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连载十二）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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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君第一次坐长途汽车出远门，路远，弯多，坡陡，晕车晕得厉害，吃了晕车药，大部分时间都在妈妈怀里迷迷糊糊睡觉，下车，吃饭、上厕所，上车就躺在妈妈怀里……
　　子君听见妈妈喊道：“子君，爸爸来接我们了。”
　　子君睁开眼睛，隔着车窗，看见爸爸一边跟着车跑，一边笑着朝她们招手，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等在路边。
　　车门打开，道泽第一个跳上车，将希垚母女紧紧拥抱在怀里：“终于等到你们了。”他从希垚手里接过子君，亲了又亲，几个月不见，子君对眼前的爸爸感到陌生，她拘谨地将脸侧向一边，有意躲闪。“子君，快叫爸爸。”听到妈妈的招呼，子君怯怯叫道：“爸爸。”
　　听到女儿叫爸爸，道泽高兴的应道：“唉，我的宝贝女儿！”
　　道泽将女儿抱下车，让她坐在马车上，又顺着车后的梯子爬上车顶，在希垚指点下，取下行李，提着行李的道泽，朝一旁赶车的老乡喊道：“老乡，帮忙接下行李。”
　　老乡帮着道泽，从车顶接下几大件行李，放在马车上。
　　道泽让希垚抱女儿坐在马车中间，他扶着希垚，坐在外面。
　　看到道泽晒黑的肤色，希垚问：“哪边任务完成了？”
　　“嗯，我们提前了50多天呢。”
　　“幸亏完成了，再晒几天，你可真成非洲朋友了。”
　　道泽笑道：“你不是说男人黑点，更有男人味嘛。”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看来，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叶公好龙。”
　　“驾，驾。”坐在马车左前方的老乡吆喝两声后，打了个响鞭，拉着马车的马，便在柏油路上一路小跑，马脖子上拴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响起来。柏油路两旁，有些高大的桉树，再往外，则是农田，不远处，还有几户农家小屋，几分钟后，柏油路两旁，出现了一栋一栋的干打垒平房。
　　马车停在一栋平房前，听到动静，道泽的同学郭培鑫端着饭碗出来招呼道：“张老师，你终于来了，道泽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盼来了。”
　　郭培鑫的爱人出来，热情问道：“道泽，张老师她们吃午饭没有，没吃就过来凑合下。”
　　道泽应道：“谢谢，她们已经吃过了。这都二点了，你还单独给老郭开小灶？”
　　雨琪笑道：“他中午加班，才回来。”
　　道泽给希垚介绍道：“这是我同学郭培鑫，老郭的爱人汪雨琪，我和老郭以前是同学，现在即是同事，又是邻居。”
　　希垚礼貌地与他们打着招呼。
　　“张老师，你女儿的肤色白里透红，就像成都的水蜜桃，弹指可破，在我们这里，那可是少见的好肤色呀。”
　　雨琪摸着子君粉嘟嘟的小脸，笑着问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沈子君。”
　　希垚招呼道：“子君，叫叔叔阿姨。”
　　“叔叔好，阿姨好！”
　　“哇，阿姨好喜欢你！”她对希垚说道：“待会你们收拾屋子，就让子君来我们家玩。”
　　希垚点头道：“好的，谢了啊。”
　　道泽分到的这套房子，原是办公用房，近80平，是长方形的大单间，两道门，两扇窗户，窗户下半截的玻璃用褐色亮光纸贴上。道泽已将从公司租来的双人床、长方型书桌和双门文件柜及几把方凳搬了回来，靠墙摆放着。他和希垚左右比划、商量后，将房间靠左的一扇门反锁，把双人床放在左面靠门的位置，紧挨床头的旁边，放的是长方型书桌，床的对面是窗户，希垚将在成都用过的淡蓝色窗帘布一分为二，正好挂在两个窗户的上半部，床的一头靠墙，另一头，放双门文件柜，先期运来的棕色双门柜，与双门文件柜并排挨在一起，恰好把房间分为一大一小两块区域，小的用作卧室，大的区域用作客厅兼厨房。靠右边那扇门处，放了些简单的厨房用具，旁边还有一张彩绘的小方桌，是希垚这次带过来的。门外，放的是道泽刚买回来的煤炉。
　　下午六点过，道泽带着希垚和女儿从食堂打饭回来，一家人围坐在小桌前，这是他们一家人，在西昌吃的第一顿团圆饭。吃完饭，道泽拿起子君的毛巾，为她擦嘴、擦手：“君君，听妈妈说，你会讲故事，还会背唐诗，怎么样，给爸爸讲个故事，还是背首唐诗？”
　　子君一脸稚气的问：“爸爸想听故事呢，还是想听唐诗呢？”
　　“爸爸啥都喜欢。”
　　子君想想，认真说道：“那我给你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道泽做出夸张的表情：“好啊，爸爸喜欢听君君讲故事。”
　　子君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煞有其事地讲述道：“从前，王后生了一个女孩，她的皮肤像雪花那样白，她的名字叫白雪公主，她一生下来，王后就死了。一年后，国王娶了个新王后，新王后嫉妒白雪公主的美丽……”女儿充满童贞般、惟妙惟肖地讲完故事，道泽鼓掌道：“讲得好，讲得好。”
　　希垚也在一旁鼓励：“子君真棒！”
　　道泽问女儿：“还会讲什么故事？”
　　“我还会讲‘海的女儿’和‘三打白骨精’。”
　　“告诉爸爸，你最喜欢哪个故事？”
　　“我最爱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最喜欢听‘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希垚拿出学生家长送的布娃娃：“子君，你的小点点。”
　　子君接过布娃娃：“哇，我的小点点，饿了吧，等着啊，我喂你。”
　　道泽悄悄对希垚说：“看到没有，女儿的公主情结深着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个小女孩，没有一个属于自己梦幻般的公主梦？”
　　“都想当公主，以后到那找那么多的王子。”
　　“正因为如此，才是梦啊。”
　　道泽朝希垚笑了笑，不可置否的摇摇头。希垚见道泽摇头，辩解道：“在童话里，孩子们可以想象自己在那个美妙的世界里大有作为，才会对将来的人生抱有无限的希望。正是在这些美丽童话的熏陶下，善良、公平、正义的种子，才会从小种在孩子们的心里。”
　　“我说不过你，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
　　道泽起身收拾桌子，希垚用手挡下：“你带子君出去走走，我来收拾。”
　　“遵命，夫人。”道泽转身招呼女儿：“君君，爸爸带你出去走走。”道泽牵着子君，走出家门。
　　希垚挽起衣袖，麻利地将碗筷放进盆里，来到屋外的自来水盥洗台。洗完碗，回到家，又拿起毛巾，将双门文件柜、书桌和棕色大柜子的里里外外仔细擦试干净，这才将堆放在桌上的书以及放在床上的衣物，一一归类放入，房间渐渐变得整洁起来，希垚又细心的将几张家庭照片，摆放在书桌上。
　　“希垚，开门。”
　　听到道泽的声音，希垚打开门，见道泽抱着睡着的子君进来：“怎么，睡了？”
　　道泽将女儿轻轻放在床上：“带她出去走了一圈，碰到同事，就到同事家里坐了会，正聊着，子君就坐在那打瞌睡，这不，赶紧把她抱回来了。”
　　“她今天也累了，坐了这么久的车，又没睡午觉。”
　　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乖巧的模样，道泽疼爱道：“小模样好可爱。希垚，同事都说女儿遗传了我俩的优点。”
　　希垚将手中的一摞书放进双门文件柜，回头望着女儿：“最舍不得的，还是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
　　见希垚额头渗出汗水，道泽起身拿来毛巾，为她擦去汗水：“亲爱的，辛苦了。”
　　希垚笑笑：“你拿女儿的毛巾给她擦擦脸和手。”说完，继续埋头整理。
　　看着眼前整洁、温暖的家，道泽感叹道：“有家的感觉就是好。希垚，让你们母女俩过来，你不会后悔吧？”
　　希垚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道泽：“这要看怎么想，单从生活来说，我肯定愿意留在成都，成都毕竟是我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里有家人、朋友和同事。我同意来这，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这几年，你在重庆上学，我在成都教书，家不像家的，再说，长期这样分开，女儿对你这个爸爸会感到越来越陌生。还有，一家人在一起，花销也能省一些。”
　　听到妻子善解人意的这番话，一股暖流涌上道泽心头，他搂住妻子，充满感激地说道：“这些年，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落在了你身上，娶了你，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就你这张嘴会说，我就是让你这张会说的嘴给骗了。”
　　“可不能这样说，你这么聪明，能追到你，光靠嘴是不行的吧?”
　　希垚撒娇道:“知道就好，要是欺负了我，老天都不会原谅你。”
　　看着妩媚温柔的妻子，道泽动情的将妻子拥在怀里:“你眼光会这么低？希垚，攀枝花是毛主席、党中央选定的地方，为了建设攀枝花，还要修一条成昆铁路。现在，攀枝花已经成立了特区政府，以冶金部为主，四川省为辅，实行双重领导，规格之高前所未用，这段时间，有许多大首长来这里视察。我学的是冶金专业，这里应该是我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目前，攀枝花建设已全面启动，虽然条件还艰苦，但我们都有自己热爱的事业，一家人又能在一起，我想，趁年轻，为了我们的事业辛苦几年是值得的，你说呢？”
　　道泽的这番话，让希垚感到欣慰与温暖，在这，她还是从事教育工作，她从心里爱着教师这个职业，也希望道泽事业有成，为了事业，为了心爱的人，困难与辛苦都算不了什么。她依偎着道泽，静静享受着相聚在一起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