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3日星期一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05-25 11:39:25 字数:3253
中午,我走进休息室时大家又在议论医保的问题。
有一位中年妇女对大家说,上个星期她去了民政局,为她妈妈办理低保救助的事。民政局同志说了,暂时停止办理,正在清理原来已办理的救助申请,好像是说家庭中有工资收入来源的,不得办理低保救助。有一位男子接着说,家里有小车的家庭也不得办理低保救助。
大家说着话的时候,柴祥春坐在轮椅上,在他的儿子推动下进入休息室,并径直进入了透析室。柴祥春的老婆和媳妇跟在后面也走进了透析室。他们一家人看到护工张红出来到休息室向大家拿钱,柴祥春的媳妇对她老公说,我们也叫她给我们代交一下吧。
“有家属在这里的自己交钱。”张红听到柴祥春媳妇的话,马上对他们说。
“我们来了就要走的,要回去上班。”柴祥春的儿子对张红说。
“你娘不是在这里吗?”张红说。她知道,每次柴祥春来做透析他的老婆都陪同来的。
“我妈走不开的。”柴祥春儿子说,“她要按住我爸的手,不让他拨起针头。”
柴祥春老婆也紧接着说:“我随时要看住他的,不注意他就拨去针头的。”
张红也没再说什么,也许就默认了。也许这也是她们的一份工作吧。我只是看到这一家人的样子不怎么文明,尽管怎样,这毕竟是人家给你办事,态度上应该温和一些。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尊重。最起码的也应该客气一下。
看到好多人进去透析室,我也进去看看今天自己的29号床位的情况。今天我也是做大机。刚才已交给张红四百元。29号大机的床上还躺着“开麻将馆的”祝土修,机器台面上的管道还是血红的,还没有下机,我也就重新退了出来,在休息室里再等。
近十分钟后我第二次走进透析室,祝土修刚下机,起身走过来到透析室门边称体重。我也就站在护士站柜台边看看几间透析室的情况。“掉进大溪”的女人郑贞妹由她的儿子送进来后站在26号床边在同谁说着什么,但听她说:“我家81岁的老头还是每天我做饭给他吃的,中风了,不会做什么。唉,现在我生了这病什么都不会做了,以前没生病时一天三担柴好砍。老头子留了十几万,生了这种病也就快洗光了。”见到张红、雅琴过来,郑贞妹又对她们俩说:“给我的16床换一下吧!”待她们换好26床被褥,我也叫她们帮我29号床也换了被褥。
我刚在床上躺下,文来过来检查我的机器自检情况,顺便同我打了招呼:“老周,你今天做大机。”看来今天是她包干我了吧。她还没有几次给我打过针。可能她也知道我的针难打,在问了我打钝针还是尖针并拿了两根钝针后放到我床边的工具椅上,找了理由避开给我打针。第一次,在给我对面24床周月仙上机的芬芳问起下午陈新华要不要来做时,文来主动说她这就去打电话问问,离开了我的29床。第二次,我看到文来的人已走到我的床边,在听到隔壁机器完成透析工作的警报声响起时,她对芬芳说,那边有人下机了,她先去下机。不一会,还是给26床郑贞妹上好机的伟娟,在听到我这台机器自检程序的警报声响起后,她过来一边消除警报,一边拿起工具椅上的针头,要为我打针了。
“我好像好长时间没有给你打过针了。”她一边在我的手臂上做消毒工作一边对我说。好像搬到这新大楼后她还没有给我打过针。
“给我打针好有压力吧?”我对她开玩笑说。在老屋那边,有一次她知道我每天都要记录透析室的事,曾对我说:你这样记录会给我压力的,我都不敢给你打针了。
“你的针还是那样难打吧?”她问我。她也知道我的针难打,因为好几次其他护士给我打都打不到隧道,还是叫金妹帮忙打的。
“是的。”我说。“我的针好像只是认准金妹一个人打似的。”
在我说话时她已打好了上面静脉的针。下面这一针动脉的针她第一次刺进去后也是空的。她重新给我的手臂摆了一个位置,再刺进去时,针头进入隧道了,针管上看到了回血。看来她的打针水平还行。
“你们医院日本进口的钝针都没有。”我说。“打这国产的钝针针口会发痒。”
“这针口会发痒最好还是不要再打这钝针了,还是打尖针。”伟娟告诉我说。
“打尖针不好,会渗血。每次打尖针还会破坏血管组织。”我说。
“打钝针若是发炎了,对内瘘的影响更大。内瘘是你们血透病人的生命线,得好好保护。”她告诉我这些时,已在为我上机了。
“你用土豆片贴贴看。土豆片切薄些,12个小时以后。”她一边为我上机一边告诉我这个“土方”。我则告诉她,我现在用的是“金霉素眼膏”。她又对我说,药物毕竟没有植物好,药物有副作用,植物则没有。
“好,我把你今天告诉我的都记下了。”我对伟娟说。
“伟娟,你今天上下午的班?”30床已经上机的胖女人在问伟娟。
“不,”伟娟一边整理好我身边的管道,并用一只手术钳固定在床单上,一边回答,“这个做好我就下班了。一个上午的班。明天要上一天的班。”
望着伟娟离去的身影,我看到了陈新华的儿子和老婆推着病床到21床腾出的位置上。芬芳过去为他上机。陈新华的儿子走到窗口看看外面的情况,刚才有人说又在下冰雹了。30床胖女人问年轻人:“你爸还在住院?自己会站了吗?”
“是的。”陈新华儿子回答,“明天要出院,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他自己也能站起来走走了。”
两点多钟,我看到柴祥春的老婆走到护士站前,在问:“这里有没有尿壶?”
护士站里几个下午班的护士在聊天。金妹听到小个子女人在问,就回答了她:“床底下看看有没有。哦,你的是男用尿壶呵。”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出了护士站,帮忙在一张张床底下找。
“张红,尿壶你知道放在哪吧?”金妹又在问。
张红回答:“我一下子也不知道放哪。”
“找不到尿壶就用塑料袋吧。”是金妹在隔壁病房声音,她已到了病人柴祥春床边。病人有事护士是要及时关注的。
一会,我听到小个子女人大声对柴祥春说:“你就拉在塑料袋里吧!”
柴祥春尿急想拉尿。
近四点,一件难堪的事情也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记得,上个星期星期四开始到今天还没有大便过,我怀疑是吃了消炎药的原因,因为前一天星期三我曾向王医生开了几样感冒药,其中有两样是专治喉咙发炎和咳嗽的消炎药。中午来时我就问过王医生,他告诉我说可能是吃了消炎药的原因。上机后,我似乎就有一种预感,今天下午透析中途可能自己会出洋相!果然,三点多钟,起先肚子里面的肠胃开始扭动,似乎是上、下开始通气,然而,不一会,就有想大便的意思。但丑于开口,我还是忍着。只是肚子和肛门不争气——还一阵阵地来气,感觉从胃部开始,有脏物在整条肠子上流离着,直逼肛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门”的感觉,实在的难受。当然,为了不出洋相,难受也得忍受。我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带的“A派”上放映的电视剧剧情上,不要多去想“人之三急”的事。但今天的肚子也许故意要同我作对,老是“咕咕”地蠕动着,直把一股股的气迫向肛门。糟糕,两只脚也开始有抽筋的预兆出现。我实在不敢想像,要是两腿抽筋发生时这肛门的“堤坝”崩塌后将会发生的一切?
终于,近四点钟时我实在是禁不住,真得怕“山雨满门抵不住,全面崩溃”,于是,叫起了正在护士站看什么的芬芳。芬芳到了我床边时我才告诉她,给我下机,我想大便。
芬芳又回到护士站,拿了血压器过来。
“我先给你量一下血压。”芬芳对我说。“要是血压不好还不能下机的。”她说着就给我量起了血压。
“血压137——87。血压还好的。”芬芳说。她又拿点血压器回到护士站。我听到她到了隔壁在问张红大便器在哪?哦,她是想让我就在病床上拉大便。我想像着,这在床上拉大便我是绝对拉不出来的,何况,我的肚子里还“哗哗——咕咕”地在响,可能还是泻肚子,这在床上拉肯定洋相出尽。我也就大声叫住她,让她别找大便器了,我不会在床上拉的。
芬芳又回到了我的床边,她对我说:“你不能起床的,很危险。”我则对她说:“你还是给我下机吧,我感觉很好,肯定不会有事。”
她见我坚持,就叫了王医生:“王医生,老周想下机到厕所大便了。”
这声音在整个透析室回荡,真的让我无地自容。
“不行的。”医护室传来王医生的声音。
“你还是坚持一下吧!”芬芳对我说。”坚持?还有50分钟呵!
“好吧,就让我再坚持一下吧。”我无奈地说。唉,不让我下机我也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再坚持。我又开始忍受“人有三急”中的一急的痛苦!而这个时候我最怕的一件事就是放屁,因为放屁时不小心肠子里的脏物就会流出肛门口。
我只能像是个信徒,为自己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