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抓机遇，扩战果

　　
　　秦川市第三医院由于组建较晚，基础设施和医疗水平在本市同行业中都是较差的，为了尽快扭转这种不利局面，在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稳一席之地，医院决策层大刀阔斧地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多方筹集资金，改善就医环境，购置先进设备，实行内外营销等等，效果是明显的。经过大半年的苦心经营，来院就诊的人数大幅度增加，经济效益成倍增长，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但是，一个医疗单位的实力始终与从业人员的技术水平和综合素质密不可分，这在短期内是难以速成的；急于求成的结果无疑是拔苗助长，后遗多多。事情就出在这里。
　　就在周扬、牛奋制服了铁路中心医院没多久，市三院又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医患纠纷，起因是该院急诊科接诊了一名心肌梗塞患者。病人被送来时神志尚清，情绪尚可，只是胸部略有压榨性疼痛，心慌气短，虚汗涔涔，心电图提示：ST段抬高，T波倒置。值班大夫年轻，又是刚刚从下属医疗机构调来，水平欠佳，经验不足，他以为只是一般的冠心病，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既没有下达病危通知单，也没有向家属交代病情的危险程度，而是请家属不要着急。救治过程中，患者病情进行性加重，生命体征不断恶化，神志渐渐模糊，直到这时他才慌了手脚，急忙请示上级大夫。当日值班的二线大夫过来一看，知道情况已经十分严峻，立即通知医院各相关科室密切配合，边抢救边请求院外专家会诊增援。尽管医院方面进行了积极抢救，终因病情发展迅速，梗塞面积过大，最后因严重心律失常导致心跳停止。
　　家属得知患者亡故，实在无法接受，说送来时还好好的，值班大夫请我们放心，不要着急，怎么突然间人就没了，一定是大夫下错了药，草菅人命，要求给予说法。
　　医院方面不敢怠慢，竭力解释，说心脏病患者病情变化莫测，随时可能出现意外，我院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请家属给予谅解，并答应免除治疗期间所有费用，试图尽快平息家属怨气，以免引起医疗纠纷。
　　家属都是乡下人，没多少文化，对于医学知识本来就知之甚少，加上医院方面和颜悦色的态度和不厌其烦的耐心解释，心中的怨气渐渐消退，只是对补偿额度尚有说辞，事情已经向好的方面发展。
　　正在这时牛奋出现了，他是接到了属下的电话汇报之后迅速赶到现场的。通过刚才医患双方的争执，嗅觉灵敏的他立即意识到，可能事情的原委并不都是院方解释的那样，一定有某些“猫腻”藏在其中，只是一时还搞不清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悄悄把患者之弟拉向一旁，嘀嘀咕咕耳语一番。患者弟弟一听，可不是咋的，不能光听院方的一面之词，事情没完全弄清楚之前绝不能草草解决，如今医院太黑，医生缺德，不趁这个时候狠狠敲一把，也太便宜了他们。
　　院方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可以基本搞定的事情却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家属变卦，要求严惩“凶手”并赔偿巨额损失，否则决不罢休。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人声噪杂，哭哭啼啼，间或伴有某些打砸的响动，闻讯赶来的人员越聚越多，整个楼道被挤得水泄不通。院方见患方逐渐失控，急忙拔打了110报警，试图借警察的力量迅速控制事态发展。警察来了，见是医患纠纷，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不好强制解决，只好尽力劝说双方，有话好说，坐下来协商。由于医患双方观点相差太大，一时僵持下来。
　　牛奋让手下人在那里盯着，自己则通过手机与周扬进行了沟通，把这里的情形长话短说通报了一下。周扬接到消息迅速带领有关人员和设备赶到现场与牛奋汇合。
　　周扬、牛奋把死者弟弟叫出来，请到附近一家小饭馆里，点了小菜边吃边谈。周扬说，这里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你们小小老百姓能够很好搞定的，最好与我们合作，由我公司具体为你策划运作，把事情搞得声势浩大，不愁问题不能解决，您看如何？死者弟弟一想，光凭自己小老百姓吵吵嚷嚷，闹上两天，顶多人家给点补偿，太便宜了这些黑心医生。这下好了，有面前两位热心大哥相助，何乐不为呢？行，就与人家合作，轰轰烈烈闹上一场，不信就治不了这些“无良医生”，哼！
　　酒足饭饱之后，死者弟弟精力大增，他立即与周、牛二位闯入急诊科办公室，直接要求见当值大夫，被告知该大夫已经被卫生局领导叫走。那就找科主任，还好，科主任正在现场做家属的劝说工作。周扬要求查看抢救记录，主任说病例已封存，没有院长批准谁都无权查看。牛奋说分明是你们做贼心虚，怕露出马脚不敢示人罢了，赶紧把你们院长叫来。主任说院长正在开会，暂时没时间接待。“开你娘的什么会？这边死了人，还不赶紧出来解决问题，摆你娘的什么谱！”他一手揪住主任领子，一边大声嚷道：“走，带我们找你们什么狗屁院长！”护士长等人急忙劝解：有话好说，干嘛推推扯扯的，讲不讲理啊！牛奋也不答言，回身顺手一轮，护士长踉踉跄跄摔倒在地，其他医护人员吓得再不敢上前。
　　院长与班子成员正在紧急研究如何应对这场纠纷，闻听外边嘈嘈嚷嚷，赶紧出来查看，这时周扬等人已经闯进来。院长问他们为何如此无礼！牛奋欲要答言被周扬用手制止。周扬直截了当要求马上查看抢救记录，院长本想拒绝，但见这伙人气势汹汹，不让看肯定不行，便一口答应下来，心的话量你们这些土包子家属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看看又能瞧出什么把柄。这个院长实在有点麻痹情敌，他压根就没想到，这哪是一般的患者家属，周扬和牛奋什么人？高级医闹分子，久经战阵，所相匹敌，岂是一般人等能够小瞧的。
　　周扬得到病历资料后，不急着仔细阅读，而是要求立即复印。院长又想拒绝，见家属们已经急红了眼，牛奋半截黑塔一般，气势汹汹虎视着他，知道不让复印恐怕不成，只好答应。院长心里后悔啊，真没想到这些家属还留有这一手，看看就看看，你复印他干什么？看来这些人绝非善类！院长急得脑门上的汗涔了出来，其他院方人员也都心惊胆战，不知所措。
　　周扬见院长等吓得如此慌张，他与牛奋相视而笑，说道：“这样吧，也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也回去研究研究，看看如何妥善解决。你们也考虑考虑，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带领牛奋和患者弟弟扬长而去。
　　周扬让牛奋留在现场维持秩序，自己则迅速回到公司，他把病历资料复印件仔细阅读了一遍，觉得问题不少，自己一时拿不准，便通过电话与总公司取得联系，把这里的情况与大威、张智进行了沟通。张智说，先别着急，业务上的事儿需要好好查找资料，请教有关专家，争取尽可能把病例中存在的漏洞都找全，然后知己知彼一举取胜。
　　张智和周扬分头查找有关资料，请教有关专家，连夜奋战通宵达旦，终于把院方在救治过程中存在的不足之处甚至某些较大问题搞得一清二楚，并理出了一个条理清楚的辩论思路，然后交由周扬具体落实。
　　第二天，周扬、牛奋等人再一次找到院长办公室，院长等院办人员早已等候多时，看来对方也是一夜未眠，时刻准备着来自患方的责难。
　　医院会议室，谈判双方相向而坐，如临大敌，气氛异常紧张。
　　经过几分钟的沉默后，院长首先打破僵局，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也无益，请谈谈你们的条件吧！”
　　“严惩凶手，赔偿损失，别的休谈！”患者之弟首先发言，情绪很激动。
　　“病人患的是急性心梗，我院进行了紧急救治，措施得当，不存在误诊误治情况，何来凶手，何谈赔偿？当然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院答应对家属给予适当补偿，但不能太过分。”院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好的，死者患的是心梗不假，贵方进行了救治也不假，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可以吗？”周扬同样心平气和，不急不躁。
　　“可以，请提问？”
　　“第一，患者是被贵院的120送来的，中途路过市人民医院，那里的医疗条件和救治水平较之你们医院要好很多，为什么舍近求远？须知急诊患者病情发展快，医务人员就应该争分夺秒，你们这样做所为何来？第二，病人送来时一般情况尚好，神志也清楚，你们的当值大夫也安慰家属不要着急。可当病情出现变化，你们的大夫惊慌失措，甚至忘记了向家属下达病危通知，显然是能力太差，不能胜任急诊抢救工作，为什么安排这样的医生进行急诊值班，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医院只为赚钱，并没有把患者的死活放在心上？第三、你们虽然进行了紧急抢救，但并没有尽到全力。相信你们这些专家最清楚，溶栓治疗对于一个心梗患者往往是至关重要的，你们为什么放弃这一措施，致使患者失去了最后的生存希望?基于以上理由，我们认为你们医院存在严重过失，是造成患者死亡的直接原因，请给予合理解释。”这就是文韬武略的周扬，永远不打无准备之仗。
　　嘿，真叫个水平，连院长在内的院方所有在场人员谁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提出如此高明的问题，可谓一针见血！院长心想，真是太过托大了，麻痹大意的后果只能是把自己置于被动的境地。好吧，既然这样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付下去了。
　　“第一个问题，120归指挥中心统一安排，按照谁出车谁救治的原则，既然由我院出诊，当然要由我院安排治疗，请家属理解。至于您提出的患者家距离人民医院较近，这也是事实，但两院也就几分钟的距离，并没耽误多少救治时间；第二，您提出的值班医生麻痹大意实在是个误解。患者来时情况尚可，后来病情进行性加重，这在临床上是常见的，值班医生虽然年轻，救治过程中有点紧张，但并没出现明显差错，何谈不把患者死活放在心上？第三，您刚才提到的溶栓治疗，我们在抢救过程中已经要求家属赶紧筹钱为患者溶栓，但家属说家里经济困难，没那么多钱，只要求用常规措施救治，因此尽管我们已经做好了溶栓的准备工作，但还是因为家属的经济问题自动放弃了，这责任不在医院。”急诊科主任试图从专业角度进行解释。
　　“放屁！……”死者弟弟情绪激动，正想发难，被牛奋制止。
　　“贵方解答的第一个问题有待探讨，什么叫几分钟的距离，对于心梗患者而言，几秒钟就可能失去抢救机会，你们这样解释忽悠三岁小孩儿吗？第二个问题太牵强附会了，什么叫值班大夫年轻，有点紧张，分明是临床水平太差，没急救经验，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贵院大夫普遍水平差，矬子里面拔将军才敢派出这样低水平的大夫值急诊班；二是贵院管理人员责任心太差，不能统筹安排，没有把病人的生死放在心上；第三个问题说到溶栓，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立即落实，非要等患方交了钱才抢救，是钱重要还是患者的生命重要，你们这样做是不是草菅人命？”
　　看到了吧，这就是牛奋牛二爷，不仅攻城拔寨无坚不摧，讲到专业理论照样不含糊，就这几句话说得让周扬只想翘大拇哥，心的话怪不得威哥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和这个新来乍到的家伙，果然不同凡响，是个人才。
　　“但是……我院的溶栓制剂价格昂贵，如果以两支针剂的价格来计算至少要一万多元，这样大的资金缺口医院垫付不起，实在无能为力，务必请家属谅解……”急诊科主任仍然试图为自己辩解，被周扬打断。
　　“不要再说了，价格贵垫不起，这能成为贵院解脱事故责任的理由吗？为什么不预先准备价格低廉的溶栓制剂，比如尿激酶、链激酶等普通制剂呢？显然贵院的药房压根就没准备这些价格低廉的药品，这只能说明贵院被金钱蒙蔽了头脑，从头到尾就没有为患者着想，请问你们还有没有一点救死扶伤的医德品质？”
　　……
　　在周扬、牛奋的咄咄攻势之下，医院方面节节败退，徒有招架之功，无半点还手之力，眼看事情无法收场，院长提出申请医疗事故鉴定，由上级医疗部门仲裁。周扬一口回绝，说道：“没这个必要，我们只要求贵院赔偿经济损失，至于你们那个庸医怎么处理，我们将拭目以待！”
　　“好吧，既然这样，就请你们开个价吧，只要不太过分，我们尽可能满足。”院长无可奈何地提出私了，答应赔偿经济损失。
　　周扬开口一百万，丝毫不皱眉头一下。此言一出，所有院方人员顿时目瞪口呆，就连患者家属也觉过分了。院长当然不能答应。至此医患双方围绕经济赔偿展开了拉锯战，双方唇枪舌剑，寸土必争，一时争执不下。周扬见短时内不能拿下，把手一挥，己方人员全部撤出，把呆若木鸡的院长和他的部下们扔在了会议室。
　　次日双方继续谈判，终究立场相差太大，谈判不欢而散。
　　“行了老周，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院方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你去准备舆论攻势吧，剩下的事情看我的。”
　　“好吧，辛苦你了！”
　　周扬和牛奋分头行动。周扬马不停蹄带领他的理论班子精心撰写文章大作，以便从舆论上把对方压垮。牛奋则率领众喽啰留在现场，一应道具、人员团队，精心布置有条不紊，声势搞得浩荡空前，吸引了数以万计的围观人员，医院门前被堵得里三层外三层，临床工作被迫中断。
　　很快唐州市各大媒体显要版面纷纷刊登了周扬精心准备的大作《试看市三院如何救死扶伤？》，把这次医患纠纷的始末添油加醋进行了放大，引起市民热议和上级部门关注。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周扬、牛奋大获全胜，院方忍痛割爱，赔偿经济损失八十万！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手笔！
　　当然绝大部分赔偿金额进如了周扬公司的账户上。
　　接下来发生的一些故事，使周扬公司经历了一场自挂牌以来最为艰难的、与当地痞子间的惊心较量，最终的鹿死谁手直接决定公司能否在秦城立足生根，发展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