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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小别未必胜新婚

作品名称:萍归何处      作者:许我凤冠霞帔      发布时间:2017-05-26 11:12:41      字数:4424

  冯蛭去杭州已经三个月了。
  几个月中,他的工作一直没稳定下来,每一份工作总是做不了几天又换。所以,秋萍也还没有跟他提离婚的话题。
  小嘉韵刚过半岁,在外婆家快乐地成长着,秋萍每个月都会去探望一次。
  自那次茶坊和钟思成一别,他信守了承诺,并没有打搅秋萍的生活。
  秋萍坐在美容院前厅的椅子上,后店中,员工们正在给几位顾客做着美容项目。
  吧台下面摆放的一台DVD中正在播放一首舒缓的音乐。
  夏天的雨,来得及时,去得也快当。
  透过玻璃橱窗,秋萍望着刚被一场雷雨洗刷过的焕然一新的世界。
  宽阔平整的街道接受过雨水的洗礼之后,尘土不再飞扬,变得洁净一新;道路两旁的风景树经过夏雨的浸润也不再无力低垂,再次昂然挺立;树上的枝叶沐浴过酣畅的雨水,也轻柔地舒展开来,重新泛透出绿油油的光亮;来来往往,匆忙奔走的行人也收起了雨伞,轻装向前。
  秋萍怔怔地出神之际,几声简短的手机短信提示音打断了她。
  翻到信息界面,一行文字跳了出来: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是钟思成。
  接着,又闪过来一条信息: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秋萍拿着手机,呆坐着,愣愣地没动。
  很快,一条短信内容又跃入眼帘: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入骨的相思!知不知?知不知?秋萍能不知吗!秋萍能不懂吗!
  心,被牵扯着!
  情,被牵动着!
  泪,已悄然滴落脸颊!
  秋萍引用了几句郑愁予的诗,编辑了一条内容,回了过去: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过一会儿,短信提示音再度响起。
  泪眼模糊中,秋萍看见的是这样一段文字:秋萍,对不起!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其实,那几条内容我在手机上编辑过无数次,也删除过无数次,始终没有成功发出。刚才我喝了点酒,有点小醉,可能晃神了,没忍住就摁了发射键。你别管那些,也别让自己困扰,就当我发神经吧!记住,我是你的大哥哥。只是,很想很想知道,你究竟过得好不好?
  在信息回复的对话框中,秋萍费力地打出了这样几个字:好!我过得很好,请大哥别再挂心!
  秋萍的心深深地刺痛着!抽痛着!透过一片泪雾,仿佛看见某个空间的钟思成被强烈的、刻骨的思念折磨得痛苦扭曲的一张脸,而为了不给自己造成困扰和压力,还要把心底深处那份感情强加掩饰!
  此时,播放器里正传来叶欢如泣如诉的歌声:
  “梅花开似雪红尘如一梦
  枕边泪共阶前雨
  点点滴滴成心痛
  忆当时初相见
  万般柔情都深种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时光不许动
  情如火何时灭
  海誓山盟空对月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梅花不许谢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旧时天气旧时衣
  点点滴滴成追忆
  ......”
  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这样的深刻,这样的蚀骨,这样的挣扎,思成,你痛!我何尝不痛!你苦!我何尝不苦!
  秋萍沉浸在情感的折磨中和思念中,泪眼滂沱,如洪水般泛滥。
  直到里面其中一个美容师完成工作走出来,秋萍才慌忙不迭地擦干眼泪......
  
  晚上,秋萍正要熄灯睡觉的时候,冯蛭打来了电话。
  “我又辞工了,没上班了。”冯蛭风轻云淡、理所当然的一副腔调。
  “什么?你开那个货车不是才开几天吗?”秋萍意外。
  “你以为那么好开呀,不信你去试试,开货车最是累人了。”
  秋萍气结,什么话?还我去?我要会开货车,我真就去了,
  “冯蛭,之前找的几份工作中,一个送学生,一个送职工,你说无聊工资不高,说不干就不干了。这开货车的工作,你没干几天吧,又说累。你这高不成低不就的究竟要干嘛?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立足,不是让工作来适应你,你要学会去适应各种工作。”
  “哎呀,你烦人不烦人呐,说这些废话有个屁用啊!”
  沉默一阵,秋萍问: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回来呀,我已经买好明天的火车票了。”
  “啊?你......”
  秋萍本想说,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什么事情都自作主张,做决定之前也不商量商量。
  可转念一想,以冯蛭小气多疑的脾性绝对会把秋萍的意思曲解成:不想让他回来。那样的话,说不定两人在电话中马上就会吵起来。所以,秋萍咽回了没有说完的话。
  “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回来吧。”
  “后天我到站的时候,你来接我。”冯蛭不容推脱的口气
  秋萍心里直犯嘀咕,那次还说我矫情呢,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也学起女人的矫情来了?
  “看情况吧,如果店里不忙我就去。你也知道,从C市到火车站还要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呢。”
  “哼!”
  秋萍没理会冯蛭鼻腔中发出的“哼”,就把电话挂掉了,心里一百个不畅快。
  
  下午,也就是冯蛭应该回来的那个下午。
  由于那天恰好有个员工休假,所以,秋萍一直都在店里忙着,当然也就无暇分身去火车站了。
  当冯蛭提着行李箱,阴沉一张脸走进来的时候,秋萍知道他肯定为这屁大点的事情生气了,搞不好晚上会面临一场暴风雨。
  晚上,秋萍磨磨蹭蹭地收拾完店里的活计,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才慢吞吞地上去。
  按说,她跟冯蛭分开几个月了,该有大多数夫妻“小别胜新婚”的激情,可是,面对冯蛭,她觉得心里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而冯蛭呢?他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上面的游戏。
  看着上楼来的秋萍,冯蛭淡淡地丢过来一句“忙完了?”
  秋萍应了一声“嗯”后,便去换睡衣,接着掀开被子,自顾自地躺在了床上。
  冯蛭见状,也顺手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摁下电灯开关,躬着的半个身子就朝秋萍压了下去。
  在黑暗中,秋萍睁着一双眼睛,一动也不动。冯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心里一缩,产生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冯蛭的双手从枕下穿过,圈着秋萍的头,一张嘴就要覆上秋萍的嘴唇,秋萍本能地偏开头,冯蛭那个粗浅的吻便落在她的下巴上。
  黑暗中,冯蛭悉悉索索地在秋萍身上折腾了一会儿,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摁亮了电灯:
  “你他妈怎么搞的?虽说还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可你也不应该是这副死鱼样子吧!”
  秋萍抿着嘴,没有说话。
  冯蛭双手支起在秋萍身体的两侧,注视着她,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着,试图想从秋萍的脸上找出一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但,秋萍波澜不惊,一双眼睛坦坦荡荡地迎视着冯蛭。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冯蛭收回手臂,泄气地平躺在了床上,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童秋萍,你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
  秋萍惊呼一声:
  “你说的什么话呀,别无中生有。”
  “我们不在一起也好几个月了吧,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你他妈看看你,一点激情都没有。”
  “我只是没有心情而已。”秋萍平静地说。
  “没心情!没心情!你个杂种每次都是这个借口,你想想,我们结婚以来,你他妈和我做爱有几次有过心情啊?臭婊子!烂货!”
  “又来了,冯蛭,在这方面,你从没找过你自己的原因。是,我也想跟你说相同的话,女人因爱而性,而你们男人爱不爱都可以性,基本都靠下半身来思考。你想想,我们结婚以来,你骂过我多少次?你打过我多少次?你以为你的打骂就能换来我跟你性爱上的水乳交融?你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对你反感排斥厌恶。而你呢,我愈是反感排斥厌恶你,你愈是打骂我。这根本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你说我们的性生活还能够和谐吗?”
  “正因为你是我老婆,我才骂你,才打你。你要不是我老婆,我骂得着吗?我打得着吗我?”
  “你那什么狗屁混蛋逻辑!变态!扭曲!”
  “你个死婆娘!老子今天刚回来,你不好好伺候老子,还数落一大堆。几个月没打你了,皮痒痒了是不是?”冯蛭把嘴里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你凶什么凶?下午一回来就摆着一张臭脸,不就是没去接你吗?我又没闲着,从早到晚忙了一整天,你倒好,端着一副大男人主义的臭架子,叫你做顿晚饭也不肯,你对我有半分体贴之意?半点怜惜之心吗?”
  “体贴?怜惜?你一个破鞋,有什么资格指望我把你捧在手心,把你含在嘴里呀!我呸你妈!白日做梦!”
  “够了!冯蛭,你口口声声骂我破鞋,婊子什么的,跟你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你婚前的私生女都八九岁了,外加王春花那儿的一屁股烂账,你说,你又是个什么鬼呢?”
  “*你妈!你妈**!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敢翻我的帐,老子的事情你少管!你个烂婊子!”冯蛭鼓着一双血红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秋萍,连唾沫星子也直往她脸上喷。
  秋萍厌恶地别开头,用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几把,郑重地说:
  “冯蛭,你这些歪曲事实、粗鄙恶毒的言辞我听累了,这样的生活我也过累了,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冯蛭难以置信,秋萍居然会说出离婚的字眼。
  秋萍再一次认真地重复:
  “我说,我们离婚!”
  愣了几秒钟,冯蛭冲着秋萍一顿咆哮:
  “我去你妈的,你个贱货还敢跟老子说离婚,老子偏不离!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个杂种心里成天想着那个野男人呐,你跟我离想了去找他,我呸!门儿都没有,老子就是要折磨死你!就是要拖死你!”
  “冯蛭,你叫得再大声又如何!你就是把这房顶掀开了又如何!你这样上窜小跳的,我只当你是一个面目可憎的跳梁小丑!我们的婚姻走到今天这步,你从来没有自我反思过。如果你不是那么变态扭曲;如果你对我不是那么频繁地打骂;如果你不时时处处拿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过去来攻击我,我的心何至于愈来愈寒凉,何至于离你越来越远呢?”
  “不要脸!明明是你个烂货对不起我,欺骗我在先,到头来反而还指责我一大堆。”
  “冯蛭,你可真好笑!我欺骗你什么了?婚前,我从没说过我是处女吧。”
  “你他妈是没明确说过,可你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谁不认为你还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嘞!结果老子倒霉,偏偏捡了个破鞋。”
  “强词夺理,你简直不可理喻!就因为我婚前的一次恋爱,却被你冠上那么多不堪的词条,你知道吗冯蛭,这一点是最最让我痛心的!算了,事到如今,我没兴趣再跟你讨论你那变态至极的处女情结。我真好奇,当初刘丽红跟你的时候是不是处女。反正这婚我离定了,好歹我们夫妻一场,我只希望好合好散。”
  冯蛭丢给秋萍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然后,掀开被子跳下床,套上拖鞋在屋里困兽似地来回兜了几个圈子。随后,挨着秋萍坐在床岸上,从床头柜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狠吸了两口,吐出的眼圈尽数喷在秋萍的脸上。
  秋萍禁皱眉头,厌恶地把头转到一边。
  冯蛭扳回她的脑袋,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用一副痞子样的表情注视着秋萍:
  “你真想离婚?”
  盯着冯蛭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秋萍再一次重重地重申:
  “离!必须离!”
  “好,我同意,好合好散!不过,我有个条件,看在我们即将分道扬镳的份上,我还是要知道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听见冯蛭亲口答应离婚,秋萍心里顿时雀跃,立刻轻松不少。
  不过,在听到他的条件时,一颗心却又莫名地往下沉了沉。在冯蛭细长的眼睛里,仿佛隐藏着一层让她无法揣摩的意思,而且,冯蛭把刚才“好合好散”四个字也咬得特别重。
  秋萍心里蒙上一层不安。
  “你真同意了?不会再反悔了吧!”秋萍再度确认。
  “不会。”
  “不过,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就算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我就要知道!”
  秋萍定定地看着冯蛭,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在他脸上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固执。
  “如果我讲了,我们马上离婚!”
  “对,没错。”冯蛭在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狡黠,不过瞬间之后便隐去了,所以,实诚的秋萍根本就没留意到。
  得到冯蛭的再次确定,秋萍像是吞下了一颗定心丸。
  她,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之后再度睁开。
  秋萍从心底的最深处拿出那个记忆的口袋,轻轻地解开扎住袋口,绑成蝴蝶结的那根红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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