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平静的爱

　　公交车上，我问阿练：“你表哥帮你上课是不是就在说非常美好的将来，如果你努力就不用在车间里受谁的气，可以开小车住楼房，只要你有一大堆下线？”
　　她回答说：“是呀，鬼才信，下线难道没限制的吗？中国十一亿人那最后一个去哪里找下线。人人都做上线吗？”
　　我不由好奇道：“那你还那么认真地听他讲课？”
　　“他是我表哥，我舅的大儿子，不支持他一下他会疯的，到时回家去我妈那里一说，就完蛋了，会说我们没良心，因为我与妹都是他带出来的。”她无奈地说。
　　我恍然大悟，冲她一个大拇指说：“不错，懂得感恩，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她腼腆地笑了一下说：“我又没文化，哪里来的大出息哟！”
　　我耸耸肩说：“出息与文化无关，看个人的头脑。现在教授学者一大堆又没几个发明什么，只不过是在别人的理论架构上添点叶而已。”
　　她眨巴一下眼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今天天气真好，要不我们去市公园玩一下。”我懒得跟她扯其他的，忘记了她才十七岁。
　　她点了点头说：“好啊，这句我听懂了。”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又尴尬地笑了。
　　到市区下了车，便往中心广场走去。这里毕竟是市中心，打工者来得少，主要是一些本地人或成功与半成功人士，虽然工厂很忙却并不影响这里。我带着她在人群里穿梭，挤过几条街后我们出现在了人民公园门口。虽然我俩也是人民，但还是花了一元钱买了两张票才能进去。
　　一进去是一个湖，湖上正有很多人在划船。湖岸是一条绿荫小路，我带着她从这条路走去。公园不大，这一条路走完就到了另一边出口，路两边能看到了公园所有的景观。
　　刚走了一半，却见有人叫住了阿练。原来是她同车间的人，看来请假玩的人不少。那姑娘旁边的小伙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他礼貌地与我俩打了一下招呼。小伙看上去不错，一米七的身高还很强壮。我也笑笑回了他一个礼，就看着她俩姑娘打闹。
　　一会她俩分开，阿练却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对我说：“我们出去了吧，我想回去了，这里不好玩！”我点了下头便继续往前走去，带她从另一边出了公园就坐上公交车往厂里赶。到了公司门口我才想起今天中餐还没吃！
　　过了中午没有多少工友出入，厂门没有往常星期天的气氛。我俩在厂门边的一家店里点了两个小菜，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我赶紧向她告辞，这要是再不回去睡觉，今晚不是死得彻底就是生不如死。
　　扎进床已经四点，醒来时天色早过黄昏。坚持赖床到了十点半，才起床往夜宵饭堂走去。
　　星期五的下午，我正要走进饭堂，却意外地遇见于慧在门边站着。她一见我就说：“你好难等哟，我还以为你不来吃饭呢！”
　　我感到很稀奇，回答说：“你有事找我呀？什么事你说。”
　　“不是，我就想找你感谢一下。来了这么久都没遇上你，所以等你。”她微笑着说，倒也显得大方从容。
　　我赶紧说：“这哪里用得着感谢呀，我们先一起进去吃饭吧，你没吃饭吧？”
　　她点了点头，就跟我进去。刚打好饭坐下，阿练也走了进来，看到了我冲我笑了笑就去打饭。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遇到她们的，因为我吃饭都很早，基本上是她们未下班之前。
　　一会阿练与另一个姑娘走了过来。看阿练的样子，明显是没上班。穿着她那漂亮的运动裤，一双小白鞋。她见我旁边坐着于慧，踟蹰了一下。我赶紧指了一下我对面说：“坐这里。”她才一下笑了，然后坐了下来。我就说：“这是我老乡，你们手袋厂的。”
　　阿练一坐下于慧就问道：“靓妹是哪个车间的？我是6车间刚来的。”
　　阿练刚坐稳，却一下子将腰挺了起来说：“哇，你是刚来的？你是进的6车间？”
　　于慧说：“是呀。怎么了？”
　　阿练一脸羡慕地看着她说：“工价高，加班只加到9点，而且干活比较自由，谁不想进6车间？有些人只要6车间招人，就立马辞工去应聘。而且要有关系才知道什么时候招人！”
　　于慧说：“这我不知道呢。他们只是说6、7、8车间都还行，让我自己选，我就选了6车间，因为是与我以前一样做的皮料。”
　　阿练不由又惊讶道：“天，还6、7、8车间随便选！”然后就不说话了，手里拿着筷子忘记了吃饭。
　　我这时插进去对于慧说：“6、7、8车间是这个厂里最好的车间，工资比一些车间高一倍，而且作息制度比较规范，你是王雾介绍进来的，当然不知这里面的人多么羡慕这几个车间！”我一边说阿练就在一边点头，于慧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还以为这个厂全都是一样的。”
　　阿练已经羡慕完了，对着她平静地说：“各个车间的产品都是不一样的，每个车间都是固定地做几个客户，好车间做的货都是名牌，工价就比较高。”
　　于慧“哦”了一声后我就说：“还是吃饭吧，饭凉了。”说完自个儿完成我的吃饭大业。当我吃完饭，她们三人还在细细地咀嚼，目测每人刚吃完四分之一。等她们吃完后，我明白了等人如在喝酒的含义！但我依然强装镇定，让熊熊火焰在胃里燃烧。
　　出了饭堂，阿练让我们去她宿舍玩，于慧对她说：“天气冷了，我想让老乡帮我去找地方买被子衣服什么的，要不下次去你那里玩好不好？”
　　阿练点了点头说：“这样呀，那下次来玩哦。”说完又对我说，“姚远乡，你要早点回去哟，还要上班呢。”我赶紧地点了点头，然后与于慧往外走去。
　　出了总公司大门，于慧看了一下说：“我们去哪里？”
　　我看了她一眼说：“不是买衣服吗？”
　　“这你也信呀？刚才那个阿练你们是朋友关系吗？”说完看着我的眼睛。我点了点头回答说：“她是挺喜欢我的，可是我对她好像没啥感觉！否则我们早就是一对了。”
　　她笑嘻嘻地点了下头说：“你这么诚实呀，难得哟。”说完又指了一下对面的电影院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想了一下，来这里这么久还真没去看过一次电影呢！就点了点头说：“好，我去买票，你喜欢吃什么？”
　　“瓜子，水。”
　　电影是一部言情片，不知在放哪一段时，她拉住了我的手，一直到走出电影院也没放开，有时爱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当然也可能不是。
　　看还早，便与她一起往江边走去，好像这是一个程序，有好几对都是这样走的。我们跟在后面，就到了那个安静的江边。
　　当你与一个女人第一次走在一起，还能记起说过的话，身边走过的景，那一定不是恋爱。所以我就只记得了，那夜，我们拥吻了。静静地抱着，嘴上传来她的温度。
　　回厂的路上，我一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产生了爱情，她紧紧依偎着在我身上，我虽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份感情。如她一般，平静地看着，如遇到命中该有的相遇。
　　走到厂门边，她放开了我的手微笑了一下说：“好突然哟，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前辈子都认识似的。”忽然脸上发烫，可能红了。
　　“我也是，总觉得一切本该就是这样的。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你还要上夜班呢！”她说完又是一个一眼情深的微笑，回身进去了。看她的背影消失后我也回厂去静静地等上班，冷静下来后心里总是萦绕着刚才的吻。
　　时间飞快，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却不好意思去找于慧，就这样让矛盾心情与情感伴着日子走着。只到半月后最后一个早班时的下午，偶尔在去总公司路上遇到了于慧与她的一个同事。她看到我脸上一下闪出一点绯红，然后停了下来。我走了过去尴尬地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她低头不好意思地回答：“她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纸品厂，我带她来看看，而且这里江边风景很好。”
　　另一个姑娘二十三岁左右，身材微胖而且比较矮，相貌也比较普通。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一个美女的身边都会有这么一个陪衬的人。
　　我就看着她说：“你好，我是于慧的朋友，我带你们逛一圈吧。”然后又对着于慧说，“你们吃饭了吗？”
　　于慧这时看我说出了我是她朋友的话，脸反而坦然下来，回答说：“还没呢，今天不加班，我们就不想吃饭吃太早，等会在外面吃。”
　　我点了下头，“哦”了一声转身与她俩往上走去。江上这时依然正近黄昏，冬天初来天气略带一些寒气，看着江水来的方向感觉到一丝冷冷的苍茫。又走到厂门口的时候，那个姑娘看着厂名说：“还真是我们厂的呢！”
　　我笑着说：“你可能是近视眼吧，这厂名不是在很远的地方都看得见那几个大字吗？”说完手向上指了指写字楼上面的那四个大字。
　　她抬头一看不好意思地说：“我一般不抬头看远处，嘿嘿。”然后她就小声问于慧，“他是不是你男朋友，你才来一个多月，是怎么认识的？”
　　于慧小心地看我一眼，冲她点了点头说：“是我小表叔介绍我们认识的，我在上面那个厂就认识他了。”
　　她恍然大悟般点了下头说：“就说嘛，我来得还早一个月，却连人都没认识几个，你都有男朋友了，难怪。”又侧头想了一想说，“那我现在不就是灯泡嘛！”。说完摇了一下于慧的手说，“姐帮你当灯泡，你可得请姐吃好的。”
　　于慧笑了起来，却一下看到了我，忙又止住笑对她说：“好，杨姐，我等会吃饭请你。”原来她是姓杨，看来她俩认识不久却已是很好的姐妹了，女人交朋友就是很容易。看她俩开始窃窃私语，我就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俩沿江往上走去。
　　到了第一个路口，我问道：“于慧，我们就从这里下去吃饭吧，上去还要好远，而且你也知道这条街那里有好吃的。”
　　于慧摇摇头说：“我还想上去找我表姑出来一起吃饭，好久没见她俩了！”我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了，她就去跟杨姑娘解释她表姑的事情。
　　一会到了那个人来人往的路口，这时正是员工出来进去最多的时候，我们挤到了宿舍门边找人带了一个口讯进去，一会她的两个表姑出来与我们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她们还要赶去加班。于慧向我们耸耸肩，无奈地笑了笑就让我们往外挤。出了那条小街，路上开始没有那么多人，街也宽了好多，也没有了那种在人群里的压抑感，我们便开始挑吃饭的店子。
　　夜来了，灯开始亮了起来，不高的楼房下，街上夜的气息渐渐地活泼起来。这时我们也选好了一家店，是杨姐喜欢的烧鹅粉店。
　　坐下等的时候，杨姐看了看于慧又看了看我说：“你俩好有夫妻相！”
　　于慧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哟，我们有那么像吗？”我看了看于慧，还真有点像我，不过平时倒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她点了点头：“是的，真的像。”于慧就斜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一种柔情。
　　吃完出来，她俩也不想逛了，便一路慢慢走回去。街上与刚才一样人不是很多，这时应该都还在加班吧！走过溜冰场门口外的街时，却意外见到杨正海、李泽泽与那个新来的老乡。明天是转中班呢，他俩不与阿香、燕紫去玩反而来溜冰场，难道她们也在溜冰场？
　　他们也看到了我，走了过来。我与他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玩了，自从那个阿芳的事后就只与阿练去过她们宿舍一次。其他的时间都是避开他俩，而且杨正海也不太想要我与他们在一起，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走过来杨正海就对我说：“咦！老乡，又在哪搞到妹仔了？”
　　我不无好气地说：“这是老乡，说话放尊重点。”
　　他一听毫不在意地说：“有什么吗？这么漂亮的老乡难道会为你生气？”
　　于慧在一边插话说：“我是远乡的女朋友，当然不会为他生气!”然后拉了一下我的手对我说，“我们走了吧，我想早点回去。”
　　我就对李泽泽说：“我们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李泽泽看了我一眼说：“我与你们一起回去吧，我真的是有些累了！”然后侧转头看向杨正海说，“我回去了，里面高高、老杨他们刚进去，你们去玩吧，我身体真的不行，肚子有点不舒服！”说完也不看杨正海的反应，便与我们一起往外走去。
　　走到街上，我问道：“你们不与阿香她们玩了？”
　　“不是，是杨正海不与燕紫玩了，他俩吹了。本来是确定关系一阵子了的，燕紫家里的男朋友带信来问她要钱。燕紫不想给就问杨正海能不能让她不再回她的老家，他就躲避不回答，然后就不去了。今天我本来是去找阿香的，他非拉我来！”他无奈地说道。
　　我摇摇头说：“他真没出息，难怪长这么白。”
　　于慧在一边笑道：“你长得黑就说人家长得白，他长得白不是问题，是他那样的人有问题。从他气质上看起来很俗气，而且应该没什么文化，身体也弱。”
　　那个杨姐就在一边说：“你们是说刚才那人吗？他文质彬彬的呀，而且体型也壮，人也长得白净。”
　　于慧说：“他不是文质彬彬，是身体不锻炼不结实，没什么力量，走路站姿就比较软。文质彬彬必须有文化与道德修养，而且形态也不是这么无力。”我在一旁也补充道：“你与他说话就知道那些只是装出来的弱不禁风，与文质彬彬可不是一个概念，别搞混了，被骗了可不好了。”
　　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我就又问李泽泽：“你与阿香怎么样了？”
　　“我们是好好的，就是杨正海老是拉着我，让我没多少时间去找阿香！”他说完又对我说，“其实阿芳追你的事情，他也是鼓励最有劲的人！”
　　“原来也掺合了，还装得那么无辜！其实他长得也不怎么的，一个男人长得白是什么优点？唉！”我想想也没有必要与他记较，就与李泽泽聊着，然后跟在于慧她俩身后往总公司走去。
　　到了总公司门口，我对于慧说：“你们进去吧，外面也没有什么玩的，现在也八点多了，累了一天，你们还是赶快回去睡吧。”
　　她点了点头说：“明天我们车间放假，你有没有空？”
　　我疑惑地问道：“明天是星期一，你们怎么会放假？”
　　她笑笑说：“我们每个月有一天假呀，因为今天要赶完一个订单，就明天放喽。”
　　我一听也明白了就说：“我明天早上不上班，到时来找你吧。”她就点了下头与那个女孩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