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泪别深圳 02

　　1998年4月4日，四川省兴文县兴晏硫铁矿的矿长王华生被解中伟一个电话邀约过来，他还告诉我说和我的父亲很熟，关系也好。五十多岁年纪的他，满脸肥肉，腰板结实硬朗，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雾后用再正宗不过了的四川话说道：“我以前对传销不熟悉，解三一个电话把我叫过来，说是深圳有笔生意好做，要是他叫我出来旅游啥子的，我肯定不会来。但听说是做生意，本钱也不是很大，我对生意这一行本身就很感兴趣，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跑过来了。拢了（四川方言，就是到了的意思）深圳以后才给我说是做传销，还陪我查看了兴田公司的资料，自己也亲身体验了爽安康摇摆机的功能，又连续听了几天的课，我感觉启发很大。我总在想国有企业为啥子发展不走？最主要的并不完全是企业本身的问题，而是企业与企业，企业与国家和企业与个人之间相互拖欠形成的三角债。这个三角债的产生，就导致了大多数国有企业的破产，倒闭，造成了成千上万的工人失业，下岗，导致了民工潮和再就业工程的出现。举个例子来讲，我们兴晏硫铁矿也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如果先不发货再等着慢慢收款，生意根本就没法子做。现在的大气候就是这个样子，谁又有啥子办法呢？所以我个人认为，传销能有效地遏制三角债，主要表现在你先付清款后我才给你发货，相互都不存在哪个要欠哪个的，这样子的话，那生意肯定就好做了，不论是哪一个来都有兴趣。这种赚钱方式我觉得就挺好。凭我的直觉，2000年以后中国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企业将要走传销这条路。”
　　王矿长一口气讲完这些话，斜靠在椅子上，很悠闲自得的眯起眼睛连吸了几口烟，回了回味后轻松地吹出了一阵烟雾。所幸的是，门窗都是打开了的，要不像我这样不抽烟的人肯定会呛得十分难受。
　　在福永，我们依旧保留了在坪山时的生活习惯；即每人每天五元钱的生活费，由两人轮流做饭，每两人值一天的班。头天晚上等人员一齐就凑足第二天的生活费，收齐之后再交由第二天值班做饭的去买油米盐菜，到了晚上再公布当天的生活开支情况。曾小平和刘腾良对我们说这样做虽然过细，但很有必要。它可以培养一个人做事情的细心。在整个传销网络，上线们都是采用这种方式，我们只不过是照着复制过来罢了。从我们的住处出来向北行大约150米就到了龙腾市场，我们就在旁边的菜市场里买菜，如果去得早，还能够买到便宜的菜，很多市民都喜欢去那里买菜，主要是可以随意挑选，并且还可以讲价。
　　为了锻炼伙伴们的口才与胆量，马都经常鼓励在福永的事业伙伴们踊跃登台演讲，大家不要怕。他常说总裁是不断地讲出来的，没有一个总裁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正是得到这份难能可贵的鼓励，罗万里、卢星河、支胜芳、王建、解中良等传销新手纷纷抓住上台锻炼自己的机会，尽管他们讲的还不很到位，但他们的认真劲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句话对我十分启发，人生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征服别人难，但要征服自己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征服你自己需要比征服别人要多花两倍的信心和勇气。
　　1998年4月20日，《深圳商报》头版刊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全文如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关于在全国范围内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
　　国发〔1998〕10号
　　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国务院各部委、各直属机构：
　　为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促进公平竞争，维护市场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国务院决定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现就有关问题通知如下：
　　一、传销经营不符合我国现阶段国情，已造成严重危害。传销作为一种经营方式，由于其具有组织上的封闭性、交易上的隐蔽性、传销人员的分散性等特点，加之目前我国市场发育程度低，管理手段比较落后，群众消费心理尚不成熟，不法分子利用传销进行邪教、帮会和迷信、流氓等活动，严重背离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影响我国社会稳定；利用传销吸收党政机关干部、现役军人、全日制在校学生等参与经商，严重破坏正常的工作和教学秩序；利用传销进行价格欺诈、骗取钱财，推销假冒伪劣产品、走私产品，牟取暴利，偷逃税收，严重损害消费者的利益，干扰正常的经济秩序。因此，对传销经营活动必须坚决予以禁止。
　　二、自本通知发布之日起，禁止任何形式的传销经营活动。此前已经批准登记从事传销经营的企业，应一律立即停止传销经营活动，认真做好传销人员的善后处理工作，自行清理债权债务，转变为其他经营方式，至迟应于１９９８年１０月３１日前到工商行政管理机关办理变更登记或注销登记。逾期不办理的，由工商行政管理机关吊销其营业执照。对未经批准登记擅自从事传销经营活动的，要立即取缔，并依法严肃查处。
　　三、加大执法力度，严厉查禁各种传销和变相传销行为。自本通知发布之日起，一经发现有下列行为之一的，各级人民政府和工商行政管理、公安等有关部门，要采取有力措施，坚决取缔，严肃处理：
　　（一）将传销由公开转入地下的；
　　（二）以双赢制、电脑排网、框架营销等形式进行传销的；
　　（三）假借专卖、代理、特许加盟经营、直销、连锁、网络销售等名义进行变相传销的；
　　（四）采取会员卡、储蓄卡、彩票、职业培训等手段进行传销和变相传销，骗取入会费、加盟费、许可费、培训费的；
　　（五）其他传销和变相传销的行为。
　　对传销和变相传销行为，由工商行政管理机关依据国家有关规定予以认定并进行处罚。对利用传销进行诈骗，推销假冒伪劣产品、走私产品以及进行邪教、帮会、迷信、流氓等活动的，由有关部门予以查处；构成犯罪的，移送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四、各级人民政府要加强领导，有关部门要密切配合，坚决而又稳妥地做好禁止传销经营工作。禁止传销经营活动是一项政策性强、涉及面广、难度较大的工作，各级人民政府要高度重视，加强协调，由一位主要负责同志亲自抓。有关部门要认真履行职责，加强协作配合。工商行政管理机关要严厉查处违反本通知精神从事传销经营的行为；公安部门要坚决取缔利用传销或变相传销从事危害社会秩序的违法活动，与有关部门配合做好维护社会稳定和社会治安的工作；有关商业银行要支持配合工商行政管理、公安机关的查处工作；新闻宣传部门要加大宣传力度，广泛宣传传销的危害性，公开揭露传销的欺诈行为，及时曝光典型的传销违法案件，教育广大群众提高认识，自觉抵制传销经营活动，并对有关部门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进展情况及时予以报道。
　　各级人民政府和有关部门对禁止传销经营工作，既要态度坚决，行动积极，又要精心组织，稳妥实施，以保持正常的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办公厅
　　一九九八年四月十八日
　　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发表了重要讲话，他说：“就中国老百姓目前的消费观念和水平来讲，传销都是一种过快超前的消费方式，不能为普通老百姓所接受。它还不适合于中国当前的基本国情。近段时间以来，在武汉和长沙等地的传销风波已经十分严重地扰乱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给社会治安和人民生活带来了不安定的因素，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罗成当时还和我一起看的报纸，同时，我们还看了刊登在4月18日上的另外一篇纪实性报道，标题为《传销，十万大军梦断武汉》。文章的开头就是一副较大的彩图，内容是许多人在等候排队退机。不过，那摇摆机的机头是红色的，我们的是白色的，其实都是一家公司的产品。为了增强报道的真实性，文章中还穿插了几幅黑白图片和附上了一些具体的统计数据，真所谓图文并茂，资料翔实。看完这两篇文章，罗成的脸色一下子由晴转阴，他苦笑了几声后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住处，我跟曾小平和刘腾良讲了国家下文禁止传销和罗成与我看报的事，他们竟然还不知道。我就告诉曾小平在什么地方，她就马上下楼亲自去看了之后回来对刘腾良说是真的，并说我不该和罗成去看报纸，既然把他邀约了过来，如果让他走了可就麻烦了，所以一定要留住他。
　　她又说：“龙岗的总公司已经同意这个月25日在福永挂牌营业，马都正在忙着筹备。”见了支从良，他也如是说。我表现得很平静，心里在想，不是说让不让他看报纸的问题，如果说他真想加入，什么困难都阻挡不了他。他不想加入的话，随你把公司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再怎么劝也都没有用。不可否认，他听了半个多月的课，对我们兴田公司应该早已有所了解，而且也对公司的拳头产品“爽安康氧气健康器”的功能也有所认同，可以说是心有所动了。如果他没有看到报纸，很有可能就会真的加入了，成为我的一名下线。但是现在，他明白晓得了国家明令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消息，心里头就更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