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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病魔之灾

作品名称:萍归何处      作者:许我凤冠霞帔      发布时间:2017-06-10 12:04:57      字数:4703

  一晃就到了冬天。
  严冬之际,万物凋零,天寒地冻。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它肆虐地奔跑在开阔的旷野,如同千军万马,横扫过一大片一大片葱茏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桠,活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在寒风中摇曳颤抖;它肆虐地碾过每一条街道,仿佛握着一柄锐利的刀剑,能无情地刺穿严严实实的冬衣,更别说暴露在外的皮肤了,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忍,万般难受。
  是的,疼痛难忍!冯蛭何尝不是在秋萍的心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划了一刀又一刀呢?
  冯蛭死皮赖脸强留下的这段婚姻他并没有好好地珍惜。
  自两年前在李岚家那次大闹一场之后,秋萍和冯蛭的婚姻现状并未有明显的改善。虽然冯蛭动手的次数减少了,可吵闹依然不断。不过,几乎每次争吵的发动者都非冯蛭莫属,每一次争吵的主角冯蛭也都当仁不让地收入囊中。当然,每次争吵的主题和内容大多跳脱不开处女情结、恋母情结矛盾纠葛的范畴。冯蛭始终秉持着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一贯作风,发扬着他母亲遗传下来的好战喜功的优良传统。
  独木难成林,同样,婚姻的大厦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的努力才能维系支撑。秋萍再怎么苦心经营,再怎么细心缝补也难逃婚姻之城残垣破壁的衰败景象。
  事业如同婚姻,围城中的秋萍早就疲疲惫不堪,美容院生意的打理,常常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然地,店里的生意已不复往日的繁荣昌盛,已每况愈下。
  近日,秋萍本来计划着要回娘家看望女儿的,可心里的烦闷和疲累令她深感力不从心,始终确定不了行程。
  所以,秋萍妈便带着小嘉韵来到C城,共享亲情,同叙天伦之乐。
  谁都不曾料想到一场病魔之灾正向秋萍妈逼近。
  起初,秋萍妈只是觉得头晕晕的,双腿有些虚软无力。她说前两天感冒过,可能是由于感冒还没完全好,再加上坐车之后有些劳顿的原因吧。
  听妈妈这样一说,秋萍也就没太在意了,以为真是一场普通的感冒病。她就把妈妈扶到美容院隔壁的小诊所去输液,之后便又埋头店里的事情了。
  直到第二天,秋萍妈还是不见好转。秋萍心里头“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秋萍赶紧带着妈妈去了C市人民医院的急症室,医生初步怀疑可能是因为低钾才造成双腿虚软无法站立。
  化验结果显示并非缺钾,急诊科的医生也茫然了。
  秋萍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把妈妈转到了住院部。她又匆忙给李岚打了个电话。
  杨光伟请来医院的几位大夫一同会诊后,也没得出什么明确的结论,只是初步断定可能是脑血管方面的问题,说还有待观察。
  通过一天的补液治疗,晚上,秋萍妈轻松地说感觉好多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出院嘞!秋萍满心欢喜。
  可是,灾难的降临有时就是这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第二天清早,秋萍为妈妈买来早餐。她把调羹递到妈妈手中,调羹却滑落到了地上。秋萍以为是妈妈不小心没拿稳,她再次把调羹塞在妈妈手中,可是调羹依然“哐当”一声清脆地跌落在地。
  就在那一瞬间,秋萍妈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脑门,哽住了喉头和鼻腔,秋萍妈张开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已经语不成句了。
  秋萍见状,惊恐不已,赶忙找来主治医生。一番珍视后,几位医生都摇摇头表示束手无策,建议最好转院。
  秋萍立马给冯蛭打了电话言明情况,让他立刻找好车子。
  她则快速地办好了转院手续。
  二十分钟后,秋萍、秋萍妈和冯蛭坐着出租车便奔驰在开往H市的高速路上了。
  秋萍搂着妈妈坐在后排座位上,已经言语不清的她只能用眼神和微弱的手势跟秋萍做简单的交流。
  “生命诚可贵”!是的,虽然每个生命的个体在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未来是一场并不顺畅的人生之旅,可是当生命在面对意外情况的威胁时,人的一种本能意识又会格外地珍视身命,倍感生命的美好,从而会尽最大所能地挽留生命。这也许就是来自生命本身的独特的魅力吧!秋萍想。
  一向强健的妈妈就这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病魔打到了,整个身子虚虚弱弱地歪倒在秋萍的怀里,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地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滑落至面颊。
  秋萍紧紧握住妈妈的双手,妈妈手心的濡湿和轻颤的身子让秋萍感应到此时的妈妈是多么的紧张,多么的害怕和多么的恐惧。
  来自心脏一阵痉挛的抽痛带给秋萍一悸颤栗,她强迫自己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必须挺住,才能支撑起妈妈那股求生的欲望和意志。
  秋萍一边轻轻安抚拍打着妈妈的后背,一边在妈妈耳边细语安慰。
  她心里充满着无数的担忧和焦灼,在这样一个万分危急的关头,才深刻体会到“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虽然车子已经行驶得非常非常快速了,可是秋萍还是不断地催促出租车驾驶员把车子开快些!开快些!再开快些!!
  冯蛭说驾驶员正好是他熟识的一个朋友。
  难怪从一发车到现在,坐在副驾驶的冯蛭就和旁边的司机师傅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至始至终,冯蛭也没问询过生死未卜,命悬一线的秋萍妈半句。
  秋萍不得不佩服冯蛭的“淡定”。
  她心头泛起一丝苦涩,如果此时病倒的是冯蛭母亲,那么冯蛭又当如何呢?可以肯定的是,他绝没有此刻的”淡定从容“吧。
  刚才,在临上车的那一刻,冯蛭选择一同前往,秋萍的内心是充满感激的。她以为,冯蛭端正了丈夫的角色,才做出的此种举动;她以为,这次的冯蛭定能跟自己一同面对即将来临的不可预知的风暴。
  可是呵,可是,看到前排的冯蛭依然和驾驶员谈性正浓、谈笑风生的,秋萍无奈地叹息:看来,还真是又一次地“高估”了冯蛭!
  “天寒白屋贫,日暮苍山远”!
  车窗外一片萧瑟的冬日景象飞快地向后倒退着。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是的,草木凋敝,寒风飒飒的寒冬之后,将会迎来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春天。看着倚在自己怀中表情痛苦的妈妈,秋萍希望,属于妈妈的那个春天很快就会来到!
  车子终于抵达H市医院。
  经过初步诊断,医生不排除颅内恶性肿瘤的可能性,不过还有待于通过仪器扫描才能进一步的确诊。
  医生的话无异于审判席上的法官对囚徒冷酷无情地宣判,秋萍莫名地恐慌,心情无比地沉重,像是跌入了深不见底的谷底。
  秋萍妈的核磁共振检查安排在第二天进行。
  接下来就是最漫长、最难捱、最饱受煎熬的一天。
  病床上的秋萍妈虽不能言语,可秋萍分明从妈妈眼中读出了敏感、惊怕和抹之不去的恐惧。所以,秋萍每次进入病房之前,都要站在门外做好大一番努力,尽力把情绪调整到最佳状态,才推门而入,以一张轻松的笑脸面对妈妈,然后再软语温存地劝慰宽解妈妈,让妈妈尽量保持一种坚强的意志力与病魔做抗争。
  秋萍妈打了一整夜的点滴,秋萍一直守在病床前,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凌晨,刺耳的电话铃声叫醒了正在陪护床上酣睡的冯蛭。
  原来是冯蛭母亲感冒了。
  挂断电话的冯蛭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马上整装待发,作势要走。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秋萍叫住了冯蛭:
  “你明知道我妈今天检查;你明知道要推着她跑前跑后;你明知道今天等待结果;你明知道这个过程是多么的饱受煎熬;你明知道此时此刻我需要你和我共同担负;你明知道......冯蛭,你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走吗?你妈,她无非就是一个感冒,你让她到诊所先看看。”
  冯蛭犹豫了片刻之后,无视秋萍泪眼朦胧的挽留,最终还是迈动了步子,执意回去陪伴他得感冒病的母亲了。
  望着冯蛭异常决绝、异常冷漠,逐渐远去的背影,秋萍呆立在原地站了好久,一任眼眶的泪滑落腮边。
  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秋萍感觉不到严冬的寒冷,只因为,心里更加的冰冷!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婚礼的教堂男女宣誓的誓词:
  “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长。我承诺我将对你永远忠实。”
  是吗?无论顺境或是逆境!是吗?无论灾难或是平安!夫妻本是这个社会群体中最神圣最特殊的一个结合体,在困境伤痛面前本该相濡以沫,并肩进退,共担风雨。可,就在秋萍最需要丈夫的肩膀一同担待的时候,冯蛭却决然转身离去。
  彷徨无助的秋萍独自黯然神伤!独自泪流满面!
  “咦!秋萍。”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秋萍转身。
  “丫头,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钟思成的声音透露出意外的惊喜,下一秒:
  “你哭了!怎么啦?丫头?”
  钟思成满脸憔悴,眼窝凹陷,像是几天没刮胡子,两腮和下巴露出一截青茬。
  他面露关切,伸出的手本想替秋萍擦掉眼角的泪,可在半空中又突然握成空拳,收回了手臂。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秋萍也向后退了一步。
  秋萍接过钟思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了眼泪:
  “我妈病了,昨天从C市转过来的。”
  “转院过来的?很严重吗?昨天做了检查没有?”
  “还不知道,今天做全面检查,主要做核磁共振。”
  “哦,冯蛭呢?”
  “他妈感冒了,刚回C市去了。”
  “混账东西!王八蛋!”钟思成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算了,随他吧,要走的也留不住。倒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看你一脸倦容,是谁生病了吗?”
  “我父亲,已经守两天了,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再以无力回天,可能也就这两三天的事了。”
  “唉!思成,节哀!你要挺住。”
  “我没事,生老病死,每个人必经的一个过程,我看得开。倒是你丫头,我想,昨天到今天,你心里定是很受煎熬吧,压力别太大,阿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愿如此吧!对了,那天王晴打电话说报了一个新马泰的旅行团,她回来了吗?”
  “算行程,应该明天吧,可能明晚她直接就到医院了。你刚刚不是说今天要检查吗,我看也快到上班时间了,我陪着你一起吧。”
  “呃,不不不!我自己一个人能行,再说过一会,我表姐她们也应该来了。”
  钟思成蹙了一下眉头:
  “秋萍,别弄得那么紧张,我们又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秋萍咬了一下嘴唇:
  “即便如此,你在H市工作生活过那么久,万一撞见熟人,被人家说三道四就不好了。还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这两天你根本就没休息,再说,你爸那儿也离不开人呐。”
  “秋萍,你就别再顾虑这儿那儿的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我这国防身体没事的,打不倒压不跨的,我爸那里现在有我妈盯着。丫头,也难为你一个人抗着这些事,在这关头,你身边需要一个男人陪着的!”
  秋萍感慨万千,千回百转,再次红了眼眶。
  谁让自己当初傻傻的,一念之间就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让给王晴了呢?
  童秋萍,就是这么傻乎乎的一个女人!不是吗?
  
  当天下午,妈妈的检查报告被秋萍捧在颤抖的双手中。
  片子的结果显示,排出了恶性肿瘤的可能,而是得了一种叫做脑梗塞的脑血管疾病。
  那一刻,秋萍喜极而泣。她双手合十,感念上苍,感谢命运!
  晚上,病房内。
  坐在椅子上的秋萍强撑着困意,静静地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很有规律地滴落,再顺着管道,流进妈妈的血管里面。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话确实不假,就在秋萍妈患病的这当口,秋萍的嫂子无故挑起事端,正和哥哥在家里上演翻天覆地的离婚大战。而秋萍的爸爸休完探亲假才回单位上班没几天,所以,目前也只有秋萍守护在妈妈的病床前了。
  一阵短信提示音响起,她拿出手机,翻看了一条未读短信:丫头,我晚上守夜,就不过你那边去了。阿姨这个病性命无忧,你别太担心了,坚强点!等她输完液,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这个病得长期治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别把你自己的身体拖垮了,懂吗!”
  秋萍心里趟过一丝暖流。
  握在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是李岚打过来的。
  秋萍把这一整天的情况大致李岚讲了一遍。
  “死冯蛭!死疯子!简直混账王八蛋!”
  秋萍忍不住想笑,这个李岚倒跟钟思成一样,骂冯蛭的话如出一辙。
  “李岚,这两天你一个人带着昊晨和嘉韵两个孩子够呛吧。”
  “嗨,没事,就让他们两个小屁孩在一块玩玩呗,再说我公婆也都帮着带呀。”
  “嗯,那就先辛苦你两天,等我妈的病情稳定一些,等我爸请好假,从他们单位赶回来,就可以替换我了。”
  “秋萍,小嘉韵在我这儿你不用操心,现在最要紧的是照顾好你妈妈。这两天你肯定累坏了,不过,王晴刚跟我通过电话,她明天不是旅游回来吗,她肯定会跑去帮你忙的。”
  “还说呢,一想到那个一团糟的局面就一个头两个大的。”
  “倒也是,你和钟思成这对苦命鸳鸯还要在王晴面前演戏,真够累的,这怎么什么都搅合到一起来了。”
  “唉!”
  秋萍的眉心拧在了一起。
  不知道明天王晴回来会是怎样一种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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