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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美村庄 第五章

作品名称:纯美村庄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6-09 08:58:40      字数:14262

  “蛇山菜啊!”宽吉昌笑道:“把你捡来的禾壮壮、禾苗苗抱到那个桌案上去。叫他们选择未来——”
  按照镇长宽吉昌的吩咐,蛇山菜把禾壮壮、禾苗苗抱到了摆满了各样东西的宽宽大大的桌案上。桌案上在书堆里,宽吉昌又让人增放了不少本古书,像《道德经》《女儿经》《三字经》《汉书》《孙子兵法》等等。禾壮壮从右边的空地往前走着,很慢;禾苗苗从左边的空地往前走着,尬巴尬吧的迈动着小脚。走到了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微缩模型前,禾壮壮蹲下来,顺手拿起一把刀;禾苗苗顺手拿起一把剑。越过了很多东西,一左一右,禾壮壮、禾苗苗走到了书堆旁。禾苗苗拿起了一本《女儿经》,禾壮壮拿起一本《道德经》。再往前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尤其是好吃的东西好玩的东西好看的东西,很多很多的。可是禾壮壮、禾苗苗不再往前走了,他们各自拿着所选之物,回到了蛇山菜跟前。宽吉昌喊道:“蛇山菜,你把孩子领过来,本官要跟他们问上几句话。”
  蛇山菜抱着禾苗苗,领着禾壮壮到了宽吉昌的桌案前。“镇长大人,有什么话,你老人家就尽管问吧!”
  “我是要问问这俩孩子。”宽吉昌先问禾壮壮:“禾壮壮,我问你啊,你为什么要拿大刀啊?”
  禾壮壮昂起头,挺直了腰板。“回大老爷爷爷的话。俺要刀,是要练杀敌本领,等俺长大了,要把天下的所有坏人都杀光!”
  “好样的!”宽吉昌夸赞禾壮壮。“禾壮壮,那你又为什么要拿《道德经》啊?”
  禾壮壮答道:“回禀老大人,老爷爷大人,俺爹活着的时候,教俺和妹妹念过《道德经》《女儿经》。《三字经》。俺爹让俺做好人,好人就得有《道德经》。俺打小就要立志,将来做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报效国家。俺爹、俺妈、俺爷、俺奶,都被坏蛋杀死了。俺要把天下的坏蛋,都杀光,为俺家亲人,也为所有的被坏蛋杀死的好人,报仇——”
  “好!太好了!”宽吉昌站了起来,走到禾壮壮跟前,弯下腰来,一下子就把禾壮壮抱了起来。“志当存高远!好孩子!好孩子啊——”宽吉昌把禾壮壮放了下来,重又回到桌案前。他问禾苗苗:“苗苗啊,你为什么要拿一把剑啊?”
  禾苗苗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看着宽吉昌。“回禀爷爷老大人,俺和俺哥哥一样。俺要练杀敌本领,等俺长大了,要和俺哥哥一起,把天下的坏人都杀光。为天下的好人报仇!爷爷老大人,你不用问俺,为啥要拿《女儿经》了。俺告诉爷爷老大人,俺是个女孩子,俺就得念好女儿经,孝顺老人!孝顺朝廷。俺爹说了,女孩不孝道,白活世一遭。回禀爷爷老大人,俺说完了!”
  “好好好!”宽吉昌高兴极了。“禾壮壮。禾苗苗,跟着你们的母亲,从右手走廊回安置点去吧——”
  蛇山菜伸手要抱禾苗苗。禾苗苗挣脱着。“妈妈,俺自个走,不拥抱。不拥抱——”
  “那好吧!”蛇山菜说:“那就让妈妈领着你们。”蛇山菜左手领着禾苗苗,右手领着禾壮壮。他们母子三人走进了镇府大院右手的走廊……
  没走几步,迎面走过来一对老夫妇,年龄都在六十开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都捧着要饭碗,一步三摇步履维艰……
  要说这事很有凑巧。这两位老人真不是宽吉昌可以安排的。刚才,就是刚才,这两位老人在外面非要闯镇府拜见镇长宽吉昌,要告发亲生儿子的忤逆大罪!蝎布毒问明了情况缘由,回禀了宽吉昌。宽吉昌说:“正好啊!就借此两位老人,试试蛇山菜的行为举止道德良心吧!”就这样,蝎布毒跟两位老人讲,让他们从这条抄手走廊,进镇府,拜见宽吉昌镇长大人。两位老人听了蝎布毒的话,便走进了这个抄手走廊,遇见了蛇山菜娘仨……
  “大爷大娘!”蛇山菜喊道。“大爷大娘啊——”
  “爷爷奶奶!”禾壮壮、禾苗苗呼喊道:“爷爷!奶奶——”
  蛇山菜上前搀扶老太太。禾壮壮禾苗苗上前搀扶老爷爷。蛇山菜十分关切的问道:“大爷大娘啊,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到这镇府里干啥啊?”
  “俺们,俺们是来告状的。”老大爷颤颤巍巍的说:“俺们从桦树镇那儿来。那啥,俺叫冷布丁,俺老伴叫热得蒯。俺老公母俩来告发俺儿子冷飕飕忤逆不孝啊!俺儿子冷飕飕找了个媳妇叫唉芊芊。唉芊芊一进俺家门,就唆使俺儿子,霸占了俺家的房屋财产,把俺们老公母俩,给赶出来了。俺到桦树镇镇府告发。哪承想啊,俺那个忤逆儿子拿二十两白银贿赂了镇长。镇长升堂,一顿棍棒,把俺给打出来了。俺是万般无奈了,就跟着老伴,要到哈拉宾府告状去。走到这儿,听传说,说是鹤鸣岗镇镇长宽吉昌宽大人是个大大的清官,是个大大的好人。说是能帮助俺们摆平事情。俺老公母俩一心思,那要是到这里能给俺们解决事情,俺就没必要千里迢迢去啥哈拉滨府了。这不,俺就到这来了,管事的要俺们老公母俩从这边走廊进镇府,拜见宽大人……”
  “爷爷!你家儿子真坏啊!”禾壮壮说:“等俺长大了,俺替你杀了你儿子冷飕飕——”
  “对!俺替你杀了你家儿媳妇唉芊芊!”禾苗苗说:“唉芊芊真不是个好东西!”
  “大爷大娘啊!”蛇山菜温和的说:“大爷大娘啊!这样吧!俺叫蛇山菜,俺爹俺娘俺兄弟姐妹都在战乱里给军兵们杀害了。俺也没啥亲人了!眼面前身边,就这一双儿女了。这个男娃叫禾壮壮;这个女娃叫禾苗苗。您二老要是信得着俺,俺呢,就认你们二老做亲爹娘,俺们的壮壮、苗苗,就认你们是亲爷爷亲奶奶!从此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俺就养活你们——”
  “这——这——”冷布丁依旧颤颤巍巍地说:“这怎么是好啊!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热得蒯嘚嘚瑟瑟的说:“是啊是啊,这可使不得——”
  禾壮壮抱住冷布丁的双腿,撒着亲劲儿:“爷爷!爷爷!使得!使得!你们就是俺们的亲爷爷、亲奶奶!俺们和俺娘孝敬你们二老——”
  禾苗苗搂住热得蒯双腿,亲昵的说:“奶奶,你和老爷爷,就是俺们的一家人!俺们会养活你们二老的——”
  蛇山菜说:“爹!娘!爹娘啊,不假啊,这鹤鸣岗镇的宽镇长老大人,的确是个大大的清官,确实是个大大的好人。可他只能管鹤鸣岗镇上的事啊。对于你们家桦树镇那地界,他就鞭长莫及了。他没法管了。他管不了,你们二老还要到哈拉滨府,千山万水的,千里迢迢的,费尽辛苦不说,到了那里,保不齐哈拉滨的知府也是个大贪官,你有理无钱,你还是没办法的。干脆吧,你们就全当是,你们就压根儿没有你们那个冷飕飕、唉芊芊那对儿子儿媳妇好了!从此后,你们二老就跟着俺们娘仨,有俺们吃的热食,绝不给你们冷饭!俺们虽然是从关内逃难来到这儿的。鹤鸣岗镇宽镇长正在给俺们建立新家园,说是叫名山村。说是要建设个纯美的村庄。爹!娘!就这样说定了吧!你们先跟着俺们到难民临时安置点,估计,住不了多久,咱们一准能去名山村定居的——”
  “爷爷奶奶!”禾壮壮说:“听俺娘的吧!你们二老,就跟着俺们吧!俺和妹妹保证都孝敬你们二老的——”
  禾苗苗说:“俺保证,娘给俺一口好吃的,俺不吃,俺保证都给爷爷奶奶吃。爷爷奶奶啊,你们二老,就听俺娘的话吧!啊哦——爷爷奶奶,走吧,跟俺们回家吧——”
  冷布丁、热得蒯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冷不丁说:“俺们这老公母俩,啥时候修来的大德大福啊,是上苍让俺们遇上了你们娘仨啊!中!中!中!俺们就和你们是一家人了。那啥,俺们老公母俩,可能干庄稼活了。等搬进梦山村——”
  “爷爷!是名山村!”禾苗苗说:“不是梦山村。是真的,不是做梦的村子!”
  “对对!是名山村!”冷不丁继续说:“等搬进那座名山村,俺们老公母俩那是闲不住的。俺们都是种田种菜的好手,也是养鸡、养鸭、养猪、养羊、养鹿的好手。俺会把庄稼蔬菜伺候的黄个橙橙绿个盈盈的!俺们都有两只手,绝不呆在家里吃闲饭的——”
  “绝不呆在家里吃闲饭的!”热得蒯挺了挺腰板。“闺女啊,俺们就跟着你们了!走吧!俺不在这告俺儿子儿媳忤逆了。俺们从此就没有了那样的忤逆后生了!走!闺女!走吧!壮壮,苗苗!爷爷奶奶跟你们回家——”
  “有啥话咱们回家唠去!”蛇山菜说完,亲手搀着热得蒯。“娘!咱们回家——”
  禾壮壮、禾苗苗,一左一右,搀扶着冷布丁。“爷爷,咱们快回家吧——”
  这是一个重组的家庭啊!眼下就差一个男人了!就差蛇山菜嫁个男人了——
  蝎布毒看着蛇山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走出了镇府大院,回过头来,跑到宽吉昌桌案前。“报告镇长大人!蛇山菜收养了两个老叫花子,跟禾壮壮、禾苗苗,领着冷布丁、热得蒯回难民安置所了——”
  “基德卿计分!禾壮壮、禾苗苗人小志大,成绩优秀!蛇山菜尊老爱幼,品德高尚,成绩优秀!”
  基德卿边记边念:“禾壮壮、禾苗苗,人小志大,成绩优秀!蛇山菜尊老爱幼,品德高尚,成绩优秀——”
  “下一个,四十一号上场——”宽吉昌喊道:“四十一号上场!”
  蝎布毒把四十一号妇女领到了宽吉昌镇长的桌案前。这个妇女带着仨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是双胞胎。可以肯定,这位妇女没见过这阵仗,抱着俩孩子,领着一个孩子,两腿不停地抖动着,低着头,闷吃闷吃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位女子!”宽吉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位女子怀里抱着的两个孩子,直往她的咯吱窝里䏝。领着的那个孩子把脸紧紧地贴在这位女子的后屁股上。这位妇女的头低的更低了。“俺,俺叫,叫苞米穗,苞米穗,就,就是俺啊——”
  “苞米穗!”宽吉昌问道:“你芳龄几何啊?”
  苞米穗傻眼了,听不明白镇长老大人的问话。咋说呢?她的老二老三一对双都是女孩,芳玲,是大女孩奶名,二女娃叫芳慧。这都是乳名啊!是娃的念过三年私塾的二叔馒多多给起的,这老大人了不得,知道俺有娃叫芳玲。她心思,老大人是问俺女儿芳玲啥呢?几何是个啥呢?几何,是几个吧。啊哦,老大人是问俺有几个芳玲?俺就一个小丫头叫芳玲啊。想到这,苞米穗微微的抬了抬头。声音不大不小的答道:“回老,老大,大人啊,俺,俺就一个丫头的奶名,就一个芳玲,那丫头奶名叫芳慧——”
  宽吉昌看着苞米穗那一副为难的神态,不免又埋怨自责起自己来,我怎么搞的嘛,怎么又拽文了?罪过罪过!他赶紧更正道:“苞米穗啊!对不住你了。我问你多大年龄了?你今年多大了?”
  “回老大人!”苞米穗总算把头彻底地抬起来了。“俺今年二十了。”
  宽吉昌继续问道:“苞米穗,我再问你,你的三个孩子都有名字吗?我是说大名冠名!三个孩子都多大了?”
  “这样问,俺就明白了。”苞米穗说:“你看啊!老大人,俺屁股后头站着的这个叫馒囤粮,俺孩们的爹姓馒,馒头的馒啊!俺儿馒囤粮四岁;你看啊,俺左手抱着的这个女娃叫馒囤菜,两岁多一点了;俺右手抱着的这个女娃,叫馒囤肉,也两岁多一点了,老大人啊,这俩女娃是俺一块生出来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那叫双胞胎。”宽吉昌笑道:“苞米穗啊,你把你的三个孩子抱到那个桌案上吧!对!——”宽吉昌指着旁边摆满了玲琅满目的物件的桌案说:“就是那张桌案!让孩子挑选喜欢的东西——”
  “俺知道了!”苞米穗先把抱着的俩个娃馒囤肉、馒囤菜,丢到了摆着各种物件的数也数不过来看也看不过来的千百种物件的案桌上。然后把馒囤粮提拎起来放在了桌案上。“娃们,有出息点儿啊!馒囤肉馒囤菜啊!咱长大了要跟穆桂英一样啊!馒囤粮啊,你爹跟你说的话,可记住啊,你长大了要当岳飞岳鹏举啊!可不当秦桧啊——”
  这里,极为严肃的考场上,还真是见到了第一个这样的女人,在案桌边上嘱咐孩子。这不算作弊,是应该的,宽吉昌心想,这样的家长才是好家长。这样的母亲真是好母亲!所以也就没加以制止!
  三个孩子爬的爬走的走。三个孩子都奔向了书堆。馒囤粮率先抓住了一本《孙子兵法》;馒囤菜拽出了一本《道德经》;馒囤肉拖出了一本《汉书》。三个孩子爬的爬蹭的蹭,到了兵器堆边。馒囤粮拽出了一把剑;馒囤肉拖出了一把刀;馒囤菜拿出了一把长枪……
  “俺地娃儿们啊!”苞米穗按捺不住内心的高兴,嚷了起来:“好娃儿好娃儿!娃儿们一定都有出息的!你们啊,死去了的爹啊,这会能闭上眼睛了……”
  宽吉昌看着三个孩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内心当然是高兴万分。他吩咐道:“苞米穗,带上你的三个娃从左边的抄手走廊出镇府大院,回去吧……”
  苞米穗一点也不紧张了。苞米穗抱着馒囤肉、馒囤菜,牵着馒囤粮进了镇府大院左侧的走廊……
  2
  “把娃儿放下!跟我们走!”突然间,两个蒙面歹徒一前一后围住了苞米穗。“老子是横头山的土匪!我们大当家的看上你了!要你去山寨当压寨夫人——”
  刚才在镇长宽吉昌案桌前还显得羞羞答答,柔弱如棉的苞米穗,一下子变得钢悍坚强起来了。她把馒囤菜、馒囤肉放到地上,跟馒囤粮说:“看好你妹妹。娘和他们拼了!”苞米穗嚷道:“你们也真无法无天了,赶跑进镇府大院里抢人!看俺怎么收拾你们——”苞米穗抬起右脚,狠命的照准眼面前的一个蒙面人就是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踢中了这个人的那嘟噜尿尿的玩意儿!
  “诶幺幺——”这个被踢的蒙面人双手捂着裤裆,倒在了地上,“诶幺诶幺——”的叫唤着!
  苞米穗才不管他,冲着另一个蒙面人,就抡起了巴掌。只见这个蒙面人大声喊着:“别打别打了——你快住手吧——”
  这时候就见蝎布毒跑了过来。蝎布毒赶忙制止苞米穗:“苞米穗!你快住手!这俩人是官差,是官差啊——”
  “你说啥?”苞米穗嚷道:“哎呀呀!官差大白天的就抢人!这更得打了——”苞米穗照准眼面前的蒙面人的右脸巴子,又狠狠的扇一巴掌!“你这个坏东西!青天白日下强抢良家妇女——”
  “哎呀呀!”蝎布毒说:“苞米穗,他们是假冒土匪歹徒,是对你进行考试,是镇长大老爷安排的!你优秀!你很优秀!你特别优秀!你就住手吧!你快饶了他们!他们不是真土匪真歹徒——”
  苞米穗把抬得高高的右手,收了回来。“俺的亲娘啊!你们是演戏,俺可当是真的了!”她蹲下身来,左手揽着馒囤肉右手搂住馒囤菜,把俩女娃抱了起来。“走!馒囤粮!咱们回安置点——”苞米穗带着仨孩子走出了镇府院里的抄手游廊,走出了镇府大院,直接赶回难民安置点了……
  “报告镇长老大人!”蝎布毒跑到宽吉昌桌案前。“苞米穗勇斗歹徒,和土匪歹徒搏斗,她不知道土匪歹徒是官差假扮的,一脚踹坏了瘦干靶的尿尿的家伙,还打了肥嘟嘟两个大嘴巴。苞米穗是女中豪杰——”
  “基德卿!计分!”宽吉昌喊道:“馒囤粮、馒囤菜、馒囤肉,三位优秀!苞米穗,勇斗土匪歹徒,女中豪杰,成绩优秀!”
  基德卿边写边读:“馒囤粮、馒囤菜、馒囤肉,三位优秀!苞米穗勇斗土匪歹徒,女中豪杰,成绩优秀——”
  考试继续进行……
  一个中年官员,河道管理股股长玖倾岱,负责监考笔试的三个能认字会写字的人——煤系旺、拴大竹、邮晋升。这三个人在镇府文具库房考场答完了考卷。玖倾岱收上来试卷,便赶往镇府大院向宽吉昌镇长交卷。他跑得气喘嘘嘘。到了宽吉昌的面前,报告道:“报——镇长大人!煤系旺、邮晋升、拴大竹笔试结束!这是他们的答卷——”玖倾岱把三份试卷恭恭敬敬的交到了宽吉昌的手上。
  宽吉昌简单的翻了翻三份考卷。“这样吧!玖倾岱股长,你去批阅这三份试卷——”
  “我?”玖倾岱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镇长大人,让我来批他们的试卷?”
  “是的!”宽吉昌笑道:“就是让你批阅!快去吧!批阅完后,把试卷拿给我们,好让基德卿登统成绩!快去吧!细致点——”
  玖倾岱接过三份试卷,匆匆的赶回到镇府河道管理股办公室,喝了杯茶水,定了定神。这就开始批阅笔试试卷——
  试卷试题是镇长宽吉昌亲自拟定的。其实很简单。
  择优定居名山村村民笔试试题
  一、读书为什么(为什么读书)?
  二、名山村是个纯美的村庄。你认为作为名山村的村民,应该具备怎样的条件,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名山村的村民?
  三、你想定居名山村吗?
  很简单吧?就这三道大题。玖倾岱先拿起了煤系旺的试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查看起来——
  一、读书为什么(为什么读书)?
  答:真可笑!太可笑了!这样的试题,不但俗气!而且很没品味!特没水平!这样的试题,居然让我这样的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来回答,这简直是在作践我的人格人品啊!没关系的,尽管俗气,尽管没品位。可我还是要照章回答的。读书为什么,为什么读书?尽管连三岁小孩子都能回答,可我依然要回答。为什么?应考啊!既然是考试,那就得答题。不能拒考罢考不考啊!问我读书为什么?为什么读书?一言以蔽之曰:为了做官!为了发财!不为了做官不为了发财,孙子才读书呢?就是为了做官!就是为了发财!不为了做官,不是为了发财,只有缺心眼子才读书呢!锥刺股头悬梁,点灯熬夜废寝忘食,孜孜不倦。不就是为了求取功名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黄金屋也罢,颜如玉也罢,千钟粟也罢,都是做了官之后的事情。坐不上官,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是一样也得不到的。读书是起点,考上功名做上大官,是条件,获取到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是结果。我,煤系旺,自幼饱读诗书,晓古通今,才华横溢,可就是次次落榜,每每科举都名落孙山,榜上无名。为什么啊?归根结底,还是没把书读到点子上。我年已五旬,依然没忘记求取功名。我的观点很明确,运背不能怨朝廷,命苦不能恨苍天。我百考不厌千考不烦!我很想不通,大清朝多好啊,怎么非要把它推到啊?可恨的是一些读书人公然起来反对朝廷,引得战火纷纷,你争我夺,东打西战。弄得百姓跟着受拎把!弄得我们没了家园。逃到了这东北的东北的东北,想要进个大山里的屯子定居,这里的官员还别出心裁,也要考试选拔什么名山村的村民!岂不是可笑到了极点!我敢肯定,镇长宽吉昌脑袋进水了,脑残了。进个乡村,考什么试啊?一个极为偏远的山村,我想,要是不推翻大清皇帝,要是不推翻大清王朝,说不定我就考上举人了!说不上我就做了七品知县了!很可能一定就成了知府大人了!那还用说吗?颜如玉我肯定满屋藏娇了,黄金屋我肯定聚敛多少万两了,千钟粟我肯定定粮食满仓了。我还用的着逃难吗?我还用得着跑到这东北的东北的东北吗?为什么读书?读书为什么?只有大傻子傻到实心的地步的人才会出这样的试题,才会问出这样的昏话!读书就是为了做官!为了发财为了出人头地!你就是让我逃亡到西北的西北的西北,西南的西南的西南,我也是这样回答!不做官,谁还读书啊?!镇长大人,你是真有病啊——
  “嘶——哈——”看着煤系旺的答题,玖倾岱咂摸着牙花子。“这,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啊!”玖倾岱拿起毛笔蘸满了红墨水,咔咔就是一个大差——“岂有此理!真是可恶至极!”
  玖倾岱查看煤系旺的第二道考题。
  二、名山村是个纯美的村庄。你认为作为名山村的村民,应该具备怎样的条件,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名山村的村民?
  答:说宽镇长宽吉昌闲着扯淡,有点粗俗有伤大雅之词。可说宽镇长老大人在故弄玄虚,还是相当相当靠谱的!“纯美村庄”?纯美,就是绝对的美了!这大清国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南到西,从南到东,哪儿有纯美村庄啊?宽镇长在做梦吧?名山村在哪儿啊?在大清帝国的版图内吗?分明是拿我们这些难民找乐啊!拿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寻开心啊。说什么,考试不合格,进不了名山村,统统下煤窑!吓唬谁啊?下煤窑?宽镇长这是要整治像我这样的读书人啊!我进不了宽镇长梦中的纯美村庄,我宁死也不挖煤的!挖煤的人,是些最最下贱的贱民!贱民!天生的贱民!我一个堂堂的大清朝的读书人,怎么能和贱民为伍啊!到南山煤窑里挖煤,挖你妈宽吉昌的大头啊!宽吉昌大人看样,是很不想服务于大清皇帝了。宽镇长觉得山高皇帝远,朝廷里没人来管他了,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咋样就咋样了,把做梦的事当真事,糊弄欺诈我们这些难民。“应该具备怎样的条件,才能够成为名副其实的名山村村民?”这问题提的太幼稚太可笑了。一个梦里的子虚乌有的纯美村庄,在哪儿呢,连你宽镇长自个都不知道吧?当个农民种地的,还要什么条件啊?实在是太可笑了!我的回答是没条件!宽镇长,扯淡啊——
  “这个老呆子!这个当官迷!这个发财迷!也太狂妄了!你就得下煤窑!你不下煤窑谁下煤窑?等着吧——”玖倾岱拿起毛笔咔嚓咔嚓在这第二道试题上又打了个大大的红差……
  玖倾岱看煤系旺的第三道试题答案……
  三、你想定居名山村吗?
  答:瞎话鬼话骗人的话!宽吉昌啊,你真是昏了头了啊!我想定居京都!能成吗?宽镇长确实脑残了!没治了!我想回老家枣庄青花镇教私塾。回得去吗?我想当知府,相当宰相,定居北京,能当上吗?能定居吗?我想定居济南大名府,定居北京城!能成吗?还“你想定居名山村吗?”这是谁能想的事吗?宽镇长真能拿难民寻开心!我现在要是能考上个举人,能当上个知府,能当上个宰相,我就骂你宽镇长宽吉昌的老祖宗!还定居名山村呢?我早就定居大名府定居北京城了——
  咔嚓咔嚓——玖倾岱狠狠地在煤系旺第三道试题答案上,划了两个道子!“这个老家伙,应该立即送到南山煤窑去!立即——”
  玖倾岱没好气的把煤系旺的试卷放在了一边,拿起了落地秀才邮晋升的试卷。邮晋升三十三岁,据他的同乡难民们说,他的老爹老妈被他给气死了。家里的两个姐姐老早就嫁人了。他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就不饿了的光棍子一根。老爹老妈活着的时候,那是天天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逼着他读书,逼着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他就是不愿意读书,就愿意平平安安的种上二亩地,娶个心爱的闺女,生上个一双儿女,过上个太平日子。邮晋升恨读书!恨读书求取功名的读书人……
  一、为什么读书(读书为什么)?
  答:我不愿意读书。也不全是!我读书是想人几个字儿多知道点文、史事件,引以为当今人的借鉴!人活着,为什么非要读书考官啊?难道就没有别的活法别的活路了吗?我的爹娘为了让我考取功名,怕我逃出家里,把我绑上,绑在凳子上,逼着我读书,逼着我赶考。我的爹妈很可怜的,他们不认字,一个打字都不认得的!都是庄户人家。其实原本日子过得虽不富有,可也很好的。有牛、有马、有五亩田地呢。可非得跟村里的大户人家棕百万家比。棕百万家很有钱的。大儿子棕树奎当上了个七品县令,说是读书考取的!他家的人都在跟乡亲们说谎!那哪是读书考取的,那分明是他们棕家拿银子买来的。可我的爹娘不明白,非说是棕树奎考取的!死活逼着我要和棕树奎一样,一定要考上一个七品县令。只有这样,他们说他们死才瞑目!我去考了!我没考上!我的爹妈双双的跳进了黄河!两个姐姐居然把爹娘的死因,也赖到了我的头上,非说是我把爹娘逼死了。我冤枉啊!我冤枉!读书,识文断字,是有益处的。可我以为,非得把这读书当做出人头地的手段出路,就是大错特错了。读书可以,但做官不能是目的。如果把读书看成是做官的桥梁,那就不如不读书了!我读书就是为了认识几个字。我的爹娘逼着我读书做官。我是不认同的。为什么读书?读书为什么?长长见识,知道点文史,丰富丰富头脑,是最可取的读书目的。读书为了做官,为了千钟粟、颜如玉、黄金屋——这绝对是要害死人的……
  “嗯!很好很好!”玖倾岱露出微笑。在试题右边的空白处,写了两个字:“优秀!”
  玖倾岱查看阅读落第秀才邮晋升的第二题……
  二、名山村是个纯美的村庄。你认为作为名山村的村民,应该具备怎样的条件,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名山村的村民?
  答:尽管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名山村到底是个怎样纯美的村庄。我想,肯定是一个很美丽的村庄。我认为,作为一个纯美村庄里的村民,必须具备公共意识。村庄是全体村民的。作为个体的村民,一定要以村庄的整体利益为最大利益。这就是公共意识。比如,要爱护村庄里的一草一木,要遵守村庄的村规民约。名山村,我没见过,至于说到,名山村到底美在哪里?我一时还说不清楚。没亲眼见到的事情,不能下评论。要谈,只能从村民本身的素质谈了。看得出,这样的考题,考官就是在引导我们这考试的人,谈谈自己个人能做到要做到必须做到的做人的基本条件。无论是定居在纯美村庄的名山村,还是定居在别的什么村庄,我想,做人的条件做人的道理都应该是一样的。像要搞好邻里之间的关系,这一条件,无论在哪一个村庄,做村民的都要做到都要具备的。要和邻居处好关系,那就必须心胸宽广,要尊重别人,绝不能斤斤计较,要处处想着别人。处处让着别人。常听俗话讲,一个巴掌拍不响。邻里之间,日常生活中难免不出现点小隔阂。隔阂出现了,都要检查自个的一方,包含包容对方。这样就能够和谐相处了。还有,传说名山村是个集体村庄,一切财富都是集体所有。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完美了!名山村就是个大家大户了!在大家大户里生活,需要的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团结互助的精神。人人都处处想着别人,那就达到了我为人人的境界。也许就是我梦里常常梦到的心里美的境界了。纯美的村庄,绝不仅仅是村庄的外在风光美,应该是人人都心灵美,心里美啊!不管是不是梦想吧,名山村的人应该都是这世界上心灵最美的人。所以我认为,心灵美应该是名山村村民最应该具备的条件——
  “好!好啊!好啊——”玖倾岱连连喊好!“这正是宽吉昌镇长所要的答案!优秀!绝对的优秀!绝对的标准答案!”玖倾岱特别庄重的在邮晋升的试卷上,写下了“特别优秀!”四个大字!
  玖倾岱查看批阅邮晋升的第三道试题,刚看几个字,就听有人在门口喊道:“玖股长!宽镇长喊你有重要事情……”
  来喊玖倾岱股长的是蝎布毒。蝎布毒喊着就进了玖倾岱的屋里。“玖股长,大银杏树下,有一拨难民闹事!宽镇长让咱们暂时停止考试,都去大银杏树下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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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倾岱放下手中的卷子,跟着蝎布毒就往大银杏树那边跑去。他心里嘟哝着:“这些难民啊,就是闲的啊!闲极就生风……”
  大银杏树下,难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原来啊,正在等待考试的难民们,尤其是年轻的,在这里站队,站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于是就不免交头接耳,说些闲话。在青壮年队伍里,编号为“青壮年一零九号”的利源民,跟编号为“青壮年一一零号”的炭火盳站着没事啊,闲极了,俩人一前一后的就侃上了大山。利源民二十四岁,安徽淮北利家庄人。很不幸,利家庄成了军阀的战场。战乱中,利源民的爹娘,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子都无辜的死在了战火里。剩下利源民和刚结婚不久的妻子雪花叶。利源民、雪花叶小两口随着难民流,流啊流的,就流到这鹤鸣岗镇来了。也不知什么人传出去的,说鹤鸣岗镇镇长是个大善官大清官!人好极了,特别善待各地的难民。这传说可真的就成了传说,引得个四面八方的灾民难民都纷纷网鹤鸣岗来!炭火盳是安徽淮南人,二十一岁。是淮南炭厂甸的。炭厂甸也不幸成了军阀门的战场。炭火盳要结婚还没结婚,就摊上了战乱,未婚妻凉冰冰及其一家八口人都无辜的死在了军阀混战的战火里。炭火盳家剩下了三口人,他和两个妹妹十三岁的炭火瑕、十一岁的炭火妹。炭火盳领着炭火瑕、炭火妹跟着难民流,也流到了这东北的东北的东北的鹤鸣岗镇。不幸的是,在逃难的路上,炭火瑕、炭火妹都在饥饿疾病的双重折磨下相继的死去了。今天镇府组织选拔到名山村定居的村民考试。恰巧这个一贯爱多嘴多舌无事生非的炭火盳排队站在了利源民的后头。站着站着,炭火盳就憋不住了,就开始跟利源民搭讪。炭火盳问利源民:“喂,你是安徽的吧?看你长的就像安徽人。”
  利源民答道:“你真会看啊!俺就是安徽人!俺是淮北利家庄的。”
  炭火盳说:“俺也是安徽的。俺是淮南炭厂甸的。咱们可是老乡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咱手里没有钱,肚里饿得慌。俺问老乡你叫啥个名字啊?”
  “俺叫利源民。”利源民回答完了,紧跟着问道:“你这老乡嘴皮子挺利索的啊。老乡啊,你叫个啥名字吗?”
  “俺啊。”炭火盳说:“俺叫炭火盳。俺跟你讲啊。俺认识你媳妇。嘻嘻嘻,俺和你媳妇睡了——”
  “你瞎扯啊!”利源民不高兴了。“你你,你怎么认识俺媳妇?俺媳妇是谁啊?你和俺媳妇睡了?你真是瞎胡扯啊!俺媳妇姓啥叫啥,你知道吗?”
  “俺知道的!叫小女子啊!”炭火盳胡说八道。“老乡利源民啊,你可不知道俺有多大能耐。俺最大的优点就是招女人喜欢。你想想啊,凡是女人就都喜欢俺的。你媳妇是不是女人啊?是不是小女子啊——”
  “废话啊!”利源民说:“俺媳妇当然是女人了!你净瞎扯啊!”
  “不瞎扯!俺不瞎扯!”炭火盳说:“你承认你媳妇是女人了就行了。俺说了,俺招女人喜欢,你媳妇是女人,你媳妇就喜欢俺啊!俺昨晚在难民安置点三十三号席棚里,那啥了——哎呀呀,真说不出口哩!俺,俺睡了你媳妇小女子了——”
  “啪!”利源民伸出右手,使劲的扇了炭火盳一个大嘴巴。“俺叫你胡说八道!俺教训教训你这个无赖!俺不认你这个老乡——”
  “你小子,敢打俺!”炭火盳喊道:“炭厂甸的老乡们,这个小子欺负俺!打俺啊!炭厂甸的乡人们!快来帮忙啊!俺被这小子打了——”
  炭厂甸的难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很抱团,很有点同乡乡民意识。听见炭火盳这么一喊,齐呼啦的,炭厂甸的难民便从各个队伍里跑了出来,围住了利源民,不问青红皂白,打嘴巴的打嘴巴,拽头发的拽头发,踢腿的踢腿,扯胳膊的扯胳膊,不大功夫,利源民就被打翻在地了……
  利源民的媳妇雪花叶就站在利源民左侧第三排,她见此情景,虽不知就里,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被炭厂甸的难民们给包围了,打倒了。她岂肯怠慢。高声喊道:“淮北的乡民们,你们看见了吧,淮南炭厂甸的人欺负俺男人,把俺男人打倒在地了!乡民们啊!帮帮忙吧!亲不亲故乡人!亲不亲淮北人啊——”
  淮北的难民咋说也得有二百多口子。其中有一个大高个子,三十多岁,叫憨大力。他喊道:“咱们跟炭厂甸的人拼了——”憨大力喊着,领着淮北的年轻的难民就跟炭厂甸的难民扭打在了一起……
  穿着清朝军服的官兵们,一开始没太注意,这会看来不行了,非得加以管制了!指挥使栅黄根命令道:“把肇事的头头先抓起来!”
  当兵的听指挥,立马把憨大力捆了起来。把炭火盳、利源民也捆了起来。指挥使栅黄根喊道:“都各自回到各自的队伍里!快!不得怠慢!”
  士兵们用手中的大刀驱赶着淮北的炭厂甸的难民。当兵的自然没有好态度的,言语行为都很有点过激。淮北的炭厂甸的难民还没都回归自个的队伍里。官兵们挥舞着大刀驱赶着。就在这时,一个人呐喊起来:“乡亲们!看到了吗?官兵欺负百姓啊!这就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乡亲们!咱们跟官兵们拼了——”喊话搞煽动的不是别人,正是难民中第三个能认字会写字的拴大竹。这个人二十八岁,长得魁伟高大。他是山东拴家昶镇的,因闹了蝗虫之灾,粮食颗粒未收,这才逃难到了鹤鸣岗镇。在山东拴家昶镇,他给镇里的大财主消仁枚家做了长工。打小的时候他就没了家里的亲人,财主消仁枚收留了他当小工。消仁枚行善,叫他陪着二儿子消雨珠一块读私塾。些许认了一些个字,会写几个大字。后来消雨珠进了济南府,说是参加了什么反清组织,后来去了日本。再就没有音信了。后来这个拴大竹就一直给消仁枚家扛活做长工。既没成家更没有后代。蝗灾后,消仁枚一家都进了济南府,不再管他了,他就逃荒跟上了难民流,流到了这个鹤鸣岗镇。这个拴大竹,秉性脾气特别的暴躁,个人认为不公的事,他就要打抱不平,从不问青红皂白。他看见官兵驱赶难民归队,他就认为是官军欺负老百姓,于是他就要打抱不平了。这会儿,他这么一喊,还真有十来个年轻不更事的难民跟着他,向手持大刀的官兵伸出手来,跟官兵们厮打在了一起……
  指挥使栅黄根派人去通禀宽吉昌大人。宽吉昌听后很恼火,派蝎布毒通告所有官员,都到银杏树下,平叛难民骚乱。玖倾岱到了现场,现场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拴大竹以及跟拴大竹一块闹事殴打官兵的十三个年轻男子都被捆了起来。
  “好你个拴大竹!”玖倾岱指着拴大竹的鼻子说:“你刚交了试卷,就跑到这儿来闹事了!”
  拴大竹瞪着眼晴。“啥叫闹事啊!官逼民反了!俺们就得反了——”
  “胡说八道!”玖倾岱说:“你这号人,只配到北山煤窑挖煤,和那些劳改犯一道——”
  银杏树下的难民们都肃静下来了。按照原来的队伍,站的整齐有序了。宽吉昌面对难民队伍,严肃地讲道:“乡民们!今天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详问清楚了。祸头患首是来自淮南炭厂甸的炭火盳!这个年轻人,平时不注重个人品德修养。专一好无事生非制造事端。具体的就不详细说明了!为了严明鹤鸣岗镇民规,现在宣布,对炭火盳以及拴大竹、室树种、湖大抓、羊上树、猪食财、烂辊道、奇石任、换南通、布施极、采购有、化没清、狗三法、并二江惩罚决定:炭火盳等一十四人,无端滋事,聚众闹事,绝非良民!本镇宣布,从即日起,押赴北山煤窑挖煤。如敢再闹事,立即砍头!绝不姑息!”
  宽吉昌宣布完了,指挥使栅黄根派出二十个兵丁,立即把炭火盳、拴大竹等十四人押赴了鹤鸣岗镇北山煤窑。这是一座监狱的狱属煤窑……
  事态被平息了。选拔名山村村民的考试继续进行。玖倾岱手里的三份试卷,已经批阅了两份。就剩下已经被押往北山煤窑的拴大竹一份试卷没批阅了。尽管没必要了,可还是要看看。玖倾岱展开拴大竹的试卷,看的依旧很认真——
  一、为什么读书(读书为什么)?
  答:这几个字俺还真认识。为啥读书?俺才不愿意读书呢。俺是被老财主消仁枚当狗使唤的,逼着俺跟着他家的狗崽子消雨珠读私塾。老东西怕狗崽子消雨珠寂寞,非得让俺跟着他读书,读啥,人之初,性本善啥的。还读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啥的,再到后来就读子曰学而时习之啥的。有啥用啊。俺是没觉出啥用的。问俺为啥读书,俺跟你们说吧,俺啥也不为。俺就是为了在消大财主家,混口饭吃。跟着消雨珠狗崽子进私塾读书,俺就不用再干重活了。要是不跟着那个小杂种进私塾,俺每天都要给那老杂种倒尿壶,扫院子,喂牲口。有时俺偷偷懒,叫老杂种看见了,老杂种就往死里薅俺的两只耳朵,拽的俺嗷嗷叫唤。跟小杂种进私塾,就躲过老杂种拽耳朵了。为啥读书,就是为了躲开老杂种拽耳朵啊。也别说,俺跟着小杂种消雨珠读了三年私塾,眼面前的字,俺还真会认了,也能写了。可俺就是讨厌读书的。在私塾里摇头晃脑的,哼哼叽叽、嘟嘟囔囔的,什么玩意啊。还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啥的。俺忍不住问先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啥意思啊,那先生说,一只傻(啥)鸟在沙滩上叫唤。俺又问先生,那傻(啥)鸟为啥叫唤啊?先生说,那鸟闹春了,那鸟要配对!俺又问先生,啥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生说,你真傻呆!好闺女,好小伙都想娶她当媳妇呗!嗨嗨嗨!读这书,有啥用啊?这不是散布骚气吗?俺记得还读啥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啥的,也是女人找男,男人找女人的,都不好好做生意,不务正业,乱搞男女关系!依俺说,读这书就是没啥用!读这书,就是散骚气!俺那时候刚刚懂点事,听了先生讲啥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啥的,俺按捺不住自个的方生骚气,偷看了消家三小姐消金枝洗澡,俺那个娘啊,差点没被消仁枚那个老杂种给俺打死啊。俺想过了,俺要是不跟着小杂种、小王八蛋消雨珠,读这啥关关雎洲。要填淑女啥的,君子好逑啥的,俺能偷看三小姐洗澡吗?想来啊,都是这书给俺害了。给俺害苦了。多亏了消雨珠的妈妈,那人还挺善的,给俺向消老东西求情,说俺还小啊,不懂那男女之事的。这才啊,可算饶了俺!让俺继续给消家喂马、喂牛、养猪、养羊!嗨,唉!现如今,俺都二十八岁了,也没求上个窈窕淑女啊。这不是坑人吗!俺看懂这试题了。问俺为啥读书。俺总结总结吧。俺是为了不干活,不挨打啊!完了!
  “这是什么玩意啊!”玖倾岱打了个大差!“极差劲!只配到北山监狱煤窑挖煤!”
  玖倾岱看拴大竹试卷的第二题。
  二、名山村是个纯美的村庄。你认为作为名山村的村民,应该具备怎样的条件,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名山村的村民?
  答:这个题目,俺就读不懂了。这说的是啥话啊,狗屁不通啊!啥纯美村庄啊?俺不懂!村民就村民呗,还名副其实!玩蛋去吧!俺这小小老百姓,草民,草民,俺的命,也就像是路边的一根小小草!原本给大财主家当长工,老天闹蝗灾,俺没着落了!跟着难民流,稀里糊涂溜到这儿来了。还行,每天都有窝头、大饼子、大馇子粥、嘎达头咸菜、棒子面粥。吃的够饱。很好了,还去啥名山村啊?俺不稀罕去!俺就愿意呆在这难民安置点。俺哪儿也不去了。啥名山村不名山村的,去他的。
  “这个人!真真的不可理喻不可救药啊!”玖倾岱拿起毛笔,饱蘸红红的墨水,在拴大竹的答案上狠狠地划了一个叉子!“粗野!无知!低贱,顽劣!只配去北山监狱挖煤——”
  玖倾岱就要查看拴大竹的第三道试题。
  玖倾岱刚看,忽的一下想起来了。邮晋升的第三题还没批阅啊。他把拴大竹的试卷放下,重又拿起邮晋升的试卷。他细细的查看起邮晋升的第三道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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