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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杨幺郎伏击孔兵 吴幺郎截杀叶畲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6-12 17:39:20      字数:10273

  杨幺火烧了新洲县衙后有点失悔,不为别的,就为自己也要在这新洲还待几天,要吃要住,要议公事,要准备粮草,却没了场所。
  夏诚和谭德猛带着义军从关山回到了新洲,和杨幺义军会合一处,几个人一合计,义军战死四百多人,虽然全歼了官军,但是,新洲的官军拢共才二百人。
  杨幺说:“这不合算啊,我们死二人,他们才死一人。官军都这么能打,怎么叫金兵追得无处藏身?”
  夏诚说:“幺郎你有所不知,这应该是个案,是特例。桃源和新洲是两个核桃,都叫你啃上了。”
  杨幺说:“我也是这么想,有么子知县就带么子衙役,钱景和黄琮二人做知县,都是文武兼备,他们手下的衙役差得了么?”
  黄佐说:“依我看,这也和民风有关,桃源民风强悍,这新洲是不是也民风强悍?”
  谭德猛说:“这民风强悍没么子可怕的,老百姓要是不跟着我们,那我们就杀了他们,免得跟着官府祸害我们。”
  杨幺说:“这也不是办法啊,我们在益阳、桃源就是这样做的,有效果吗?没有啊,老百姓不服。依我看,对付老百姓,还得用老爷的办法。老爷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蒙骗,你们看我们这些人不就被他蒙得团团转吗?还一天到晚叫他老爷。”
  谭德猛就嘿嘿地笑了。
  杨幺问他笑么子,谭德猛说:“幺郎你中毒最深啊,你对老爷是深信不疑,我们则不同,我们是半信半疑。老爷要打天下,我们倒是很赞成,成功了,我们就是开国功臣,世世代代跟着享福了,倘若是不成功也无非是杀个脑袋,赌博嘛,有赢有输。”
  黄佐说:“德猛你这样的总结也不是很到位,你说幺郎对老爷深信不疑就没说到位。我在想啊,幺郎对老爷如果是深信不疑,他就不会说老爷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蒙骗,可见,他也是看穿了老爷,也是怀疑老爷。老爷已经是楚王了,已经是新皇朝的皇上了,我们却还叫他老爷,这又说明啥呢,你们都说说。”
  “说明我们对老爷的感情深嘛。”
  “说明我们叫惯了,难得改口了嘛。”
  “说明我们只认老爷,不认楚王嘛。”
  “说明我们对新皇朝的认识还停留在观望阶段嘛。”
  “好啦,好啦,”黄佐说,“真是乱七八糟的,依我看,就是我们还在怀疑老爷的能力,他这个皇上怕是做不长久的,没一点大志。你们看,哪一个人在举大事时就称王的,刘邦是这样的吗,他是天下初定了才登基的。我们老爷可好,才宣布举事就说自己登基了,你们不信,才背着他称他老爷的。”
  杨幺说:“佐撇子你莫要乱说啊,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黄佐说:“我们这几个不是亲兄弟一样的人吗,怎么叫乱说?依我看,将来一旦老爷有意外,幺郎还是你来做皇上要合适一些。”
  “快闭住你的臭嘴!”杨幺显然是生气了,“我们还是说点别的事吧,大家说说,这四五千人都到了新洲,吃的住的如何解决?”
  “这好办,先找官府要。”
  “哪里还有官府啊,衙门都叫我们给烧了。”
  “吃的不在官府啊,吃的就应该放在仓廪。”
  “这黄琮未必不是只大老鼠,仓廪未必还有谷米?”
  “你不去看怎么知道,坐家里团干结巴神呀!”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杨幺说完就带着大家去新洲仓廪查看谷米,“我很怀疑仓里还有许多谷米,孔彦舟来澧州多日,北方佬都是大肚子,十万兵一天要多少谷米填他们的肚子啊?”
  走到新洲官仓,找到仓储员打开仓门一看,只见里面的谷米还是数量可观,杨幺夏诚的人马在这里吃一个月没一点问题。
  “好啦,心里的石头落地啦,回去吧!”
  “哪里是我们的家啊,县衙都给烧了。”
  “这样吧,我们就在街上找富户,找几家富户把他们赶出去,我们住进去。”杨幺这样吩咐。
  “他们要是不愿意呢?”夏诚问。
  “不愿意就杀了他们,这种事哪有自己愿意的。”
  “这么说还不如一进去就杀了他们,费么子口舌。”
  “那还是不行,怕有人万一愿意呢?”
  杨幺的义军就抢房子去了。杨进带着一队人来到李员外家,进门就说:“你是李员外吗?”
  “是呀,你是——”李员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一队义军兵士。
  “你知道新洲今天发生了嘛事?”
  “知道呀,听说进来了一伙贼兵,杀了知县和所有的衙役,还烧了衙门,还抢走了衙门所有值钱的东西。”
  “你不错啊,知道的不少啊,狗胆包天啊,竟然敢骂我们做贼兵!”
  “贼兵就是你们呀,那就得罪了,看你们也不像贼啊,眉眼也还算正经,鼻子也不是歪的,只有肠子看不见。”
  杨进朝手下一挥手就说:“杀了这个狗员外!”
  几个义军兵士举刀就要砍去。
  “且慢,且慢,”李员外说,“杀人总的有个罪名吧,你说说看,我到底有何罪啊,免得我到了阴曹地府不好向祖宗交差。”
  “你辱骂了我们义军就是罪!”
  “你们叫义军,你们也配叫义军,我呸!”李员外说,“你们知道‘義’字怎么写的吗?上‘羊’下‘我’,我向上呈献真善美。上出之气为義,下出之气为夺。天下合宜之理为義。你们谋反大宋,斩杀朝廷命官,焚烧衙门,抢劫公物,这是天下合宜之理吗,你们有脸称自己是义军吗,叫贼军还差不多!”
  杨进说:“你这个狗员外,死到临头了,说道还一套一套的。好啦,我先留着你的狗命,还听一听你的浑话。”
  “那好,你就扯着耳朵听,”李员外说,“公正的,合理的,应该做的才叫义。管子曰,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何谓四维,礼义廉耻。你们看看自己,你们身上还有礼义廉耻吗?一群狗头狗脸的贼匪、强盗!你们滥杀无辜,不得好死!”
  杨进说:“剁了他,快剁了他,腌臜死了。”
  就有义军兵士一刀砍了李员外的脑壳。
  李员外的家人听了一会儿屋外面的斗气话,就收拾了一点东西,开后门跑出去了,等到杨进他们去寻他家人宰杀时,不见人了。
  一义军兵士说:“我们上当了,这家贼人跑了,到外面会编排我们的,要不要去追?”
  杨进说:“你往哪里追,你还去叫点人来,我们就在这里吃住。”
  义军找住宅的模式差不多就这样,都是找的大户人家,都是把大户人家的人给杀了才占据他家的。
  一个叫鸡眼的兵士说:“这杀人很好玩啊,以前我从没这样做过,不晓得这有味,咔嚓,咔嚓,切西瓜一样。”
  “还好玩呢,将来自己也会被人咔嚓去的。”一个叫鸭嘴的兵士这样答话。
  “这有么子啊,扯平了,我只有一个脑壳,趁我还活着时候,多砍几个脑壳,不就赚了?”
  “赚你个头啊,为么子来当义军的,老爷当初不是说了‘等贵贱均贫富’吗?我又不是为了砍人家脑壳来的。”
  “当义军不砍人脑壳你来当个鬼哟,老爷的话你还真信了,他一举事就是皇上了,一家人皇子的皇子,皇后的皇后,有你份么?”
  “是倒也是,我们又退不回去了。”
  “这是洞庭湖潮水啊,你不进就裹挟着你进,躲得开么?”
  “只求少作点孽吧!”
  就在第二天,楚王派人送来一信,杨幺拆开一看,原来是楚王叫人联合澧州的义军将澧阳、慈利拿下,在澧州开辟出义军的地盘。
  杨幺差人将慈利的陈寓信、澧阳的英宣、吴幺郎叫来议事,这慈利可不是一脚路啊,等到大家到齐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议事会在新洲饭店楼上召开。
  参加议事会的有杨幺、黄佐、夏诚。谭德猛、陈寓信、英宣和吴幺郎七个人。
  杨幺先问陈寓信英宣,看他们手里都有多少兵,陈寓信说他手里可用的兵是一千来人的样子,临时去组织的话,再弄个一二千也不是问题。英宣和吴幺郎也都是这种情况。
  杨幺说:“我和夏诚差不多有五千人,你们可用的有三千人,合起来是八千人,兵强马壮啊,打下慈利县和澧阳县小菜一碟。”
  陈寓信说:“幺郎你不能这么算,凭我们的人马,打下慈利、澧阳当然不是大问题,每个县不过是二三百衙役,站堂的、缉捕的、拘提的、催差的、征粮的、解押的混杂一起,战力也未必强。”
  “对对对,对付他们,不要你们帮忙,我们自己就可以。问题是在我们澧州,还有几万孔彦舟大军,”英宣这样补充。
  杨幺说:“这孔彦舟什么人啊?虽说和他打了一次,我还没摸他的底,他是朝廷一边,还是我们一边,或者他自己就是一边。”
  吴幺郎说:“这个孔彦舟呀,不光是你看不透,就是朝廷也是看他不透。他虽然是溃军盗军,但是,他也没完全丢下朝廷的旗帜。”
  夏诚说:“假设啊,我们去打县衙,孔兵会不会帮忙?”
  陈寓信说:“你没说清啊,帮谁的忙,帮朝廷还是帮我们?”
  夏诚说:“陈大哥你说笑啊,他怎会帮我们,要帮也是帮朝廷,莫说我们还痛打过他一次,你们几家不也敲打过他吗?”
  杨幺感到问题很严重,如果孔兵参与这事,义军无论如何也是打他不过的,如果孔兵不参与这事,义军则可以完胜。
  他说:“这样吧,我们确定几条意见,第一条意见,慈利和澧阳是要打的,这是楚王的命令,我们不能违逆。第二条意见,我和黄佐的人马去慈利支援陈寓信,夏诚和谭德猛的人马去澧阳支援英宣和吴幺郎他们,两处的兵力是一样多的。第三条意见,孔兵肯定不会帮我们,要帮也是帮官府对付我们,我们的上策是争取他们中立,叫他们按兵不动;中策是在外围设防,打他个埋伏,打痛他,让他知难而退;下策是孔兵倾巢而出,我们全都失败。”
  杨幺把意见说的这样清楚,也就没人再说么子了。打与不打不是他们做得了主的,那是楚王的事。怎么打才是他们的事,他们没有把握,全看时运,时运好可以完胜,时运不济,那就是完败。
  英宣说:“还一个方案是能不能集中兵力一处处来。”
  吴幺郎说:“这个方案也不高明,我们集中,孔兵如果要帮官府,他们也知道集中,反正是都在澧州。”
  陈寓信说:“好啦好啦,不要再议了,就按幺郎说的办。”
  杨幺说:“还一个时间问题,我的意见是明天调兵,大后天未时头两处同时打响。”
  夏诚说:“还要到大后天下午未时头呀?”
  杨幺说:“这没办法,从新州到慈利有两百多里路,要走两天半。”
  陈寓信说:“这样说来,我吃了晚饭还得赶回去啊。”
  杨幺说:“兵贵神速,不但是你要赶回去,我的兵今晚上也要启程才好,你是四条腿的马,他们是两条腿的人。”
  开饭了,一张大桌子,七个人围在一桌,每个人面前摆一只茶盅,茶盅里盛了一盅酒,桌上的菜也算丰饶。
  杨幺说:“情况特殊啊,每人限喝一盅酒,没过瘾的下次补上。”
  黄佐说:“给你们说个笑话如何?”
  夏诚说:“可以呀,你说一个,我也说一个。”
  黄佐说:“一对老相好五十年后相见,想到从前,感慨万千,遂欲再亲热一番。半小时后,老头感叹道,一江春水已流完,两座高山成平川,昔日风景今不再,只剩两颗葡萄干。老太也感叹说,枯草堆里到处翻,始终不见枪和蛋,岁月沧桑不饶人,只见一根萝卜干。”
  夏诚说:“你还没掀腚我就知道你要拉么子屎,我来说个趣话助助酒兴吧!有个人买了只猴子,给它戴上衣帽,还教给它跪拜礼,这猴子似乎有点人模人样了。一天,这人请客,叫猴子给客人一一行礼,猴子照做了,样子非常可爱。客人们纷纷把酒赏给猴子喝,不一会儿,猴子大醉,脱去衣帽,满地打滚。客人们笑着说,这猴子不喝酒时还像个人形,谁知喝下酒去,就不像个人了。”
  杨幺说:“食不言寝不语啊,快快吃饭,吃完了饭,我和寓信大哥先去慈利,黄佐你看着办,或者今晚上就带兵动身,或者明天一早就上路,务必在大后天一早赶到慈利的挖断岗一带,我在那里等你。”
  大家就都不说话了,快快喝酒,快快吃饭,只一锅烟的工夫就吃完了饭。杨幺把嘴巴一抹对夏诚说:“你今晚也不能待在新洲了,你同英宣、吴幺郎他们一起过去,义军交给谭德猛明天带去。”
  夏诚点点头,谭德猛就在身边,他不需要格外的吩咐。
  分派已完,杨幺和陈寓信就打马上路了。黄佐和谭德猛他们还没完,他们要召集那些小头领开会,叫他们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开拔。
  星月清辉投在地上,仲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杨幺他们打着马嘚嘚地奔驰在澧水河边大路上,一路向西,越过石门,在第二天清晨赶到了慈利挖断岗陈寓信的大本营。
  一夜没睡,拴住马后,两人就睡去了,一觉睡到日上中天吃午饭的时候,把饭一吃,精神也就恢复了。
  吃了饭后,陈寓信就问杨幺:“幺郎你说说看,楚王这次的决定如何,有没有眼光?”
  杨幺说:“应该算是有眼光的行动。你想想,楚王住在武陵的天子岗,这天子岗就是他的皇城,他需要安全,需要有人拱卫他。桃源打下来,西边没问题了,东南边是我们龙阳,早就是义军的天下,现在把澧阳、慈利拿下,北边就是我们的了。”
  陈寓信说:“我的忧虑不在这里,打下这几个地方不是难事,就是不打下,这几个地方也不会去危害楚王的。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孔彦舟,孔兵这么多,我们即使打下哪里,他也可以一朝倾覆。”
  杨幺说:“寓信大哥眼光很毒,看得很准,楚王能不能坐稳江山全看孔兵的动态了,孔兵若是与我们为敌,我们麻烦就大。”
  陈寓信说:“幺郎,今生能结识你是我的大幸,你这人不简单,我看过你的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看相人常说的好听话,放你身上恰如其分,你相貌堂堂,一脸英气,胸藏韬略,腹有良谋,读书不多,学识不少,武功盖世,身手了得,钟老爷看你也看得很准,说将来继他大志者必是你幺郎。”
  杨幺笑着说:“寓信大哥你是炒风姿菜我吃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是我心里话!”
  “老爷为么子这样说啊,他难道不知道一言成谶的道理吗?”
  “他不是不知道,他应该是预见了自己的宿命。”
  “那为么子还要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造反呢?”
  “这也是宿命呀!”
  杨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说:“我们说正经事吧,先分一下工,到了那天,你的兵去打县衙,我带着人去伏击孔兵。你先给我说说,慈利的孔兵现在驻在那里,有多少人马?”
  陈寓信说:“慈利的孔兵主要驻扎在苗市一带,有一万多人,你如果设伏,倒是有一个理想的地点,那就是茶林。那一段路,一边是零水,一边是悬崖,全段路只有一丈来宽。巧妙的是悬崖中段有一个凹,里面藏得几千兵,你埋伏一部分兵到那里,再准备一部分兵等在口子上,等到孔兵进来了几百人,就可以截住他们打,这时候,孔兵就是想过来帮忙也是空事,地狭人挤,人多了反而碍事。”
  陈寓信说得这样清楚,杨幺就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带兵是把好手,自己的部下要是有这样的战将倒是一幸事。
  杨幺说:“有多远,我们去看看如何?”
  说走就走,陈寓信带了杨幺就奔茶林而去,到了口子上,把马交给亲兵,二人就信步而行,往北走了一里地的样子,杨幺就看见右边的悬崖裂开一道两三尺宽的口子,进得里面,只见那里有一个大盆地,装千把人也不在话下。
  杨幺说:“有这样好的地形,孔兵若来,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出得口子,又沿着零水往北走了二里地,只见地形都差不多,杨幺便说:“不看了,摆一个小小的战场足够了,我们回去吧!”
  慈利县县衙和其他地方大同小异,也是二百来人衙役捕快,战力极为有限,所不同的就是这里的知县与桃源、新洲不同,他没有武功,就是一个纯粹的文官。
  知县名叫傅秋,自从孔兵入境、英宣在县域组织忠义民兵那一日起,就忧心如焚,没舒心过一天。他将四个衙役扮作商贩,两个去苗市,两个去挖断岗,为的就是刺探军情,看那些贼兵么时来攻打县城。
  师爷说:“老爷,我们是不是要把孔彦舟兵请到县城里来?”
  傅秋说:“不可,若如此,我们就同流合污了。”
  “老爷,就是我们不请,也不意味着孔兵不来呀,与其他们不请自来,还不如我们将他请来。”
  “不可,没我的同意,他不会前来县城,他不会公开叛乱朝廷。”
  “老爷,您是如何给孔彦舟把脉的?”
  “你说呢,亏你是师爷,这点也看不透?这个孔彦舟就是在待价而沽,打不过金兵,他就逃跑,又不愿意人们公开叫他贼兵,就继续打着朝廷的旗号,他现在躲在一边看,看谁胜谁负,谁胜了他就投靠谁,他要是强行占领我们县城,那就是公开叛宋了。”
  师爷说:“老爷说的是。探子来报,说杨幺已经到了挖断岗,今上午到的,下午就去了茶林,也不知是做么子。”
  傅秋说:“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才说?”
  “我也是刚知道的。”
  “这个杨幺呀,他就是个妖精,一个男妖精,他来了准没好事。现在,钟相反了,武陵、龙阳、桃源、新洲相继失陷,我们这里的贼人陈寓信对县城也一直是虎视眈眈,看来,他们会有所动作了。”
  “老爷,我们去请孔彦舟吧,请他们出兵来保护我们县城。”
  “你知道么子啊,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总比杨幺贼兵来的好,贼兵来了,杀人烧屋,片甲不留。”
  傅秋在那里沉吟着,师爷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他不能不考虑,孔彦舟和杨幺,一只狼,一只虎,是留狼还是留虎,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想我慈利,银澧金慈,自白公筑城于零水之畔,已是一千多年历史了,土俗淳慈,产物得利,人民安居乐业。现在,豺狼觊觎,虎视眈眈!也罢也罢,师爷你就代表我去一趟苗市,叫孔兵进驻县城。”
  师爷坐着牛车走了,顺着零水一路北去。
  师爷走了,县丞就凑过来对傅秋说:“老爷,倘若是有人攻打县衙,我们如何办?”
  “还能如何办,我们跑呀!,打得过谁啊,杨幺来了,陈寓信的贼兵势力大壮,他们对于县城也是势在必得,他要,我们让给他就是了,让他来吃这坨荡手山芋,看孔彦舟让不让他吞咽。”
  “老爷,这样说来,我们现在就做跑的准备,把紧要公文装到牛车上,把金银粮食装到牛车上,把那些死囚处决算了,贼兵一动,我们就转到山里去。”
  “甚好,甚好,你就去准备吧!”傅秋觉得自己比那个钱景、黄琮都要高明些,起码一条,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道理是知道的。
  过了两天,杨幺义军已经开到了挖断岗,他们是上午辰时到的,没有误期。
  探子收了摊,立即回到县衙,把消息告诉了傅秋知县,傅秋就叫随从赶紧知会官吏衙役一并撤离。
  县丞说:“要不要给那些大户和绅士人家说说,叫他们也一起走。”
  傅秋说:“你怎么想事的啊,县城多大,横竖就是几条街道,你派两个人敲着锣在街上喊一圈不就结了,管么子富人穷人绅士土鳖,他们听到了愿跑的就跑,不愿跑的就等在家里挨刀。”
  县丞就派两个人到街上敲锣喊话去了,再把官吏衙役集合到一坨赶着牛车就上路出城了,方向是天鹅池一带。
  中饭碗一放,杨幺就带着他的义军出发了,到了茶林,自己就带了一千人到那个悬崖凹盆躲起来,黄佐带着剩余的兵躲在口子上。他们不知道孔兵会不会来,只能做他们来的打算。
  师爷来到苗市,找到孔兵的一个将军,就说明了来意,说自己是代表傅秋知县来请孔兵的,苗市地贫人稀,不宜驻兵,还是请孔兵住到县城里去。
  那个将军说:“莫不是杨幺贼党要攻城,你是来请我们去帮你们守城的吧?”
  “非也,非也,我们老爷是真心诚意的。”师爷急忙争辩。
  孔兵的将军想,管他真心假心,能住进县城总比窝在苗市要强。把几个下级军官找来说了一通,就叫大家打点行装,午饭后开拔。
  杨幺义军和孔兵到茶林的距离差不多,都是二三十里路,杨幺早动身了半个时辰,因此就先到了,抢占了有利地形。
  师爷是个聪明人,他随着孔兵走到田家山,就说自己肚子疼,要去屙泡屎,一个人溜进了山里。这一带也是他的老家,七弯八拐就把自己藏起来了,谁也找不着他。
  孔兵一路走着,一路嘻嘻哈哈,能去县城毕竟把他们乐坏了,不知不觉就有五六百人走进了杨幺的包围圈。
  孔兵走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走到口子边了,黄佐带了人从口子边杀了出来,走在前边的孔兵来不及看清一切就成了刀下鬼。
  前面一接战,队伍就停下来了,杨幺见状,估计前面已经打起来了,就带了人从凹盆里杀了出来。他选了最能打的二十人阻断了孔兵队伍,其余的义军就赶鸭子一样将围住的孔兵往中间赶,黄佐那头也是拼了命的将孔兵压向中间,被围在那一里路上的孔兵就往中间挤得拱了起来,一个个掉进了零水。
  孔兵的将军还在后面一里路远,他不明情况,又没人向他报告,他预计前面打起来了,就举着刀督促着队伍往前冲,可是,怎么都冲不动,杨幺的敢死队已经锁住了中段口子,他们就像一把铁钳样,死死地钳住了那里。
  杨幺敢死队使用的是铁柄鱼叉,二齿的、三齿的、四齿的都有,谁要是被叉住了,一定是几个大窟窿,血流如注。被截断的孔兵不断有人死在鱼叉下,活着的孔兵又不前进,只能节节后退,他们的队形也是拱起来了,有不少的人落进了零水。
  敢死队的任务是阻断孔兵,不是杀敌,那些担任伏击的义军才去奋勇杀敌。他们用砍刀砍,用鱼叉戳,用铜锤敲,只用了一袋烟的工夫,就把前面包围着的六百多孔兵弄死了,自己也战死了四五十。那些掉到零水里的孔兵也无一活命,这里河窄水深,孔兵又是北方的旱鸭子,自然逃不出性命。
  那位孔兵将军气得就要戳死那个师爷,他怀疑这就是师爷和杨幺义军合起来搞的鬼,等他满世界去寻找师爷的时候,哪里还有师爷啊,他只好带着他的孔兵又回到苗市去了,心里又种下一茬仇恨。
  杨幺带着人马奔慈利县城而去,到了城外,就吩咐黄佐在笔架山下放了二百人担负警戒。
  陈寓信带着他的义军进了城,不承想这里变成了一座空城,知县走了,官吏走了,衙役也走了。县衙除开房子,什么也没有了,所有的文案全都拉走了。走到街上一看,也是冷冷清清的,即使看到了人,也是那些歪公荸荠的老人。
  陈寓信感到了极其愤怒,这个傅秋知县太不把他当人看了,竟敢这么藐视他。
  杨幺来到了县衙,陈寓信看着他说:“你又打了胜仗,你看我如何得了,这么窝囊,我总得出出气吧!”
  杨幺说:“那好办,楚王就有五杀令,你就开杀戒吧!”
  “我杀谁啊,街上都没人了。”
  “那就烧房子,我们要留一堆灰给这里的人。”
  陈寓信就带着人点火烧房子去了。
  那天晚上,杨幺和陈寓信走后,英宣、吴幺郎、夏诚、谭德猛四个人又在一起商议一番,重新做了分工。吴幺郎的任务就是攻打澧阳县城,英宣的任务就是隔断孔兵的增援,夏诚和谭德猛就是去打下安乡。这四人,英宣的资格最老,就做了一个临时的头。
  英宣说:“我们的任务都很大,有的就未必能完成,比如我的任务,我只有一千来人,要去阻击孔兵的增援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驻守澧阳的孔兵倾巢而出,我就是有一个变两的本事也是阻不了的,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增援。但是,我们有两点要注意,一是攻击时间要一致,二是配合要好,这样才会增加我们的胜算。”
  进攻安乡是他们临时决定的,安乡是鼎澧路最东边的一个县,不能落了它,进攻的时间定在攻击慈利县的那天那时。
  谭德猛说:“我们临时加了个安乡,幺郎会不会怪罪我们?”
  “不会的,这是件好事。”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把饭一吃,各人就带着队伍上路了。谭德猛在路上对夏诚说:“我们不要挨时,也不要想么子同时发起攻击,而是要快快地赶到安乡,一举拿下安乡,然后回过头来支援英宣的阻击战。”
  夏诚说:“有道理,就听你的。安乡没有孔兵,拿下安乡是小菜一碟。问题是我们拿下了安乡,还是要留几百人守在那里,再在那里发展义军。”
  两个人统一了意见,就急匆匆赶路了,当天傍晚就赶到了县城西边的大鲸港安营休息。
  谭德猛说:“我们今晚打进去如何?”
  夏诚说:“那没意思,晚上都回家去了,到了县衙,鬼都没一个。”
  睡了一晚,吃过早饭后,夏诚就带着兵营出发了,安乡县衙毫无准备,开门纳敌。义军把二百多个官吏衙役抓起来,砍在了县衙前坪。
  谭德猛说:“没意思透了,他们就是绵羊。”
  夏诚说:“有办法呀,楚王有五杀令,你带着人上街去杀人不就得了,一定会过瘾的。”
  谭德猛就带着人到街上去乱杀了一通,把个安乡杀得血流成河。
  夏诚留了三百人在安乡做种子发展,又叫杨寿暂时做了安乡县的知县,走时交代他说:“你再不能在这里杀人了,你的任务是发展义军,治理本土,不要让百姓怕你。”
  队伍又开拔了,夏诚他们要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赶到澧阳县,和英宣的义军一起阻击可能增援的孔兵。
  那天,夏诚他们带着龙阳义军走后,英宣和吴幺郎也带着澧阳义军走了,他们绕到澧阳镇的北面,在大坪一线隐蔽起来。英宣总想不出哪里是最好的隐蔽地点,一万多孔兵就驻扎在北边的大堰垱和梦溪一线,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水网,义军要把自己藏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何办,那就是硬着头皮固守。
  第二天,英宣就把流动哨派到了北边三十里地,吴幺郎带了十个兵进城去侦察,他们化装成卖柴的人,一人挑了一担硬筋柴。
  澧阳知县叶畲也是个不简单的人,自从孔兵进驻澧阳、英宣和吴幺郎拉起忠义民兵起,他的心就打鼓一样蹦蹦跳。县衙里除开官吏外,只有二百一十人的衙役和捕快,这显然是不能保境安民的。叶畲便将城里的富户绅士召集拢来议事,最后议出的结果是由富户出资组建三百乡兵,日夜训练功夫,保境安民。
  等英宣、吴幺郎义军准备来攻城的时候,叶畲的乡兵也训练得很不错了,把他们派上战场,和义军有得一拼。
  吴幺郎那天侦察回来后对英宣说:“我们明日里攻城不会很顺利,这个叶畲老狐狸不但训练了三百乡兵,他还邀集了三百民兵义务守城,那城墙上日夜都有人值更。”
  第二天下午,到了约定的日子,吴幺郎带着一千多人硬着头皮前来攻城。城墙上的民兵看见了,就派人去报告叶知县,叶知县就带着那三百个乡兵登上了城墙。
  吴幺郎站在一个土墩上向叶知县喊话,他说:“叶畲,你识相点,看见了没有,义军旌旗蔽日,箭镞如林,赶快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饶你不死!”
  叶畲说:“黄毛小子,你也配和我说话,吃老子一箭。”
  这个叶畲也是武功了得,他一箭就把吴幺郎的帽子给射落了。
  吴幺郎指挥着众人搬梯子爬墙,等他们来到城墙下,雨点一样的砖块石子砸了下来,义军兵士冒着矢石,一手捧头,一手扶梯继续往上爬,等到他们一露头,守城的乡兵就拿砍刀将他们砍死,或者把他们砍下梯子。
  这样进攻了三四次,吴幺郎没一点收获,反而被守城的乡兵砍死了一百多人,他是一筹莫展了。
  正此时,夏诚带一千多人来了。夏诚他们原本是去会合英宣的,走到英宣那里,看到孔兵未动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全力以赴来支援吴幺郎了。
  吴幺郎将先前攻城的得失说了一遍,夏诚说:“何不拿幺郎攻桃源县的办法一试?”
  夏诚这样一提醒,吴幺郎就恍然大悟了,急忙叫人去搬大树担茅柴找菜油。过了一袋烟工夫,这些东西找来了,吴幺郎就如法炮制杨幺的办法把城门点着火了。
  足足烧了一个时辰,城门终于烧塌了,义军冲进了城内,他们和守军在城墙上在街道上展开了殊死的拼杀,叶畲的三百乡兵三百民兵二百衙役捕快全部丧命,吴幺郎和夏诚的义军也损失大半,数字远在守军之上。
  叶畲也被活捉了,那是三十几个义军兵士再加夏诚才捉住他的。战斗结束了,义军将叶畲押到县衙前坪准备开刀问宰。
  吴幺郎手执大刀指着叶畲说:“你这狗官,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叶畲说:“你们这班妖贼匪徒,朝廷总有一日要收拾你们这班畜生的。老朽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看不上你们这班畜生,有本事单挑么,谁来试一试?”
  吴幺郎气得说不出话来,挥刀就剁了叶畲两只手臂,又一平刀削了叶畲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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