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吵架

　　黄振和汪花结婚半年后，黄振面临了人生中一次重要的选择：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回地方？
　　黄振的内心迷茫纠结了：留在部队，可是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目前还是三级士官，发展前途可谓是非常渺茫。在部队，军官军衔的晋升是和年龄挂钩的。别人要么是十八岁当兵的，要么是军校出生，要么是有强硬的背景关系，要么就是有好的机遇立了大功或特等功后，还有幸捡回一条命，且身体健全……
　　而他呢？普通的大学本科生，当兵时都二十二周岁了，没有一点家庭背景可依靠。要是继续签下去，也就四级士官，熬上三年，才能往下签，可谓前途渺茫。即便也有着一腔热血，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不想就这样在军营里耗尽自己的青春年华。可是，黄振一想到自己的户口还在老家，要是转业就得回到老家，最多就是在县城里做一个基层的小公务员。对于这个年龄，回去跟那些刚毕业的人在一起竞争升职，从内心里是无法接受，觉得自己非常窝囊和憋屈。别人才二十出头，谋得这份工作，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往上爬。而自己呢？是一个有家庭的人，身上肩负着许多责任和义务。老婆刚怀孕，只能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生活。父母年龄越来越大，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将自己供出来，眼下正是自己尽孝的时候了……
　　黄振不敢往下想，越想他的内心越痛苦不安。他的情绪焦躁，在办公室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动着……
　　刚结婚的那半年，黄振是每周回家一次，完全沉浸在新婚燕尔中，汪花犹如公主般幸福快乐。以前，汪花与刘海在一起时，都是她付出的多，如今，她被黄振捧在手心里，细心地呵护着。黄振恨不得将汪花时时刻刻地揣在自己的口袋中。
　　每次，黄振从部队回来，都会给汪花带来许多小惊喜，比如，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一封精美的情书；一个精心雕刻的手工饰品……每份礼物都不重样，可谓花样百出，简单温馨而又无比的浪漫。淋漓尽致体现出黄振心思缜密，在哄女人方面，具有很强的天赋，加上他非常认真和用心，每次，都把汪花感动的泪眼娑婆，彻底将她的心融化了，成为娇媚可人、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俗话说的好：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
　　自从汪花怀孕后，突然间黄振回家的次数减少了。就是黄振回到家，不要说给汪花什么惊喜了，连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嫌烦。常常都是他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基本上在书房待个半天，然后就回部队了。这一前一后的巨大反差，让汪花心生疑惑。汪花问他，他就一句：“最近部队比较忙，太累了，回家后就想一个人静静！”然后就再也不说话，直到离开时，跟汪花打声招呼就走了。汪花呢，由于妊娠反应比较强烈，也就没有多想。
　　艰难而又痛苦的妊娠反应终于结束了，汪花看着镜中消瘦而又憔悴的自己：面色苍白，头发凌乱，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十几岁。汪花无法直视这样的自己，她冲进洗手间，梳洗打扮了一番，可是，气色仍然不好。
　　恢复正常的汪花，坐在沙发上，环顾着这个家，一股落寞凄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开始整理思绪，心中非常不解：原本单身的时候，家里根本不是这样的。可为什么结婚后竟然出现这样的情况？刚结婚的那半年，家里每个角落都充盈着甜蜜的味道，也是第一次让自己对于“家”有了重新的认识，第一次觉得家里有个男人完全不同，第一次体会到做妻子的幸福和快乐，第一次……可，如今房子还是那套房子，但整个屋子里一片死气沉沉，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刺鼻的霉味，令人窒息。
　　恍惚间，汪花觉得这个情形太熟悉了。这，这不就是自己非常讨厌的那个女人汪洁的处境吗？
　　“不！不！我怎么会成为汪洁那样可怜、可悲、可恨的女人呢？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不一样的女人，不为婚姻束缚，不为婚姻痛苦……”汪花像孩子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哭泣。
　　此时，黄振从部队回来了，当他推开门，看见汪花浑身颤抖，哭得非常伤心、凄凉。本来就烦躁的他，看到汪花这个样子，一股无名火窜上来：“哭，有什么好哭的！一回来，就看见你哭丧的样子，真晦气！我还没死呢，你有什么哭的？”
　　汪花止住了哭声，一脸哀怨地看着黄振，这一刻，她的泪水反而流不出来了。生性好强的她才不会被人踩在脚下。只是她不明白黄振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汪花算着时间，两人从认识、恋爱、结婚至今，也就一年的时间。难道黄振就露出真面目了？
　　汪花突然想起昙花，这昙花非常罕见，开出的花朵异常漂亮，甚至用惊艳来形容，但它的花期只有短短的4个小时，因此后来就有了“昙花一现”这个词语，就是说短暂的美丽，一瞬的永恒，用来比喻美好的事物往往非常短暂，或者是说稀有罕见的人事物，出现一下就迅速地销声匿迹。
　　汪花喃喃自语着：“如今，我的这份爱情、婚姻不正是‘昙花一现’吗？”
　　想到这，汪花内心一股大火不停地翻滚着，以她的个性，要不是自己怀孕了，她立马会做出离婚的决定。为了孩子，她强忍着。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将内心的憋屈一股脑倒出：“你一回家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自从我怀孕这四个月以来，你想想你自己一共回来几次？你可知道这四个月我是怎么度过的？你可知道我妊娠反应非常厉害，吃了吐，吐了吃，折磨的人痛苦不堪，你有关心一句吗？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把我当做空气。看着你情绪不好，猜想你工作中估计遇到什么事，想问问你，帮你分担分担，可是你用一句冰冷的话直接回绝了我。想着你工作辛苦，可能也受人白眼，所以我就不计较了。我本想好好地安慰安慰你，无奈妊娠反应折磨的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想着还是把自己照顾好，不让你担心，也就是为你减轻负担了。可你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吗？你以为你播上了种子就不管不问，直接等着收获了？你不关心也就算了，还故意拿我撒气。我身体好好的，你撒气我也能理解，可我正受着折磨和痛苦呢……”
　　汪花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听着汪花一连串的谴责，黄振忽然发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心想要是把汪花彻底得罪了，自己往后的前途怎么办？之前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真的白费了。
　　黄振想着自己在部队这么多年，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谁“关系”强、“后台”硬，谁就上位！想想自己无论是才华能力，还是相貌，完全可以秒杀了他们！可现实是残酷的，谁让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呢，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依靠。哎，自己缺的就是一个机遇，如果有人在背后帮一把，我肯定会青云直上的……
　　想到这里，黄振赶紧道歉，“老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疏忽大意，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黄振说完这些就抬起手自己扇了自己两耳光。
　　汪花被黄振的行为吓住了，她内心摸不清他到底是唱哪出戏？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真不简单，还是要提防着点。
　　看着汪花发愣的样子，黄振就握着汪花的手说：“老婆，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事困扰着我，让我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的。有时感觉自己的人生前途非常渺茫，不知何去何从？想我黄振，也不是那么笨的人，说才华也有，说能力也可以，就是有种怀才不遇的感觉。老婆，我也想自己事业有成，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将来给我们的孩子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可是我……”
　　黄振故意欲言又止，他想试探汪花的心思。这一刻，汪花完全懂了黄振的意图，但她还是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老公，你这是怎么了？在我心中一直觉得你非常优秀，也相信你以后的仕途会非常好的。不知你目前有什么事困扰了？你们部队上工作的事情，我也不懂，不过，你可以说来听听，兴许我的一些分析可能会帮到你呢。”
　　黄振听了汪花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她怎么懂得部队内部的事情呢？他试探性地说：“老婆，我认真全面地考虑过，觉得自己不能在部队耗下去了，没有任何发展前途，反而浪费时间，浪费青春。我想转业，可一旦转业就得回老家，难道你愿意跟着我回老家吗？”
　　汪花听了，顿然全明白了，黄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在内心冷笑着：原来和我结婚，不是单纯的为了爱情，其实他黄振真正的意图，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怪不得，他急着要和我结婚呢，原来一切早就计划好了。
　　汪花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她还是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可能回老家的！要是回老家，当初我就不会费尽心思地将户口迁到青岛了。如今，我们已经结婚了，既然你不想回老家，那可以将自己的户口迁过来啊。你觉得在部队没有发展前途，那就等到这期士官到期，你可以转业。然后，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不是违规犯法的事，我都会支持你的！”
　　黄振一看汪花没有提到关键的问题，忽然想起有人说过，怀孕的女人大脑反应迟钝，思考问题都非常简单。
　　黄振想了想，都已经结婚了，就没有必要装了，索性直说：“老婆，你看呀，我把户口迁过来，然后从部队转业的话，根据目前青岛市部队转业的标准，基本没什么好工作。要是回老家，好歹还是公务员。我呢，既不想回老家，也不甘心在青岛随便找份工作，我还是想从政。小花，你看看，能不能找二姐夫帮帮忙？这个情况他比较清楚。我没有二姐夫那么有本事有能力，一下子从部队调到地方就是市建委办公室主任。听说，上个月，二姐夫已经升职为市建委副局长了！”
　　汪花听到刘海升为副局长了，非常惊讶，这一怀孕真的与世隔绝了。她的内心又不平静了。
　　“要不你去找二姐夫谈谈，把你的想法跟他交流交流！”汪花不想跟他周旋了。
　　“老婆，你看，我平时也没有和二姐夫接触过，心里有些害怕，再说了，就这样唐突地找他，也不是很好呀。小花呀，能不能你给他打个电话约一下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去拜访他。到时候，我再详细地跟他说说！老婆，为了我们的未来，求求你罗！”黄振装着可怜而又委屈的样子央求着汪花。
　　汪花点点头，黄振兴奋地抱着汪花，亲了又亲！
　　然后，黄振又说：“小花，现在你给二姐夫打电话。哦，才四点钟，姐夫他还没下班。那这样，我先出去买菜，你看这段时间，你都瘦成啥样了，今晚我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等晚上姐夫回家后，你再打电话。”
　　说完，黄振开心地哼着歌出门去买菜了。
　　汪花陷入沉思中：黄振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要有心计，唉！看来，我又看错人，看走眼了。为了这件事，故意不跟我说话，故意找茬，跟我吵架，想激我主动去帮他！明知道我怀孕后反应大，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有心思去思考他的那些事情。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狠下心来这样对我。这到底是怎样的男人？以后的日子又是什么样？刘海虽然野心勃勃，但他绝对不会将事业与女人联系一起的，这就是刘海的精明之处，女人往往会惹出祸端。不过话说回来，黄振他只有走这步棋，利用女人来打开自己的仕途王国。如今，真不知道，黄振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汪花站起来，打开防盗门，故意将垃圾袋放在门口。然后，站在楼梯上下看看，她害怕黄振故意躲在门外偷听。
　　接着汪花关上门，将耳朵贴在防盗门上，认真听着外面有没有动静，确认没人后，她才轻轻关上里面一道门！
　　汪花拿起话筒，拨通了刘海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