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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打工记      作者:平凡文刀      发布时间:2017-06-07 02:23:40      字数:3267

  这家老福明以“死”抗争,保留下来的厂就在葫芦市进来第一条栖霞路1号,刚刚在十字路口,因此老福明在厂门口开了间小店。整天木乃尹似呆坐那里卖货,嘴里常叼一根中华烟。这葫芦市只是一个闹市场,并非真市区,所以我才说一分为二,一半归属汕头,一半归潮州辖区。
  从白漆活页大门进去就是一口天井,天井用来采光,右边是五层高楼,占地约四百多平方,唯有这栋钢筋混泥土的高楼才显示他家曾经辉煌过,左边分两截,外面紧挨小店一截办公室,中间隔一个楼道,楼道过了才是车间,相比之下,办公室似乎要比车间还大,这是因为它还有一个功能——赌博,赌博的资金不小,都是百元起注,他们赌博很安静,不像我们小坊间的吵吵闹闹,进去一侧也只听见悉悉窣窣的数钱声,或者是吞云吐雾的吧唧声,玻璃门镶的办公室长期开着空调,空气流通不好,次日去收拾地板还有阵阵烟熏味儿。办公室还有紧挨楼道一大闲杂间,里面前是以前办厂时的家什,什么广告牌,板印模具,日光灯,工作台,烂桌烂凳……似乎这些过了千年都是文物。楼道过后就是车间了,车间很小,狭长,模放了四台注塑机。注塑机很长,长立方体,像一个放大的碾米机,上面有一个吃料的大斗,我们常说这个无肠肚,因为它拼命吃料也不饱,吃了经过电热化成塑料制品后从出口出来,周而复始。
  楼道上去是平顶了,上面靠边搭建了几间土壳堆的小房间,楼道左边为男宿舍,右边为女工寢室。楼道就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我进去三个月几乎没有做事,每天的任务就是拉塑料钢模去修,修模的在靠护堤路胡里区,据说这个家庭厂他也有股份,但他除了赌钱从不预我们工作,也就像今天我们说的干股,这老板年龄不大,但个高,背有点驼,常年紧绷着脸,很少言语,让人望而生畏,另外一个合作者阿飞倒很风趣,常年穿黄衣夹克和白裤,脑门光溜溜的有点谢顶,,中等个儿,他有一个翻盖摩托罗拉手机,经常毫无顾忌地在我们工人在时与情人或者是小姐通电话,有时还调侃说:我是你临时老公那长期老公是哪一位?嘻嘻嘻!这阿飞看上去衣着整洁,外表光鲜,估计他的私生活相当靡烂。
  我们偶尔送一点存货到荣达,荣达老板个子不高,也是我们厂里赌博的常客,荣达的老板娘倒长得十分有气质,除了把嘴抹得如石榴花一样红,其他看不出有大老板娘架子,她家就在我们厂的左侧胡同,一辆四个四的特号女仕踏板常年停在家门外,她家门有三重,一重拉闸,重铁门,然后是木门,让人觉得想进她家门有庭院深深深几许之感。
  三个月后厂子似乎有了生气,小刘老婆从老家赶来了,她长得很身材匀称,双肩平齐,半披肩发,门牙有一个稍显外露,一笑更明显,刚刚断奶的她两个乳房还很饱满,极像两个充饱气的皮球,走起路翘臀左右上下移动,实在有些诱惑人,只是脸上有点暗疮,好像是内分泌失调导致那种“灰暗”,小刘带来两个人,一个是她表妹,想英,想英才二十岁,个子一米五五左右,长发,长得很丰满,她性格温和,就是做事有点拖拖沓沓,有时还会丢三拉四,如有一次,她月经来潮后把卫生棉随手往卫生间便坑一扔,也没装袋,也没充水,待大家起床了,一个个捂着鼻子骂娘,阿明自告奋勇说去辩认谁用的卫生纸,一出来就哇哇乱叫:我知道谁弄的,这一定是小刘老婆扔的,上面有血,谁会搞出血来?肯定是小刘昨天晚上与老婆做爱太使劲搞出来的血。我一听就发笑了,明明是护舒宝卫生巾,哪是搞出来的血?而那时小刘老婆已经怀孕,厂里除了小刘老婆就只有想英了。小刘听了直怪阿明不懂装懂,乱说,劝他回家普及一下生理卫生。
  这小刘名叫刘华,一米七,时年二十六岁,长得有点帅气,头脑相对聪明,就是有点怕老婆。她老婆叫苏笑梅,一生气仿佛那突出的一颗门牙要咬人,小刘经常被她骂得低声下气,小刘老婆来了主要是做饭,每个工人名下一餐有二元生活费,二元对现在不多,但放在九十年代还算可观,但就这么三五个人的伙食费,她也要克扣一半,有一天,只买了半斤肉样子,几个蔬菜,我们觉得菜太少了,短钱太多了,于是找小刘,小刘找他老婆,她居然说有一斤多肉,阿明偷偷拿去一称,才六两。就这六两肉,每天还至少要匀出二两另外匀给他们女儿敏敏吃,他们大女儿九岁,这次一起随母亲来的,女儿长得倒十分可爱,我们都喜欢这孩子,因此每天匀出一点肉给她吃我们都没意见。但是菜实在买得太不象话,有时为了省钱,居然一次性买了一大堆发黄的老菜叶,熬出来的菜汤就像猪食味。
  我们真正上班时间很长,十八个小时,机器不停运转,连吃饭也得轮流。这样我们常发牢骚说:起得比鸡早,做得牛一样累,吃得象猪一样差。
  那几个月我们实在闲得慌,闲得慌也闷得慌,因为我们是按月工资,按月就是有事没事都得呆在厂里守厂,要是某一天找不到了,老板老爸福明就会亮起大嗓门暴跳如雷使劲吼:“人都死那哪去了?你想烂我就让你烂!烂到你不好做种!这些王八蛋!整天就知猪一样吃饭睡觉,还人影都见不到!”老头罗罗嗦嗦一大通,好像我们拿了他很高工资似的。其实庵埠工资真少得可怜。刘华是元老级老工人,他每个月只有500元,我和阿明每人仅450元,刘华老婆笑梅300,想英300,尽管在新社会提倡男女平等,同工同酬,但在私营厂,尤其是要出力流汗的工作,私营老板还是遵循“男女有別,按劳计酬”原则,这里说的按劳计酬并非计件,像这些杂活也不好计件,就是凭老板的良心给工人相对付出劳动力开工资,然而私营老板通常是没良心的,不仅没良心还黑心,当年许多老板都会赖帐,拖欠民工工资,有的还耍横,所以一旦想起读书时读到什么“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我就想发火,这都是粉饰太平的陈辞烂调,尤其是把资本主义国家“改进先进机器”也当作一种逊色于社会主义制度的标准我就极度反感,技术革命本身就是解放生产力,而改进机器应该是解放生产力的表现,是科技进步,我更认同邓小平提出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说到劳动时间,我更是觉得“憋屈”,我们每天从早上六点接班,做到晚上十二点才下班,一天足足十八个小时,仅余的六个小时还要除去吃饭睡觉,所以所谓资本主义国家“延长工人劳动时间”放在中国庵埠我觉得更恰当一点。
  每当想起这些,我们心里都会暗骂这些思想理论者放屁,都会觉得这思想理论应该我们打工的人来书写,真实,不虚伪。
  我们闲的时候无聊,一听到修模就争着去,最后通常一个模具大家都去,厂离模具厂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我们一出去就如放飞的鸟儿,好像囚了十年的犯人见了阳光,有时的确无聊,趁老板出差之际,装模着样骑着三轮车骗过老福明的眼睛,老福明偶尔提起眼皮问一声:去干嘛?我们理直气壮回答:去拉模。我们偶尔送一车吹瓶进荣达,荣达看门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瘦高老头,花白头发,尖下巴,眼珠子黄黄的,浑浊目光带着色眯眯神态,仗着自己是老板亲戚总是骚扰女工,有时一个女工进入门卫旁卫生间,他老眼昏花的目光会随着女工跳跃的奶房移动,呆呆地站着木头桩似的发愣。食品厂女工多,尽管工资不高,还是招得有男工来做,多半小青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泡妞来的。一旦泡妞成功就携女友远走高飞,荣达生产管理是四老板老四,老四有点像电影明星刘威,身材槐梧,方脸大耳,高挺的鼻子两边都是麻子,让人觉得凶神恶煞,他有一套教学生式的法西斯体罚制度,哪个男工若是违反厂规被他逮到都会遭罪,不是让你顶着热辣辣太阳晒就是两手平行举,像僵尸一样托着箥箕绕全场一圈至多圈,滑稽神态逗得姑娘们忍俊不禁。
  不过,我们最反感的还是这个看门狗,七老八十还不老实,有时工人上班迟了点,他故意锁住大门,从小门过的时候,通常伸出咸猪手在姑娘腰上摸捏一下,姑娘个个怕事怕羞,除了私下议论老色鬼,不敢去告。
  我们进荣达送货,他也明知故问拦我们的三轮车检查,装模作样装蒜,有一次,想英随我们去荣达,他居然以外厂女孩不能进车间为由,叫她在门卫室等,可等我们回去时不见了想英,我们问老头,老头说:她先回去了,我们回到半路,见想英沿路边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呜呜呜地哭,一问才知道那死门卫老头,等我们一走他就双手将想英拦腰抱着摸她的奶房,人家一刚刚发育的姑娘家,被老头使劲一搓揉,别说痛疼,就这一番羞辱怎么受得了。想英使劲挣夺才逃出魔爪,为了惩罚老头,我们准备来一次报复性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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