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作品名称:打工记 作者:平凡文刀 发布时间:2017-06-11 16:46:07 字数:5539
妻子的到来不但没有给福明家的小厂带来晦气,反而带来喜气,生意如雨后的春苗,蓬蓬蓬蓬。这几日,老福明又用硬纸板写了个招工,挂在小店门口。
蛮牛见了招工,想起了刚从家里出来的弟弟,连忙跑去跟老福明讲,老福明嘴里叼着一根烟,含着烟慢慢悠悠问蛮牛:“你弟弟做过没有?”蛮牛这时关乎到弟弟的利益变得异常聪明,他忙不迭地应:做过做过。其实只要做过注塑的人都知道,如此简单的程序连傻子都会,所以进厂会不会无关紧要,关健你来不来做。老福明同意蛮牛弟弟来做,蛮牛异常高兴去叫弟弟,与此同时,又一个瘦高个大暴牙的江西人拖着一个密码箱来找厂,老福明眯着眼上下打量来人,那样子不像看人倒像看甡囗,这人叫陈水龙,样子有点怪,麻杆似的瘦,头尖尾削,本来头就小,还缺少后脑勺型,整个头呈一个没有开化的葫芦,看上去就像一傻瓜,一进来刘华就开始叫他傻子。水龙也不介意,乐得別人叫他傻子。傻子话多,如老母猪尿多,一天到晚滴滴答答没个时停。
相对傻子,蛮牛弟弟就安静许多,因为是兄弟,我们也不去问他姓名就叫他“小牛”,相对于哥哥的小,我都不相信他们会是同一个母亲生的,甚至还与刘华争辩他们是不是亲兄弟。后来刘华从小牛上唇两撇何其相似的“八字须”(其实是雀斑导致),证明小牛就是蛮牛的亲弟弟,然而小牛与蛮牛一个性格,厂里没事做时,他喜欢往外跑,只要一没事,就偷偷溜出去找老乡玩,因为没有征得老福明同意,老福明非常恼羞成怒,就在小牛来第五天,他一个“下马威”叫小牛:滚蛋!滚得远远去。
小牛大惑不解,可怜巴巴的看着老福明,老福明瞪大眼珠:“看什么看?叫你滚!”
小牛说:钱呢?
老福明说:你还好意思钱,做几天想钱?小牛委屈说:“没做也要钱,说好安月的。”老福明转身从小店抽屉里找出三十元,朝小牛脚跟摔过去,并呃地一声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坐回他的小店里。
喜欢叽里呱啦的傻子留下了,调皮嬉戏的样子也令人多一份笑单。
日复一日,老板娘经常会端剩菜给我们吃,尤其是酸菜鱼,让人不经馋涎欲滴……
老福明又挂招工,我也没有问他招男招女,也没有问他招几个,记得那天我骑着空三转轮悠,来到葫芦市见绿化带上有几个女的在仿佛等车返乡,我问她们:“想打工吗?”她们一齐目光看我:“哪里?”
我说:“前面不远,我们小厂里。”
她们问:“要不要三个?”
我说:“不清楚,去问了就知道。”
于是,三个女人一齐随我回到了厂里。见我带回三个女的,几个男工犹如猫见了腥鱼,一起钻了出来,评头论足。
大的叫秀英,二十七八,少妇模样,皮黄黄黑,但模样俊俏,算得上丰韵犹存。只是乳房稍显扁平;中的叫海霞,身材中等,圆脸,柳叶弯眉织得又细又小,唇红齿白,双乳饱满,盈盈可持;小的叫文娟,十八岁,个不高但长得结实,眉毛英气逼人,神似刘胡兰,整个人显得富有青春气息,刚刚发育成熟的胸脯如拱起的沙丘,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三个女人的到来填充了一向男多女少的遗憾,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大家都显得特别精神!让人觉得仿佛厂里有新奇故事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围绕着这三个女人果然产生了一系列的故事……
秀英,海霞,文娟三个女工的到来,加上原来的想英一下打破了男多女少的局面。厂里员工达到鼎盛时期。
工人一多,刘华俨然成了厂里的老大,他开始发号施令,对自己的老婆却总是以公谋私,也不排班,只负责买菜做饭,这让大家颇有微词。好在不久刘华老婆肚子又大的难以行动。老福明看不下去了,亲自来找刘华:“你老婆大着肚子还能做什么?来吃饭还是睡觉?”说得刘华不好意思,没过两三天就支使老婆回去待产。
刘华老婆一走,他成了自由人,整天与三个女工一起嘻嘻哈哈,她们也都是刘华老家江西九江市人,因此,他们一伙很快融合一起。
起初刘华还恋恋不忘春香,老是约阿明,借口去胡里修模,偷偷约见春香,而春香以为刘华还是个愣头青,几次三番地往来,渐渐地有了感情,信三天五头地飞来飞去,发现苖头不对,我怕春香上了刘华的当。偷偷把这事告诉了细哥。
细哥本来对春香水性扬花的个性有怨气,听我说又与江西有妇之夫勾勾搭搭,不禁恼羞成怒。趁一次去送膜胡里,他特地找到春香道:“春香,你一个女孩家怎样能与有妇之夫往来呢?人家小孩都四五个了,还来往得有滋有味,你自己是听不到,我听了都替你跌鼓。不要把福建人的脸都丢净了!”
春香经细哥一顿蹬鼻子上脸的屌刮,土头灰脸,她一直以为刘华是个还没结婚的帅小伙,看来,怀春少女的情商也不高,一个个如吃了蒙汗药。
春香至此不再与刘华往来,刘华以为是我从中作梗,几次话中带剌说:“又不是你老婆又不是你亲妹,见人关系好就挑拔离间。”
我说:“刘华你泡妞不着别怪墙壁,你有本事勾去不要说堂妹,亲妹也是你的本事!”
春香不来找刘华了,刘华开始在三个女工中寻找猎物(想英是他亲戚,排除在外),但是,海霞与文娟是姑娘,当然不会甘心当有妇之夫的玩偶,秀英倒有点意思对刘华,但是刘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明知这一点,故意放长线掉大鱼。我的老婆隔三岔五来一宿,无论女工与我本人都有贼心冇贼胆,最好笑的是傻子。
傻子其实一点也不傻,他是有点二货,二货只是好玩,叫他干啥就干啥,对于厂里的人来说,他是“好用的牛”,咋说?这么说吧,我们住在三楼顶层,没电梯,有时爬楼费劲,想买一包烟也懒得起身时,只要叫一声:傻子!他马上应到。所以他是个我们喜欢的二货,奇货可居,就是如此二货,竟然留了下来,其他的几个陆续还被老板有意无意炒了,但一旦老板提起傻子,我们都说好。好就得留下。傻子留下给我们沉闷的无聊生活带来一私活力。
傻子最喜欢听海霞的话,海霞爱笑,她视傻子为“活宝”,总是拿他开心,有时叫他装狗叫,学猫咪呜,他也照办。
海霞经常叫傻子请客,买花生,瓜子,饼干……甚至买卫生巾,也叫他傻子,傻子无所不应,海霞是无意于他,然而傻子没那久高的领悟。傻子始终认为海霞是喜欢他才叫他做事。
故事终于在一个清晨爆发,同样下晚班的海霞躲在宿舍,傻孓刚刚洗涤一新,他来到海霞宿舍,舍就是我说的杂物间隔的,里面刘华,外面几个女工,白天大家上班,只有海霞一人,不一会儿,女工宿舍传来尖叫:“傻子啊!傻子啊!”
第一波次过去,人们以为开玩笑,大家也没注意听。
第二次又听见海霞在叫:“傻子!傻子脱我裤子啦!傻子!傻子想强奸我啦!”
声音由浪笑变成凄厉呼救!我听得大事不妙,手用力抓住扶手,使劲三步并二飞跑上三楼女工宿舍,见傻子正没命地胡扯海霞裤子。已强褪至小腿上了,露出白花花大腿,还有三角裤异常透明,几乎可以看见那丛墨水染过的草。
“住手!”我大喝一声,傻子一惊!从海霞身上滚落下来,海霞急忙扯起被子一角挡住私处“呜呜呜”地抽噎起来!
我揪出傻子,问:怎么回事?
傻子说:我一直姐姐姐姐叫她,又是买吃又是讲笑话,以为她愿意与我处朋友,所以一时冲动就……
我问海霞,你呢?什么想法?她边哭边抽泣,耸动着肩膀说:我拿他取乐,叫他做这做那,他以为我喜欢他,就对我……呜呜呜呜!
唉!真是一团棉球,越扯越乱,毫无头绪。
老板得知这事,稍作迟疑说:“通知傻子来拿钱。”
傻子就这样消失在我们视线……
如今回忆傻子,都觉得那时他带来的快乐远胜对海霞的伤害……
秋天来了,稻子成熟了,秋高气爽,天气温暖,阳光显得格外柔和,它照在老福明这家小厂上,小厂就像一坛花圃,在阳光沐浴下显得勃勃生机,花圃中悄然绽放着玫瑰花,当然也有野百合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蔓蔓。
阿明与文娟两个小年青,悄悄好上了,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是两个吃饭时紧挨位置坐着吃,我与刘华故意说他们有夫妻相,不说话时,阿明表情严肃,文娟也像就义前的刘胡兰,脸绷紧紧的。有时爱的种籽也许就差旁人的一把土或者一捧水,阿明与文娟就像一个受精胚胎在悄悄成熟,发芽,破土,我与刘华的不断怂恿使这种籽加快了抽苔发芽。而他们真正碰出爱情的火花是在中秋节那天晚上,那天,文娟首次接受阿明的邀请,庵埠广场买月饼品小吃选衣服。
这次邀请还是刘华一手“策划”的,刘华对阿明说:“阿明,哥带你出来也没给家里赚什么钱,我看文娟个子小一点,但身子骨结实,做事也利索,品质不错,我说如果你能把她拐到手,我回去也给你父母有个交待,现在我看小妮子对你也有那么一层意思,不嫌弃凑一对也好,你父母一定会欢喜不得了!晚上你带她出去吧!哥在家看厂。”
阿明说:“我是不嫌她,就不知她会不会嫌弃我。不知如何开这口。”
刘华说:“笨!旁人都看出她眼神,看你时那个羞得两颊红桃花似的,怎么你就没读懂出她的意思?还要我们帮你挑明?你不会去试她一试,晚上约她,对她拉拉手指,看有反应没有?或者买一两个小物件,作些物质与感情双管齐下投资,我就不信她是植物,人非草木,相信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阿明动了心意,就在“那年迎中秋,庆国庆那天晚上”,阿明在文娟收拾碗筷时留在桌边,对文娟说:“娟子,听说晚上庵埠广场上热闹,我帮你洗涮碗筷,然后我带你去逛一圈如何?”
文娟被阿明笨拙的语无伦次的表白怔住了,她抬头看了阿明一眼,见阿明紧张的手不知如何安放,额上冒着汗……她被阿明窘迫的样子逗笑了,扑吃一声咯咯咯笑得阿明有的莫名其妙。
幸好文娟收住笑声爽快答应道:“好呀!听说国庆中秋庵埠广场物件便宜,我正要买些回去当年货。不过你给我买单呀?好不好?”
阿明没想到文娟如此胆大泼辣,不但同意自己的请求,还让自个买单,这不暗示自己愿意当朋友吗?
阿明镇定了许多,把心里那份欢迎藏在心底连连说:“好好好!”阿明不会说更多的词,刘华与我几个在三楼,透过天井往下看,阿明与文娟的话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刘华恨不得把自己的泡妞经验全传授给阿明,怪阿明紧要关头心里发蒙,不知说什么好。我说:“看样子不久我们就可以吃上他的喜糖。”
秀英与海霞,想英她们从葫芦市回来买了一大袋桔子,正躲在宿舍剥皮开瓣,见我们几个手托着下巴在阳台猴子一样往下探身,她们也知道我们有意促成阿明与文娟。
秀英笑道:“你们当什么灯泡嘛?文娟是我小姑子,你们想成人之美也不托我说媒,只要我一句话,她一定点头。快点来吃桔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刘华说:“秀英你要帮作媒促成了他们,我包定叫阿明父母给你一个大红包。”
秀英打趣:“这我爱听,多大?有没这桔子大,大桔大利。”秀英边说边举着桔子。
刘华说:“我作主,不低你一个月工资,阿明父母早就给他存下了几万娶亲钱。”
我插一句道:“刘华,你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己都打光棍还想着别人。”
海霞其实很喜欢刘华,只是听到他有妻小了就保持一段距离,就在傻子欺负她那天,秀英就对我说:“根木,你知道吗?海霞她那么水灵一个姑娘怎么会喜欢傻子?她是当他当牛驶,海霞真正喜欢的人是刘华,只是海霞的心很花,到那儿都有人喜欢,也容易喜欢上他人,和她好过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就没一个成。也不知她心里想哪一个?”
听得出秀英说这话时的话外之音,我猜到秀英是有醋意的。我觉得秀英对刘华倒有別样喜欢。
海霞对我说:“你怎么说刘华打光棍?他不是有妻小?”
我说:“他老婆回家了不也与光棍一样?”
海霞羞红脸:“就你打鬼话,你倒好!三头两天带老婆来睡,老福明也不说你!你夫妻俩总是让他们羡慕嫉妒恨……”说着笑声咯咯咯……
海霞很纠结对刘华的情感,刘华则对海霞这种随意的感情不屑,看得出,他对秀英的贤惠保持相当热度。
秀英老公前阵子来过,身材槐梧,脸棱角分明,只是脸上的青春痘如麻圆上滚过的芝麻,到处都是,说青春痘已过青春期,我们都搞不懂他脸上有那么多痘痘。只匆匆来过一次,说是车票买好了,要带秀英离开,看得出他们夫妻不和睦,秀英死活不肯与老公去,她老公失望离去,怅然若失的神态至今我还记得。
海霞也感觉秀英对刘华不一样,叫他吃桔子声音和看刘华眼神不一样,当她听到阿明要与文娟出去,我要陪老婆出去,她也不想当秀英与刘华灯泡,就说:“我待会还要去葫芦市买点东西,我约想英去,秀英嫂你就守厂里吧!”
秀英巴不得海霞说这句话,她说:“你们去,我走一圈都累了,想早点休息。年年中秋都人挤人人推人,我还还如屋里睡爽快!”
就这样,秀英与刘华孤男寡女留在厂,大伙都一窝蜂出去了。
没有想到这次出去落下派出所一个圈套,据说当时每年政府要查一定量“三无人员”,主要查暂住证,任务不够民警奖金就发不出,趁中秋月圆大量外出民工聚集庵埠广场之际派出大量警力包围了庵埠广场,阿明与文娟被抓去,海霞在葫市吓得不敢回,蛮牛,油壶也与老乡聚会没回来。听说光荣达厂就被抓了一大卡车人,新娣兰秀也被抓去了,整个庵埠广场被笼了六大卡车人,我个人认为政府为了政绩与经济指标以如此野蛮方式对待外地民工是不道德的,也是不得民心的,今天晚上中秋节,庵埠的商人如同做了恶梦,看着被公安人员冲的七零八落的摊子骂娘,如此繁华热闹的庵埠广场一下沉寂下来,只剩下一些本地民众在台下看台上演出潮剧与小品!
这个夜晚,到处都在议论警察抓人之事,各厂的老板都连夜赶去“营救”自己工人,没有去的只有等次日才回。这个夜晚,厂里只剩下,秀英与刘华住在狭长的里外可相通的两间房里,我与妻住大宿舍里,阿明与文娟次日才从庵埠镇政府回来,听说在会议室关了整整一夜,也没被子,两个年轻人抱着捂热,这对小年轻因祸得福就此成为一对亲密恋人。回来的时候两个已经难舍难分,十指紧紧扣在了一起。刘华与秀英住在一起也水到渠成顺利成章地做了一回露水夫妻,两个禁不住睡一块了,偷吃了本不属于他们的果子。我半夜起来小解时,有意去窃听他们交欢时的窃窃私语。
刘华问秀英:“爽不?”
秀英答:“很爽!……”
虽然我偷听他们不道德,但在那场合,强烈的好奇心又抑制不住自己冲动去偷听他们有没有在一块,然后把这花边新闻当笑资一样说给妻子听!
听得妻子直骂我:“酸夹货你,偷听人家搞七搞八,晦气!明天你不去补一个碗头拿拿一定没有好运气。”
这个中秋月亮真圆,只是那些乌云被风吹的七零八乱,把月亮笼罩得或明或暗!把这世界搞得如此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