其事地说着，“小辰是小孩子心性，没耐心。”
　　尹蔚则与陆之晰相视而笑，到底是谁小孩子心性啊，两个老爷子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却总是像孩子一样为了悔棋而争吵。
　　陆之晰看着温唯身旁的女儿，一双带着笑意的灵动双眸，小小年纪却温润如水般，笑着，“温姨，这就是念篱妹妹吧？”
　　温唯蹂了蹂女儿的发顶，温声说道，“小篱，这是你陆爷爷家的之晰哥哥。”
　　念篱眉眼弯弯地看着俊逸的少年，糯糯地说道，“之晰哥哥好。”
　　情不知所起，当日后看着臂弯里安然入睡的女子时，陆之晰想，或许最初相见时，那双会笑的眼睛便住进了心里，只是他肩上的责任与使命让他难以察觉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