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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杨幺送礼闹新洲 黄琮守职丢性命

作品名称:洞庭狂澜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7-06-08 00:06:35      字数:10075

  杨幺打下桃源县城,杀了知县钱景,杀了县丞、县尉,还杀了一城的百姓,把有用的钱财劫掠一空,然后一把火就把县城给烧了。
  走在回天子岗的路上,杨幺的心里很郁闷,他没想到钱知县是这么的顽固不化,他没想到这个桃源县居民是这样的刁悍,要是早有估计,就会多带一些人来,义军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没有后悔药吃啊!
  回到了天子岗,杨幺将情况汇报给钟相听,钟相却不这么看问题,他说:“你别这么想,你是旗开得胜嘛,大军指处,所向披靡!我知道桃源县民风强悍,我知道你带的兵不多,你还是打下了桃源县城,你了不起啊!”
  杨幺说:“老爷,我就是不习惯叫您皇上啊,按照新规定,又必须叫您皇上,叫惯了‘老爷’,总是不顺口的。”
  钟相说:“这样吧,要是只有我们君臣二人,你随便叫么子都成,愿意叫老爷你就叫老爷,愿意叫皇上就叫皇上。有别人在的场合就不同了,必须得叫皇上,或者,叫楚王也成,无规矩不成方圆。”
  “我知道老爷对我好,对我格外开恩,我记得老爷的。”
  “记得就好,我对你可是比对我儿子都好,你家里现在是么子情况,是不是还缺吃少穿?”
  “家里就我母亲一人了,大郎二郎三郎都跟我到义军里来了,老娘原说是要跟来的,我叫她再等等。现在家里也不缺吃少穿了,我们从富人家里抢来了好多东西,用个一年半载没问题。”
  钟相说:“幺郎呀,有些说法你要改变一下,不能说是从富人家里抢东西,应该说成是‘拿’或者‘分’,名分是很重要的,它帮助你立世。《易》以道阴阳,认为合乎自然规则是稳定和谐的根本。《春秋》以道名分,说合乎社会道德的名分,是维持和谐稳定的根本。他们谁对谁错呢?《管子•正第》说,守慎正名,伪诈自止。左丘明的《国语•晋语四》说,举善援能,官方定物,正名育类。你听过‘百人逐兔’的故事吗?是这只兔子不够分一百份吗?不是的,那是因为大家都想一个人占有它,因为它没名分。市场上有一百只兔子,摆在那里卖,即使强盗闯进了市场,他也不一定会去抢兔子,为么子呢?因为这些兔子都是有名分的。”
  “老爷,如何理解您提出来的‘等贵贱,均贫富’呢?”
  “这其实还是名分问题。我这句话是做为义军的政纲提出来的,这就是名分,就是我们义军行动的名分,它是一个远大的目标,放在遥远的地方,大家奔这个目标而去,我们因为这个目标而把无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招呼到自己身边,这个名分也就变成了一个凝聚力。它能实现么?永远都不能实现。我们从举大事第一天起就背离了它,为么子呢,因为我们有了新皇上,有了许许多多的新大臣,这皇上、大臣和社会最底层的人能平等么?”
  “老爷您这么说,不等于说自己就是骗子了吗?”
  “名分和实际是有距离的,我们也不能说自己就是骗子,没有这政纲,底层的老百姓还活得下去么,广大的穷人还有指望么?像我,原本就是这武陵的大土豪,我把我的家产我的家资全拿出来了,让大家来共,大家也都看到,他们觉得我这均贫富是真的,他们哪里知道,我这是在打天下,天下打下来了,这天下的财富尽是我的了,我现在拿去给人共的这些财富算么子呢?”
  杨幺让钟相七绕八绕给绕糊涂了,就说:“老爷,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了,脑壳疼。说点别的吧,下一步,我再做么子?”
  钟相说:“不讲也罢,这些话我也就给你一人讲讲。下一步嘛,你去做么子呢,你就到新洲那边去看看吧!许多人派去澧州了,我就怕他们乱事。”
  杨幺二话不说,带了三千部众就朝新洲那边赶过去。
  新洲还真是出了事情。
  夏诚和夏德猛带了两千人马在天子岗举事后赶到了澧州,不成想到了那边,夏诚的人马就走散了,新洲的县官就捉了二十个义军兵士关了起来,决定在上巳日那天处斩。
  消息传出来后,夏诚就有点慌张了,他不知这消息的真假,到底杀不杀义军呢,是不是上巳日那天杀义军,刑场布置在哪里呢?
  上巳日还有多久,夏诚掐指一算,就是后天。
  上巳日就是三月三,这是传说中王母娘娘开蟠桃会的日子。传说西王母有两个法宝:一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仙丹,二是吃了能延年益寿的仙桃——蟠桃。传说中的嫦娥,就是偷吃了丈夫后羿弄来的西王母仙丹后飞上月宫的。
  三月三日,也是道教真武大帝的寿诞。真武大帝生于轩辕之世,三月三日,是道教中主管军事与战争的正神。各地的道教宫观在三月三日这一天都要举行盛大的法会,道教信徒们也会在这一天到宫观庙宇中烧香祈福,或在家里颂经祈祷。
  三月第一个巳日叫“上巳”,汉代定为节日。《后汉书•礼仪志上》记载:“是月上巳,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唐代后又增加了临水宴宾、踏青的内容。晚上,家家户户在自己家里每个房间放鞭炮炸鬼,传说这天鬼魂到处出没。
  就在夏诚冥冥苦想的时候,杨幺带着人马赶来了。
  夏诚说:“新洲的官衙已经做出了议决,要在上巳节这天杀了被俘义军。”
  杨幺说:“他敢,他就不怕我掀了他的宴席,拆了他的衙门?”
  夏诚说:“这个新洲知县外号叫做飞天大胆,你看孔彦舟几万兵马驻扎在这里,他一点也不忌畏孔兵。”
  “你打听清楚了没有,他们是不是要把刑场设在关山?”
  “有么子说法吗,从新洲到关山可不是一脚路啊,”夏诚不解地说,“这个知县可不是个哈兴。”
  “还真有说法,上巳日就是道教真武大帝的诞生日,关山可是新洲道教胜地,它古樟翠绿,苍松挺拔,山谷空幽,泉漱山石,水洗青藤,澧州当代诗人苏痒写过一首词说:‘叠嶂晓烟雨,忽作飞花无数。整整复斜斜,来伴南枝清苦。日暮,日暮,何许云林烟树’。这样美的去处自然是很吸引人的,新洲的知县自然是要到这里来显摆的。”
  “你又不是个读书人,怎么说南南晓得,说北北晓得?”
  “你是在外面跑的少了,苏痒的这首词在我们鼎澧路各地的旅店墙壁上都有题写,只要读了几句书的人都见过,也都记得。”
  “你这个判断还真是不错啊,新洲知县一定会在关山设刑场的。”
  杨幺说:“我的疑虑是山上的僧侣一定不会让知县在山上杀人的,他们不会让人血玷污了圣地。”
  “僧侣们只管得了山上,山下就管不着了,知县会不会将刑场设在山脚下,香客们进山,都要从山脚下走起。”
  杨幺说:“这样吧,上巳日那天,我们兵分两路,做两手准备,你带一队人去关山劫法场,我带一队人去新洲端了他的老巢,也防止他在城里设法场。”
  夏诚说:“好吧,这是个稳妥的办法。”
  第二天,杨幺、夏诚、黄佐、谭德猛就带着几个亲兵化装成香客去关山了,他们先要实地勘查一番。
  进得山门,大家拾级而上。
  关山道观为三进庭院式建筑,前为灵宫殿,中为祖师殿,后为皇经楼。两侧为厢房、膳房,四周围墙。山北有千步阶梯,上可登关山之巅,道观古松环抱,云烟缭绕。
  杨幺说:“你们谁来过这里吗?”
  大家摇摇头,表示没人来过这里。
  “那就好好看看,真的是美啊,比我们鼎州的德山还要好看。”
  几个道士在院子里扫着落叶,他们从从容容,一扫帚下去,绝不拖泥带水,竹屑里经过,地上就划出一道道浅痕。
  谁也不说话,看见了杨幺他们,只用双手合在一起表示一个礼节。
  进入前殿,只见两厢有梯子上钟鼓楼,殿堂空荡,方砖面地,四周墙壁挂着一些名画。穿过前殿,进入前院,院子中央有一石碑,上刻“道法自然”四字,传系大书法家米芾手迹。
  看着这四个字,夏诚问杨幺:“幺郎,这字如何?”
  “嗯,不错,比我的好,刚则铁画,媚若银钩,飘洒俊逸!”
  黄佐说:“幺郎你酸不酸啊?”
  “不是我说的,是欧阳询说的。”
  “那就见鬼了,欧阳询竟然知道宋代有个米芾?”
  杨幺说:“我是说,我借用欧阳询的那句话来评价米芾这四个字。”
  中殿供着真武祖师神像,金身铜铸,重几百斤,另有金童玉女,四值功曹分列两旁,威武雄壮。神坛上置一石,黄质而黑,谓之落星石。柏森森的大殿墙壁上,涂满了历代迁客骚人留下的笔墨。
  黄佐说:“幺郎,你是不是对关山很熟啊?”
  杨幺说:“我也没来过关山,但是,我多次听说过。在沅水里当水手的时候,就和很多的澧州客商打过交道,他们都和我说起过关山。有人说,杨广伐陈到过那里,有人说,杨坚到过那里。有人说,黄道中、范灵在关山修炼后,积薪自焚,遗存炼丹灶。”
  黄佐说:“不错,不错,有点历史感。”
  杨幺说:“你们听说过一副对联吗?有人说是唐朝澧州诗人李群玉写的,对联是这样的‘高阁高悬,低阁低悬,僧在画中看画;远峰远看,近峰近看,人来山上观山’,也有人说这对联是伪托。”
  夏诚说:“我们不在这里说对联的真假了,也不在这里欣赏美景了,这里不属于我们,快快下山吧,去寻一块地方,看明天如何把新洲那老狗埋在那里。”
  山下进山门的地方有一块平地,大约是一百来亩大,平地边缘有几间茅屋,这里的设置就是为了方便香客吃饭排泄休息的。杨幺他们进山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这里,觉得这里就应该是明日官府行刑的地方,之所以还要上山去踏勘一番,就是怕山上还有更合适的地方,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这里最好。
  下山来到了平地,杨幺站在那里说:“你们看,这里一目了然,周围要埋伏人是不可能的了。这样吧,夏诚你的人马明日里来这里劫法场,先来一部分人走过这坪,到前面的山上躲起来,等到官差押着我们的人到了前坪,他们就下来围住一截。另一部分人就扮作上山的香客,尾随着官差,等官差押着人全部进入这坪里,就立即围上去。你们的任务就是两个,一是要解救我们的人,二是灭了这群官差,不准投降,全部杀死。”
  谭德猛说:“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扮作香客的那部分人如何带兵器啊,他们要是随身带着不就暴露了吗?”
  夏诚说:“这不是难题,极易解决。”
  杨幺想着这事很容易,官府明日里不过是来两百人,夏诚他们可是有两千人啊,杀死官差还不就是捏死一只蚂蚁样吗?
  杨幺的任务不是劫法场,他是去攻打新洲,拿下新洲。这一次,他要想点办法,不能像攻打桃源县一样,得不偿失。
  义军一夜无话。
  新洲知县黄琮可不是一夜无话,他就很忙。
  上巳节的头天下午,黄琮就把县丞、县尉、师爷、主簿、典狱长等等官吏叫到了县衙大厅议事。
  黄琮坐在县太爷椅子上,只见他头戴黑纱帽、身穿红色官衣,帽子后的两个帽翅颤颤巍巍,翅头做成了金钱币状。
  黄琮说:“各位同僚,今天把你们招来,就为明日上巳节杀人一事。大家知道,我们抓获了钟相妖徒贼党二十人,明日里我们就开刀问斩。钟相贼党,谋反大宋,觊觎皇权,颠覆我朝,实属罪大恶极。对于钟相贼党,我们绝不姑息养奸,绝不心慈手软,如果对他们讲仁慈,那就等于给自己实施残暴。”
  “杀人也是有讲究的,我们将贼党枭首示众,就是要告诉众人,不要跟着贼党走,不要做贼党,做了贼党就是这样的下场。我们要在闹市斩杀贼党,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来观看。哪里有闹市呢,一是县城,一是关山,明天是上巳节,新洲将有很多人进山踏青朝拜,我们就在山口设一刑场。”
  “二十个贼党妖徒,统统杀了,一个不留。斩杀完后,将他们的脑壳割下来,带回县城,挂在城楼上示众。这就是对老百姓的警示,告诫他们,要守朝廷律令,不得胡作非为。”
  县丞这时候说:“老爷,我有点担心啊,我们这样大张旗鼓杀人,会不会惹恼那些贼党妖徒,他们现在正虎视眈眈,谋划着要来抢人,我们在关山杀人,他们会不会去劫法场?”
  县尉也说:“是啊老爷,我们还不如今晚上就在监牢里杀了这些贼党妖徒,人不知鬼不觉,多利落啊!”
  “你二人莫不是怕死鬼投胎,我们代表朝廷,正气在我一方,贼党是在谋反,他们是邪气,正气还怕了邪气!”黄琮把他二人熊了一顿,那二人可不是胆小鬼,还是据理力争。
  县丞说:“老爷,小心驶得万年船。钟相妖党已经在天子岗宣布举大事了,公开打出造反旗帜了,他们的势力很大很大,捏死我们还不象捏死一只蚂蚁样。”
  县尉说:“就是,就是,你看那个杨幺贼党,旧年就荡析了益阳、湘阴二县,孔彦舟入侵鼎州,又截杀了他一万七千人,前几日还血洗了桃源县,我们现在杀了他的人,他还不把我们剁成肉泥!”
  “你们呀,就是好怕的不怕,只怕蚂蚁夹胯,人还没死,就生怕卵烂掉了。杨幺目前不在新洲,只有夏诚几个小蟊贼在,我还怕得他不成。就是杨幺来了我也不怕,他来了,我就去找孔兵一起抵抗他,反正孔兵也是恨死了他的。”
  师爷一直没讲话,他这时候说:“依我看,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就知道说这句话么,你是个树叶子落下来都怕砸破脑壳的人,你见谁撑过万年船的?”黄琮就把师爷呛了回去。
  县丞和县尉还要说么子,只见黄琮把手一挥说:“好啦,好啦,不要没大没小,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七品芝麻官吗?现在我分派任务,县丞和县尉去关山监斩,我和师爷留守县衙。”
  “明日里你们去关山要格外的小心,辰时动身,午时头赶到,午时中开刀问斩,这时正是游客最多的时候。”
  县尉问黄琮,他们明日带多少衙役去。
  黄琮说:“你们带一百人去,挑身手最好的带去。”
  “一百个人太少了吧?”
  “总共也就二百来人,你们带走了一百人,家里面还剩多少,要看县衙,要看典狱,你们守家行不行,我去关山。”
  县尉连忙说:“不了,不了,还是我们去吧!”
  黄琮说:“好啦,就这样吧,我们现在就把衙役全集中起来,你们先挑人,剩下的给我,然后各自训话,免得明日里慌神。”
  黄琮这样一说,议事会就散了,大家去各处把衙役找来,包括在家休假的全找来,县衙的前门地坪里,集合了一地坪人。
  县丞和县尉先把他们要带去的人挑出来,让他们站到一边去,剩下的人站到了另一边。县丞对黄琮说:“老爷,还是您一起训话吧。”
  黄琮说:“好吧,让他们靠拢一点。”
  县丞就把大家整理一番,让大家重新站好。
  黄琮说:“大家知道,目前我们鼎澧路有两股大祸源,一股是孔彦舟的溃兵,他们有十万之众,不但是溃兵,而且还是匪兵盗兵。另一股就是钟相的贼党妖徒,他们也有十万之众,他们还是妖众、妖徒、妖贼、妖党、妖徒、妖盗、妖寇。就是这两股盗匪祸害着我们鼎澧路民众,让我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这就是我们目前的大势。”
  “我们新洲县衙现在是多大势力呢?都站在这里,区区两百人众,如果拿这两百人去和他们搏,自然会被他们捏成齑粉。但是,我们是吃皇粮的,是大宋朝廷的命官,是大宋朝廷的衙役,我们吃朝廷的饭,拿朝廷的俸禄,不能因为我们势单力弱就去投靠他们这群贼党盗匪,叫他们为爷,我们要有气节,要讲正气。就是死,也要含笑而去!”
  “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上巳节,我们新洲百姓的习惯是这天去关山踏青。在我们县衙,这也是个重要的日子,前几天我们捉了夏猫儿二十个贼兵,明天就绑缚关山刑场去砍了他们的脑壳。明天将是血腥的一天,我预计夏猫儿贼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对我们下手,关山刑场和我们的县衙将是他们袭击的目标,大家怕不怕?”
  衙役们稀稀朗朗喊着“不怕”,黄琮说:“你们没吃饭呀,大声点!”
  衙役们就齐声喊了三声“不怕”。
  黄琮说:“对的,就是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今晚上磨快刀,明天都把刀带在身上,即使贼兵来了,不管是劫法场还是攻衙门,我们都用大刀回击他们,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你们都是跟我学过功夫的,要把看家本领使出来,听到了吗?”
  底下一起喊“听到了”!
  “不要怕啊,不要退缩啊,不要临阵脱逃啊,如果谁这样做了,我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这不是吓唬你啊!”
  这是黄琮的最后几句话,说完了,衙役们就解散了。
  大家回去磨刀,都把刀磨得锋快。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上巳节就来到了人们的眼前。
  这天一清早,就有四十几只小渔船装满各色鲜鱼和兵器,从南湖汊出发,只有个把时辰,这些渔船便三三两两、前前后后地到了新州东街河下,分四处升火煮饭。岸上几个巡逻官兵见了这些新到的船只,便过来查问:“你们是干么子的?”
  一个义军兵士说:“你不看见了吗,我们就是打鱼的。”
  “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你们是哪里的渔民,我一直负责这一带巡逻,渔民大都熟悉,从没看见过你们。”
  “渔民千千万万,你都见过呀,你都认识呀?你没见过我们,今天不就见到了吗?你不认识我们,今天一说话不就认识了吗?”
  “你们莫不是杨幺贼党?”
  “谁是杨幺啊,你认识杨幺吗?”义军兵士笑着说。
  这个官兵答不上来了,就跑到船上去看,只见满船的鲜鱼,没看到大刀之类的兵器,也就走了。
  县城的街上,有些衙役在巡逻,也有站岗放哨的,有点森严的气氛。杨幺的三千义军扮作渔民从澧水各处登岸了,也有人扮作山民,挑着柴草上街的。
  杨幺也进城了,他把这新洲一看,就觉得自己二十四里多余一里。他想,我们用得着这样乔装打扮么,我有三千雄兵,他黄琮顶多也就是两百人马,还不捏死他?
  既然乔装打扮了,那就得把戏演下去。
  杨么穿一身员外衣服,向船上的渔民说:“伙计们,趁今天过节,快把鲜鱼挑到街上去卖!”又走到黄佐的船前,故意郑重其事地大声吩咐说“我要到县衙去看望黄老爷,你们快把上好的鲜鱼挑了来,跟我送给黄老爷去!”
  说罢,杨幺便往县衙方向走去。街上官兵遇到了杨幺也不知他是谁,不敢多问。黄佐等十几个弟兄,早把刀放在鱼箩下面,上面装满新鲜大鱼,一人一担、两人一筐地跟在杨么身后,抬往县衙。其余众人,也都用鱼叉挑着鱼担,往大街上叫卖去了。
  到了县衙门口,黄佐向门官打了一个拱,说道:“烦请通报知县大老爷,就说东乡杨员外特来拜节,送来鲜鱼十担。”同时把二两银子放进门官衣袖。门官本想刁难,见来人派头不小,又送了银子,立刻变得殷勤起来,连忙请杨么等人进衙歇息。黄佐乘机叫把鱼担也挑进大门,并顺手提了几条大鱼送进门官房里。这下门官更加欢喜,直奔上房通报去了。
  随着“有请杨员外!”的一声喊叫,杨么便被门官领进了上房。杨么走进上房,见了黄琮,行过礼拜过节,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谈到处斩义军的事情上来。
  杨么凑近黄琮,压低声音说:“知县大人,听说今天杨么要派人来劫法场,有这么回事吗?”
  黄琮说:“有这回事,这个杨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听渔民说,他们有几千人,由杨么亲自带领,今早在西门外聚齐,不等午时就要动手!”
  “是啊,这小子胆大包天,现在就闯进了我的书房!”
  “没有啊,这书房就只我二人,没见杨幺呀!”
  “你不就是贼党头子杨幺么,还装么子大尾巴狼,你才二十出头,哪来这么年轻的员外?”
  “黄知县好眼力,我的确是年轻了点,在你这只老虎面前露馅了,快说说,你把我们义军兄弟关在么子地方?”
  “告诉你也无妨,现在他们在关山,等一会就送他们上西天。”
  “你这狗官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现在送你上西天么?”
  黄琮叫了声“刀虎手”,后院里埋伏的六个刀虎手立即窜了进来,将杨幺团团围住。
  黄佐在前厅听得真切,立即掀翻鱼箩筐,从筐里拿出两把大砍刀,一步跃入书房,和杨幺背抵背站着,递一把刀给杨幺。
  黄琮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刀虎手挥刀排达砍来,杨幺和黄佐纵身一跃,就撞破了木窗棂飞了出去,黄琮和刀虎手跟到了后花园,将杨幺黄佐围在垓心。
  后花园不比书房,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地方,足可以放开手脚杀人。他们八个人在这里热身打转转,杨幺和黄佐还是背对着背做圆周运动,六个刀虎手围着他二人转圈。
  黄琮拿了一根铁棍站在一边看。
  六个刀虎手打着鹞子挥刀砍来,杨幺和黄佐一脚蹲在地上,一脚伸出去扫了半个圈,然后打了几个滚,各在另一处挺立起来。
  这时候,一处战场就便做了两处战场,杨幺一处,黄佐一处。刀虎手很聪明,他们没有平分力量,只用了二人纠缠黄佐,还有四人围住了杨幺,想要先解决杨幺。
  四个围着杨幺的刀虎手一刻也不停止,他们挥刀便砍,刀锋凛冽,刀刀夺命,杨幺左挡右推,上顶下托,一直处于防御状态。他不想这样,如果老是这样子,必会被这刀虎手杀了不可。这样一想,就突然蹲了下去,仰躺在地,以背心为圆心,以头脚为指针转了起来,手里的砍刀也在不停地斫砍,只一个圈,就把四个刀虎手的脚给砍断了,痛得他们躺在地上喊“唉哟”。
  杨幺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提刀在地上划了一圈,就将刀虎手的脖颈划断了。
  黄琮站在一边拍着手说:“好刀法,又快又狠毒!”,说完,提着铁棍就戳了过来。
  杨幺将身一扁,就躲过了黄琮的戳棍。
  黄佐这时候也杀得性起,一个鹞子翻身飞了起来,挥刀砍了两个刀虎手脖子。
  这时候,黄佐空手了,赶过来帮忙,外面的义军兵士也过来了两三百人,他们围住了杨幺和黄琮。
  黄琮说:“杨妖怪,有本事就我们二人对打,来这多人做么子?”
  杨幺说:“你死到临头了还要讲狠!”
  “死有么子,你也会死的。”
  “兄弟们,你们退后,看我收拾这狗官。”
  义军兄弟已经在这里看了他们几个回合,都从心里认定黄琮的武功要略胜一筹,就担心杨幺的处境。
  排在内圈的义军没人听杨幺的话,都挺着鱼叉直刺黄琮,只见黄琮提了铁棍扫一圈就把他们手里的鱼叉打落在地,再提铁棍扫一圈,就有十几人的脑壳被打开花了,死在地上。
  杨幺挥刀截住了还要扫圈的黄琮铁棍,两个人戳的戳,砍的砍,又在垓心大战了十个回合。
  义军兵士没有退缩,他们举起鱼叉朝着黄琮这个目标奋力叉来,黄琮飞了起来,踩在集合的鱼叉上,提着铁棍扫了三下,又打死了十几个义军兵士。那些横死的义军兵士没一点知觉,黄琮的铁棍又快又狠毒,也就是咯噔一下。
  杨幺这时候看得真切,蹲下去扫地一刀砍在正跌落于地的黄琮脚后跟上,痛得黄琮杵着铁棍弯下了腰。
  四围的义军兵士再一次挺着鱼叉叉了过来,十几把鱼叉同时叉进了黄琮的身体,黄琮倒下去了,倒地的时候,还拿着铁棍一棍打死了三个义军兵士。
  杨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非常明白,要不是这么多兄弟帮忙,他根本就杀不了这黄琮,不但杀不了他,自己还会被他杀死。
  杨幺的疑虑是,义军兄弟没进屋的时候,黄琮为何站在那里只看不动手,莫非是学了宋襄公的样。
  杨幺缓过气来,就叫兵士们烧了县衙,去寻到所有的衙役杀了他们。要杀掉所有的衙役也不是件简单的事,黄琮的例子就在眼前,这些衙役跟着黄琮几年,功夫也学得不错,至少,他们也是一个抵两。义军找到了一百多个衙役并杀死了他们,自己人也被杀死了两百多,不是件划算的事情。
  再说关山这边,谭德猛早早就带了五百人进山了,他们走过山门大地坪,再往上走几百步躲在树林里。
  县丞、县尉这边也早早押着那二十个义军囚徒上路了,一百个衙役分成两截,一截在前探路,一截在后押着,县丞在前,县尉在后。一路上也遇到了好多游山客,见到了这队官兵,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让路等县丞他们走到山口,队伍里也没插进一个别的人。
  衙役们手拎着大刀,警惕地看着周围,昨天县太爷已经讲得明明白白,他们今天不是来逛山的,很可能有一场血腥的厮杀。一路走来,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那就是游客比以往任何一个上巳日都要多,而且看他们也是神情肃穆。
  县丞、县尉带着衙役到了山口大坪就停了下来,他们迅速布置刑场,二十个囚犯绳绑索捆跪在地坪中央,二十个刽子手手握砍刀站在囚犯的身后,他们腰系着红布带,头缠红头巾,砍刀柄上吊着红绸子,砍刀扛在肩上,叉开着双腿,随时等候着县丞的砍头令。
  另外八十名衙役围一大圈站着,背内面外,一律将砍刀扛在肩上,站着马步,一副随时准备着拼命的架势。
  就在衙役摆好阵势的时候,跟着他们上山的游客也就站在他们的外围了,游客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这里包裹起来。
  最先上山的夏诚五百义军也从隐蔽处下来了,他们封锁了山口的上部,没有人可以上山了。
  县丞看到了这架势,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么子?”
  夏诚说:“今天上巳节,我们来踏青呀,来宴宾呀。”
  “哄鬼的吧,你们个个面露杀机,人人手里抄着家伙,莫非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莫非是钟相贼党妖徒?”
  “算你的狗眼没花,我们就是夏诚义军部,你们抓了我们兵士,快快交给我们,否则就将你们一个个杀了,碎尸万段。”
  “笑话,一群蟊贼竟敢和我大宋官府讲条件要价,也不撒泡尿照照,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县尉这时候走过来对县丞说:“快下令斩杀,免得贼军抢人。”
  县丞就高喊起来:“斩-立-决”
  “斩立决”的声音一落地,刽子手就手起刀落,一人一个将那二十个囚犯砍头了,二十个脑壳滚在地上,二十具尸体倒在地上。
  夏诚提着刀叫了起来:“兄弟们,杀死这群狗奴才!”
  夏诚提刀就往里冲,围在外圈的衙役用刀挡着他们。四周的义军同时向里冲杀过来,衙役一手难敌二人,终于让义军撕破了口子,官军原来的阵营被打得稀乱,他们的团体被搅得乱七八糟。
  衙役们只能各自为战了,他们往往要与三四个义军兵士作战,虽然也能斩杀一二个义军兵士,而那些义军兵士是杀不绝的,它们就像潮水样涌过来填补空缺,只几个回合,就把所有的衙役杀了。
  夏诚跃进垓心后,县尉就截住了他。县尉一刀刀砍来,只见白光闪闪,风呼呼叫着,夏诚以刀拨刀,以刀挡刀,刀碰刀的响声震得山谷连连回音,响成一片。
  夏诚卖了个破绽仰睡于地,然后打着转挥刀就砍县尉的脚跟,县尉的主动立即化为被动,他手拿着刀在空中跳着,脚跳一下,手里的刀就划一下,就是斩不到躺在地上的夏诚。这样打了几个回合,还是外面的义军兵士用鱼叉叉住了县尉才算是擒住了他的。
  和县丞对打的人是谭德猛,这谭德猛长得牛高马大,使两把铜锤,铜锤重七八斤,谁要是让他锤了一锤,脑壳无疑是要开花的。这县丞使一双节棍,舞起来打得虎虎生风,没人看得清套路。
  只见谭德猛一锤锤砸来,县丞一边躲避一边打着他的双节棍,二人打了十几个回合,难分难解,最后也是一群义军兵士用鱼叉叉住了他才束手就擒的。
  战斗落下帷幕,一百个衙役被杀死了,义军也战死了二百多人。
  夏诚对县尉和县丞说:“你二人身手了得,跟了我如何?只要你们跟了我,我就既往不咎,还让你们当个头。”
  县丞说:“你瞎了眼睛啊,我们是官府,你是贼党妖徒,我们能与你们为伍吗?”
  夏诚问县尉:“你的态度呢?”
  县尉说:“我的态度就是日你姥姥。”
  夏诚一刀就斫了他的脑壳,又一刀砍了县丞,谭德猛用铜锤将这两个脑壳锤得一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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