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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15日星期三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05-26 13:00:29      字数:3028

  12点不到,我就到了医院血透中心的休息室里。哦,还有比我早的,祝灵仙夫妇已坐在休息室凳子上了。祝灵仙每次都是她老公陪着来的。看来今天没有空床位了,要是有空床位祝灵仙应该先我进去上机了。
  我正这样想着时,透析室门打了开来,里面走出杨富元的儿子。他似乎很高兴,出来就对我们说:“我爸上机了。”
  祝灵仙问:“你也是做下午的,这么早就做上去了?”
  “是的,”杨富元儿子回答,“上午有空床位,我来得早就先做上去了。”
  哦,还有来的更早的。
  “你11点多就来了?”祝灵仙又问。
  “我就在医院里。我爸昨天又住院了。”杨富元儿子说,“他说胸口这里痛,医生检查后说,还是原来的老毛病,里面的骨头腐烂影响到了肺,肺部有点发炎了。唉,门诊开的药一盒要60多元,一天要吃好多种的药,我想还是干脆住院算了。”
  “这住院得要好多钱呵。”祝灵仙说。
  “住院报销要多一些。”杨富元儿子说。“医生说了,好的话要一年;不好的话得三年,得吃好多药,药费多的话我想还是住院合算。”
  听他们说着话,柴祥春也来到了休息室,他坐着轮椅进来的,他的媳妇推着轮椅,他的老婆跟在后面。这一家人似乎很霸道,一进来就往透析室门口走。也很走运,不等他们敲门,透析室的门已打开,红燕出现在门口。而这一家人也没说什么就径直进去了,在透析室门边的电子称边上停下,两个女人帮着给像团泥巴似的柴祥春脱去衣服,抱着他到电子称上称起体重,还让刚走到门口观看的我帮她们看看电子称上显示的体重。我帮忙看了体重后就进去看看我自己今天的30床上午时段的病人有没有下机?
  我从透析室重新出来时看到周月仙也来了。她进来时就同坐在透析室门边凳子上坐着休息的一位肚子好大的女人打起招呼:“宝珠姐,你还在住院呵?”哦,这胖女人下身裤子还是住院部病人的服装。
  “还在住院,住一段时间再说。”被周月仙称为“宝珠姐”的女人回答。好像她在前天就躺在我床边的30床,那天就听说她又在住院了。
  “是的,住好了再出院。”周月仙说着话也在一个空位子上坐下。坐下后又说:“人健康了才好。”
  “宝珠姐”马上接了话:“什么是健康?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不要死了就行。”
  “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一旁的祝灵仙说。
  “宝珠姐”又接着说:“我都已做上十年了,死不了的。”
  透析室门大开,里面在叫休息室的人进去了。
  
  我的30号床位,是靠近窗口的第一张床。走廊里我就看到30号床上还零乱地摆着被褥,我看到刚从隔壁过来的两个护工,我就叫他们帮我30床先换被褥。张红过去看了一会,说:“不急,你的机器还有21分钟,让我先把这26号床先换了吧,它还有12分钟。”她说的是机器自检程序完成的时间,先完成的可以先让病人先上机。
  “没关系,我再等等,看看须江。”我对她们说。
  “周群琪,”有人叫我。我转身看到,正在給23床老李上机的韦仙在跟我说话:“你到24床这边来躺下吧,这台机器自检就要好了,早点上机。”
  “好。”我一边欣然回答一边就到了24床床边。两位护工也从26床那边换好被褥过来先给我的24床换上了新被褥。韦仙給3床老李上好机也就过来给我打针了。只是遗憾,今天韦仙给我打第一针静脉针时还顺利,打动脉针时怎么也打不进去,扎进退出扎了四五次就是找不到隧道口。
  “还是要金妹老师傅来帮忙的吧!”我笑着对韦仙说。因为刚才进来时我已看到金妹今天下午也在上班。
  “我再打一次。”韦仙似乎还不甘心。我看她用药棉擦了一下针头后,她又给我打了一次针,但是针头还是没有进入隧道口。她还是拨出了针头放到托盘上,离开了我的24床向隔壁走去。一会,金妹过来为我打进了这一针。说也奇怪,她就一次就行。一会,还是韦仙过来为我上机。我似乎在安抚她,说:“我这隧道口认生人的,好多人都打不进去。”
  上机后,我看到对面27床刚下机的陈老师在同29床已上机的周月仙在说话。哦,周月仙今天做的是大机。
  “以前有一个病人,”陈老师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说起来也真可怜。每次做血透是她媳妇陪她来的。有一次,听到她媳妇在骂她,你这个老不死的,这里钞票这样白白地一张一张花出去,而那个山上还这样空着。当时我看到这老人两只眼睛流满了眼泪。”
  “还有这样的媳妇,那能这样说话的。”正在准备给30床换被褥的张红说。
  “没多久,这老人也就去世了。”陈老师说。
  “这下合了这坏媳妇的意了,这钞票不再花,这山也不再空了。”张红说。
  
  近五点,芬芳来我24床边上的23床检查病人老李的血压情况。今天下午芬芳给他量的血压一次比一次低。血透病人透析过程中最怕的就是低血压,血压过低是会影响到“生命线”内瘘的,血液流通不畅会有在内瘘这里堵塞而损坏内瘘。刚才芬芳“包干区”就有病人周光仙,也是这种情况,芬芳给她三个时段量的血压也是一次比一次低,已经降了两次脱水量,并吃了药,血压还是没有上升上去,最后,王医生说,让她提前下机,因为不能再透析了。
  芬芳又一次给老李量了血压。他还好,血压又点回升。
  芬芳收拾了工具刚要走开23床,老李对她说:“能不能给我早点下机?”
  芬芳看了看他床头边摆着的“推针”——四点钟给他推上去的补血液,对老人说:“你这一针补血液还没有推完怎么能下机的?”
  “唉,躺在这里真的难过死了。”老李说。
  一会,芬芳还是又来到李的床前,对他说:“你实在要提前下机,那我就先把这针补血液给你推完吧。”她说着就人工帮助把“推针”上尚存的一点补血液推进了管道里进入老人的体内。
  “老李,”推完针芬芳对老李说,“你怎么回事呵,每次来做都要提早下机的?”好像是这么回事,每次我看到老李同我一个下午做透析时,下机前十几分钟总能听到老李呼叫护士的声音,要求给他提前下机。
  “这样躺着,里面的骨头都痛起来了。”老李说。
  “你儿子不是还没有来呵?等你儿子来再下机也不迟呵。”芬芳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准备为老人下机。
  “等他来要到什么时候呵。”老人说,“我几次对他说了,早点来接我,早点来接我,你来早了我也就可以早点下机了。但他总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唉,可怜呵!”我想,其实也不是他的儿子不把他这个做爸爸的话当回事,而是上着班哪能由的了自己,要早下班就下班的?总要等到下班时间到了才能离开单位吧。
  “还可怜?这么好的儿子,每次都他送你来,又是他来接你的。”芬芳说,“嗳,老李,你有几个儿女?”
  “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老李说。
  “那两个女儿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们来看过你呵。”芬芳说。
  他们说着,芬芳也已为老人下了机。后给他量了血压,告诉老人:“你的血压还有点偏低,在床上躺一下再起来。”并又问:“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没有。”老李说。“这样的人,老婆天天在娘家,也不叫她回来。”老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芬芳说。
  “你媳妇娘家在乡下?”芬芳还是接了话。
  “在城北。”老人回答。“年一过就回娘家了,到现在还住在娘家,带着我的孙子。”
  “你孙子几岁了?”芬芳又问。她在整理机器上的管道。
  “十几岁了。”老人回答。又接着说:“这是我儿子第二婚生的儿子。前一个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女孩,这个棺材,就跟人家离婚了。”
  “你儿子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好严重的呵。”芬芳一边在给机器搞着卫生一边接着老人的话。
  “这个搭木积鬼,他对现在这个老婆还是很好的,衣服他自己洗,饭也自己烧,老婆住娘家他不但不叫回来还经常去看她。”老人还在说着。
  一会,芬芳已离开了23床,因为对面29床的周月仙在叫她了。周月仙今天做的是大机,看来今天的情况也不怎么好,几次血压也是偏低,她也想提前下机。
  这提前下机透析就不充分了,脱水也就不够量,水脱不尽,积水会加重。要是长时间这样下去,对血透病人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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