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艳子(下)

　　将吃的东西拿出来，将她要的饮料打开，对她说：“你先吃一点吧！”
　　她笑说：“你吃呗，你把水给我，我要先喝水。”说完，朝我伸着手。我便将饮料递给了她后拿出那包饼干吃了起来。
　　江水流得很缓慢，月亮在它远远的上游投了一个月影，能让人偶然会感觉到江面有一点摇动。夜里对面的芭蕉林由于没有太大的夜风，远远地看去感到它也是静静的。我们坐的不远处就有一棵尤如华盖的树，树下可模糊看到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左边的江对岸却是灯火辉煌，因为那是市区的方向。
　　她喝了一下饮料就转身，与我背靠着坐好。说：“我要慢慢欣赏这夜景，这江太漂亮了，这里真好。”
　　“不能光看，还有东西要吃嘞！”说着，将一包糖包花生递给她，“来，吃。”
　　我们便边吃边聊起来，她说：“哥，为啥我一看你就觉得好喜欢呢？”
　　“我长得比较好看么。”
　　“屁！”她不由笑笑说，“你不要自恋。”
　　我笑道：“你不觉得我好看？”
　　她回答：“一般，离好看还有好几公里！”
　　我装着忧伤地说：“完了，伤心了，我喜欢的人说我不好看！”
　　她微微笑着说：“呵呵，你很有个性呀，感觉气质好吸引人！”
　　“那还差不多，其实我一直都是靠气质吸引人的。”我略为骄傲地说道。
　　“又来，拿刷子将你的脸刷薄一点。”她说完，又像想起什么接着问，“你们文化高一点，是不是脸就要厚一点？”
　　我回答说：“这与文化无关，只与洗不洗脸有关，长期不洗才会厚。”
　　“切，你不会是不爱洗脸吧？瞧你黑的。”说完自个儿笑了起来，好一会才停下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杨通珍？她读初中你可是高中？”
　　我回答说：“她喜欢与我们班的女生玩，来我们高中部玩就认识了。”
　　从她背的抖动感觉是在点了下头，然后“哦”了一声。
　　我就问道：“你家离县城那么远，读初中是在与杨通珍一起租房子住么？”
　　她回道：“没有呀，我爸在粮食局有房子，我上学住我爸那里，星期天回乡下老家帮我妈干活。”
　　“我也是一样，难怪我总感觉你的气质很熟悉。”
　　她不由高兴地说：“真的么，你家也是乡下？”
　　“是呀，我爸在厂里有房子，我与我爸住。星期天就要回家砍柴锄土呀什么的。”
　　她“哦”了声不说话了，月亮已经快要到了远方的山头，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半。经过我俩的努力，零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又打开一瓶饮料喝了两口放下，然后静静地任那凉凉的江风吹拂，夜越来越静，身后不远处的公司宿舍，灯熄得只剩几个窗户。
　　她问道：“这么晚回去，招待所还开门吗？”
　　我回答说：“开，没时间限制的。只是你明天不上班行不行？”
　　她回答道：“我明天旷工。我找到我姐了，我想转到这市里面来，我姐来了好多年了。我写信回家，家里又给她写信，她上前一个星期就接我来她这里玩了一天。我回去辞工，厂里不批，只有自离。台湾厂怎么是这样？我进了四个月，才领了一个月工资。”
　　我感叹一下说：“自认倒霉吧，势单力薄，人家是有人撑腰的！”
　　她点点头说：“我也不要工资了，就这么旷工请假，到时发了工资就搬来我姐那里！”
　　我想了一下说：“那也要看天数，那些管人事的，为了讨好老板，显示自己能力超群或聪明过人，早就将这些事做好规程了。比如你们压三个月的工资，就是90天，你不够90天公司就不发你工资。你听你爷爷说过不，中国抗战时那么辛苦就是这种人多。他们从不以国家的法律与中国的国情去考虑问题，而是拼命地去搞这些弱势群体，然后取悦老板。所以你下次进厂就不要进本地人与台湾人的工厂。进港资或外资，比较正规化，也比较尊重职工，文化氛围也好。”
　　她点点头说：“我姐也是这样说。我俩来的时候不知道，只以为外面很好！”我看她露出有点难过的样子，就将她抱到身前紧紧拥住，我们都不说话了，默默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良久后我们吻在一起……。
　　时间在过去，江水在流动，夜越来越凉，江边陆续有人在往这宿舍走。我低头看着好娇媚的脸说：“我们回去了吧，下半夜会越来越凉！”
　　她“嗯”了一声，就从我怀里站起来。我也站起来，然后搂住她向公司的招待所走去。走到招待所的时候，正有几个刚才回来的刚刚上去，我们在昏暗的门口又深深地吻了一次，然后恋恋不舍地分开，看着她走进门上楼去。
　　回宿舍的路上，寂静的江在黑夜里匿伏，堤岸的边上有几幢沉睡的小屋，远处的村庄里隐隐传来麻将的声音。
　　走过这条江堤上的路后，便听到我们车间里那机器的声音了。在前面一个弯过后，就是我们纸品厂的厂门。爬上三楼，整栋宿舍静静悄悄的，轻手轻脚走进宿舍，然后洗澡睡觉，整个过程尽量不发出声音，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
　　匆匆起床赶到公司招待所，却发现艳子早就在公司门口的栏杆上靠着。我走过去不由诧异地问道：“你昨晚不打瞌睡吗？这么早就起来了。”
　　“那睡得着呀？天才有点亮就有人起床说话，好像要去什么地方面试，我就醒了。”
　　“哦，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来找工作的，要不我也带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厂招人。”
　　“不用了，我姐说帮我找工作。我饿了！”
　　“那我们去吃早餐.”说完我去拉住她的手，往前方的一家米粉店走去。米粉店的早上人满为患，穿来窜去的工友急急忙忙地走。我俩等了一会才等到两碗米粉，吃好出来后带她往镇上走去。
　　这个季节，虽然已经到了八点，但早上的街还有一点薄雾，上班的人群早已到了工作岗位，只剩几个已经迟到的人在狂奔。街上的店铺除了卖早餐的大多还没开门。我俩慢慢走去，她好奇地打量着两旁的街。
　　走到十点，这个镇也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停下后在镇里的小公园里休息。早上人也不多，难得的一种宁静。我俩依偎着茫然地聊着天，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出了公园找了一个地方吃过饭她就说：“我要回去了，等我转厂来这边了，我就来找你玩。”
　　“你不是不上班吗？那么早回去干嘛？”我问道。
　　她回答说：“你下午就要上班了，我在这也没事，不如回去。而且我也得回去露一下脸，省得那个主管以为我已经自离了，我这个月已经旷工三天了。”
　　我不由郁闷说：“那刚才在公园里，我们应该好好亲一次的！”
　　她不由大笑，然后娇羞地笑着说：“走，我们去公园。”目光如水地看着我，我不由伸手就搂住她，转身往小公园走去。紧紧地相拥，在公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们尽情地释放我们的激情…。
　　“够了吗？”她用手抚弄我的胸脯，一边问。
　　“这怎么会够？一辈子都不够，好喜欢与你拥抱的感觉。”
　　“那我们再来，一会我就回去了。”……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良久我们分开，依依不舍地与她离开小公园，走到一个公交站台。
　　这是一个很苍老的镇，除了新修的工业区的路，这些老街很挤。公交站台也比较陈旧，是木头做的如牌坊一样的站台，上面没有瓦，只是几块破掉的木板。站台也比较窄，正是中午出门人多的时候，这地方挤满了人。等了好一会才来了一辆去旧屋的车，艳子便离开我的怀抱往车上挤去，长长地挥手，直到车在转弯处看不见。
　　回到宿舍，就等着上班，心里一边担心着她能不能平安回去。
　　日子还在走着，依然地陪陪王雾，去胡相恩那里打打牌。中班就这样结束，夜班转班后第一天下了班，就近不及待地想去旧屋看一下艳子。八点钟出发，因为是星期一，路上车少九点就到了旧屋，下了车走到她们厂门口，可因为是上班时间，是不准找人的，我便在她们厂的转角处找了一个背阳的地方，坐下来打瞌睡。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一声电铃响，我一惊就爬起来，赶紧往厂门口跑去。刚站在厂门口，就看见下班的人从车间涌出来。当人开始稀下来，才看见艳子不紧不忙地走过来，她穿着这个厂的灰色工作服，配着她那一把长发倒也显得气质淑雅。我伸着手隔着铁门拼命地向她摇着。一会她终于看过来，欣喜地向厂门边走来。她一出来就问道：“哥，你今天怎么来了？昨天又不来。”
　　“昨天转班，要上班呀，今天要晚上十一点半才上班。”
　　“吃饭了没有？要不我去请假，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用了。”我说，“你还是上班吧，我只是想你就来看你一下。晚上还要上班，我马上就会回去！”
　　“不，我也想你，我要你陪我玩！”她努着嘴说。
　　“那你去请假吧，我等你。”
　　她“嗯”了一声，然后趁周围没人，走上来张开双手。我就伸手抱了抱她，然后放开，她就往厂内走去。看着她匀称的背影，摇曳着的淑静气质，心里不由一阵莫名地舒畅，有一种深深想将她拥在怀里的感觉。
　　等了十多分钟，她走出来了，已经换了衣服裤子。衣服是一件粉红色的短袖T裇，一条白色带蓝花的长裙，脚上一双白色棉袜与一双白色球鞋。当她飘到我的面前，我心里忽然像被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这么傻傻地将她看着。她上来拉住我的手，就这么机械地往前走去。上了天桥才缓下来，就放开拉着的手然后揽住她的腰，手上传来她身体的感觉，像有一股暧暧的热流从手上传进心里。
　　痴迷搂住她的感觉，痴迷她的声音，痴迷她头发被风吹起拂动的飘逸。一时世界只剩下了她。茫然地吃了饭后走出店，她问道：“哥，你是不是不舒服，神不守舍的？”
　　我一下蓦然清醒，赶紧回答：“不是，我今天看你总是心里有一股特别舒服的感觉。好像占了思维的大半。”
　　她一听“哈哈”一笑问道：“哥，真的么？我有那么迷人么？”我点了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将她搂在怀里。
　　她挣扎了一下说：“哥，不好走路。”我便放松了她，然后一起往旧屋公园走去。进了公园，我们就手拉着手走上山岭。因为今天是星期一又是中午，山上除了我俩没有别人，我们就紧紧相拥着。恋爱的世界，一切都是静静的。
　　当一次深深的拥抱后，我们静静地待着，目光看着彼此，大概就是狼看着羊，羊看着草的感觉吧。一会儿我问道：“你姐给你找的工作在哪里？”
　　“还没有，后天发工资，下午我才会去她那里。工作到时再说。因为她也没认识几个厂里的人。她是在酒店里做前台，她又不想我去，说是那里面还没结婚的人比较危险。”
　　我点了点头说：“那没关系，只要你有住的地方，到时我也可以在我们那里帮你看看有没有好厂招工。”
　　她点了点头，我们就这样抱着，不知道疲累。眼光看着山周围的风景，心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好一会，心里忽然一阵悸动，……。
　　吻了一会，她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我说：“我控制不住，就…！”说完忽然感觉不好意思，赶紧将拥抱的手放开。
　　她一怔说：“我又没怪你。”
　　我不由心里一阵激动，说：“你不怪我呀，我怕你会生气。”她看着我，不说话，只是眼里越来越多了温柔的痴迷。我忍不住她的这种表情……。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走完所有恋爱的前期，看着她穿上衣衫，我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在这光天化日下，在这山之巅。
　　当她站起来，我就紧紧地拥住她说：“我会爱你一辈子的。”说完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
　　她忽然说：“哥，放开我，疼！”我赶紧放开她说：“怎么了？”她用双手抱着我脖子，凑到我耳边说：“你真傻！”我傻傻一下也在她耳边说：“我就是你的傻瓜。”她“嗯”了一声，我们就这么拥着，不舍分开。
　　看看手上的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四点，我说：“我们下去了吧，我要回去了。”她点了点头，我便放开拉着她往下走去，到了一个弯那里，她说：“哥，我要你背我。”
　　我说：“好”。然后走上两步，让她趴了上来，背着她向下走去。路不是很陡，有一米多宽，是用水泥铺成的。
　　下山路走了一半她自己却坚持不住了，下来说：“哥，你不累？”
　　“你才多重呀，九十斤！”
　　“九十斤，也很重的呀。”
　　“不重，感觉很轻。”伸手拉住她向山下走去。
　　到了公交站台与她依依告别，回到宿舍已经六点，也不吃饭，倒头就睡，梦中依然有她的身影。
　　星期三的下午，起床去总公司吃饭，心不在焉走在路上，却意外地看到杨正海与艳紫一起在江边走着。原来他俩已经正式好上了。我装着没看见，绕开他俩走了过去。到了总公司，王雾还在那张饭桌上等我，看他的样子，今晚肯定是有节目。与他一起吃着饭，他说：“你这段时间总是神不守舍的，是不是心里面装着人了？”
　　我一愣说：“有吗？你不觉得你是看错的？”
　　“是吗？我看人很准的呢！”
　　“准个屁。吃饭，勿谈国事！”说完埋头吃饭。
　　“一定有问题！”然后看着我，看我不抬头，他也就不追问了，吃了一会儿饭说，“我有一个老乡，有时间我带你去认识。”我点了点头，依然地吃着饭。
　　星期四的早上，正要睡觉，一个从厂外吃东西回来的工友来到我宿舍说：“外面有一个美女找你。”看他眼睛有光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由想是谁呢？
　　
　　《关于生活》
　　
　　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发生的
　　是一种偶然
　　但我知道
　　这一定是必然
　　比如爱情，比如生活
　　
　　世界上没有哪一条路
　　你不去走
　　就会有风景给你
　　只要走去，所有发生的
　　必然也是你该拥有的
　　比如不幸，比如伤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