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进职中 01

　　我笑了：“这下子安逸了，在四中又有熟悉的同学，以后就热闹了。”
　　周松：“是啊，兄弟。真没想到高滩一别，原来以为我们后会无期，谁晓得又在大坝四中相遇再相处两年，你说，这不是缘分是啥子呢？”
　　我：“对头对头（四川方言，就是对的意思），在高滩还没吹够的同学情现在又可以在这里继续吹哈。”
　　周松：“就是。兄弟，以后你和王超，盛晓红要多支持我的工作哦。赵老师让我当班长，你晓得哈，我这个人说话水平不高，能力也有限。总之一句话，大家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嘛。”
　　我点点头说道：“嘿嘿嘿嘿，班长跟兄弟我客气了哈。没问题，只要我办得到的，尽管吩咐就是，保证办到，绝不拖你的后腿。”
　　周松爽朗地笑了：“好的好的，你们这样支持我，我当这个班长就更有信心了。既然赵禹老师信任我，我就还是想把它干好，不要让人家瞧不起你。”
　　“对对对。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
　　“对了，我要去宿舍找到床位，把床铺好，晚上才好休息斗嘛。”我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周松说。
　　“走嘛，我陪你去男生宿舍。我要比你早点，早都把床铺好了。以后我们又是室友了。”周松呵呵一笑，露出了那排洁白的牙齿，他就在我前面带路。
　　他边走边告诉我：“男生宿舍要穿过整个操场，一直走到山脚下最后那一排瓦房便是。看来大坝四中的住宿条件还是不好，就连一个像样的澡堂都没有。兄弟伙些洗个澡都在宿舍外边洗，好不雅观的。学校领导假装没看见那样。当然了，建澡堂好是好，但要票儿（四川方言，就是钞票的意思）斗嘛。一说起钱这东西就不好办了，也不是一点点钱就能可以了的。”
　　我点点头，说：“是啊，如果教育局不拨款到学校，校领导又哪里有钱来为学生们建澡堂？再怎么说都不可能要他们斗钱来三，是不是嘛？不过话说回来了，都是年轻娃儿些，说白了就在宿舍外边洗澡有咋个的嘛？只是，如果不小心被女生瞧见了，那可就有麻烦了。所以，男生洗澡就像当年搞地下工作那样要事先侦察好，比较安全了才三下五除二地用极短的时间洗完。”
　　快到男生宿舍的途中，我们碰到了一个人。周松认识向我介绍说：“兄弟，他就是大坝四中后勤刘德香主任，专门负责后勤工作的。”
　　这个刘主任，平头，小眼，个子不高，脸白，走去路来弓着腰，反剪两手。一身中山服，手指缝还夹着冒烟的烟卷。他听到周松给我介绍，就抬起头来与我的目光相遇。
　　“刘主任好！”我用一种不高也不低的声音招呼他。
　　他浅浅地一笑：“哎，你是新来的？找到床位没有哦？走，我带你去宿舍，看看你的床位。我给你们讲，你们男生好多都是好样的，但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自觉，离开宿舍也不关灯，还有的起来小手根本就不上厕所，一推开门就地解决，很不卫生。”
　　周松在一旁说道：“刘主任，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兄弟们三，是不是嘛？堂堂一个学校，最起码的要有一个澡堂三。你是学校后勤领导，就应该积极向学校领导反映，让他们想想办法。”
　　刘主任把嘴一撇：“早都说过了，学校没钱的，给上边要也没要回来，所以就一直拖起走。凭良心说，我也觉得没澡堂还真的不是一回事，也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解决的好。我晓得的，王校长还亲自给教育局打过申请修建男生澡堂的报告，但一直都没有消息，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要请大家多加原谅学校的难处。”
　　在宿舍外边，果真有一股尿味，不浓也不淡，但还是有点刺鼻。刘主任冷笑了一声：“我该不是在吹牛嘛，你们应该闻到了哈。这帮家伙，要是被我逮到，非要他提水来冲洗干净不可，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们三人推门而入，哇，好大的一间屋子，中间有盏卡口型的电灯，估计是200瓦的那种白炽灯泡，顶端被一条长长的电线牵着，有风的时候，忽摇忽摆的像荡秋千那样。
　　进门左转最里面的上床，靠着窗户。刘主任用手一指：“这就是你的床位。”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只见刘主任在身高上确实不占优势，他爱人姓魏，在学校的食堂炒菜来卖，她的海拔就要优于刘主任了，反正，只要他们走在一起，很明显地就能分出个高低来。他们养育了两个女儿，娇小而懂事，乖不乖巧我倒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的小女儿上小学，大女儿在学校念初二。他们的宿舍就在我们男生宿舍前方不远处。
　　紧挨男生宿舍的下方靠近院墙的一角，倒有一个简易厕所，面积不大，顶多容纳两个人的样子。前方还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姓刘，女主人姓侯，人称侯五孃。她和后勤主任的老婆还有做饭的李嘉宾共同为学生食堂服务，她们俩就负责洗菜和炒菜来供应，还有一项工作就是轮流换着烧锅炉，确保师生们有热水使用。
　　刚到学校那阵，新教学楼尚在紧张施工中，所以我们的教室暂时被定在老教学楼一楼挨近院墙厕所那地方，二楼是兽医班，种植班等，三楼是校务办公室。图书室等。
　　我们的那间教室，光线不是很好，又挨着厕所。时不时地会飘进来一股怪味，大窗户倒是有几个，可好多玻璃都是坏的，在冬天无风的日子倒是没事，一旦有冷风吹进来，总让人感到透心彻骨的清冷。教室的空间还不小，里面摆上八排课桌，每排四张课桌倒也不显得拥挤，中间那条通道倒是较宽，因为老师们都要从那里经过走上讲台，地面比较平整，没有装啥木地板之类的，后面那堵墙的角落里就是教室的大门。
　　周松比我先到，所以就对学校的基本情况大致有所了解。也是他带着我从大门到宿舍到教室转了这么一大圈，我们边走边聊。因为之前就相互认识，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环境，因而就不感到拘束。在这一段路上，周松依旧保持着微笑，对我提出来的疑问做到知无不言和言无不尽，看来我们兄弟俩的关系还算不错。而周松在回龙的老家，我倒是和班主任陈池老师去过一次，至今都还记得那是一个雾蒙蒙的午后。周松那天笑着请陈老师去他家里玩，正巧我也在旁边，也就一并邀请了我。陈老师笑着说：“邹富春，看你兄弟弄热情的，再说也没啥事，你就陪我一起去呗。”
　　老师都发话了，我怎好拒绝，就和他穿过学校下放的公路，走过一段翠竹和树木遮掩下的乡间小路。小路外边是一块块大小形状不归整的水田，田里那些稻桩都还清晰可见，有的被水淹没了，而有的则还能露出头，中间隐约还有一些青翠的叶子。稍远处就是一个小山坡，草黄叶枯，因为是冬天，半山腰里倒有几间青瓦房，房后的青竹郁郁葱葱，山顶上树木长得旺盛，顺着山势，那墨绿的线条就一直尽情尽意地朝前延伸……回过头来，学校这面也是在山坡之上。反正在这一带，都是山山相连，山下的公路则是在峡谷中穿行。
　　从青竹下的小路一直向前，这面的山头相对外边要矮很多，远远望去，高高低低，你推我让的。半山腰里也有零星散落的果树，枝繁叶茂的。周松的老家就坐落在几块稻田前方的山脚下，那是一排平房。大门前有个宽敞的晒坝，平房四周是菜地，种上了绿油油的蔬菜，水田里几只鸭子欢快地摇晃着肥胖的身体嘎嘎嘎嘎地欢叫着。
　　我们刚一进屋，周松的爸妈就笑呵呵地过来了招呼我和陈老师坐，他的妹妹周德英飞快地为我们倒茶。当时，他们兄妹俩都和我同读一个班。那天的天气比较冷，他们烧起了柴火，火光熊熊，很快就映红了我们的脸庞。周松的父亲很开朗，之前就认识陈老师，只是没见过我，听陈老师介绍后说：“呵呵，原来他也姓邹，看来我们还是一家人斗嘛。”我笑着招呼他：“伯父伯母好。我是万寿场的，老汉（四川方言，就是父亲的意思）现在高滩粮点上班。请有时间去我家里耍哈。”他和周松的母亲便笑着说：“哦，那好，欢迎你跟陈老师一起来家访哈。”说完眯着眼吸了一口烟。
　　聊了一会儿，周松的母亲端过来红灿灿的柑橘，热情招呼陈老师和我剥来吃。喝着热茶，又吃着柑橘，守着温暖的柴火，听陈老师和周松父母热烈地交谈，就不觉得天气的清冷，只感觉到四周暖烘烘的，额头上竟然还渗出了汗珠。
　　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校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带着行李来到学校。安静了一个假期的校园不再沉默，却因学生们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操场上也有人，或者三五几个在打篮球，或者三三两两在叙说假期的收获和未来的打算。
　　周松又找赵禹老师去了，我闲着无事转转。忽然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快步上前，他也发现了我，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一笑：“老同学，你也来了啊，是读烤烟班么？”
　　我说：“是啊。没想到我们初中毕业才三个月不到，就在这里再见了，真高兴。”
　　这个熟悉的身影便是王钊，之前叫王超。个子虽然不高，平头较瘦，但人精神，爱笑。这跟初三那年的他并无两样，只不过看上去似乎要更成熟一些了。他呵呵笑了：“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大坝四中和你见面，原想初中毕业以后可能大家就各奔东西了。老天有眼，缘分哪。”
　　我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我碰到周松了。”
　　王钊：“哦，我晓得了，也看到他了的。”
　　我又说：“听周松说盛晓红也过来了，咋个没看见人安？是不是还没到学校哦？”
　　王钊笑了：“我也听斗说了，也没看到，估计明天或者很快就看得到了。高滩中心校初三的毕业同学中，估计也就是我，你，周松和盛晓红来读烤烟班了。其它的还不晓得下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