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泪别深圳 01

　　1998年3月25，26日两天，马都总裁率领主任级以上经销商赶赴深圳市宝安区的福永镇进行了实地考察。支从良回来后和我们谈了这次考察的情况。他郑重其事地说：“福永的租房基本上都有座机电话，并且也比较集中，不像坪山这么分散。我们一下车就忙着抄CAII机或者电话号码，接着打公用电话联系房子。马都也我们在一起分头找，只不过他打手机要比我们快。总体来说，我们觉得还差不多，马都还专门给我们开会征求意见，我们都表示全力支持搬迁过来。”
　　过了两天我亲自见到了马都，他浓黑的剑眉往上一挑，瞪圆了双眼说：“前两天我和主任级以上的经销商专程去宝安区的福永镇考察，感觉那面的条件还差不多，空房多，并且还有电话，一套一套的，联络就很方便。对传销人来说，缺少电话就等于人失去眼睛一样极不方便和快捷，这是传销之一大忌。不错，坪山这面的传销气氛确实热烈，但这里的空房不好租到，再说又没有电话，哪怕空房再多对我们也没有用。不足的是福永这面传销气氛不及坪山那么热烈，但可以慢慢搞起来的。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实在都不愿意走的我也不勉强，仍然可以继续留在坪山。”支从良主任、刘腾良和曾小平都全力支持这次大搬迁。
　　于是，我们就在3月30日下午15时离开生活了11天的坪山镇江零乡三洋湖村，坐在江铃牌小货车的车厢里直达宝安区的福永镇。
　　货车载着我们抵达福永镇时大约是下午六点半左右，离开了车厢，一阵凉风迎面拂来，把我们一路上的困意和燥热一扫而光。伙伴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用《红楼梦》中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神色打量着这座完全陌生的特区集镇，有的伙伴干脆奔上大街溜达闲逛。马都总裁先到，见了我们后微笑了一下说大家别走远了，我马上去联系和落实好房子，他那两道剑眉总是永远向上挑着，让人感觉到一种自信和力量。我和他同行，他的步子走得很快，有点飘的味道，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拔出天线拨打着电话。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这或许就是所有成功人士一贯的做法吧？
　　货车司机把车平稳地停靠在深圳市福永镇社会保险分局的楼下，马都原先就在该栋的二三层落实好了套房，就见有伙伴上前来搬运行李。由于他还在找房，所以我们的东西自然就还存放在车厢里。趁这当儿，我跑马观花般地看了一下黄昏下的福永镇街道。我们的正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两旁高楼耸立，拐弯处有间永宁西药房，亮着灯，地板擦拭的铮亮，简直就可以当成镜子来用了。药店对面是一家家具专卖店，往上走可见两个照相馆。在相馆上方还有一条大道，由原国家卫生部部长陈敏章亲笔题写的“深圳市福永人民医院”的大字在红灯下熠熠生辉；医院的左方是龙腾市场和华润超级商场，右方的尽头是福永市场和派出所。
　　从永宁西药房往南走，又是一条大道，穿过大道就见一座水泥桥，桥下流淌着令人发呕和乌黑的臭水，吸上几口差不多可以叫人窒息。水泥桥的前方是华南电器厂，与巍巍的福永邮电局紧紧相连。举目朝前望去，绿荫丛中还掩映着一座阶梯式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物，几天之后我才晓得那是福永文化艺术中心，四周彩旗招展，迎风瑟瑟。镇政府办公楼位于艺术中心斜左方，高六层。
　　漫步于福永的大街小巷，处处有绿荫，晚风轻轻吹来，如同慈祥的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那般轻柔，凉凉的清风中还夹带着不知名的花香。若和水泥桥下的臭水味比起来，好像又有那么一点让人感到意外。在华南电器厂的对面，便是怀德村芳华二区，那也是我们租住的地方。刘腾良、曾小平、李发明，我和申刚、申强都住在四楼的404房间，403房住的是解中伟（支从良的女婿，支胜芳的老公），解中良和罗福凯等人。
　　房东老板叫曹明光，四十多岁，本地人，中山头，脸庞饱满圆润，眼睛明亮，笑着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随和而亲切。由于我们都听不懂粤语（指广东话），所以就只好使用生硬的普通话来和我们交流，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老外学说中国话生硬似的那么好笑。他告诉我们，这房子的租金是每个月900元，另交1000元的押金，半年后全额退还。
　　一楼的楼梯下住着一个看门老头，六十多岁的年纪，额头和手臂上满是皱纹，我几乎没有见他笑过，蓝色的保安制服包围着他瘦削的躯体。他是自己做饭吃，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清扫楼层的卫生和安全防盗。他总是穿着一双棕褐色的男式拖鞋，在地面上擦得沙沙地响。他不太爱说话，主要还是和我们在语言交流上存在着障碍，但我看刘腾良送烟给他，他倒是有点客气地笑了。我常常爱看烟民们吸烟的潇洒动作，那看门老头的吸烟姿态自然也不在话下了。老头吸烟的姿势很悠闲，半眯着两眼，弯曲拢手指凑到嘴角，用力吸了一口，又吐出，燃烧着的烟卷上红光一闪一闪的。就在这吞云吐雾的瞬间，搜寻着生命旅程中的辛酸往事，回忆着不平凡的沧桑岁月。猛地，我忽然想起了散文家杨朔《香山红叶》笔下的那位老向导来，他们两人当中还真有些相似之处的呢。
　　年轻的马都总裁把他的一部分网络伙伴转移到福永，据说这一举措得到了杨春城董事长的大力支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实现马都心中的某个愿望（曾小平语）。因为在坪山，要受到租房和场地的限制，粗俗一点说就是马都不愿意在别人的地盘上看人家的脸色来行事。光在坪山一带，像他这种级别的经销商就有三四十人之多，而马都在他们当中又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羡慕之余就不乏有嫉妒者。以长远的发展眼光来看，离开坪山不失为一种谋略。所以，当杨春城董事长得知了马都和盘托出的营销计划时，当即就表示完全支持和配合。要是这样说起来，马都在深圳康达公司教育部的“金牌讲师”或许不会有假的了。
　　刚到福永的第三天，马都就把临时课堂设在社保局的三楼，曾小平和刘腾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说马都准备尽快在福永搞起一个大的会场。为了渲染其真实性，他们还透露说地点就选在一家陶瓷厂附近。连续过了几天，他们便不再提及此事，只说办课堂需要办理的手续很繁杂，要报经深圳市各级政府、工商、公安和税务等等相关职能部门备案和审批，而马都又正在周旋云云。我后来想，这肯定是他们为了稳定人心有意推出来的一个缓兵之计，遗憾的是当时竟没有一人识破。
　　也正好在这个时候，罗成被我用谎言邀约来到了福永。这是我做传销以来正式邀约的第一个朋友。我们都从老家过来广东在江门一别，这是我们在异地他乡的首次相逢。大家都很高兴，我们边走边谈。
　　吃罢晚饭，我把他带到了403房间介绍给解中伟兄弟俩，另外还有罗福凯和卢俊。解中良是解中伟的亲哥哥，原来还是宜宾市矿产公司的总经理，他向我，罗成、曾小平、刘腾良、罗福凯、卢俊等谈了自己是如何看待做传销的，你看他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根烟，在吞云吐雾中侃侃而谈：“我个人认为传销啊简直干得。目前，做任何一项传统生意都不及做传销挣钱。比如说你去买辆车子来开，最先你要出钱把车子买回来，这是第一笔投资；跑了一段时间，车子出了毛病，要花钱来修理，因为你还要继续找起钱走，而你的车况不好就不能如愿以偿；再说开饭店，其基本原理也跟买车差不多。而只有做传销，就一次仅花3900元保你终生受益。单从价格上看倒确实是有点贵，但如果把它当作一项事业，你就不觉得不值。老实说，在没做传销之前，我大小还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当时想想自己还年轻，心里就有一种超过别人的优越感。可当我仔细听了OPP创业说明会和NDO的传销理念之后，我的思想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大变化，境界也比以前开阔了许多，也更加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应当只想着为自己而活，而应当为大多数人而活，感恩，惜福是深圳康达公司的传销理念，更应成为每一个传销商立身做人的终生目标。”
　　罗成对解中良的看法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的表情表现的相当平静。善于察言观色的曾小平老师见他没有反应就接着给他解释：“邹富春打电话给你说是过来开小车，他没有告诉你是做传销。主要是因为现在好多人一听说传销这两个字，就像躲避瘟疫一样，不少的人因为做过但被骗，所以就对传销产生了敌意，逢人便讲传销是骗人的，其负面影响也就扩大了。你先不妨了解几天，明天就可以去听听课，看一下我们兴田公司是否合法，体验公司的产品功能是不是像我们所说的那样真实可信，奖金分配制度是不是能够兑现，从而再作出做与不做的决定也不迟。诚然，我们是用了善意的谎言把你邀约过来，做不做的关键还在于你自己，我们无非是告诉你一个健康与财富的信息。”
　　听到这里时，罗成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说：“其实邹大哥跟我说是做传销我也会过来的。因为我以前对传销是有所了解的。曾老师讲的也很有道理，那我就先了解几天再看看嘛。”这个时候，罗成至少已明白我们叫他过来深圳到底是干啥子，他在心里掂量着解中良和曾小平的话，就跟我刚到坪山完全是一个样。紧接着他给马会（指他的夫人）打了电话说我们在这面是做的传销。马会告诉他传销不能做。罗成说还在了解当中。马又说了解还差不多，过两天我都要过来看看。罗成又告诉了马良（指马会的弟弟）是做传销，马良说我也过来看看，要是做得的话我就做。在这一点上，我觉得自己真不如罗成。虽然曾、刘二人成天陪着我转，但要告诉伯会做传销的真相的时间还是有的。只怪我太想着发财和轻信了别人的话，还有就是自己凭着感觉草率决定事情，全然不顾伯会和家里人知晓以后的感受如何，其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被曾、刘的话所左右而失去了主见，以至于糊里糊涂地不知道究竟应该要做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