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杨碧

　　厂门口的通知栏贴出了放假的消息，算算时间离放假只剩一个星期。这天吃饭后走在总公司出来的路上，却意外地遇到刘勇，他问道：“好巧，老乡，你一个人去玩？”
　　我微笑着点头后回答：“是的，好久没见，我这段时间是上夜班与中班，而且天气冷，在这边玩的时间就比较少。”
　　他点头“哦”了一声笑笑地问：“你今天上什么班？”
　　“白班，刚转过来两天。”
　　“那正好，我一个人去一个地方玩有点不好意思，你陪我去行不？”
　　“什么宿舍，我认识的么？”
　　“我一个市的老乡，你肯定不认识，才来三个多月。”
　　“可以，反正回去也没地方玩。”
　　他就点头高兴地说：“那就好，来，跟我走。”然后转身往里走去，我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到了第一栋女宿舍楼，爬上四楼后走到403房间门前，他站着打量了一会，却听里面一个姑娘兴奋地喊道：“刘勇哥。”
　　刘勇看到她高兴地说：“我还怕找不着，幸好你在。”
　　那女孩便笑着说:“我能去哪呀！进来呗。”
　　他走了进去对那姑娘说：“我还带来一个老乡，是KL市的，在纸品厂叫姚远乡。”然后回个头来又对我介绍，“她是我一个乡的，叫杨碧。”
　　我就冲那姑娘笑了笑说：“你好！我陪刘勇来玩的。”
　　杨碧微笑一下玩笑着说：“你一个人来，我也不认识你呀。”说完笑了下又说，“你们来我床上坐吧，站着多累。”然后她拉开床帘，自己便去另一张床坐了下来。
　　我不好意思去人家姑娘床上坐，看到门边有一条小板凳，就拿过来坐下。刘勇倒是不客气地坐在那姑娘的床上。
　　坐定后仔细看他与她。今天刘勇肯定是精心打扮过，一米七的个头黑色的套装西服，皮鞋贼亮，白而圆润的脸，硬而亮的发胶。杨碧一米五五的样子，身材瘦小，脸是瓜子脸，右脸上有一个酒窝，一头披着的长发披到肩下去一尺，皮肤不白，略显浅黑，一套浅灰色的休闲套装，看上去很精炼。
　　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俩聊天，偶然他们也会把我带入，也仅仅是怕我太冷落。
　　其它床的姑娘因为冬天都拉上床帘在睡觉，偶然有一两个出外刚回来的，也只是微笑一下便钻进自己的小空间。时间过得真慢，在屁股快坐疼的时候，他俩终于结束了话题。刘勇站了起来，我也赶紧地站了起来，跟杨碧告别后往外走去。杨碧坐的那一张床明明铺得好好的，直到我们走也没见一个人进来，女工也有夜班？
　　我俩走下楼便互相道别，一个人往总公司外走去。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洗了一下脸睡去。
　　时间既慢又快，农历二十八日终于到了。我早早起床便往姐家那里走，路上人比平时多了起来。有忙着赶路回老家的；有忙着去亲戚处过年的；有休闲走着逛街的。
　　穿过几条街过了几个巷，八点多我便出现在姐家的门前，却见门是锁着的，这么早就出去了？我就在院子门口的那个石头上坐了下来。
　　大约坐了十几分钟，门外走进来一个偏瘦的中年妇女，扎着一把头发，很朴素的打扮，身材不高不矮。她见我坐在那里就说：“你是来找人的么？”
　　我笑着点头说：“我姐住这里。”
　　她一听就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她俩的弟？”然后用手指了一下我姐的房间。
　　我又点点头说：“是呀。我在这等他俩，他们可能买菜去了。”
　　她摇摇头说：“你等不到他们了。他们不是去买菜，而是临时决定回家了，前天才走的。她们说你要是来这里，遇到就给你说一声，我住隔壁。”说完一指我姐旁边那一间房。
　　原来她就是姐隔壁那一对夫妻中的妻子，我感谢地对她笑了笑说：“谢谢，我要不然要在这里等很久！”然后站起来又非常感激地向她点点头，往外走去。她还在后面说：“这么远过来，要不去我家坐一下？”
　　我回头挥了一下手依然微笑说：“不了，谢谢了，我还要去找老乡。”
　　出来望着忙碌的街，心里想：“姐她俩回家过年了，我呢！是不是也应该回家过年呢？”不觉地往回家的车站走去。走着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仔细看了下街两旁的店，才发现原来的卖小五金或工业工具的店铺，现已变成了各种大排档与饭馆，而且都已经装修得富丽堂皇。走到街头，一个在建的高楼已经打开了它的围幔，原来是一家大酒店，一家更加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忽然就感觉自己成了这个街上的多余，赶紧往远处走去。
　　到了主干道，然后左转往下一会儿到了总站。过了天桥后来到办事外所在的巷子。巷子里却没见到那种人头攒动的场景，却见路边醒目处贴着一张纸条与线路图，原来是已经搬迁了。
　　按着图上的指示，出了巷子往右走了一段，再右转后便看到一条街，走进看到一个很大的牌子“XX县驻XX办事处”，比以前那个大多了。
　　这条街比较宽，人也能容纳得多一些，办事处门边已经挤满了许多等着回家的老乡。稍远一点的路边台阶上，各款式的包上坐满各种模样的人。
　　我转了一圈，听着熟悉的乡音，心里开始沉静下来。想想自己刚来，虽然有八天假，但回家车费太贵，便又听人闲聊了一会后准备回去。可是心里一下升起一个念头，也许在这里能听到杨盛萍与刘梅的消息！赶紧找了一堆年轻人比较多的人群，找了个话题便与他们聊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下午很快到来，四点多的时候，我换了好几处也没听到一点关于她俩的消息，肚子却饿得抵不住。毕竟早饭都忘了吃了，于是向正聊得火热的老乡们告别，一个人往厂里走去。
　　到了总站那里，却意外发现一辆公交车上写着总站-GB，便沿着公交车的方向追去，在下一个站台，我看到了九路车站牌。仔细看了一下路线，原来不经过我们经常玩的那条街，它是经过另一条平行的街，难怪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等下一辆车开来，投了两元钱便挤了进去。
　　一会儿到了BG镇，下车穿过一条长长的小街，便到了总公司门前。
　　由于公司帮员工订了回家的车票，公司就租了好多辆大巴车将回家的员工送到火车站。总公司门口就不停的有工友在上车。现在门口处正是HL省的人在上车，他们是一直送他们到HK市，因为这里去HK市不是很远。我从他们旁边走过去，想去看看饭堂放假没有，否则吃饭都是一个问题。走进大门几步后，却见一个感觉有些面熟的姑娘正走出来，看到我后冲我笑了一笑。看她右脸上那酒窝我才想起，她是我一个星期前才与刘勇去认识的那个杨碧。就礼貌性地打个招呼说：“老乡出去玩呀，不回家吗？”
　　她依然微笑地说：“出去吃饭，不回家。”
　　我也回了一个微笑，然后“哦”了一下便擦身而过，往饭堂走去。可是饭堂的门却是关着的，果然要出去想办法吃饭！难怪好多人不回家就会合伙去外面租房子，原来大部分原因是要解决肚子问题。
　　出了总公司，往那家粉店走去，那是我经常去吃粉的地方。走进去却发现杨碧也在那里。她看我进去就微笑着问：“老乡，你刚才是去饭堂呀？”
　　我点点头回答：“是呀。所以我们又见面了。”她就大笑起来，或许感觉到了不雅，便抿住了嘴。我走去坐在她对面我要了一碗炒米粉然后与她聊天。这个米粉店不大，六张小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杨碧，你一个人来吃饭，你老乡都回家了吗？”
　　她点点头回答：“我这里只有一个老乡，就是刘勇。他已经回家了，昨天回的。”
　　“那你为啥不回家，你与他不是刚好有伴吗？”
　　她脸有些不黯然地说：“我们吹了！”
　　我诧异道：“你与他是情侣关系？”
　　“是呀，我就是这样才过这里来的，否则那边镇上我好多老乡。”
　　我露出不解的神情问：“你们不是才好好的么？我那天与他去你那，你们聊得很好呀！”
　　“谁知道呢？有一次我找他去玩的时候他不理我了，说是他家里有一个姑娘是他以前喜欢的，在等他回去订亲。”
　　“你好像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
　　“我伤心了呀，那一天。”
　　“那好吧，我还想安慰你一下。”
　　“不用，我和他其实还不是很深，否则哪会这样他说分就分，”
　　我“哦”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尴尬了一会，老板将她要的一碗汤米粉端了上来。我这时才感觉从容了一些说：“你起紧吃吧，要不就冷了。”她抿嘴笑了一下，又显现出右脸的酒窝。点点头然后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
　　一会我的送上来了，我几下吃完，便站起身去将她的钱一起付了，然后回来向她告别。她却摇摇头说：“你等我一起。”很坚持的样子，我只好点点头坐了下来。
　　等她吃完，我们往外走去。外面夜已经到了，街上人开始多起来。我与她往总公司门口走去，走了一段她忽然说：“我们去江边走走好不好？”
　　我不觉得很惊讶地问道：“这啥？这天气还这么的有点冷。”
　　她点点头说：“我心情不好，想走走。”
　　我想了想说：“那走吧。”
　　她笑了笑说：“我怎么的也算得上美女吧，好像还很不乐意似的！”我也就笑了笑，不说话了，与她一起转身往江边走去。
　　默默地走过一段路，很快到了江边。然后沿着江岸的堤往上游走去，一路她不说话，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慢慢地走着，体会着这江边的冷与黑夜的黑。
　　一会路过了纸品厂门口，又一会路过了那一个三岔路口，最后到了那家鞋厂后她才转身往回走。回来快走到了总公司球场后面那条江堤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向我征询道：“要不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
　　我回答道：“天这么黑，而且这么冷？”
　　她一笑说：“我都不怕，你一个男的怕什么？”
　　我只好点点头说：“那好吧。”说完跟着她去那江边的堤上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黑暗里却发现上面坐了好多人。
　　坐在暗处，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夜的世界，还有很多地方只能在比它更夜的地方才能看清，江水也能看到了另一种颜色。冬天船很少，江面很平静。江堤的坝是水泥砌成的，没多宽，大约顶上就一米的样子，高倒是距江面有两米多。堤坝直直地往前面伸去，在前面一棵树那里消失。坝面上两两相依偎的人模模糊糊。
　　默默地看着夜的风景，一会儿后她问：“你觉得刘勇这人怎么样？”
　　“说实话，我与他交情浅到只是像那天在你那里一样，这么三次吧！”
　　她一愣说：“哦，我以为你们很好呢！”
　　“哪里？我们不在一个车间上班，能遇到的时候非常有限。”
　　“哦，那我们遇到那可是巧合中的巧合。”
　　我笑了笑不再言语，有些话太有诱惑感，还是不懂的好。她却又往我这边坐了坐，然后身上靠上了我，我吓得想让开。
　　她说：“你不要动，我就想找个人靠一下。”我赶紧地一动不动，身上却传来她的温度，鼻中也传来她的体香。我不由心里一阵的痉挛，呼吸开始不顺。
　　她听到我的呼吸声不由地笑了起来，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你。”说完就“咯咯”地笑，连着我也跟着一起颤动。一会儿后心情平静了一些，却开始感觉到肩上她挨着的地方，那温度变成一股暖流，酥痒的流进心里，慢慢产生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
　　她感到了我的变化了吧？便身上扭了一下，半个身子就依偎进了我怀里。然后用她的手拉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手的酥痒感传来，不由得醉了。
　　没有声音的夜，静得只剩下自己的世界，我听到了我的心跳与她的心跳。她柔软的腰在我的手下发烫，慢慢地我听到了我急促的呼吸。
　　夜就这么慢慢的地深了下去，不时地有一些人从堤上站起来，走过草地往那条回厂的路走去。抱了她这么久，我开始有了那么一点自然，然后就听她说着她的故事。
　　大概意思是她与刘勇是在另一个CHS镇认识的，刚开始只是很普通的认识，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有一次别人开玩笑说他俩像一对，半年后因为生活太单调，就在一次集体出外玩的时候，别人又开这样的玩笑就试着在一起了。不过总是感觉有些别扭，应该是两人的思想跨度太大了吧？也就没有太深入的发展，只是保持着很模糊的恋爱关系。后来刘勇来了这边，有一次回去对她说这边厂好，就跟过来了。本想感情进一步正式开始，却反而是那么快结束。
　　我听后疑惑地问道：“你这么样做，不会是在报复刘勇吧？”
　　她摇摇头说：“我拿自己去报复他？你不会以为我傻吧？”
　　“不是。毕竟我们认识才这么一点时间，怎么会这样？”
　　“有些事，看顺眼了就赶紧做了，天天上班加班，那有时间这么慢慢地去做什么嘛？”
　　我想想，就不说话了。毕竟拥抱比话语温暖，何必去考虑太多的未知。
　　夜越来越深，风也更冷了，便准备对她提出要回去。刚开口她却将头对着我的脸，口凑了上来……。青春的吻是一种乐此不疲的事，我们这么兴奋地做着。
　　时间终于到了要回去的时候，我与她站了起来，堤上人已经走完了。我送她回到总公司大门边时她说：“你回去小心一点，明天要来叫我起床哟！”
　　我笑笑点了下头，她便转身走进厂里，看着她在里面转弯后不见了，我转身往宿舍走去。
　　回到床上，依然还感觉是在梦里，可手与嘴的感觉那么强烈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好久才在激动里睡去，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
　　洗了一把脸，我往总公司走去，到了杨碧的宿舍，她已经起床在看一本故事会。一见我进去就说：“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十点呢！”
　　我微笑着说：“我倒是想过那一种猪的生活，可惜我睡久了身上不舒服。”
　　“今天我们去干嘛呢，要不我们打羽毛球吧。”
　　我想想说：“好呀，不过我水平不行。”
　　她笑笑道：“玩呗，输赢又能怎样哟。”
　　我也就笑笑回答道：“那走吧，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
　　她“嗯”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与我一起往厂外走去。
　　到了昨天的粉店，我要了两碗米粉。在等米粉上来的时候杨碧问我道：“老乡，我忘了你名字了。那天刘勇介绍时我没记清楚，只知道有一个帅哥老乡。”
　　“姚远乡，你那天眼里全是刘勇，哪记得住我？”
　　她笑了笑轻声说：“吃醋呀，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呢！”
我不由笑笑说：“我吃什么醋呀？我吃米粉。”说完那米粉正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