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八节
作品名称:后遗症 作者:朱大帅 发布时间:2017-06-12 19:57:39 字数:3466
不一会门开了,朱大雄看手表,暗自心惊,女人梳妆打扮不说是在浪费时间,最起码是开了时间一个玩笑,至少是开了浪费别人时间的玩笑。因为她们叫朱大雄等等,这一等,她们浪费了朱大雄时间,又不好拿自己做赔偿,只好开玩笑。
首先来开玩笑的就是那个四川妹,这个时候,她也不哭了,脸也笑了,同时演技更上升了。“哎呀,让你久等了,我们两姐妹……”后面的话,不是她演技不深,实在是朱大雄眼里只有一个人,或者说这个人占有了他全部的视力、听力、思想力。
在这四川妹后面走过来的糖糖,经梳妆打扮后,妩媚撩人的小脸上潜藏两个小酒窝。她不笑时,那酒窝仿佛具有魔力,能留住笑,使得笑在她脸上安家乐户;她一笑时,那酒窝仿佛具有妖狐鬼怪的魅惑力,笑能从她的脸上感染到你的心上,直接把你捕获了。
她笔直披肩的长发不像四川妹染的五颜六色,好像自愿遵守黄种黑发。一般女人的笔直长发是刻意修饰,跟身体轮廓不相协调,像动漫图画的结果,刻板僵硬的很。一般女人的笔直长发有意为之,是理发店包装的产品,算不得真正的天然美。这糖糖的长发宛如大师的画,名家的曲,是经得起时间推敲,历史打磨的。她眉毛没修、口红没擦,穿着一件带兰花的普通连体裙,可是却清新脱俗,反称得许多浓妆艳抹女人只是庸脂俗粉。
有些女人清新脱俗,不是靠化妆品来装,就是用装来掩饰,有些女人脱俗清新,只是未长成女人的女孩,还没经过社会的锻炼跟洗礼,该背着书包上学堂。总之,这糖糖经过洗漱装点后的一身,给朱大雄的印象只有两个字——心动。当然有所心动,就会有所冲动。
朱大雄瞧见她,立刻后悔昨晚,自己的君子不为所动,可是悔过无及,他只好说:“你好,我叫朱大雄。”说时伸出手。
“糖糖。”两人拉拉手后,朱大雄再次申明自己来此目的,讲了大半天,无非是为刚才失态之举做解释。
这叫糖糖的女孩待人接物也极大方,丝毫不为刚才的事弄得不愉快,还把昨天在马路上的事跟朱大雄道歉。
朱大雄才明白,这叫糖糖的女孩本来是个中医师,在一所什么大学里品学兼优,可是毕业后,一无家境、二没运气,在所谓社会环境的汹涌浪潮下,她拼不起爹,只好拼劲。是个爱洁的女孩子,又脱不了裤子只能脱身,更不会陪酒抽烟讲废话。所以在这汹涌浪潮下,被掀翻了身实在是在所难免,这社会也没给她机会翻身再来,最后误打误撞沦为按摩店里的按摩工。
朱大雄听她诉苦,表示同情后,那糖糖又接着讲话。原来昨天是她第一次在这按摩店上班,缩手缩脚。那四川妹是个老江湖,指点她如何从菜鸟转型为大神。这糖糖不假思索、信以为真,以为女孩要成功,青春饭是必吃不可,直到她在马路上拿朱大雄试手。
听到这里,朱大雄该抱之一笑或二笑,然后嘴巴里想当然该这样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他会装,并且装得莫测高深,“毕业既失业,成绩优劣不代表工作好坏,这是体制问题。从前是金子总能发光,现在要发光得先有金子。”说时还把自己右手做个数钱动作。
这糖糖深受四川妹言传身教,颇有感悟,本想说这话不对。没钱是个问题,但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钱顶多只能辅助解决问题。可是她看着朱大雄,为昨天一味听四川妹的话感到抱歉,想起那时自己卖弄风骚,颇为害羞说:“给你添了好多麻烦,真不好意思,你那钱包确是我和小甜捡的。”说完看看一旁站着的四川妹。
那四川妹点头接话,言语里有愤怒:“不是你溜走,我们哪里会被那肌肉男打,那该死的家伙仗着力气大,就知道欺负女人。吓,还打我一巴掌。”说时摸摸自己脸,“真是个孬种,让我在大庭广众下丢脸。再让我瞧见他,非扒光他衣服让他丢次脸不可。”
朱大雄听这四川妹说挨了一巴掌,心情难以平复,他恨不能表示自己也挨过糖糖一巴掌,是不是也该学她的举动,来个一报还一报。可是这四川妹嘴巴里唠叨没玩,没给他思想下去的时间。朱大雄只好情不由衷听四川妹讲话,耐着性子命令自己脸部肌肉让它笑,克制着眼睛逼迫神情来表示专注。
这四川妹还在粗口抱怨那肌肉男,所幸语言的杀伤力有限,否则那肌肉男不是要跟他祖母产生肉体关系就是要和他祖宗十八代的祖母产生肉体关系。
朱大雄不屑计较这些粗鄙话,把头撇向糖糖,咧嘴一笑,眼睛也眯条缝,缝隙里的光射在一身兰花连体裙上,可惜光射的强度不够,这一眼没穿透进去。他原想讲检查过她们随身带的包包,但没发现自己钱包,可是他却说:“那后来呢?”
糖糖脸上的歉意更浓了:“真不好意思,你的钱……”眼睛又瞥向那四川妹,朱大雄瞧她转移方向,强命令自己眼光不能停留在兰花连体裙上。只听到这四川妹在咒诅肌肉男的狭缝里,穿插着说:“那个出门该被车撞死的肌肉男打了我后,跟你一样溜走了,人群散去后,我们才发现地上有个钱包,我一瞧是你的。”说时媚笑不止,把那捋头发、持彩练的大本领给使出来,可是朱大雄自从看到糖糖,心有所属早有了抵抗能力,“我一瞧是你的,一生气便拉着糖糖去了酒吧,把你钱包里的钱都花了。”
“那我的钱包?”
“钱包是在我这里的。”旁边糖糖接上的这句,听得朱大雄老死病人的心瞬间就返老还童,可是紧接着她的话,又使得朱大雄霎时心如死灰,感觉还不像个老死病人,因为老死病人起码还能苟延残喘,“但我到了酒吧后,给扔在门口的垃圾桶了。”
也许糖糖讲的这句话力量足够强大,有三国里武乡侯诸葛亮骂死司徒王朗的气力。朱大雄虽然没有死,但几乎也要七窍生烟,心中盘踞的怒火在心动对象面前又不好发泄,只能忍。
那糖糖和这四川妹看朱大雄一脸的松拉相,知道他灰心丧志,忙把他拉进房间,一路赔着抱歉。
等朱大雄坐在床上,她们左右夹击,各傍着他两边坐,一个说:“给你添麻烦,真过意不去。”另一个讲:“男子汉大丈夫,有啥过不去。”朱大雄没受过这种两面夹攻的战术,昏头混脑,心对着心里的钱包叫苦连天。郁闷花了大力气,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郁闷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轻而易举能成功,有些人却只能充当成功人士的垫脚石。他不知道老天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因为假使老天公平,人人都会是比尔盖茨,许个愿望便能成真,想死也死不了,世界将会大统一。当然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充满矛盾,人生也就没那么多离合悲欢、爱恨情仇的大戏可看,人生也就失去了它的跌宕起伏。
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朱大雄自从听糖糖讲自己的钱包被扔了后,痴傻顽钝。在房间里神情呆滞的样子,看的两个女人都疑心他精神出了问题。两人都感觉这事跟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一个个在旁边好言相劝。
所幸朱大雄总算能从心里的郁愤下走出来,这并不代表他有多强大,因为他的肚子此刻胜过他的钱包。几乎一天没吃饭的朱大雄前面是意志坚强扛住了饿,发现钱包丢失是心情焦急忘记了饿,现在呢,这钱包没了线索,饿当然要占居上风。他想提议去吃饭,又苦于没钱,只能蹭饭,想找个好时候好契机提出来,可是旁边糖糖跟四川妹还在劝告。那糖糖讲了几句后,觉得该适可而止,可是那四川妹越讲越离谱,最后竟扯到自己几十年后要如何如何。她讲普通话里含着四川方言的口音,不仅有暴风骤雨的劲头还有抑扬顿挫的势头,安慰起朱大雄来更有一抓到底的狠劲和持之以恒的韧劲。一席深厚密集的话长达半个小时,听得朱大雄连插嘴的时间都没有,最后只能感谢仓颉创造的文字所表达的含义有限,那四川妹添嘴咂舌不讲了。
朱大雄早等她沉默,心里也预备着说辞,要拐弯抹角“蹭”她们一顿饭,正准备发表蹭饭感言,没成想那四川妹又开讲了:“我讲那么多,都是为了你。吓,嘴巴都讲干了,你都没个回声。”说时又舔舔自己嘴唇,“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朱大雄想继续保持沉默,心对心里的自己讲要忍住,因为好契机还没出现,可是他的肚子再不能忍了,“咕噜咕噜”替他来反抗。朱大雄尴尬笑笑,这肚子像女人闹情绪,发得不是一般的大,长久的可持续的“唏哩呼噜”声在这集体宿舍里有秩序地扩散着,他把手来狠命揉肚子都没能阻止。
旁边糖糖和四川妹一个个撑大眼睛问咋回事。朱大雄颇为尴尬,想一个大男人,今天不仅要丢脸,更把肚子也丢进去,只好老实安分交代,把自己一天没吃饭的过程言简意赅讲出来。
当然,凭着他5年来见人说鬼,见鬼说人的好本事,在表达这一天没吃饭的过程里,该需要个归纳总结,总结的大意虽然是没吃饭,但没吃饭总要有个原因,这原因是:钱包丢了。他朱大雄是如何如何等,大晚上怎么怎么冷,他朱大雄同猥琐男斗智斗勇又是如何如何把她们相救。拿到400大元,本来可以饱餐一顿,最后又是如何如何担心她们躺在马路上伤风感冒塞鼻子。所以这最后的归纳总结应该是:他朱大雄虽然没吃饭,但没吃饭是因为他仗义、他君子,他是个现时代经济社会飞速发展条件下的有理想、有道德、有血性、有文化的四有好青年。他当然不会讲在酒店里自己没乘机做个采花贼,现在只有悔青的肠子供他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