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小赵有些两难了》

　　在小赵觉得自己真的是看中淑丽的时候，凭空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子，这让他有些两难；现在不是一片树叶遮住了眼睛，而是两片叶子交替着在他眼前出现。
　　那天下午淑芳的男人老王在厨房外的小院子里抽完一袋烟，又故作镇定的“嗯哼”了一声后，才迈步伸手猛地推门进去。推开厨房门一看，哪曾想淑丽背对着他，正在案板旁若无其事地揉着手里的面团呢。
　　这会儿，淑丽感觉到有人进来，不紧不慢转过头看看老王，就又低下头继续揉着手里的那团面，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样儿让人吃惊不小，也不搭理他，这确实把老王搞的直发懵。老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像是没事人似的小姨子心想：“这就奇了怪了，人呢？”，心口相通，竟然就不禁脱口而出问道：
　　“人呢？”
　　淑丽这会儿，伸手拿过一个小盆儿，扣住揉好的面团，转身朝老王淡淡地说道：“你在问我吗？”
　　老王转身看了看身后，又弯下腰弓着身子，在原地转着圈儿把案板周围、桌子下面来回扫了个遍，还是不见刚才在窗户外面眼睁睁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老王立在原地拨楞着后脑勺，眨巴着眼睛，到底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在老王“嗯哼”那一声的时候，小赵赶紧轻挪步跳到厨房门背后那一边，背靠墙壁屏住呼吸，立在即将打开门的后面。等老王推门进来，正面对淑丽发愣的时候，赵儿的身体立刻像一条蛇，顺着半敞的门缝，轻轻的一滑就遛出去了。
　　出了门之后，小赵高抬腿迈着太空步快速绕到屋后，不能走门前那条唯一通往厂部的坡道，万一被他从窗户上看见咋办，心里这么想着，就沿着九十二间后面的山坡，朝着远方乱跑一气。直到翻过了丘陵，那几颗骆驼刺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山坡下凹地处，淑丽家那一片十来间的小平房才停下来，弯腰双手撑住膝盖，看着脚下碎石上的鸟屎喘着粗气。
　　歇了一会儿，赵儿的尿憋了，就略微直起身子，左右看看朝一个低洼处走过去站住，然后背对着偏西的太阳，解开裤腰带掏出东西，晃着圈儿开始撒尿。尿都快撒完的时候，小赵猛然间觉得不对劲，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命根子；靠，这家伙今天怎么稀软成了这样！他边提裤子边想：“嗯……这，不会是被刚才那个小老头给吓得吧？”想到这儿，小赵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小赵这天下午，沿着水磨河西北边起伏的丘陵小路，兜转了一大圈才回到厂部办公大楼。这么长的时间，直到从北山坡转下来，自己的那东西，才隐约有了些精神。趁着路上没人走过来，他又从裤兜里伸指头过去，捣了捣、捏了捏略微有了些神气的那玩意儿，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定，尽管这样，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以后再不能这样了。有什么事儿，想办法把小姑娘叫出来，找个安全的地儿。要是给弄出个好歹那还了得，像刚才那阵子鸡巴差点给“吓”成了老油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前面正有人过来，小赵又想伸手过去，捏一捏自己的命根子。
　　小赵回到自己车库门口的时候，正是下午六点半，他知道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这时候空中有缓缓的汽笛声传来，这气笛的声响，有如浮云在阳光下排开的阴影，从水磨河的大地上慢慢掠过。
　　小赵进到车库换了件衣服出来，在关好不到一人高的小门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不远处老班长的爱人林霞林大姐，领着个黄头发的姑娘正朝他走来。
　　有关小赵找对象的事儿，这几年跟老班长走得很近的这一拨人，几乎全给小赵牵线介绍过对象；谁说不是看了老班长的面子。这些人经常从老班长眼皮底下，强拉硬拽就把小赵拖到某一个说好的地方去相亲；要不招呼也不打，就把姑娘带过来，让老班长过目定夺。每到这时，老班长总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我看你们纯粹是吃饱撑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多此一举。”在同志们正面面相觑的时候，老班长转脸对小赵又补上一句：“我这里没事了，既然大家好心来找你，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这次真还就相中，看对了呢。”鉴于老班长忽然又改口的缘故，“红娘们”如释重负，转惊为喜赶紧拉着小赵朝提前约定的地点——水磨河那一边的凉亭走去。
　　今天是老班长家林霞林大姐亲自出马，给小赵牵线搭桥。面对如此高规格的红娘，赵儿真感意外，先是有些手忙脚乱；后又不住地搓着两个热乎乎的手掌，他真的搞不清楚林大姐为啥要给他介绍对象；在忙乱中还抽空快速打量了几眼，躲在林霞左侧的这个黄发小姑娘。还是林大姐有水准，看人看到骨子里，她一出手就让小赵打心里亮堂，林霞猜准赵儿肯定喜欢这一类的女孩子。只见姑娘皮肤细腻白皙，文文静静走起路来屁股和腰身柔软中充满了弹力，小赵的心顿时有如一朵花开。心喜嘴上又不敢多说什么，他压抑着哆嗦的腮帮子，想不出该如何应答眼观六路的林大姐……
　　黄发姑娘一开始同意来相亲，不为别的就觉得认识了老班长的司机，往后就有小车坐了。现在见了真人，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老气那么难看；挺好的大眼睛双眼皮，就是个子稍矮了些；没事儿挺好的，人无完人嘛，还是林大姐说的有道理。想起从今往后不定哪天，自己就会和右边这个男人，手拉着手在水磨河的树林里谈恋爱，黄发姑娘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羞涩的红晕。
　　对于这个漂亮的黄发姑娘，老班长一开始还是支持的，他以为谢天谢地，难得小赵相中，女孩子也没啥答应了，那就赶紧以组织的名义办事吧，省得小赵这小子整天飘忽不定。林大姐介绍，老班长代表组织发话，这事儿本该基本搞定，如此一来倒让小赵有些不好办了。小赵现在又有些后悔那天傍晚，为什么不痛痛快快跟人说清楚呢，大姐真要是知道他和淑丽的事儿，说不定也不会咋样，埋怨上几句也就过去了。现在倒好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这可如何面对后来将要发生那一大堆的麻烦事！
　　那天下午，小赵也想跟林大姐说清楚，自己已经有对象了，刚要开口“我……我……我……”还没说完整，就让林霞噼里啪啦几句话给堵回去了：“我什么我，先处着，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人家姑娘不嫌你年龄大，就不错了，赶紧的……”见小赵还在犹豫，林霞又说：“小赵，这事儿我可是请示过老班长了，他也是代表组织同意过了的，你要再在这里推三阻四，那我就让老班长来和你理论。”
　　小赵不知道林大姐今天到底是为啥，突然如此地关心起他的个人问题了，还以组织的口吻在这里命令他吓唬他。没辙，小赵只好从林霞手里接过那被攥的皱皱巴巴的两张电影票，走到马路对面，叫了已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的黄发姑娘，朝水磨河的俱乐部走去……
　　拿着票走进电影院的时候，小赵还在想：“也就看个电影，没啥大不了的。等电影散了场，在回去的路上，先跟黄发女孩说清楚；然后再去找淑丽，一切都和过去一样；至于林大姐那里，只能交给身边这个黄毛丫头去告知她了。”
　　今天水磨河俱乐部，上映的是建国十周年献礼片《五朵金花》。面对这样一个真实又美好的爱情故事片，挨在一起观影的他俩，情绪上会有什么变化，赵儿一开始是没有思想准备的，哪里能想到会出现让他激动不已的场面。随着电影里爱情故事一步步推进，随着银幕上英俊靓丽的男女青年越走越近，黄毛丫头的脑袋也像被吸铁石吸了一样，不知不觉就朝小赵这边飘移过来，黄毛丫头像是打瞌睡似的一次接一次把脑袋靠过来，第一次小赵先“接”着，稍顷再拿自己的脑袋把对方的脑袋“送”回原处，女孩儿“清醒”一小会儿，不知不觉中又靠了过来，如此这般到了第三次，小赵想靠就靠吧这也没啥，不管她，总将人拒之门外，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当电影里的阿牛哥有了危险，故事开始紧张的时候，黄毛丫头肉乎乎、软绵绵还微微有些湿热的小手，一下子就从大腿左边跳过来，抓住了赵儿左不是右不是的一只手。这一抓，小赵顿时感到浑身的血液开始膨胀，整个的身子似乎就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了。小赵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不为保持不动，是那种直愣愣短暂的定住，“定”一小会儿，赵儿觉得再这样“定”下去，他没准就会死过去了。于是他颤抖着把被抓住的那只手抽出来，然后从右腰下面挪过去伸到黄毛丫头的右边将她揽住，对他来说这算是一种情绪的倾泻吧，同时他的这一揽，黄毛姑娘顿时稀软到了他的怀里……
　　在小赵和黄毛丫头被电影看的俩眼发直的时候，淑丽正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两天也不知咋回事儿，她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总是发慌。现在她也准备好了明天下午，和今天同样时间的两张电影票。兜里揣着电影票，淑丽顾不得和姐姐打声招呼，就急匆匆去了小赵的车库。扒着门缝朝里看了半天才搞清楚人不在，这才转身往小赵的宿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正赶上厂俱乐部小赵和黄毛丫头看的这场电影散场。淑丽合着月光下散场稀稀拉拉的人影，到了小赵的宿舍门口，隔着窗户玻璃，往里一瞅黑乎乎的，她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不见回应。淑丽想，这黑灯瞎火的，他去哪了？思量着淑丽从兜里掏出手绢，铺在门边的一块石头上，慢慢地她坐下来，不管咋样，今儿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的赵儿等回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