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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六节

作品名称:后遗症      作者:朱大帅      发布时间:2017-06-14 13:55:02      字数:4279

  “我现在正愁没事可干,倒挺乐意听听故事解闷。”他们进入一家休闲食品店,朱大雄点了杯可乐,那小甜要了杯牛奶,找个靠窗位置坐下后,小甜便开始娓娓道来。
  “有一个小女孩,家里很穷,父母都是农民,但她小时候特别好学,每每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她满心希望通过努力读书,将来能找到一个好工作,从而改变家里贫困的环境。家里虽然穷,但是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父母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女孩也特别争气,考取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可是老天总爱耍弄人。2008年5月12日,那个恐怖的日子。”
  小甜身体都在抖,长呼吸后她开始继续叙述:“那天下午小女孩才真正体会出什么叫惊天动地、天崩地裂,什么是天怒人怨、妻离子散,什么是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虽然有解放军抗震救灾,可是小女孩的父母连尸骨都寻不见了。从此以后她便郁郁寡欢,学也不上了,经常一个人呆呆得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天,夜晚更睡不着,即使睡了,也会被噩梦惊醒。邻里亲戚看她孤苦伶仃,便带着她到城市里换换环境生活,小女孩渐渐也走出阴影。她从小收银员干起,换过好几份工作,收入都很不理想。最后,经人介绍,她在一家按摩店里找到了新的工作,还挣了些钱,日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她还处了一个对象,那对象一开始对她可好了,小女孩每天上班下班,他都会在门口接送。可是小女孩被他的表象蒙骗,他不仅骗取了小女孩的身体,还把她所有的钱都骗走了。按摩店本来就是个灰色的行业,那段时间小女孩丧心失志,失魂落魄,没想到祸不单行,厄运竟跟着而来,就因为她在上班时,喝了客人给的一杯饮料而从此堕落成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妓女。”
  小甜声泪俱下表述,朱大雄的心不是铁石,他把小甜的手紧紧握着,深情惬意说:“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吧。”
  小甜眼里的泪潮有决堤之势:“如今我已经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不干净的女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朱大雄不知讲什么好。说没关系,那是口是心非,连三岁小儿都骗不了的;说嫌弃呢,那更伤人自尊。只真心实意道:“以后不能再糟蹋自己了,要好好爱自己才行。”
  小甜双手捂着脸,哽咽说:“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听我讲了这么多话。”好像听人讲话是不求报酬之类的义务善举,“我都不知要怎样感谢你才好。在马路上第一次碰见你,我就觉得熟悉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直到那晚,我们三一起在大排档,我才敢确认,那个救小收银员的人,就是你。这么多年了,我见过太多的男人,在那种圈子里,我被当作货物一样,卖来卖去。我累了,我不想在这样过下去了,我想找一个好男人,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小甜把双手在自己脸上擦眼泪,强笑说,“哭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朱大雄平生第一次真情实感听别人叙述往事,只觉这小甜身世太可怜了,一个人在这大城市里孤苦无依,心突然拧紧作痛,叹惜说:“想哭就哭吧,改明起重新振作,好好做人。”
  小甜咬牙咧嘴紧闭眼,显然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你不要嫌弃我。”长久后,上下牙的鏖战还没分出胜负,眼泪到战胜情感的克制,顺脸颊淌下来,小甜轻轻说,“好吗?”朱大雄抚着她的手代替回答。
  “不说了,提那些伤感的事干啥,本来埋藏在心底,都要腐了烂了,现在把它挖出来暴尸街头。哈哈,你都说了,要对自己好点,我把这些陈年旧事提出来,真是对自己太残忍了。”小甜站起来努力要自己笑,“我今天还准备要给你买裤子呢。”说时弯着含笑带光的大眼睛,又讲,“你要是忽悠我,敢跟那个男人一样。哼,我可就真对你残忍了,小心哪天我不动声色,就让你……”后面的话她用眼睛来替代嘴巴答复,因为她的眼睛正仔细鉴赏朱大雄坐下时,裤子上那块硕大的洞。
  朱大雄忙双手捂住,挤眉努嘴道:“吓,你看到了还不早说,让别人瞧见,我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小甜从手提包里拿出个短袖递给朱大雄,娇嗔说:“给你挡一挡,你那块地方的私有藏品可是我的,旁人不经我允许看到,我还要状告他非法侵占呢。”看朱大雄系得歪七八扭,自己倒动手替他系起来,同时说,“男人没个女人在后面照料着,还真是不行。看,我想的多周到,特地给你带个短袖挡裤洞呢。”
  朱大雄不是感谢,简直是感激了,劝告道:“刚才你谢我,现在我谢你,咱们两不相欠了。我看这裤子还是我自己买的好,用不着你花钱。”
  小甜眼里的惊讶表情丰富得像大西北的矿产资源,果断讲:“那怎么行,我讲过给你买,就一定要付诸行动。”
  两人为了谁花钱又好一阵争执,小甜说什么就是什么,仿佛法官审判的最终结案词或阎罗王的宣判书。朱大雄讲什么也没有用,反给她埋怨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只好从容安分跟小甜到服装店。
  广场附近有一条街,那边全是卖衣服的,朱大雄看有一家店门口告示牌说打三折,强烈提议要到里面买,兴奋说:“哟,打折扣呢,这好机会竟然让我遇上。”正准备进去,小甜拉着胳膊摇头示意:“便宜没好货,我猜这里面绝对是陈年旧货,卖不出去,才拿折扣吸引人。”朱大雄讲:“何妨进去看看。”小甜道:“看了也是白看,我是老江湖,听我的没错。”
  朱大雄无奈,只好服从指挥,听从命令。小甜拉她进一家高档品店,他一瞧大名爱马仕三字,吓得心惊肉跳,手足无措,急口说:“妈呀,这奢侈品要不得。”到进了里面看到标识价格,件件上万,神魂都游离到三界开外,半天回不了身。恍惚间看小甜在衣架上挑裤子,朱大雄忧心如焚说:“神呀,这一件,得多少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呀。”
  小甜把裤子对朱大雄身体比划,一边俏皮说:“又不是要你花钱,你急什么,男人在外面没件像样的衣服,那多丢人。我看你身上这件还不知在哪淘的,赶紧趁早换了。”
  朱大雄大着胆子讲:“你的衣服也不见得有多贵,何苦为我花那么多钱。”他想起初见面时,小甜穿的衣服也不过尔尔,只今天见面看她着装才带有品牌特色,料定她平时省吃俭用,现在却要为自己花钱买昂贵衣服,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小甜拿眼睛看朱大雄一眼,这一眼饱含深情蜜意。朱大雄不是蚂蚁,否则准会掉进蜜罐头里腻死。只听小甜逐字逐句道:“为了你,我愿意倾尽所有。”
  朱大雄的情感像盛满水的瓶子,眼看要溢出来,这溢出来的一部分让他感动的把手傍着小甜肩膀:“我的意思是将来你还要开服装店,钱浪费在这里不值得。”
  “只要我们在一起,你的不就是我的,给你买,不就是给我买,有什么不值得。”小甜话里的意思最清楚明白,缺心眼的人都能看出这句话的含义无非是夫妻财产共同持有。
  到挑好裤子,朱大雄穿上,小甜嫌上衣跟裤子不搭配,又强着他买了上衣,一算账两件加在一起四万多。小甜极大方,到吧台结账回来,半句钱也没提。
  两人出服装店,朱大雄收了这昂贵礼物,心事重重想该怎么还礼,难不成真要如她所愿,卖了自己来个以身相许?好心安理得享受夫妻财产共同持有这么一句法律名词。
  时间慢慢过去,夜晚来临,小甜提议踏月散步,朱大雄收了礼物,拿人手短不好拒绝,只能跟着走。这一路上小甜依偎在他肩上,小鸟依人的作态早憧憬着夫唱妇随的这么一句成语了。
  正走着,旁边小摊有卖水果,女小摊主头顶上铺块毛巾,披散两耳旁,正用毛巾不停的擦汗。她脸上黑面皱皮,穿的衣服脏得仿佛在泥里打过滚,看着像60,其实刚40出头。
  朱大雄和小甜路过摊位,小甜说:“大雄,我想吃水果,你给我买好吧。”朱大雄看小摊上摆放一堆水果,香蕉梨子哈密瓜应有尽有,苹果龙眼猕猴桃琳琅满目,随口问:“你爱吃啥水果?”小甜含情脉脉道:“只要是你买的,我都爱吃。”
  这句话其实跟随便是同一个道理,饭桌上主人问:“吃点啥?”客人同声讲:“随便,你做主。”主人点了几个菜,又问:“还要点啥?”客人当然又要讲:“随便随便就行了。”主人不好意思再次点上几个菜,客人当然来阻止,主人抹不开情面,当然又要点菜,直到一桌子菜,放不下菜,主人寒暄说:“没菜,没菜,大家随便吃点菜。”客人客气说:“好菜、好菜,要好好吃些菜。”
  朱大雄要请小甜吃水果,客人都说,只要是你买的我就爱吃,他怎么好意思去随便,直走到小摊旁,买了鸭梨和苹果,秤了香蕉和油桃,又揣摩小甜爱吃柚子跟葡萄,同时更怕草莓和荔枝是她的钟爱,只好每样各买一份。到最后朱大雄买完回来,两手满满当当全提着水果,简直提不动,恨不能要向三头六臂的哪吒或是千手观音的菩萨借几双来使用。
  小甜远远看他买水果,只在笑,却不阻止。朱大雄走到她近前,没思考出天下间的女人都愿意让心仪的男人为了自己而摆阔充大款,只笑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每样各买了一份。”小甜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朱大雄买这许多水果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么多我可吃不完。”朱大雄戏耍道:“吃不完,慢慢吃,我现在就是移动水果摊,你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有。”说时放下一皮袋水果,扯个香蕉:“还带免费剥皮呢。”
  小甜把那香蕉拿手里。猪八戒吃人生果是一口吞。她小甜把这香蕉细嚼慢咽,亏得香蕉里没有骨头,否则定也会被她嚼碎了吞肚里:“你对我真好,这香蕉我要慢慢的一口一口吃。”
  “只要别噎着就行。”那一皮袋的水果把朱大雄压得气喘吁吁,“我现在可空不出手来帮你拍背。”
  他们找一处公园长椅坐下,朱大雄爱吃桃子,手笨指拙撕皮。小甜吃葡萄,吃了几个不再吃,愿意帮他撕桃子皮,朱大雄无论如何不答应,要她再吃点别的。
  到一个桃子皮撕完,朱大雄惭愧地接过,嘴里连说:“别都给我呀,你也吃呀。”小甜笑得像这甜蜜蜜的桃子:“我吃饱了,看你吃。”
  到吃完桃子,朱大雄满手桃子汁,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情急把手往公园草皮上蹭。小甜从手提包里拿出餐巾纸,得意说:“我有纸巾哟。”
  “那还不赶紧给我。”
  小甜刁钻撒泼道:“你求我,我就给你。”
  朱大雄搓着满手的桃子汁,脸上贼眉鼠眼表情像极了下流男猥琐女人常用的那套动作,就差嘴巴讲:“你叫呀,你叫呀,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小甜吓得一溜烟躲在长椅背后,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耍赖皮,威胁人家。”
  “谁叫你不给我纸。”朱大雄跑到小甜背后,把小手指勾她手里攥的纸巾,求饶道,“大美女,算我求你好吧,你看我这满手的桃子汁,再不擦,都能招惹蜜蜂了。”
  “哪有那么夸张。”小甜嫌恶地望着那黏糊糊的手指,嘴里一连串的,“脏死了,脏死了,别碰我。”
  “再不给我纸巾,我可要出杀手锏了。”说时站到小甜前面,把一双手近距离浮在她脸上,嘴里同时讲,“三秒钟,现在倒计时,三二……”
  小甜笑得像发动机的轰鸣,整个身体都在颤:“你欺负人,算你赢了。”说时把餐巾纸拿出来。
  朱大雄乘胜追击道:“我要你帮我擦。”
  那小甜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可是奇怪她把餐巾纸叠整齐,耐心细致给朱大雄手指根根擦得分外干净。等手指擦好,朱大雄仔细检查,严格验收,最后勉强过关后,把手指往小甜脸上那么一摸:“哇哈,现在总算可以放心碰了,被我揩油了吧。”说时一溜烟跑走,那一堆水果撂地上,他也不管,小甜气得两脚一跺向朱大雄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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