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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相拥

作品名称:再见,小抑郁      作者:依云轻风      发布时间:2017-06-03 09:33:03      字数:3434

  No.219
  叶溪敲门进来:“还没吃药吧?我去给你拿水。”
  她一会儿端了杯水来,温度恰好,明水就找药来吃下去。
  吃药就是病人的标准动作,所以他还是躺着做病人吧。明水把鱼挂回窗户,从床头方向歪倒在床上,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干嘛啊?这么夸张,我看你好多了,别装病,快起来。”叶溪去拍打明水的胳膊。
  唉,叶溪,你可知道我想要的好是什么,是连遗传的阴影也一并扫除的好啊。
  明水又难过起来,干脆扭身面向墙,腿也缩了起来。
  “好啦好啦,大男人家撒娇,不就吃豆粒大的药片吗?也不怕我笑话。”叶溪去拽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
  明水听她语气着急,知道她担心自己今晚睡不踏实,只好回过身来。
  叶溪说:“表哥,我翻了翻中午的照片,感觉你脸上的表情还不够放松,这会子反正也没事,我们继续?睡觉还早,打发下时间吧。”
  这事比打牌有意思,明水翻身坐起来:“别表哥表哥的叫了,没有外人,不需要演戏了。”
  “好好,”叶溪笑着答应,又说,“我们不演戏,我们排练演戏行不行?我和你搭配,过一把当演员的瘾。”
  她从手机上搜出电视剧《琅琊榜》,快进找到一段两人对话的镜头:“你当男的,我当女的,我们来模仿他们。像不像无所谓,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身体和表情完全放松下来。”
  这个片段是梅长苏和霓凰郡主的一段对话,对白如下:
  “先生的阵法确实奇妙,但明显攻击力不够,百里奇是练硬功的,要想击倒他,可没那么容易。”
  “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这事急不得。”
  “几天时间怕于事无补,莫非先生另有妙招?我现在处境艰难,已无退路可走,还望先生切勿大意。”
  “郡主请放心,此事苏某一定会妥善解决。”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信你。”
  叶溪说:“五句对白,你两句短的,我三句长的,没欺负你吧?”
  明水要求再看几遍,他突然又想到“品尝”一词,他想品尝一下这个片段。电视剧播放的时候,他倾倒于让人挪不开眼的故事情节,没有像刚才一样专注地听人物对话,看人物表情。他知道后面的故事,所以对梅长苏和霓凰郡主此刻的眼神特别加以关注。他第一次为演员到位的表演感到震撼,他也深一步地想到原著、编剧、导演以及参与拍摄人员为这些打动人心的镜头花费的心力,这些荧屏背后的每一点大人物小人物的专注都呼唤着他的心。
  这个既表现梅长苏的胸有成竹,又含蓄地向不明真相的爱人传达真情的片段此刻多了一个价值——它融化了一个抑郁青年正在解冻的心,它让明水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生活的美好:不只是清风明月的自然之美,不只是鱼肉果蔬的味道之美,在芸芸众生中即时上演的纷繁故事、在艺术世界里创造出的超越寻常的人间真爱不同样也蕴含着美吗?这样值得品尝和回味的生活,应该沉浸并且享受,怎么会舍得放弃?
  明水怀着敬意揣摩着人物的感情和演员的表演,眼眶湿润地与叶溪练习表演,这样的投入让叶溪讶异。
  当叶溪说出:“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信你。”明水没有像梅长苏一样转身走开,而是把叶溪紧紧搂在怀里。他要替梅长苏拥抱一回心爱的人,他也要为自己拥抱一回心爱的人。
  他的心锁打开了,他活回来了。打开他心锁的钥匙在这个时点以这样一种不经意的状态出现了。
  No.220
  叶溪伏在明水怀里,不知道明水是在故事里还是在现实中。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揽住明水的腰,明水没有拒绝,反而也收紧了胳膊,叶溪的心放了下来。
  一时又无话。
  叶溪忽然想起下午抽帖的事,当时只觉得幸运,没想到……她轻声笑起来。
  “笑什么?”明水问。
  “今天我不光学了做鱼,还在李奶奶家抽了卦,说我摔倒了捡个大元宝,找对象的话要黄一个,然后会来个更好的。”叶溪仰起脸来笑着说。
  “那你没我幸运,我一下子就找到了最好的。”明水听了“对象”这个露骨的表白,大起胆来,俯身在叶溪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两个人都箍紧了胳膊。
  明水说:“你是最好的,可我还不是。我现在心静了,我想,我能做得更好。”他把叶溪松开,拿着水杯到厨房去了。
  叶溪坐到床沿上,看着窗口的鱼,想到抽帖的三个解释,这三个积极的暗示带给她自信和快乐,多好的心理疗法啊。
  她忍不住又笑起来。
  明水端着茶盘进来,斟上两杯热茶,热气悠悠上升又四散开来,屋里平添了诗意。
  “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谢谢你。”
  “谢我什么?”
  “第一,你让我发现了我自己的长处。今天中午看照片,我觉得自己长得不丑,我的学业和工作都很顺利,有作品发表,会跳舞,还喜欢锻炼身体,还小有点厨艺,也够五好青年的标准了吧。”
  “可是你没钱、没房、没车,你是三无青年。”
  “对啊,可你还是丢了三有青年来陪我呢,怪不怪?”明水笑着说,又定神看着叶溪的眼睛说,“为什么?你喜欢我什么?”
  叶溪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想了想说:“两个字,‘真诚’。”她又一想,“不,再加两个字,‘安全’。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会被打被骂被抛弃。回答完毕!”
  明水收了笑容说:“我明明不安全,随时可能把命扔了的。”
  叶溪说:“你遇上我还有求死的机会吗?我不但会把你的命捡回来,还要让你好好攥住,当宝贝存着,一直陪我活着。等我活过一百岁,子子孙孙一大群,我头发全白了,你头发胡子也全白了,我先死了你才能死。”
  “那我不是等你死了才有自由?”明水笑着打了下叶溪伸出的一根手指,眼睛潮湿了。
  “也不是啊,除了生死你没有自由之外,该有的自由我不会剥夺你的。”一口茶下肚,叶溪又问,“第二呢?”
  “第二,你让我发现了生活的味道。哦,这样说不准确。怎么说呢?我以前好像一直在生活的边缘,总是保持着左脚前进右脚后退的姿势,现在呢?我发现了生活的可爱,哪怕是一件小事,中间也会有一些打动人的东西。我想好好活一回,好好尝尝活着的滋味。”
  “哲理啊,表……杨……明水,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呢?”叶溪装模作样去掐腿,拧明水的胳膊,明水也故意龇牙咧嘴,配合叶溪的表情和动作。
  “我还学会了演戏。”他得意地一举杯。
  “那好,我们再演一段吧。”
  叶溪又找到《爱情公寓》曾小贤和胡一菲在阳台上晾衣服的片段让明水看。
  “菲菲,我有明天晚上两张电影票。”
  “什么电影啊?”
  “《将爱……》。”
  “《将爱》不是老片子吗?”
  “不是《将爱情进行到底》,是她的姊妹篇,《将爱情晾出来晒晒》。”
  “你明天已经约了我六个节目了。之后想干嘛,直说吧。”
  然后曾小贤百般忸怩,两个人越走越近,没想到楼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
  叶溪点了暂停。
  “干嘛呀,接着怎么了,这片子我以前不喜欢,觉得夸张恶搞,哪有这样过日子的,不喜欢看。这回看着也挺有趣的,让我看完吧。”明水被这轻松的情节吸引,早忘记表演的事了。两个人于是接着看了下去,一集又一集,一直到陶老师回来。
  “要是生活天天都这样搞笑该多好啊。”明水松开了揽在叶溪腰上的手,后悔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
  No.221
  叶溪哼着歌回到房中,把《爱情公寓》的网址发到槐河抑郁症康复交流群中,马上就有人发言:
  鸿雁在云:群主今晚上线这么晚,约会去了?等得人好辛苦……
  阳光总在风雨后:我和一个抑郁症康复者聊天呢,我正在动员他来给咱们开讲座,分享一下和抑郁症作斗争的经验。
  五彩缤纷:弱弱地问一句,收费吗?
  阳光总在风雨后:不收,还免费喝茶。
  明天去爬山:有赠品吗?
  阳光总在风雨后:(图片:大笑)怎么一说钱你就跟没病一样呢?
  明天去爬山:(图片:脸红)不是想天上掉个馅饼吗?
  瘦子要吃肉:今天大雾,心烦呐,好想哭。
  五彩缤纷:是啊,这才几月啊,雾霾就开始抬头了。
  明天去爬山:我们心里不也是雾霾重重吗?
  阳光总在风雨后:是啊,好在多大的雾也有散的一天,耐心等,这一天会来的。我现在在农村,空气还不错,大家也走出家门试试。
  鸿雁在云:群主昨晚发的励志故事我看了,越看越自卑啊。(图片:大哭)
  瘦子要吃肉:我也是失眠一夜,今晚到现在还没有睡意。
  接下来又进入了一片悲惨世界。叶溪还得使出浑身解数去小心地调侃,她觉得挺累的,但是她知道他们更累。
  这时候,一条信息跳出来:学会爱自己,爱这个世界,你的病就会好了。
  “追光”的发言,还配了一个小丑的图片。这个从来都习惯潜水的家伙,终于主动在群里发言了。
  下了线,叶溪忍不住又重温了刚才和明水相拥的感觉。从示好到拒绝到默许到主动表达爱意,这家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风吹,速度真挺快的,和群里的老病号相比,真是超级幸运了。
  也许是因为初次发作?以后还会复发吗?叶溪也不知道,虽然她把愿景说得天花乱坠,但她也不能保证不复发。她只能确定她半点也不想让他再陷入到绝望中。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剥笋似的找病因,即使有复发的可能,他应该也知道怎样面对和渡过了吧?
  呸呸呸,哪有复发这回事。叶溪想起了那个站在花丛中的姑娘,有我在,他不会再陷到冰冷中的。
  “有我在”,她其实早内定了自己是明水女朋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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