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作品名称:打工记 作者:平凡文刀 发布时间:2017-06-08 20:30:45 字数:3049
刘华姓刘,我也姓刘,他们有时叫我老刘显得叫老了,毕竟那时我才二十七岁,叫大刘也不妥当,无论资力与块头我没有小刘大,叫小刘就冲撞了刘华,刘华诡计多端,为了不撼动他“小刘”的宝座,一天,他居然说要给我取別名,他说我名字里有两根木头,干脆叫“根木”,这外号我实在不喜欢,但全厂都是他老乡,都是江西九江的。你不接受他们也这样叫,好端端的“良林”被他们叫成“根木”,这些王八羔子,尽会取绰号。
那天想英受了老头的侮辱,我们几个都说要整整老头,怎么整呢?办法还是有的,我们常去送瓶的一个阿勇老板开的厂要经过荣达,有一天机会来了,我们送瓶过阿勇厂,见死老头正站在厂门口看妹子,时值六月伏天,女工都穿得既少又薄,老头对每个厂门口经过的女工都馋得仿佛流哈喇子,死死盯住人紧要处。我们送货路过荣达厂门口时装着慢悠悠路过,见老头正站在大门口,荣达大门尤其大,可以并排四部小车,因为地势低洼,厂基上浮有三至五米,形成一个斜坡,我们先行踩点,空车回来时由刘华驾三轮,来一个飞车吓人,老头正看姑娘发愣,估计是这一吓会魂飞魄散,我们也好泄一时之愤怒。主意打定,交完阿勇的货,刘华奋力蹬车,我与阿明在车上,万一飞车失灵,准备来个徒手抢险。刘华掀掉上衣,弓着背,露出那柄“大刀剌青”,显得特别扎眼。三轮车如一辆大马力的机动车,飞一样过去,我们耳旁呼呼生风,快了,就快经过荣达门口,天助我也!老头还站在斜坡上,我和阿明凑在刘华耳边暗暗鼓励:“小刘,快!快,老头还在那边,你可要算准了,不要太靠近,撞上了可不行,老头骨脆,万一撞断骨头就惨了,我们赔不起,要从他身边一蹭而过,让他吓破胆也不伤身,气得他大伤元气!”刘华可真不愧为刘华,他灵活,轮胎线走得准,刚好与老头贴身而过,老头见车朝自己飞过来,吓得脸都青了,见我们哈哈笑着从他身边一蹭而过,才明白怎么回事,随即拔腿来追,差一点要抓住三轮车后架,我和阿明见势不妙,异口同声说了句:“跳”。一齐从三轮车上一人一边跳下,每人推着三轮后架一个角,飞一样逃跑,气得老头直跺脚,不停地骂。
回去后我们暗自得意,消了消气,想英听我们整了老头,也特别高兴,晚上陪我们去遛街,在路边摊炒了一盘粿条,在盘田螺,咝溜溜吃得欢。
这段时间我们不敢走荣达厂,幸好也没有荣达的货,走阿勇也绕道群丰门口,群丰门口就在荣达前一横,路程差不多,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我估计老头火气消得差不多了,试探性从荣达门口小心翼翼经过,天,老头一眼就发现我们,我真没想到他浑浊老眼居然如此亮眼,见他迅速跑过来,好像一只发疯的公狗,哇哇叫着冲过来,我一时使不了劲,三轮车象一只趴窝的母牛,定在那边,可怜我被老头揪下车,一只扭到门卫室,叫人把我三轮车扣下,我们才脱身,走路回厂。回到厂里,我告诉老板,老板打电话过荣达,也不知那死老头怎样说得,我被老板狠狠屌刮了一顿!我一再解释我没惹他,老板不听我解释。然后对我说:快去领车,得当面向老伯道歉!老伯这么老你还打他?
我有打他吗?我打了他吗?我感到十分委屈,真想把老头猥亵想英的举动说出来,但想起老头是荣达老板亲戚,说了也是白说。这年头,就是这样,狗儿得志雄过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虎落平阳受犬欺!为了眼下这口饭,想想还是忍了。
不过,总算老天有眼,或许是报应,不久荣达老头门卫高血压脑溢血,好端端的见了阎王,这时候,已到农历八九月间,妻子说她准备将孩子断了奶,她也出来一起打工。我期待着妻子到来……
七八九月,丰衣足食。
厂里的生意逐渐好转,老福明在店门口挂出了招工牌,不一会儿,就招进两个人,一个贵州,听说退伍军人,二十五六岁上下,一来就给我们亮出他的退伍证,这也许是行伍出身的人唯一值得炫耀,纪念的东西,也是值得骄傲的。此人个不高,仅达当兵标准,但壮实,看上去有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由字而面,锅盖头,说话有点鸭公声,沙哑,面部明显特症是上唇有一撇一捺八字形褐色斑纹,远看象胡须,近看是褐斑,那时我们都不关心来人姓名,都叫对方省名,叫他贵州,没几天刘华也给他一个外号:蛮牛。看他做事愚蠢,空有蛮力的牛。
另一个广西人,年二十来岁,身材高大,国字脸,眉毛粗重,眉心相接,尤其是腰身挺拔修长,像长臂猿,一来就找油壸给机器加油,此后给机器打油是他每天的“必修课”,有一个喜欢给机器打油的我们也喜欢,大家乐意唤他叫油壸,我们甚至连他姓什么也不过问。
工厂生意好了,四台注塑机器全开,日夜不休,这几天老板还买来新吹瓶机,看来他们想大干一场,不久,我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晚上用电高峰时,突然“啪一声”空气开关随即跳闸,全厂漆黑一片,我摸索着去大门外打开关,发现有一个大铁皮桶剪盖而成的铁桶,里面有一个大电瓶一样的东西,这就是当地最有名的电耗子——退电机。
退电机我早就听说过,它几乎每家大小厂家都有,每到月底抄表前,私营企业老板都会拿来反接上电源进行退电,由于超负荷运转,退电机不断跳闸,有一天晚上,突然啪一声,退电机上面电表箱猛然起火,我们赶紧去拿灭火机,蛮牛操起唯一灭火器,可左右开弓无法喷洒,我一把抢过来一看,这蠢蛋连灭火器上的子栓都没拉开,我连忙用小指伸进去一拉,听咔嚓一声,三下五下就灭了火,因为灭火有功,我们每人奖了二十元,老板亲自送来奖金,然后千叮万嘱:明天一早有电工来修电表,你们什么话也別说,就说不知道。我们都知道老板意思,他怕我们说出去坏了他的大事。因为他们主要就是靠偷电来赚取暴利的,据说每个工厂偷电的钱每月发工资还发不完。介于与自己收入切身利益,谁也不想外泄如此惊天秘密。
但是老板小看了电工,次日电工一来就知道什么情况,他们找来老板,一边摇头,一边用本地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老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三阵表情过后连连对他们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随后折身回小店,向他老爸拿了两条大中华,硬是每人一条塞进电工工作袋,工作袋有点小,香烟撑得包两头尖突起来,电工见了中华,二话没说,非常利索地修理起电表来。
电表修好了,电工收了老板的烟,客客气气地告别。
日子日复一日,我期待着老婆来临,可我不知道老婆在家里因为没路费出门而烦恼,我每个月自己留五十元,其他寄回家,除了柴米油盐,给孩子买奶粉,每个月都入敷出,幸好老爸有退休工资,时有接济,但我结婚和大哥治病的债务还像大山压着父亲。妻子不敢向父亲要钱,她发现有人收头发,看着自己的麻花辫子,咬咬牙,准备将辫子铰来卖了当路费。当然这些都是她来以后我才知道。
我现在只是焦虑妻子为什么还不来?当时通讯不发达,我只好写信回去。
有一天早上,老福明突然跑到我们睡觉的工棚扯着嗓门挨个拍着屁股吵醒!这是老福明从未有过的举动。果然,原来是昨天晚上招贼了,把老福明小店的好烟全偷走,现场遗下一双断了鞋扮的人字拖,还用细绳绑过,显然我们都成了老福明的怀疑对象。老福明将我们统统叫起床,在车间接受问询,挨个捕捉神态,他怀疑有内鬼。
吴大小姐安红起来了,她看了看那双拖鞋,用棍子挑着鞋扮说:大家看,小偷一定是个穷人,连鞋都穿不起。
正当我们郁闷自己都成嫌犯时,老福明接了一个电话,是村干部治安队打来的。一会儿老福明跑来冲我们眉飞色舞大叫:你们没事了快去上班。我的烟找到了,小偷也抓到了,是两个惯偷。
奶奶的,我们清白之人因为给他家打工,他说没事就没事,有事就有事,我不知道假如小偷没找到我们是不是都得成为嫌疑犯,来个严刑逼供?
原来,小偷拖着一麻袋香烟,连鞋都没穿,被治安巡逻发现,他们见两个形迹可疑,于是上前盘问,这一问就露了馅!
小偷抓了,还我们清白,我们不致于背着黑锅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