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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逞性子遍地大火 抢财产豪右小心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6-17 23:00:15      字数:10018

  钟相在天子岗举事,只有几天时间,就席卷了荆湖北路一府六州二十县,这些地区的知州知县,凡属是没逃出去的,全部被义军杀死,州府官吏、衙役、捕快,以及他们的家属,无一幸免。
  熊熊之火已经燃烧起来了,形成席卷之势。
  一天,楚王钟相发一道圣旨,叫各地义军头领来天子岗议事厅议事,头领们接到圣旨,立即快马扬鞭赶来了天子岗。
  众人都到齐了,大家都跪拜在大堂之上,楚王钟相坐在龙椅上说:“众爱卿平身,今天把众爱卿招来,只想听听大家禀报,看各位爱卿近几日都做了什么,哪个先说呀,幺郎,你就先说吧。”
  杨幺就开始叙述了,等他讲完了,杨钦、杨华、黄诚、黄佐、刘衡他们各位头领都一一叙述了自己的活动,这一讲就讲了两个时辰,把钟相都听得厌倦起来了。
  大家讲完后,钟相打了个呵欠说:“这样吧,各位爱卿,先吃饭吧,吃了饭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我们再议事。”
  钟相自从登基后,就没和下面的大臣一起吃过饭,他的膳食完全是按照皇宫里给皇帝的配置来安排的,正餐都是盘肉二十二斤,汤肉五斤,猪油一斤,羊二只,鸡五只,鸭三只,各种叶菜类十九斤,各种萝卜六十斤,瓜类二斤,苤蓝及干闭蕹菜六斤,葱六斤,料酒四两,酱及清酱各三斤,醋二斤,做饽饽八盘之上等白面三十二斤,香油一斤,芝麻一合五勺,澄沙三合,白糖、核桃仁及黑枣各十二两。吃不完是肯定的,自己吃过之后就赏给了下人吃。
  今天不同,钟相叫御膳房将膳食全部端到大厅里,他说要和大家一起进食,君臣同乐。
  餐桌上摆上了酒,钟相的御膳分布在十几张餐桌上,大家围桌而坐。看着这么丰盛的佳肴,大家口里直流口水。
  杨钦说:“这造反有奔头啊,我都没吃过这美味佳肴,你们难道吃过?谁吃过呀,谁呀,报名呀?”
  自然是没人报名,因为没谁吃过。
  杨钦说:“楚王是不是在给我们摆庆功宴啊?”
  杨幺说:“你说说,你立了么子功,跑去安化,竟然跑进了一座空城,鬼都不见一个,还在这里摆功。”
  杨钦说:“幺郎,这怪不得我啊,那些梅山猴子实在是太精了,一听说我们老爷举大事,就立即躲到山里去了。你要说我没有寸功也不是事实,我毕竟还是烧了安化城哟。”
  大家一边喝酒就一边猜拳行令起来,大声叫着:一心一意,哥俩好呀,三星高照,四季发财、五金魁呀,六六大顺,七七巧呀,八仙过海,快快升呀,十全十美、快得利呀、满堂红呀!
  钟相怕人喝高,就叫钟子昂吩咐下人将酒撤了。
  钟子昂笑着对大家说:“众位好汉,点到为止,这酒也只能浅尝辄止。下午还有大事,楚王有要事吩咐大家,怕误了大家,就先忍忍,今晚餐喝酒大家可以尽兴。”
  休息了一个时辰,大家又到了议事厅。
  楚王钟相说:“上午听了大家的禀报,我心中有数了,知道这几天大家辛苦了,打江山是要吃苦的,不吃苦就不会有好日子等着咱们。我们现在打下了一府六州二十县,有了一大片土地,这片土地和人民不再是宋朝的了,而是我们楚国的了,这应该是我们做本的地盘。”
  “你们不要骄矜,因为你们还没有真正地打仗,各县各州都只有一点点衙役捕快,一般也就是一二百人,你们一去就是二三千人,就是吃也可以吃光他们。我要问你们的是,真正的宋军来了如何办,你们可不可以和他们抵阵对打,如果不能抵阵对打,那我们得到的这块土地就会失去,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我们就会人头落地。”
  “如何才能保住我们这块土地,如何才能扩大我们这块土地,无疑第一是要扩展我们的义军,训练我们的义军,简单地说,就是要扩军练兵。我默算了一下,我们这块地盘上大约有一百六十万人口,真正归我们管辖的大约是四十万口,假如一家四口,有一个人参加义军,那我们就是十万之众,这个数字不小啊,你们这些将军,大大小小二十来个,每个将军手下应该有五千人。有了人,我们就有了基础,练兵就有了对象,我们要按照正规军的要求来训练我们的兵士。”
  “第二个问题就是按照新政纲来建我们的地盘,简单地说就是灭掉旧朝廷,扶植新朝廷,要落实到两个字,一个字是‘灭’,一个字是‘立’。关于‘灭’,首先是不折不扣执行五杀令,杀官吏,杀儒生,杀巫医,杀僧侣,杀卜祝,如果谁还有自己的仇人,那也归到五杀之中去,他参加义军不让他得点好处也不行。杀人不能心慈手软,各地都要重新清理一遍,这五种人凡属有遗漏的,一律斩杀。听说前几天太子斩杀王靖之,就和这个王靖之辩论了好久,你和他辩什么,他是儒生,光这个身份就该杀。”
  陈瑫这时候插话说:“启禀皇上,我从小就有个仇人,我们比赛屙尿,我总是在输边,后来他教我划浮湫,害得我差点被水呛死。”
  听了陈瑫的话,大家一阵哄笑,都说陈瑫那个东西肯定是短了,屙尿才站输边的。
  钟相咳嗽了一声,大家就静下来了。他继续说:“陈瑫说的那个仇人应该也算是吧,你不要再打断我的话了。‘灭’的第二条就是要烧房子,官府要烧掉,寺庙道观要烧掉,祠堂学舍要烧掉,族谱也要烧掉。杀了官吏,还要官府做么子;杀了僧侣,还要寺庙道观做么子;杀了儒生,还要祠堂学舍做么子。大家回去后都要彻查一次,没烧的要烧,烧得不透底的要重烧。”
  “‘灭’的第三条就是抢东西,我们要到官府去抢东西,要到豪右家去抢东西,除开文案文牍不要,凡属值钱的东西一律都要,金银钱帛要抢,桌椅板凳床铺要抢,锅盆瓢碗筷子要抢,衣饰帽子鞋子布料要抢,猪牛羊马鸡鸭鹅要抢,斑鸠鸽子蝈蝈蛐蛐都要抢,总之,要把官府和豪右之家抢成穷人。”
  “我们灭掉旧朝廷就是这三法,杀人烧屋抢东西,你们大多数人是没读过书的,要记住这三法也不难,你只要想想,你是来造反的,不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做文章的,不是来绘画绣花的就行了,就保证你记得住这三法。”
  “我们要建新朝也是三法,第一是没收官吏、豪右、寺庙的土地,把他们的土地分给佃户和穷人。在我们荆湖北路,富者霸湖围田,贫者无立锥之地。谁是富者,那就是官吏,僧侣,豪右,如果是佃农们瓜分了这些人的土地,他们那就会被吸纳到我们的身边,佃农和穷人的数字是很大的,我们的均贫富就从土地开始。关于土地,还有一法,那就是所有土地一律充公,大家一起耕种,一起分食。”
  “第二是宣布宋朝律令为邪法,宣布在我们楚国之内,无赋税差科,无官司法令,不准诵说先王。为何说宋法是邪法呢?我给大家讲过多次,宋法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贵贱,然后用法的形式区别对等,高贵之人永远统治卑贱之人,这样的律令就是邪法,就要废除。我们新朝就不要律令了,也不打官司了,大家和睦相处,谁不和睦相处就杀谁的头。”
  “第三是要形成一个好风气,有病不要吃药,要信我们的悟教,要吃我们的神水,你如果信了悟教,喝了神水,就一定会大病化小,小病化无。人死了要裸葬,不要浪费砖块棺木,也不要浪费衣冠鞋袜,我们应该为活人想,不应该为死人想。”
  “要灭一个旧朝,要建一个新朝,就要有人跟着你跑,这是最关键的,我们个人再有能耐,拿你一身肉全打成钉又能打得几颗?有了三灭三立,就不愁人不跟着你跑了。世上人的心理活动都差不多,都嫉富嫉贵,也仇富仇贵,你把富人贵人杀了,平分了他们的土地财产,不管谁有多冤枉,都不会有谁怜惜的,他们只会说‘杀得好’‘抢得好’,因为这些跟着你的穷人可以分到财产了。”
  “一个新朝要有政纲,没有政纲,这个新朝是建不起来的,今天,我算是给各位爱卿上一课。今后,王宫各部还会细化这些条款的,大家回去照着做就是了。”
  钟相的话犹如一盏指路明灯,照亮了义军将领前进的方向。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一边喝酒,一边热烈地议论着,都说楚王真的是了不起,难怪不做老爷要做楚王的,他就是有雄才大略,他就是高瞻远瞩,别人看不到的他看得到,别人想不到的他想得到,别人做不到的他做得到。
  杨钦又带着人去了安化,他们还走的原路,进入安化第一宿还是住在枫坪,第二天来到了县城原址,只见地上一片灰烬,一片瓦砾,没人光顾这里,更没人想着要来恢复。
  安化境内尽是山,杨钦就试着带人往一些大地方走,看能不能找到几个豪右家打劫一下。
  在附近抓了几个做工的佃农,佃农说,沿着资江往东走四十里地,有一处地名叫江南,那是个好地方,也住着好些豪右之家,其中最大的一个豪右叫姜昕言,家财万贯,房舍连屋搭栋。
  杨钦喜上眉梢,带了义军兄弟就沿着资江向东走去,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来到了江南。乍一看,这江南还真是个好地方,南北两边是高山,高山夹了一盆地,资江穿盆地而过,漂亮的房舍都依山傍水建着。
  突然来了一千多人的义军,江南的居民吓得赶紧溜回了屋内把门关着,只从窗户里瞧着义军的行动,他们不知道这些人就是义军,又怀疑他们不是土匪,哪有一伙土匪聚这么多人的。
  杨钦终于捉到了一个犁田的农民,就叫他带路去姜昕言家里,那个农民无法拒绝,刀就架在他的脖颈上。
  姜昕言的家是一幢五进的砖瓦房,大大小小三十几间房子。这天他没外出,正好在家里,杨钦闯进来的时候,他就站在天井边。
  突然看见一群枪刀杷棍的人闯进了自己的家,姜昕言就心里有数了,他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些世面,逢过一些人。
  带路的人说:“昕言哥,我没办法,若不带路,他们就杀了我。”
  杨钦操起一把点锋刀就捅进了带路人的胸膛,他说:“你带了路,我也还是要杀了你。”
  姜昕言说:“这位好汉,你无缘无故跑到我屋里来杀人,这有点不好吧,你们是干什么的?”
  杨钦说:“只怪我这个职业不好,原是杀猪的,后来就变做杀人的了,我来你们这里就是想试试手气。”
  “好汉且慢,我们江南没人得罪你们吧,我姜某人没得罪你们吧?你杀人总得要个理由有啊!”
  “你们江南人包括你,是没人得罪我们,我们杀人可是有理由啊,我们楚王有个五杀令,只怪你们江南出豪右,听说你就是个大豪右。”
  “我不是个豪右,我就是一个贩茶的商人,东西南北四处走走,我家里没有一分田。”
  “我说你是豪右你就是豪右,住着三十几间上等豪宅,穿着绸缎衣裳,还不知你家餐桌上吃的是么子山珍海味,你不是豪右谁是豪右?我们对豪右的态度就是杀他的人,烧他的房,抢他的东西。你要是想痛痛快快地死,就快点把金银财宝交出来,否则的话,我就叫你死的很慢的,你选择吧。”
  “好汉你们是不是钟相老爷的人啊,你说的楚王莫不就是钟相老爷,如果是,那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钟老爷来我们安化传教的时候,我是入过法拜过爷的。”
  “姜昕言,你这个狗豪右,胆子还不小啊,竟敢冒充我们悟教教徒,竟敢说是入了法拜了爷,看我不把你撕做四翼八块你就骂我娘。”
  “入了法就是入了法,拜了爷就是拜了爷,这有么子好蒙骗的?”
  杨钦说:“好,那我就问问你,你要是生了病咋办?”
  “那还能咋办,请郎中看呗。”
  “你这狗豪右,还说没蒙人,教徒能这样回答么?”杨钦抬手就打了姜昕言两耳光。
  杨华说:“你啰里啰嗦和他废么子话,杀了他再说。”
  杨钦拿了点锋刀就一刀捅进了姜昕言的胸膛,姜昕言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死去了。
  义军涌进了姜昕言家各只房子找人找物,奇怪的是,这么大一个家,竟然不见一人了,原来,聪明的姜昕言在堂屋里用话拖住了杨钦他们,使得他十几口子家人带了金银细软和账册从后门口里溜走了,还一边走一边叫江南人快去躲贼。
  搜寻的义军从屋子里出来,到堂屋里集中,大呼上当,杨钦说:“快别埋怨了,把值钱的东西统统找出来搬走,然后放火烧了这屋。”
  这里留下了一部义军,大多数人都跟着杨钦杨华走了,他们在江南屋场里穿梭搜寻,偌大一个屋场,就是找不到一个人影子。
  杨华说:“这梅山猴子精到家了,上一次就有教训,只怪你要和他废话,现在好啦,没人了,没宝了,空手而回吧。”
  杨钦说:“你埋怨么子啊,他们走得急,顶多就带走了珠宝首饰,大量值钱的东西留在家里,猪牛羊鸡鸭鹅都留在家里,我们将这个地方彻底打扫一遍,拉几十车东西回去不也值吗?”
  杨华说:“房子也要烧了啊!”
  “那是肯定的,只是分不出豪右之家和穷人屋了,就一起烧吧!”
  “么子一起烧啊,只在豪宅里点火,丑房子任由它自生自灭。”
  义军就开始从屋里找东西,只要是用的着的,带得动的,就一律弄到外面的大地坪来,地坪里堆积如山。又找来了二十几台牛车,把东西一装车,就赶了牛车上路。
  大火在江南屋燃烧起来,多处点火,多处冒烟,不一会,熊熊大火就弥漫在资江上空。
  刘铣和全琮带一部义军去了桃源县,先在陬市杀了十几人,放火烧了陬市,又去漆河、黄甲铺、理公港、双溪口扫荡一番,免不了也是杀人放火抢东西。
  满满地赶了几十牛车东西上路,刘铣说:“我们这样搞是不是土匪啊,打家劫舍,滥杀无辜。”
  全琮说:“还是不是呢,原本就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比土匪更可恶,土匪一般是谋财不害命,更不放火烧屋,我们呢,三管齐下,坏事做绝。”
  “没你说的这么坏吧?”
  “我看比我说的更坏,我就怀疑,这样做有么子好处,那些老百姓会跟着我们吗?”
  刘铣说:“问题不在楚王那里,问题出在我们身上,我们只做到了楚王的‘三灭’,而没做到楚王的‘三立’,老百姓怕我们是有道理的,要想点办法啊。”
  “有个鬼办法,桃源只是我们的边缘区,楚王会全心经营这里吗?依我看,想要老百姓跟着我们走,还是少做些丧天良的事情。”
  裴宥也回到了湘阴,湘阴县城被杨幺一把大火烧了一年多,至今也没恢复。不光是城垣没恢复,就是官吏也没到位,没有了知县,没有了官吏衙役,只有裴宥那支义军在发号施令。老百姓不知道这支义军代表谁,刀架在他们的脖颈上,不听又不行。
  裴宥的义军不再是一百多人了,他们已经发展到了三百多人,相当于一个兵营了,里面也有原来在宋军里做过小官的,裴宥就用他们来训练兵士。
  裴宥有个弟弟叫裴康,闲在家里没事做,就同哥哥一起参加了这支义军,帮助他哥哥管着这支兵营。
  裴宥从天子岗开完议事会回来就对弟弟说:“我们不能是老样子了,要有所行动,不然就不配叫钟相义军了。”
  裴康说:“我没见过钟相老爷,也没见过钟相义军,我不知道他们的鬼样子。”
  “糠巴巴你休得胡咧咧,钟老爷现在是楚王,他的义军是最讲义字的兵营,你怎可说他们是鬼样子。”
  “老哥,这不就我二人么,我没见过钟老爷也是实啊!”
  “楚王这次规定,要在我朝搞三灭三立,只要是义军,就要按照这个政纲行事。”
  “老哥,么子是三灭三立啊,怎么尽弄些数字糊弄人呀?”
  “三灭就是杀人放火抢东西,三立就不记得了。”
  “这件事情不难啊,去年幺郎在这里不就做了个样子么,我们照着做就是了。”
  “老弟呀,没这么简单,我心里的坎就是过不去。就说杀人吧,楚王有个五杀令,只要是人,用五杀令一套,就知道该不该杀。问题是他们又无罪恶,又不欠血债,有的人读了几十年书,放了官,还没做上瘾,就被冤里冤枉杀了。更不幸的是那些塾师先生,读了几十年书,也只是做了个教书的差使,因为这样的人是儒生,也被杀了。”
  “老哥你就别这也疑虑,那也纠结吧,这样下去,你会成为楚王叛徒的,你不是一直很信悟教么?”
  “对呀,信教的时候我是很信老爷的,现在我做了一名义军首领,统治了一个县域,就觉得楚王的五杀令不是那么好执行的。”
  “老哥呀,依我看,你就别问为么子了,只认照着做就是了,楚王说杀谁,你就杀谁;楚王说烧谁的屋,那就烧谁的屋;楚王说抢谁的东西,那就抢谁的东西。”
  裴宥不做声了,将几个营官找来,几个人商讨一番,就把义军带到了长康,长康有几个远近闻名的豪右,还有几个教书先生。
  这湘阴人就不比安化人,他们有点迟钝,没一个豪右和儒生逃走的,全被义军捉到了大地坪,义军围着他们,那些长康人也很麻木,他们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外面看热闹。
  裴宥手执大刀,腰系红带,一马步踏在地坪中间,他指着被捉来的人说:“你们知罪么,今天要杀你们头了。不仅要杀你们头,还要烧你们屋,抢你们屋里的东西。”
  一个叫长庚的豪右说:“裴好汉,我认得你,也听说过你的事,今天你带这么多人把我们捉到这里要杀头,我们还摸不到风啊,你问我们知不知罪,我倒是要问你,我们都有么子罪?”
  裴宥说:“我也认得你啊,你叫长庚,是长康的第一豪右,你的罪名就是你是豪右,豪右就该杀。”
  长庚说:“裴好汉,我知道你是钟相的人,我也知道钟相有个五杀令,这五杀令里边并没有杀豪右一款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裴康这时候站了出来说:“长庚老猪头,你休得胡说八道,钟相也是你叫的,他过去是老爷,如今是楚王,他只有五杀令,我们湘阴有六杀令,这里面就有杀豪右一款。”
  长庚说:“这不好吧,你们不按照楚王的圣旨办事恐怕不好吧?”
  一个叫老纪的教书先生说:“裴好汉,你抓我们几个教书的来,也是要杀头么,我们冲撞了好汉哪里呀?”
  裴宥说:“你们没冲撞我,楚王的五杀令里就有你们的份,你们是儒生,儒生必杀。”
  老纪说:“幸有好汉的说辞,我们这几个只是先生,是教书的先生,我们不是儒生,儒生者,科考之人也。一般来说,中了秀才以上的人才称儒生。中了秀才可称小儒生,中了举人可称中儒生,中了进士可称大儒生。我们这些人连秀才都不是,怎么敢冒充儒生烦好汉一刀呀,你们都说话呀!”
  其余的几个教书先生也跟着咿咿呀呀说了一气,也有争说自己就是秀才的,气得老纪瞪白眼。
  裴宥说:“杀一个人在我这里怎的这么难啊,在幺郎那里就如同切瓜一样简单,也罢也罢,都不杀你们了,你们的财产还是要充公的,豪宅和书塾还是烧毁的。”
  绑在地坪中央的那些人就不做声了,他们总算是把脑壳保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慢慢来吧!
  有一个叫长富的豪右突然抱着裴宥的腿哭着说:“求求好汉,你还是杀了我吧,我若是没了房子,没了财产,我会痛苦死的。我一家二十几口人住哪里,吃么子啊?与其慢慢痛苦死掉,倒不如你给我痛快一刀。”
  “好啦好啦,你们都回去吧,只把家里的财产交给我们就是啦,房子不烧了,留给你们住吧,”裴宥不耐烦了,这样吩咐道。
  这些人就带着义军回到了自己的家,他们感觉到这支义军应该是古往今来最仁慈的义军,只要你求情,他就手下留情。
  杨广和周伦去了益阳,这二人去年曾经同幺郎来战过一次益阳,周伦还负了伤,一个益阳人用石子打中过他的踝关节三次,痛得他要死,坐了几个月才见好。
  杨广就拿这事来取笑他说:“周郎呀,你这次去益阳,是不是要防止他们砸你的肘关节哟。”
  周伦说:“是要防止啊,益阳蛮子不是好惹的。广哥你也莫笑话我,你那次也是抱头鼠窜才逃过一劫。”
  杨广说:“我们这群人就数幺郎命大,每次中锋陷阵,他都是亲冒矢石,必在前头,就不见他负伤。”
  周伦说:“这是我们的福气啊,说不定他将来就是新的楚王呢?”
  “周郎你说什么哟,叫楚王听见了会要你脑壳的。”
  “楚王隔得这远的,他听得见么?”
  “你就不怕我上奏呀?”
  “你若是上奏,我就说是你说的,然后你栽赃于我。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还奏不奏哟?”
  杨广就笑了,说你这个周郎很有心计。
  船进入资江后,二人商量了一下,就放弃了去龙麟镇的打算,县城建在那里,县城里的人很齐心,去年杨幺带人来攻伐耗费时日才攻下,再去,就怕讨不到好。
  他们选择了去凤凰湖,凤凰湖是一个富庶区域,周边几个屋场豪右人家不少,教书的塾师先生也多,要杀人不愁没有人头。
  在八字醇杀了几个人,烧了几幢房,抢了一船财物,然后来到西杯港,又如法炮制,再到其他几个小一点的地方打一下秋风,他们开来的三只大船就装得满满的了。
  回去的路上,杨广就和周伦说各自的见闻笑话。
  周伦说:“我去了一个叫范德利的豪右家里,那个范德利好笑死了,他正搂着一个女佣在床上行云雨之欢,我就说‘你这狗豪右,大白天还搞鬼事’,他说‘好汉你来得正好,这小婊子还没过瘾,我却没劲了,你快来帮老哥吧’。我说‘我不干这苟且之事,叫你儿子来帮忙吧’。他说‘我儿子还小,只能叫我老爷来了’。他就当着我的面把他老爷叫来了,他老爷说‘儿子你怎的这没用啊,当年我在床上一人战三都让他们爽死了,你到一边好好看着吧,我操给你看’。我和他儿子就在一边看他操,等他完事了,我才清醒过来,一刀就把他的脑壳砍在床上,接着又杀了范德利。”
  杨广说:“我在八字醇看到一个叫严阳春的豪右还有味一些,我们进他家院子时,他和他老婆正赶着一只母猪在院子里爬树,严阳春性子急,赶得那只母猪在院子团团转,那母猪就是不肯去树边一下。他老婆倒是个慢性子,站在树边敲着潲桶,那只母猪就慢慢走过来了,他老婆又把潲桶挂在树杈上,母猪就把两只前脚搭在树上,还是够不着潲桶。我站在一边就很着急,我说‘你们是不是想要母猪上树’,他们说‘是呀,你是谁,提刀来我家里做么子’,我说‘我是义军首领,是来杀你们的,看到你们赶母猪上树,就觉得有趣,你们谁要是把母猪赶上树了,就免你们一死’。严阳春就在一边对母猪说‘树上有很好吃的果子,你不是猪,你是只猴子,快去吧’。那猪哼了几声还是没动。他老婆就过来说‘猴子你快去吧,晚上我们再吃全猪宴席’。我说‘你们蠢啊,看我的’,我拿刀把树砍断了,丢在猪的脚下,母猪就爬到树上了,那只母猪对我颔首点头称赞,我拿了刀就把那二人杀了。”
  真正能把钟相的意图落到实处的,还要算钟子昂控制的武陵和杨幺控制的龙阳。
  钟子昂这一向就在牛鼻滩一带活动,他将百家湖、七里湖、流花口、贺家山、牛鼻滩围住的这一大块做了一个统一的筹划,先把那些豪右之家的土地拿出来分给那些佃农和无地的农民。
  豪右之家自然很不高兴,不愿意把土地拿出来,钟子昂就把这些人招拢来训斥。
  钟子昂说:“你们不要不满,我不杀你们的项上人头就已经足够宽大为怀了,你们到外面去打听打听,益阳、湘阴、桃源、安化、澧阳的那些豪右人家,一家家被杀绝,房子被烧了,家产被抢了,土地被瓜分了。你们还有么子不满的,我只分了你们的土地,你们的人还在,你们的房子还在,你们的家产大部分还在。”
  一个叫建群的豪右说:“大公子,你的做法是比他们要好,可我们还是想不通啊,那些土地是我们的,不是那些穷人的,你硬要拿着分给穷人,我们能服吗?”
  钟子昂说:“你们家那么多土地,穷人没得土地,为么子不能分?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用,只你一家富裕,别人都挨饿就好么?”
  “大公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的土地不是大风刮来的,有的是我们老祖遗留下来的,有的是我们拿钱出来买的,有的是我们围湖开垦的。那些穷人为么子没土地?都是他们懒惰造成的,一天到晚不想做事,只想做二流子打流,你把我们的土地分给他们,只会助长他们的懒惰心理,他们就想,天上有馅饼掉啊,我还做么子呢,就睡在床上张着嘴等着掉馅饼吧!”
  “我看你是大白天里说瞎话,你说你的土地都来的合理合法,那我问问你,你有没有巧取豪夺,你围湖开田,这湖是你家的么,还不人人有份呀。你说那些穷人没土地全是懒惰造成的更是荒谬绝伦,你家的土地是你种的吗,还不是穷人在给你耕种呀?”
  建群还张着嘴要说么子,钟子昂把手一挥就说:“你不要说了,大家都不要说了,两条路由你们选择,一条是听我的,你们把土地拿出来分给穷人,我保你们的人和房子安全。一条是你们听我的,我也不管你们,我把这块地方交给义军去处理,到时候他们学益阳学桃源的样,你们就去后悔吧!”
  那些豪右就不争辩了,大家都说,还是听大公子的吧。
  分田分地的事就轰轰烈烈开展起来,牛鼻滩人世世代代没这么热闹过,大家都说义军好,青壮劳力都争着要去当义军。
  杨幺在龙阳的搞法又是另一法,他将县城以西那一大片地区的土地全部集中起来,无论是豪右之家还是自耕农,人人都失去了个人的土地,所有的土地都进了乡社,大家都是乡社的社员,统一耕种土地,统一分配食物。义军的下级军官担任乡社的社长,农忙的时候,义军兵士就是种田的社员,农闲的时候,他们就还是义军兵士,不是出战就是操练。
  这个地区的豪右也是心里不服,他们觉得这是杨幺在搞巧取豪夺,非常的不公平,便去找杨幺评理。
  一天,一个叫杨度的豪右带着三个人在宝台山找到了杨幺,杨度说:“幺郎,我们都是祝家岗人,说话就不转弯抹角了,我们认为你把土地全部集中的做法很不公平。”
  杨幺说:“哦吙,这就奇怪了,除开你们几个,没人说不公平的,大家心里别提多高兴啦,你们怎说不公平?”
  “当然是不公平啦,就拿我们两家来说事吧,你家几亩田地,不到三亩吧,我家是多少,我家可是两百多亩啊!充公要合理啊,你家三亩充公,我家也只拿三亩充公,那才是合理的。”
  “嗯,你说的真不错,站在你的角度看,你确实有理。事情总是有两面或者多面的,你还要看另一面或者另几面。我们的做法是所有土地全部充公,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做的很合理,我家的全部充公了,你家的也全部充公了,我们是公平的呀,这没么子不合理的呀?”
  杨度被杨幺说得无话可讲了,就是心里不服气,又说不过杨幺,就气嘟嘟说了一句:“反正是巧取豪夺,反正是不合理!”
  杨幺说:“度叔不是我吓唬你啊,你的情况要是放在其他地区,你是会被杀头的,你们全家也都会被杀头的,你们家的房子也会被烧掉,到时候人都没了,你和谁讲理去?”
  “你们又不是土匪强盗,手里拿着刀就应该去杀金兵呀,在家里逞能算哪门子好汉?”
  “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模一样,度叔哇,你要搞清楚啊,我们义军可是举大事的,这是大变动,根本就没秩序可言,杀人是家常便饭,你要是逆着它,反对它,掉了脑壳都不知道怎么掉的。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项羽火烧阿房宫的事吧,大火烧了几个月才熄灭,你想想看,该毁掉了多少财富,住阿房宫的人能说这不合理么,能叫项羽莫烧么,还不是说空话呀!”
  杨度说:“这么说来,我也变成穷人了,也跟你们一样了?”
  杨幺说:“这是你的荣耀啊,现在谁还想自己是个豪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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