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胡相恩的离开

　　回到宿舍，感觉做什么都没心情，连睡觉都无法进入梦乡——艳子的影子不停地在闪烁，与艳子的故事也不停地在记忆里来回。或者睡一觉起来，我就会接受这件事吧？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白天，我失眠了。
　　不眠的白天，不能眠的夜班，然而这都不是主要的。公司接了一个怪单。一个白班与中班都没有做出来，厂长、副厂长、主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单不大三千张55寸的220gW纸做面280gK纸板做里的五层纸板。而且中间瓦芯要125g的芯纸，中芯用125g的挂面纸。夜班组长在那愁着一张脸，我们了解了情况就去与糊机头机商量。然后我拿出了一个方案对组长说了。于是开始试验。试验两遍后将糊机的浆糊重打，少加烧碱与硼砂多加一袋生粉，然后糊机的浆糊厚度加厚。当这一次纸板过去并在吹风处保压一会后，成功了！一下子一条线的人热情高涨。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因为这个速度下班刚好做完这三千张。我站在机台边不时地想睡去，组长走了过来一拳打我背上说：“是不是白天又去泡妞了？”我赶紧摇头说：“没有，只是没睡好。”他一脸鄙视说：“我会信吗？滚去哪里找一个地方睡一下，我来开。”说完往车间外一指，我一喜转身便到了车间门口，又一转身便在仓库一个角落的纸板上睡去。睡了一个小时好多了，回来接着上班。天未亮副厂长来了，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纸板，抽了几张下来试了试。高兴地跑过来说：“好样的，面子保住了。每人都有奖。”
　　下班后，毕竟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宿舍没冲凉也没洗脸，醒来时已是下午六点。饭堂的饭是没有希望吃到了，只能冲凉后去找一家饭店填一下肚子!
　　日子就这样过着，转眼中秋要到了。迎中秋篮球赛也将开始，纸品厂忽然下了个通知我们也要参加。车间主任不知怎么知道我会打篮球的。这天正是早班下班，他走过来通知我说帮我报名了，要我明天去打比赛。这是强迫上架呀，却找不出理由反抗，就只好点了下头。
　　下午吃过饭走出总公司饭堂，却意外地遇到阿练，她看到我就说：“姚远乡，几个月没见你，还以为你不在这了呢！你怎么不去我们那里玩呀？”
　　看着她单纯的样子，不忍心骗她就说：“这段时间在老乡那里玩，下班有时也在打电话那里，你没打过电话么？”
　　“我往哪里打哟？我们家那里又没有电话！”
　　我点了点头说：“与我们家一样，只有县城有，我们村里面没有。没地方打，只是写信回家。”
　　“去我们宿舍玩嘛！你那老乡他俩经常去嘞！”
　　我点了点头说：“我还有事，今天要与我老乡出去！下次来。”看她有点黯然的表情赶紧又说，“明天我们纸品厂来打篮球赛，我也参加，你来看呀。”
　　她一听，就笑起来说：“你们也参加呀，明天才开始呢，那明天我不加班来看你们。”
　　我微笑着说：“那我走了，明天见。”说完继续笑着挥了一下手，往外走去。到了电话室走了进去，王雾这时已经开始工作，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我想找他问一下篮球赛的对阵情况，毕竟他也是这次活动组织方里面的人。还没走到他桌边，却见胡相恩与李红也在，她俩看见我，胡相恩就说：“姚远乡，前次你说的找你帮忙，你分分秒秒答应的，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说：“当然。”
　　“那好，等会陪我俩去买东西。”她高兴地说。
　　我就走向王雾说：“王雾，你们篮球赛哪天打？”
　　他抬头诧异地看着说：“你还关心这个了？”
　　“我们也要参加，今天刚接到通知。”
　　“我早对他们放弃了，都快忘了这事，好像我们主管提醒了一下后天吧！你们是哪天？”
　　“明天，你有没有那个赛程表？”
　　“没有。等明天早上我问办公室的要过来一张。”
　　“哦，我以为你有，想看一下明天我们与谁打。”停一下又说，“那我出去了，找别人问问。”
　　“你不是要陪她俩去买东西么？我把她俩交给你，你要负责她俩的安全呀！”
　　李红却在一旁说：“我们啥时候成你什么了，还要你把我们交给人家！切！”
　　王雾却笑了，不说话，埋下头继续填着打电话的顺序表。
　　我就对胡相恩与李红说：“那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胡相恩看着说：“你不要跑远哟，我们打个电话就出来。”
　　我点点头走出门，往总公司门口的栏杆走去，感觉有些累了，还是坐一下再说。
　　十分钟后，她俩出来。胡相恩冲我一挥手，我赶紧向她俩靠拢。
　　她开口就说：“那天说的，陪我们去对面买表。”我赶紧点头哈腰地说：“你们说去哪就去哪，我只是随从。”
　　李红一笑说：“我们是带一个汉奸去逛街是不是哟？”
　　我赶紧点下头说：“是的，你们是鬼子。”
　　胡相恩一笑说：“快走，话莫多。”说完便往江边的桥走去。
　　过了桥就是我曾经买过手表的街，轻车熟路地带着她们穿梭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然后进了一家手表店。看她俩对着一排排的手表发呆的表情。我问道：“你们不拿出喜欢的表来看看？”
　　胡相恩看着我说：“哪一块我都喜欢！”
　　我不由深深地睁大眼睛看向她问道：“那有没有你不喜欢的？”
　　她摇摇头说：“暂时没有。”
　　“那还是去多几家店子看看吧。”说完带着她俩又逛了五家手表店铺，在第六家时，我问道：“现在看到有不喜欢的手表了吗？”
　　她俩看着我，胡相恩说：“好像都不喜欢了！”
　　我笑了一下说：“那现在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又逛了几家，最后胡相恩说：“我感觉第二家店子有一块手表很好看，我们去那里吧，这些手表店都差不多的。”我俩表示无异义，便与她一起走回第二家店。她让店主将一只蓝色的男式表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又让我提一下意见，我说：“这是男式表。”
　　“我是帮我哥买，我不要。”
　　“那就可以的，石英表只看表壳好不好，感觉还行，比较厚重。这些店机芯是一样的。”
　　“那我就买这块了。”她说着就向店主问价，最后45元成交。
　　出了店我们往回走，到了总公司门口她俩让我去她们宿舍坐坐，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去，还是回宿舍休息为重。今天不知怎么了，总感觉有些疲惫。在转身时，却看见王雾站在一旁，不由问道：“你这么早就关电话厅了？”
　　他说：“刚才有人找，就关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胡相恩说：“买了就回来喽。”我也点点头。
　　他一笑说：“走，我们又打牌去。”
　　我摇摇头说：“还是回去了，明天要打球，还是休息一下，争取输得漂亮点！”说完向她们告别，往纸品厂走去。
　　下了班，就被叫到了办公楼，原来是行政厂长带队，队员六个，车间一个副主管与我外，其余三个是办公室的不认识。行政厂长给了我一套衣服让我去换，我便回宿舍冲凉换衣。一会下来除了那个副主管就都在等着了。我说我去球场那里等着他们，顺便先吃饭。行政厂长点了点头，我就走了。
　　我们是第一场，对阵的是另一个镇手袋分厂的保安队，上场时才知道我们只有四个人会打球，另两个只是来凑数的。一开赛拉锯了两个来回后，厂长将球从对方篮下抢到手后传给我，我带着球转身就运走，绕过对方两个对员后起跳一个擦板篮进了，球场边几声掌声。
　　厂长与我的配合几下熟了，他也投进了几个，暂时我们有了领先优势。另外三个对员的防守也打有声有色。大约上半场去了一半，一次我从中场接球，从中线用速度突破成功并从对方一个对员头上飞过将球翻手送入篮圈，球场上突然响起好密的掌声，连宿舍楼上都有女孩子喊好。那副主管这时把我看了一眼，接下来的比赛除了我自己接到球，在别人手里他就跑过去抢过来然后向篮球架下冲，冲去又犯规。对方发球他也不防守了，我们发球他就让人发给他。然后一冲又走步，连来几次后对方将分追了上来。在一次被人盖帽后他彻底爆发，将球一扔就去找裁判理论，最后他将球一扔高喊：“不打了，打个屁。”说完便对厂长说：“不打了，没意思。”厂长不理他，我也不理他，他就向另三个说：“跟我回去了。”说完他们四个就往厂外走去。厂长叹口气过去跟裁判席说了几句走了，我看没得打就也往外走，一边想这个副主管是哪个地方的，这么没素质。
　　刚走到球场边上，裁判席边一个工作人员对我说：“你们纸品厂去年也是这样的，今年又要他来，是搞乱吧？”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今年才来的。”旁边一个发水的姑娘说：“你打得老好了，不是那个人乱来，你们肯定能赢的，手袋分厂的保安都是年纪大的，而且打球也不行，不像我们总厂保安。”
　　我笑笑说：“这样也好，省事。”说完向她们笑笑就走出球场，刚到铁门边，身后却是阿练追来，我对她笑笑说：“我回去换衣服！”
　　她满脸崇拜地说：“哦，你好厉害哟，平时看不出来呢！”
　　我白她一眼说：“有啥用？还不是没得打了。”说完往宿舍走去，阿练却跟着一起走，说：“我出去买东西。”
　　在外面一个杂货店子外面，我与阿练分开后一个人回了宿舍，洗个澡便躺床上休息，想想刚才的事，感觉不可思议。
　　日子依然还是要过下去的。第二天下班过去后，便看王雾他们车间与另一手袋车间的比赛，感觉两边都惨不忍睹。王雾下班也来到了球场，看了一下对我说：“走吧，吃饭去，省得没吃饭心情。”我们便一起去饭堂吃饭，吃饭的时候王雾说，“那天我那表侄女于慧你知道吧？”
　　我看着一眼说：“还有一点印象，怎么了？”
　　“后天中秋，她就转到我们厂来了，我没空，你光棍一个帮忙搬一下东西。”
　　“我可能要去市内，到时看情况吧。”
　　“没情况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他很坚持地看着我说。
　　“好吧，什么时候？”
　　“中秋的早上，大概九点的样子。”他面露满意地回答。说完又说：“给你介绍个美女的差事还不乐意，我认识的男孩不多，要不还能便宜你？”
　　“我认识的多，要不？”我用问询的表情向他说道。
　　他用筷子敲了一下碗边，说：“你皮痒了是不？”
　　我赶紧地说：“没痒，随便问问。”
　　吃完饭出来，他就直接往电话室而去，我不由问道：“你这段时间怎么都是这么早？”
　　他答道：“中秋要到了，打电话的人多。”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哦”了一声，却看见电话室门口已经站了好多个姑娘。我转身便往球场走去，转身的时候对他说：“太多人了，看打球去。”
　　上两个队依然在打，但也是到了尾声，看了一下比分，竟然还是王雾他们车间领先。从时间来考虑，就是赢了。看了一会，裁判台换人了，昨天对我说话帮我们翻分的那个姑娘走了过来，她要从这里出去吃饭。看我坐在那就笑下说：“你来看打球呀？”
　　我浅笑着说：“嗯，没事呀，就来这里看喽。”
　　她笑了一下，说：“我去吃饭去了，等下来看，走了。”
　　我点了下头，这个姑娘这么无头无脑地问我一下，看她走出去的背影，颇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一场是总公司办公楼对总公司保安，挺不错的两支对伍，水平相当打得难分难解，观众也越来越多，我的身前的台阶开始有人来了。正看得有味，一个姑娘在一旁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我侧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女孩，就说：“你随意，这里可不是我家，是老板的。”她“呵呵”一笑就坐下了，跟她一起坐下的还有四个姑娘。看了一会，她们几个就开始窃窃私语，一会我旁边的姑娘就问我：“你觉得我们办公楼的怎么样？”
　　我看了她一眼，确实像个文职工作者，就说：“你是办公楼的？”
　　“是呀。”她答道。然后又说，“难道不像呀？”
　　我微笑着说：“像，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她确实很漂亮，脸色圆润白净，不肥不瘦，身材适中；更重要的是那股清雅的气质。
　　她哈哈一笑，说：“没那么好。”然后问，“你是哪里人？”
　　“GZ省的。”我答道。这时坐过去第三个姑娘向我说道：“你是GZ省哪里的？”我看过去，一个清瘦的姑娘，就说：“KN市。”
　　她就说：“我是RH市的。”然后她对身旁边的姑娘说：“张姐，我老乡是你们办分室的呀？”原来这个姑娘姓张，她摇了摇头说：“不是，纸品厂。”我也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老乡点了下头。她却突然大声一点说：“原来她们说的老乡是你呀！”
　　我不由奇道：“说我什么呢？你认识我么？”
　　她慌忙解释说：“不是，我们车间几个老乡说纸品厂有一个蛮帅气的老乡，可帅了，原来是你。”
　　我不由笑道：“纸品厂长得帅的老乡可多了，怎么也轮不到我！你搞错了。”
　　她笑着说：“长得黑的不多吧？”
　　我说：“长得黑，那倒是只有我一个。”
　　她说：“那就是你了，而且老爱在电话室玩。”
　　我郁闷地想想说：“那我晚上回去，倒要仔细用镜子照照了！”她却笑了起来，旁边的张姑娘说：“要不我们换个位子？”
　　我忙说：“不用，不用，我们看打球。”
　　看了一会，身后又传来声音，是杨正海的声音：“哟，你在这里呀，找到你不容易啊！”
　　我回头一看，还有李泽泽与一个我不认识的小伙。我问道：“你找我干吗？”
　　他说：“玩呗，想与你一起去找一个老乡。”一边说一边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姑娘老乡。
　　我就问：“是谁？”他说出了一个名字，我却不认识。
　　就说：“这我又不认识！”
　　他说：“带你去认识呀，还有我新来一个老乡，我一个村的。”说完指了指那个我不认识的男孩。我就站了起来，准备与他们一起走了，同时礼貌地向那几个女孩告别。
　　杨正海却问我：“你去哪？”
　　我郁闷地反问道：“你不是要去找老乡吗？”
　　他一怔，说：“可是！”
　　我说：“走吧。”说完就出了球场。除了李泽泽果断地跟我走了外，他俩却一阵踟蹰。我心里暗笑：这点伎俩。
　　中秋到了，我如约在总公司的门边等着那个于慧。一会就看到她带着一个大包从镇的方向走下来，我过去帮她接过。她“呵呵”笑道：“我还认识你。”
　　我看着她微笑一下说：“是因为我皮肤比较明显吗？”
　　她一笑，回答说：“当然不是啦。你很帅的好不？”
　　我心里“咯噔”一响，想：“难道我真的很帅，怎么一直没发现？”
　　我跟着她向女宿舍走去，C栋4楼403号房。放下东西，她说：“还要走两趟！”然后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走呗。”
　　到中午才帮她搬完东西，然后请我去外面吃饭。吃完饭我让她休息，就一个人赶紧开溜往市内而去，想去姐那里与她们一起过中秋。到了后却发现人去屋空。旁边的那房大姐告诉我，姐与刘成吵了几架，两人便回家了。颇有遗憾地往回赶。
　　中秋的月圆不圆我不知道，总之我是一个人站在江边。
　　一个星期又过去了，这天我刚吃完饭出来，却遇上了胡相恩，她走过来问道：“你中秋节在哪里浪漫？”
　　我不由一怔，说：“我浪漫？我在帮一个老乡搬东西。”
　　“王雾说的是真的？”
　　“是说我帮于慧搬东西吗？那是的。”
　　她眼不眨地看了我一会说：“我要转厂去我哥那里。”
　　“哦，那边好吗？跟你哥哥在一起，也好，可以有个依靠。”
　　她却脸色黯然下来，转身走了。我怔怔地看着她往宿舍走去，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不过真不需要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