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22日星期三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06-09 12:37:44 字数:3059
“你们的好不好服侍的?”
柴祥春的儿子推着父亲走进休息室直至透析室的门口——门还没有打开,轮椅还没有停住就问了休息室里上午时段病人的家属。
随后,他自己也在凳子上坐下,他身边坐着的是林贤春的老婆,刚从住院部推来一辆空轮椅准备接她要下机的老公。她接过柴祥春儿子的话,对他说:“你的还算好的,轮椅上还坐得住,我的是要用担架抬进来的。”
“我的真难服侍,一家人快让他治死了。”跟在儿子身后进来的柴祥春的老婆开了口。“他站都站不起来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柴祥春儿子也在说:“我的是脑梗塞。”
“我的更厉害。我老公开始时就是瘫痪,生活都不能自理。”林贤春老婆说。
“我看你老公现在好多了。”柴祥春老婆说。
“我爸除了脑梗塞。还有好几种其他毛病。”柴祥春儿子说。紧接着的是林贤春老婆说:“我老公有十三种毛病。”两人像是在比什么。
我则忍不住插了话:“我们这些上了年龄的人,按照医院的检查,有几个没有上十种毛病的?”我记得我自己,前年单位里体检,检查报告里就列了十几种毛病。
“他几岁了?”柴祥春儿子问林贤春的老婆。
“今年50岁。”林贤春的老婆说,“前几年就生了这毛病了。”
“我的前些时间刚发生。”柴祥春老婆说。不知道她指的是尿毒症还是脑梗塞。我记得柴祥春开始来做透析时还是他自己走路来了。那还是去年12月份时。
接下来是林贤春的老婆说起了她老公中风的事。
“我的是时间让挡搁了。那年,第一次发生时我们不在一起,在一起的话也许就没事了。我在杭州,他在海宁。我接到电话,他一个人已倒在地上四个小时了。还是他自己醒来后找到手机打电话给我的,接到电话我就马上赶过去了。”
柴祥春老婆插话说:“哦,挡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四个小时。”
林贤春的老婆接着说:“当我赶到医院,在医院里还没有得到及时医治。看到他躺在走廊里,全身汗水林淋的,衣服都湿透了。后来,给他检查病情的医生告诉我说,他的毛病是医不好的,但我不相信,坚持要医。呵,当天我要是在场的话,看到他昏倒只要在他的耳朵边刺上一针放点血就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这样做?”柴祥春儿子问。
“我就是做这一工作的。”林贤春的老婆似乎很骄傲地说。“唉,这一担搁就害了他的终身了,也苦了我们一家。”
看到透析室的门打开了半扇,林贤春的老婆没再说下去,起身推着轮椅就进透析室了。只是柴祥春的老婆还在叨唠着说她的老公:“看,白天嗬嗒嗬嗒睡觉,夜里吵死人,一夜要起来十几次,每次起来都要让我们帮他穿好衣服,大呼小叫的,隔壁人都在说我们了,说让他吵死了。”
轮椅上的柴祥春似乎是已睡着了,垂着头,闭着眼。一旁柴祥春的媳妇也在帮着老太婆说话,说:“这些日子里我们腰都酸痛的厉害,每次他醒来非要起床,我们要抱着他才能给他穿衣服,他的体重好重,抱着他好累。不让他起来他就躺在床上大声叫喊。”
我对坐在我边上的一位病人家属轻声说:“这种病人有三种情况,第一种,确实是毛病生着人不舒服,这样叫叫会减少一些痛苦;第二种则像是小孩,人说一世人两次是小孩,不是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吗?老人也许认为这样叫叫会引起别人对他的重视;最后一种则是一些病人的有意识的治人,自己生了病,心态上不平衡,也就有意为难别人。去年我在中医院住院,隔壁病房就有这样一个病人,没日没夜的叫嚷,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正因为她的叫嚷,她的这个病房老是就她一个病人,多清静,因为没有谁愿意同她一个病房。”
我说着的时候,透析室的门已大开,下午时段的病人可以进去了。
一点多钟,韦仙来我24号床位给我打针。她打了几次才打进隧道。她给我打好针并上机后给我对面29号床的病人“兄弟哥”打针。“兄弟哥”的名字我已知道叫郑利庚。他正在同30床周月仙在谈这次他去杭州处理“内瘘”的问题。
“唉,去了一趟杭州,住了两个星期的院,就通一下血管花了三万多元的钱。”郑利庚说。
“我们早就叫你去看看,你的内瘘已有问题了,你就是不听,非要等到不能做了才去。早点去也许就不会这么严重了,花费也不会这么多。”刚走到29床边上的韦仙听郑利瘐说了后在说他。
“在衢州还被挡搁了一个星期。”郑利瘐说。“先到了衢州中医院,住了三天的院后他们才告诉我他们这里内瘘的修复也是不会做的,各项检查费花了好几千。他们告诉我说衢化医院会做,我又去了衢化医院,衢化医院倒是直接告诉我说他们是不会做的。最后只有去了杭州了。”
“我们叫你直接去杭州,告诉你修复内瘘要到杭州去做,你又不听我们的,我们这里的护士都对你说了要到大医院去做,你自己要到衢州去。”韦仙还在数说着郑利庚。
“做这些大手术是应该到大医院去做的。”周月仙也附和着说。
郑利庚没再说什么了。一会,韦仙给他打好针并上了机。在她回护士站经过我床边时,我对她说:“郑师傅也许昰考虑费用问题,到衢州做要省好多车旅费呵。当然,他也不能把在衢州住院检查的费用包括在做管的费用上呵。”因为我知道,前天发琴来接我时,在休息室里曾听郑利庚说他这次为做一下内瘘修复,先到衢州后到杭州总的花了三万多元,路上她就业对我说了这事。
“这些人,我们护士的话他们就是听不进去。”韦仙笑笑对我说。“非要等事实证明了才说我们的话说对了。”
徐医生过来给大家量血压了。她先给25床柴祥春量。她一边问老人有什么不舒服没有?老人还没回答,他的老婆倒先说话了:“他还是不想来。”这老人老是不想来做血透,为这事还经常跟老婆或是媳妇吵架,骂人。
“为什么不想来啊?”徐医生温和地问老人。
“做做也不能好起来。”老人说。
“停了不做,你试试看。”徐医生笑着说。“不几天就看到你的腿肿起来,胸口也发闷,让你的呼吸也难起来。”
“躺这里的时间太长了,我真的躺不住,难过。”我听到老人弱弱的声音。
近两点,走廊上出现一辆轮椅,一位男护工推着进来的,车上下来的是一位50岁左右的男子,戴着一顶帆布帽。看来又是一个新病人。他刚坐到26床上,对面21床的郑贞妹就问他:“你现在还会拉尿吗?”
男子回答:“没有尿啊!”
他一边在床上躺下,一边又在说:“古怪,喝下去这么多的水,这些水也不知道哪去了?”
这时,我看到一位身穿黄色羽绒服的女人走到26床床边,一边给床上躺着的男子盖被子一边对男子说:“这些水都渗进皮肤进去了。”
“嘴树你的去。”男子竟然骂了女人一句。这是江山人骂人的话,意思是:“你知道什么,乱说话。”接着又说了句:“不懂赌曰。”又是江山话,意思是不懂乱说。
男人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21床郑贞妹的声音:“她说的没错,是渗到皮肤进去了。”
呵唷,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女人。
徐医生和伟娟同时过来給26床男人检查情况。看挨男人骂的女人给男人脱去外裤的样子,这男人做的应该是临时管,又是做在大腿上。徐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又给他量了血压,量好血压也就走人了,留下伟娟给男人接通管道上机。
下午3点15分,22床杨富元床边的机器响起了警报,芬芳过来处理。只是,刚处理好人还没有走开警报就又再响起,一连几次。韦仙也过来帮忙了。一会看到韦仙在给老人的脚掌背上做表皮消毒工作,金妹也过来了。好像听她们说,老人手臂上的血管打破了,已没有什么地方好重新打,只好在脚掌背上打了,还是由金妹来打的。在金妹给老人打针时,听到老人痛苦地叫:“痛,好痛!”
金妹给老人打好针,芬芳则给老人量血压。
一会,芬芳报出老人的血压:“徐医生,老杨的血压72-27。太低了!”
听到报告,徐医生也来到了22床床边,看了看,但没说什么。老人则在问:“我儿子呢?”23床病人老公刚从休息室那边过来,对老人说:“你儿子在休息室睡觉了。”
“你儿子昨天上的是夜班吧,上班没睡觉,在这里睡一下了。”芬芳对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