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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平您好 52.人民来信 53.躲过一劫

作品名称:大河向东流      作者:张敦胜      发布时间:2017-06-12 08:37:34      字数:8698

  52.人民来信
  这事就像到自家菜园拔棵葱那么简单。
  张一凡一早就来到了办公室,当政治系主任一年多了,坐班成了规矩和习惯。除了上课、开会,有空就搞科研写文章,这是本分。他想,一个教授不搞科研,不著书立说,还算什么教授!当然,很多人跟他相反,写东西是为了评职称,教授到手,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费那个劲干什么!张一凡一年总要发表几篇高质量的文章,每年都会有文章或著作获得省级最高奖或教育厅奖,这是信念的作用。难怪他的伯乐鲁俊副校长经常说,东大有两大才子,一个是张一凡,一个是欧阳健。当然,这是自己眼皮底下的人,别的专业他也不熟悉啊!怕是有点坐井观天了吧!
  张一凡翻开报纸,仔细阅读刚刚发表的十四届六中全会的公报:《关于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决议》,决议强调,要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要努力培养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社会主义“四有”公民。一凡想,自己是搞政治理论研究的,又是培养四有学生的教师,贯彻会议精神义不容辞,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欧阳健推门进来,把一封信放到桌子上说:“刚才开门就看到这封信躺在地下,是昨晚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张一凡问:“什么信?”欧阳健说:“你自己看吧!”张一凡一看,原来是几个学生写的,反映班里有个同学根本不够入党条件,却一定要吸收他入党,大家意见很大。信中列举了这个学生的斑斑劣迹:经常旷课,考试作弊,学习成绩排全班倒数第几;打架斗殴,泡女生,多次换女朋友;开着个豪车耀武扬威,看不起贫困学生。信中问:这样的人也能入党,岂非东大咄咄怪事?我们要问,是什么人在败坏党的声誉?信后的署名是×××号宿舍全体。
  看完信,张一凡倒抽一口冷气!心想,入党是马丽君书记管的,这也是书记的重要权力之一。这个马书记啊,怎么这么搞呢!早就听说有学生家长给她送礼行贿,求的就是给孩子入党。自己只是个兼职副书记,为了搞好党政团结,没人告,也就未曾过问,想想真是失职啊!欧阳健死活不入党,提了副主任,不是党员工作不方便,多次动员他写申请。他私下说,跟那些人成为“同志”,丢人!什么党派俺也不参加,落个不受约束!至今仍以无党派人士自居。显然,这件事跟人家没关系,人家也没一点责任!看来,这事自己不管是不行了,就说:“你先找这宿舍的学生调查一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回头再说。”欧阳健爽快地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两天后,欧阳健来报告,说人民来信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此学生很张扬。谁都知道,他爹是省委副书记,名叫刘江,分管组织人事工作。同学给他编了一个顺口溜,说:“俺爹是刘江,洒了一碗汤,举手找毛巾,低头擦裤裆。”意思是,不管惹出什么事,都有老爹给擦屁股。欧阳健还说,马丽君书记亲自到班级做工作,给这个学生评功摆好,为他入党消除障碍。
  张一凡听后,更加证实了原来的判断——这个学生肯定有来头,也肯定与马书记有关。但马书记与刘江是什么关系呢,那就不知道了。张一凡陷入了沉思:找马书记谈谈吗?这个人依仗着比自己大不少岁,又是校长胡言的红人,从来就没把自己这个系主任放在眼里,找她谈会有什么结果呢?但如果不谈,直接汇报到校党委书记章伟光那里,她肯定会指责自己打小报告,给自己扣上“不团结,闹分裂”的帽子!这顶帽子,其实张一凡已戴很久了,疾恶如仇的品行常常让他憋不住,直脾气、急性子不会拐弯,常常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于是有人,如胡言、马丽君等人就说他不团结人。这是攻击人最好的武器,不团结是干部的大忌,那还能重用吗?一凡感叹,中国的官场已把人打磨得没有棱角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各方都得利,只是“正义”二字,已被葬送得无影无踪了。
  踌躇再三,张一凡决定还是问问马书记,这样情况了解得也会全面些。一问马书记,人家并不讳言,还略显理直气壮。在她看来,吸收谁入党,把党票送给谁,就像到自家的菜园子里拔棵葱那么简单!这是自己的私有领地,自己说了算。一凡想起,她曾跟别人讲过一段光荣的历史,说“文化大革命”中,她当车间的党支部书记,想吸收一个造反派哥们入党,不少人反对,几次通不过。她就说:“请不同意的举手!”那谁敢当面举手反对啊!于是她宣布:“无人反对,就是同意,全票通过!”她把这当成有魄力、有能力的表现,颇为自豪!张一凡想,小偷干久了,大概眼里看到的也就不再是别人家的东西了!
  马老太语重心长地对一凡说:“你也干了几年领导了,要懂得一个道理。”张一凡急忙问:“什么道理?”“什么事都去卡所谓的原则,那就什么事也办不成。改革嘛,就得胆子大一点,这是在中国,不是西方!国情就是这样,要尊重国情!”嗬!马老太还真是有水平!一凡想,这不是对改革的猥亵吗?但先憋住,不去“闹分裂”。马老太继续说:“这是省委刘副书记的公子,咱们学校是不是还要靠省委支持?搞不好关系,是不是会寸步难行?”张一凡思忖:“真是冠冕堂皇啊!现在一些腐败分子总是打着为公的旗号,干的却是为自己得利的勾当!厚颜无耻到家了!”他站起来,轻轻地说:“那办事不讲原则,这个世界不就全乱套了!”说完就离开了马书记的办公室。
  考虑一会儿后,他认为此事已暴露出一些新的社会问题,很有典型性。于是就来到校党委书记章伟光的办公室,如实汇报了情况。章书记听后大怒:“为了自己的私利,还敢打着为公的旗号,简直是恬不知耻!我们这个党就是叫这些人败坏了名声!”他想,我们有些干部已完全丧失了党性原则,不加强精神文明建设从严治党怎么得了啊!党和国家的前途越来越危险了!
  一凡也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了抓住新一代,这些年提出在青年学生中发展党员,大学一个班就会有四五人入党,甚至高中生也能入党。可一个毛孩子,根本就没有经受思想考验,很多学生干部,凭着一时的假积极,做表面文章,背后拉关系,请客送礼,投机钻营就入了党,纯粹是为了以后升官发财,哪有什么为国家利益牺牲一切,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啊!
  记得去年“七•一”,他带领新党员参观烈士陵园,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在纪念馆里,当看到解放这座城市牺牲了八千多名革命战士时,一个刚举行过入党宣誓仪式的女生脱口而出:“死了这么多人啊,值得吗?谁当权不是一样?”一个男生附和说:“历史总是这样,为了争夺政权,百姓的生命如同草芥!一将成名万骨枯啊!”尽管两人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张一凡听到了。听到这真实的心声,张一凡大脑一时休克了,这就是我们刚刚发展的新党员吗?!这与他们宣誓时说的“誓为共产主义献身”的豪言壮语,岂止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张一凡想,政治系有五六十名教职工,80%都是共产党员了,先进性已荡然无存,难怪欧阳健打死也不入。据公布,中共的党员每年以200万的数量递增,到现在的1996年已达5700万了,相当于一个大省的人口,跟欧洲第二大国法国人口相当,可党员的质量呢?越来越多的腐败,越来越多的党员干部犯罪,已说明了一切!
  章书记得知此事后,立即指派组织部去调查,得到的汇报跟张一凡的反映完全一致。与此同时,马丽君也迅速得到了消息,就立即给胡言校长打电话,办公室无人,就打手机。胡言总是赶时髦,已丢掉BB机,用上了刚刚问世的手机,只是这时的手机还不能发短信。
  胡言正在文苑大酒店吃饭,中午陪了两桌,一是教育厅教学大检查的,一是财政厅财务大检查的,两个小组就是想下来吃点拿点,应付应付上面文件。校长不出马不行,两桌转下来就有些醉醺醺、头晕晕的感觉,酒店经理金妍妍急忙把他扶到那个最好的套间休息。金妍妍把他放到床上,顺势就趴到他的身上,捏住他的鼻子说:“你们这些当官的啊,可真不容易!上顿陪,下顿陪,一直陪出胃下垂!”胡言搂住她的细腰,手伸进衣服,上下摩挲着柔软的后背,醉醺醺地说:“喝坏了肝脏喝坏了胃,喝得老婆背对背,老婆告到纪委会,纪委书记说,为工作,该喝不喝也不对!”妍妍浪笑着,正想调嬉调嬉胡言,不巧,胡言的手机这时响了。胡言急忙示意妍妍不要出声,一手接电话,一手还不忘抚摸妍妍的乳房。马老太急急地说:“你吩咐给刘书记公子入党的事,让一凡告状了!章伟光正调查呢!”胡言一听,立即就醒了酒,一把推开妍妍说:“我这就回办公室,一会儿见。”临走,拍一拍妍妍的屁股说:“这地方越来越丰满,越来越性感了!”妍妍摸一把胡言的脸:“这还不是你的功劳吗!没有阳光雨露的滋润,鲜嫩的花儿可早就枯萎了!”
  回到办公室,马书记急忙向他汇报事情的来龙去脉,末了说:“这事凑巧让张一凡知道了,这个人是个死牛蹄子不分丫的主,不懂人情世故!”胡言说:“张一凡跟鲁俊、章伟光是一条线上的一丘之貉,还在我当副校长时,章伟光就选定了鲁俊是后备干部的第一梯队,一凡是第二梯队,那时鲁俊53岁,一凡才48岁,现在鲁俊已提了副校长,可千万不能让一凡再上去,他们势力大了,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马老太问:“省里刘副书记对咱们有恩,公子入不了党可怎么向他交代啊!”胡言说:“其实,刘书记并没有提出孩子入党的事,咱不就是主动送礼吗!我这个校长由副转正,越过了前面几个副校长,还不是他说的好话!他能当上省委副书记,是因我当秘书时的老领导帮忙,现在他提拔我,也是感谢我那退休的老领导,人就是要知恩图报,要讲道德啊!”马丽君说:“对对对,我家老甄能当上高校工委副书记也是人家帮的忙,人家的事咱可一定要尽心尽力呐!”
  胡言说:“你家老甄要想再往前走走,还得靠人家,你也一样,想升一步,此人用得着呢!”马老太点头,胡言点上一支中华烟,继续说,“他那儿子从小就娇生惯养,也确实是摊糊不上墙的烂泥巴。考大学是我帮的忙,就他那分数,连个专科也上不了,是我动用特招指标才进来的。”胡言吸一口烟又说,“至于入党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章伟光是党委书记,死硬死硬的,不买任何人的账,上面都知道!刘书记不会怪罪咱的。”马老太得到安慰,心里立即平静了许多。
  几天后,学校召开《加强精神文明建设的处级干部大会》,章伟光书记在会上宣读了中央文件,对邓小平提出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指示作了解读,还引用被马克思称为“政治经济学之父”的英国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一书中的话说,“绝对的经济发展,并不能给社会公民带来绝对的幸福”,只有道德与经济共同发展,才能使社会和谐。于是他晚年就把注意力转向了伦理学领域的研究。
  在报告后半段章伟光着重讲了一些反腐败的问题。他说:“每个人都要注意,口袋不能装错钱,睡觉不能爬错床。谁要违反了这两条,我这里一定力斩不饶,决不姑息!”坐在张一凡旁边的中文系主任钱文利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张一凡问:“冷吗?钱主任!”“啊?啊,是啊,是有点感冒啊!”张一凡看到的是钱文利莫名其妙的眼神。
  之后是校长兼副书记胡言的总结发言,他说:“章书记的报告非常重要,非常精辟,非常及时!回去后,各单位要组织全体人员认真学习,认真讨论,认真遵照执行!同时,我在这里也首先表个态,就是坚决拥护中央精神,坚决按党性原则办事,决不能犯这两个错误!也希望大家监督我,咱们共同为加快精神文明建设而奋斗!”张一凡在工作笔记本上迅速地记录着,前面是:章说,后面是:胡说。钱文利斜眼看看一凡的记录,点点头说:“对,这是胡说!”
  
  53.躲过一劫
  权力是一剂最来劲的春药——基辛格
  下午听完报告,钱文利回到家便显得心事重重,无精打采。老婆催了几次,才起来勉强吃了几口饭又躺倒床上了,眼睛盯着天花板,似乎上面有个美女,看个不够。其实,他心里确实在想美女,只是这次不是享受般回味,而是焦躁地思考着对策。党委书记章伟光的警告在他耳边萦绕:“谁要是装错钱、上错床,我这里定斩不饶!”当时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被张一凡发现,急忙以感冒搪塞过去。
  钱文利的婚姻,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很不幸的。高三那年,正赶上六○年“困难时期”,他们那个地区是重灾区,800万人口饿死了100万,在这场由极左造成的大饥荒中,他爷爷奶奶母亲及哥哥姐姐都饿死了,只剩下他父亲和一个10来岁的妹妹侥幸活下来,自己因为有学校的13斤定量才幸免于难。家里没个女人不行,父亲强行做主给他娶了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只上过小学的老婆。“女大三,抱金砖”,这是当时农村的习俗,他不乐意也不行。第二年考上了大学,他想离婚,可孩子有了,老父亲说:“你要离婚,我就去上吊,死给你看。”就这样拖着,几年下去,陆续就有了三个孩子。老婆不漂亮,但很贤惠,除了养活孩子,还拉扯妹妹长大(胡言秘书庄怀刚就是妹妹的孩子),含辛茹苦相夫教子,又伺候老爹到死,这婚还怎么离?良心上过不去啊!但他内心是痛苦的。
  40多岁时,当上了县文化馆馆长,虽说只是文化局的下属单位,职务仅仅是个副科级,权力也不大,但在巴掌大的县城里,只要带个“长”,就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头脑灵活,虽然眼睛小得给脸省了不少地方,半拉秃顶省了买梳子的钱,可跟武大郎媲美的五短身材站在人堆里很难被发现,但乌纱帽却是人人都看得见的。为了晋职称,为了升职务,为了办各种各样的事,下属的职工没有不巴结他的。在他心里,拥有金钱和美女是一个男人优秀的标志,哪样都不能少。几十年了,自己靠着这么个老婆也太亏了,下半辈子命运该补偿自己了。于是,很快就跟单位的一个漂亮女人有了一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尝到美味的猫再也不会忘记美的感觉,总会本能地去追逐猎物。
  他看到一篇文章,说美国90%的人对出轨行为表示可以理解。社会学家说:“对有过出轨经验的人而言,一次关系的结束,通常不代表将来就绝无可能再犯,因为这种事只要做过一次,一辈子就很难再克制。”专家还坚持,经常出轨并不完全代表你现有的感情出了问题。于是,他有了理论依据,胆子越来越大,竟忘记这里是中国,而不是崇尚性自由的美国。
  这不,一不小心,麻烦就真的来了。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几件事竟然就一块儿来了!
  眼瞅着天花板,钱文利越想越躺不住了,他想找胡言聊聊,这是保护伞,是他把自己从县城调来东安大学的,恩人啊!胡言的手机打通了,在家,可以去。胡言有三套房子,学校一套,老婆报社一套,外面还有一套,是同学、地产商老孔赠送的,与情人约会一般在那里。这次胡言在校内家里,一会的工夫钱文利就到了。
  开门的是胡言老婆徐亚蕾,一股香水味迎面扑来,钱文利紧盯着胡言这位年轻漂亮的妻子开起了玩笑:“小徐啊,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让胡校长怎么放心啊?”徐亚蕾灿烂地一笑:“就你嘴甜!奉承女人惯了吧?”随即习惯性地摸一把漂亮的烫发说,“就这,人家还看不上呢!”她这是故意说给胡言听。胡言急忙出来,请老钱客厅里坐,嗔怪老婆说:“胡说什么呀?快给老钱倒茶!”钱文利心中突然就涌上一股醋意:“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同学,人家就离了婚娶了个年轻貌美的,我就只能守着那个大三岁的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我当时怎么就不狠心离了,也来个更新换代呢?”
  徐亚蕾把茶杯放在钱文利面前,寒暄一声就出去了。从内心说,她不太喜欢这个钱胖子,因为他盯女人总是色迷迷的,就像那些一夜暴富的土老帽儿,凭借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肆无忌惮地追逐女人。记者出身的她本来就清高,自从成了校长夫人后,就更高傲了,高雅的气质又升了一格。
  门厅里挂着一幅奔马图,一匹骏马在原野上飞奔,题诗是:
  昔日龌鹾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钱文利知道,这是唐朝孟郊的诗,名字叫《登科后》,不用说,胡言的这幅画,是在表达自己放荡不羁、春风得意的美好心情,希望自己像一匹奔马,跑得更远更久。
  与此对应的是一幅临摹颜真卿体的书法: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首“闺阁诗”一般人不懂其真意,但中文系教授当然明白,这是唐朝考生朱庆余给考官张籍的探询诗。表面是写清早起来新娘问新郎:“天亮后要去拜见公婆,我这样化妆浓淡合适吗?”实际是在问:“学生的文章如何?对老师您的口味吗?”胡言为何欣赏这首诗呢?钱文利不是草包,一眼就能看出,这其实是“官场秘笈”——身在官场,只有时刻揣摩领导的喜好,才能官运亨通,飞黄腾达!这是胡言当省委秘书后逐渐悟到的“官窍”,以后便成为他的座右铭。“这位老同学啊,真是高人,您把这个社会算是琢磨透了!佩服啊佩服!”钱文利内心发出一阵由衷的感叹。
  胡言一手拿烟,一手端着自己的茶杯坐到钱文利侧面的沙发上,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抽起烟来,知道老钱不抽烟,也就没有让他。老钱急急地说:“今年是怎么了?我怎么这么倒霉,你也该替我拿个主意啊!”
  胡言瞅一眼哭丧着脸的钱胖子,喝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啊?”抽一口烟后又说,“你说你搞女人,搞就搞吧,这也不算个啥事,大家都喜欢这一口嘛!可你怎么还给人家写情书呢?这种事白纸黑字一落地,这不是故意给人留下把柄吗?”胡言一开口就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再说,你搞个已婚教师也就罢了,可你又去搞你的女研究生,人家还是个处女啊,而且,男朋友就在本校历史系,这有多大风险,你怎么就不想想呢?”胡言喝一口茶,又说,“还有,你们系办文学讲习班挣的那几十万块钱,全系的人都知道,你怎么也敢往自己兜里装呢?……俗话说,脑子空白不可怕,怕就怕脑子进水!我看你的脑子全被浑水灌满了!”
  钱文利耷拉着脑袋,早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一脸沮丧地说:“是我昏了头,没想到今年碰上扫帚星了,倒霉透了!”
  这位钱教授、钱大主任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这里只能简洁地说了。
  原来,教《中国文学史概论》的女讲师周妙逸去年又没评上副教授,心情糟透了。自己已38岁,研究生毕业来到东安大学已10多年,同龄人多数评上副教授了,可自己连续两年落选。是什么原因呢?系主任钱文利解释说:“僧多粥少。”她去找老乡政治系副主任欧阳健帮忙,欧阳健指点说:“什么僧多粥少?评副教授主要在你们系里,他要不给你使劲,你就永远也评不上!”那怎么办呢?周妙逸听说不送礼办不了事,就去给钱主任送礼。老钱就等你上门求他呢,但其实老钱更看重的是人——漂亮女人!钱文利心里想:“上学太多了,书呆子,不懂人情世故,不碰南墙你是不知回头!”就提醒说:“有空找地方坐坐,交际也是生产力嘛!”周妙逸答应了,果真就抽空约他出来吃饭、唱歌。之后,是钱主任回邀,于是两人关系就亲密了许多。看看时机成熟,在一次喝酒时老钱就把小周灌醉了,顺便就开了房。小周在酒醉中失了身,醒来就后悔不该为评职称付出这么大代价!丈夫在部队,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亲人啊!
  几个月来,小周是在悔恨、矛盾、犹豫、彷徨中应付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钱主任的,而钱文利却处在捕获猎物的喜悦、狂妄中,他不断地邀约佳人,为了彻底俘获她的心,竟忘乎所以地发挥起自己的文笔优势,给她写起了情书。可这一次轮到他倒霉了——上帝要让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疯狂的结果是走向事物的反面。他给小周的第一封情书,也是最后一封情书,竟鬼使神差地被赶来看望孙子的小周的婆婆在给她洗衣服时看到了,巧得令人难以置信!
  第二个故事比较简单,钱教授的女研究生梅丽萍学习成绩一般,想顺利地通过论文答辩,并想留校任教,就主动向自己的导师钱教授发起了进攻。她早已探听到,钱主任的婚姻很不幸,因而有一大嗜好——爱江山更爱美人。这种美人计,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不灵,而针对钱主任,他可是求之不得呢!糖衣炮弹,来者不拒,先把糖衣吃掉,再把炮弹吐出!
  钱主任感叹,中国人的思想越来越解放了,越是年轻的女性越是容易俘获!就是钓鱼钩是直的,也会有鱼儿自动上钩,甩都甩不掉!这真是大海后浪推前浪,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当然,前提是你得有权!美国的前国务卿基辛格就说过:权力是一剂最来劲的春药!至理名言啊!
  可问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一个小伙子在暗中监视着自己的女朋友,历史系的研究生高大成发现钱主任的荒唐后,愤怒了!
  第三个故事更简单,钱主任私分了中文系的办班收入,以贡献为名,自己切去了蛋糕的大部分,老百姓当然不满了!
  钱文利把思绪拉回来,看一眼胡言,眼睛里流露出掉在湖里求人救命的眼神:“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可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胡言在心里骂一声:“蠢猪!你的事我能不管吗?你了解我那么多秘密,我还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呢!前些天把人家的举报信透露给你,就是让你先着点急,今后小心一些,别净给我惹麻烦,摆平此事后,要记住谁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他那个着急上火的样子,胡言就说:“这三封信,都在我办公室里。纪委书记老郭,是我铁哥们儿,他知道章伟光明年就要退休了,今后,这里可能就是我的天下;也知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就先透露给我这个党委副书记,放心吧,他不会告诉章伟光的。”钱文利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小眼睛像通了电的灯泡闪闪发光,感觉就像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阎王爷退了货一般,高兴地问:“是真的吗?老郭真不会告诉章伟光吗?”
  胡言点点头说:“老郭是个聪明人,也很厚道,他不会为一些查无实据的举报信去得罪你,更不敢得罪我!纪委只能查查普通职工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靠它反腐,那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抽一口烟又说,“现在男女关系的事多如牛毛,又不是强奸,又没有抓奸在床,谁有工夫去查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钱文利说:“对对对!男女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章伟光还放屁不能爬错床,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提起这句话,胡言说:“你那装错钱的事,你要跟大家讲清楚,按劳取酬,多劳多得是天经地义的。那些人要学学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了。当然,必要时要给这些人一点小恩小惠,免得他们无事生非到处乱嚷嚷。”
  钱文利频频点头,心里那个恣儿啊,激动地想:“读万卷书,走万里路,不如高人指一次路!老胡真是世事洞明学问好,人情练达水平高啊!不愧是校长!”
  钱文利庆幸躲过一劫,这一夜,睡前没有吃安眠药,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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