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郜第二章 不要山姆大叔插手

　　“败军”只会使中缅未定界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复杂化，给缅方造成恐惧，给新中国制造麻烦，设置障碍，也给山姆大叔一个插手机会。
　　为了解开中缅勘界之谜，我采访过许多军、地领导干部。他们都说，这股“败军”是泥鳅翻不起大浪。但最反感、最腻味的是，他们把美国佬引过来。所以，在这厢，要防山姆大叔插手。中缅边界的麻烦是英国人制造的。现在，新中国只要腾出手来，完全有能力和缅方处理好未定界，就是不要外人插手，特别不要山姆大叔染指。历史事实告诉人民，美国的手插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
　　“败军”更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你们早已把“对建国无致命伤”的一些领土让出去了，国民无可奈何，你们不要再添麻烦可以吗？
　　“再打回野人山去，也要和共产党周旋到底！”这是李弥的叫嚣，“败军”也用他们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李弥第一次进攻云南惨败后，重返故土的梦想虽然破灭，然而中缅未定界的山区，他还可以利用。他仍以“云南省政府主席”、“云南人民反共救国军总指挥”的名义发号施令，继续指挥“败军”进行反共活动。
　　1952年1月，“败军”在其老巢孟撒修建了机场。台湾的C-47运输机每周两次往返，运来美式M-1步枪、五○口径轻机枪、反坦克炮等武器，加速装备“败军”。
　　同时，台湾还派数百名军官及情报人员充实这股“败军”。
　　到1953年1月，“败军”已大大扩充，编制为1个总部，1个指挥部，4个军区，3个师，12个纵队。还在其总部所在地办起了“反共抗俄大学”，诱骗各方青年人当炮灰。李弥则偕家眷子女安住在泰国首都曼谷，用“败军”所得美援修建的一座高级酒店里遥控指挥，享受舒适豪华的生活。
　　不管“败军”怎样扩大队伍，他们现在面对的解放军，都是把李弥赶出元江、赶出国境的胜者，李弥败寇之师岂是他们的对手？
　　再反攻云南，打回昆明，李弥也不敢想了，只能打游击，骚扰祖国边疆。
　　“败军”的心态是：我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1953年1月，大大扩充了的“败军”改称“云南反共救国军游击总部”。把“人民”二字去了，显然他们已自觉不能代表人民。
　　“败军”号称已发展到3万多兵马，据我所在部队情报部门人士透露：水分太大，不可信。什么军区呀，师呀，纵队呀，空壳而已！那是索取美援、吃空饷的老把戏。
　　当然，“败军”迅速扩散到了萨尔温江以东大片地区是事实。在中缅南段未定界的果敢、佤邦、景栋等地区的处处荒村，那里的贸易和鸦片种植被“败军”控制，他们征收杂税，催缴公粮，招收“大学生”（实为征集壮丁）。
　　他们还把勐卯三角地当成了粮仓，在那里设了第三军区。
　　他们的游击小组深入密支那及尖高山一带，企图在野人山那边弄点响动，显示他们的存在和能量。
　　这就是“败军”所幻想的“国中之国”的雏形，其许多“战斗行动”，已有恐怖活动的明显特征。
　　对于一个主权国家，缅甸更无法容忍的是：这股“败军”在美国中央情报局支持下，特工小组已秘密越过萨尔温江，向缅甸深处的帕奔、毛淡棉等地发展，并与缅甸的反政府武装结盟，成立联合作战指挥部，大有扩大占领缅甸国土之势。
　　我曾经看过一份敌情资料，讲一位名叫吴貌的缅籍华人，原名张威，云南省开远人氏（十四军调防后，军部设在开远。我们一一九团先后驻文山、盘县，我曾随部队去丘北、砚山、平远街、鸡街、建水、蒙自、通海、个旧等地生产、执勤、抗震救灾、参观三七种植）。张威1928年生于一个教书先生家庭，大学肄业。1949年底，李弥第八军先头部队退到开远，他由一位当团长副官的友人介绍，加入了第八军，军装还没穿热，就随李国辉部溃退至缅甸，成了败兵。
　　他随同“复兴部队”进攻沧源败退后，因脚板被竹扦扎穿而掉队，长官顾不上他，要他自谋出路。他孤苦一人在丛林里，在“野人”部落浪迹10多天，竟然过了萨尔温江，走进了一大片橡胶林，遇到了贵人——橡胶林的老板，是中国远征军一位副团长，负伤后留在腊戍谋生，被一位华侨橡胶巨富看中，当了乘龙快婿。
　　张威成了这位远征军老副团长的得意助手，改名吴貌，成为缅籍华人。
　　我方敌情部门可能误把张威当成另一个人，称他是美蒋留下的特工头子，常活动于中缅未定界内大片山区。并称其生性残暴、凶狠、狡猾，未婚。此人居然跟一个佤族部落大头人结成朋友，成了边防部队严密监控对象。
　　张威曾经浪迹到此佤族部落，大头人开恩，捉住他也没砍他头，还给了他一些吃的，“礼送出寨”。现在，他回寨里来报恩。
　　他的老板的老泰山过去和中国做橡胶生意。现在，美国对中国实行封锁、禁运政策。老泰山不仅想方设法打破禁运，继续向新中国“走私”战略物资橡胶，干脆还要把橡胶种植向中国边界靠近发展。张威正想以此报大头人留命之恩，来这边考察种植橡胶，没想到一进寨，就被佤族好汉长刀架在脖子上，押交给了大头人。
　　这位大头人怕解放军多心，怪他通敌，就主动向驻寨解放军长官通报此情，担保吴貌已经脱离了“败军”，入了缅甸国籍。吴貌现在来推广种植橡胶。不会搞破坏！大头人还出示吴貌写给他的一封信，内容如下：
　　
　　大头人阁下：见面如故，留头之恩，永生难忘。敝人吴貌，赤诚保证如左：
　　貌抛亲弃故，离乡背井，客居他乡，委实无奈。美援金银，反共复国，皆黄粱美梦。岂飞蛾扑火？何谈骚扰、欺骗贵部落？貌但求苟且偷生，等待时日，盼骨肉团聚，为老父老母尽孝送终而已。貌非草木，时念亲情。异国他乡，蛮荒山野，何其渺茫……貌种胶东篱，与乡佬交，不问世事。他日蛮荒，丰衣足食，山民富庶，子孙安康，如愿以偿，死亦瞑目。余生有幸，踏足故土，乐访贵寨，水酒对饮，叙世态炎凉、胜败王寇，亦会商以橡胶取代鸦片种植之共生共荣大计……
　　
　　边防军长官就是驻寨的兵头将尾方兴国排长。
　　吴貌这封信也许有请大头人转方兴国一阅之意。方兴国担心内中有诈，立即报告上级。上级很快电示：勿打草惊蛇，不阻止，不接触，秘密监视，酌情处置。
　　方兴国领其意，转告大头人说：吴貌先生寄人篱下，来日不测，当安分守己，弃暗投明。请他勿放纵部属，为非作歹。如挑起边界纠纷，实令中缅两国爱好和平的广大边民难以容忍！本指挥官愿与吴先生约定，只要他真心帮助大头人种植橡胶，我和他仍可同胞相称。本指挥官保障吴先生来去自由！如果吴先生失信，或玩弄花招，浑水摸鱼，本指挥官誓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双方就这样通过大头人传了几次话，吴貌果然来去几次，大头人陪他在山里转悠，都相安无事。据资料显示，1951年，前后有思乡心切、深感流亡痛苦、对前途无望的败军官兵300余人自愿穿密林，越高山，回到祖国，与家人团聚。
　　边寨的外客越来越多了。除了吴貌这样的特殊人物，走亲访友的佤族同胞可不分什么已定界、未定界，他们平日常来常往如一家人。双方政府都还没有实行边境通行证，没设关卡。只是这一带住了解放军，人们开始有些害怕。
　　日久见人心，一传十十传百，解放军可好了，都当了阿佤人家的儿子，就是不肯当姑爷（女婿）。如是，没有住解放军的寨子里的老百姓，都找亲友关系去有解放军的寨子看解放军，不少人都希望也招一个解放军儿子上门。
　　这一天，方兴国住的寨子里也来了两个看解放军的年轻汉子，还是吴貌带进来的。他们先到大头人王府，大头人派人请方兴国去见面。方兴国一见，看出两位外客不是普通佤族男子，他们会讲汉语。大头人、吴貌只当客人、朋友相会，泡酒款待。酒过一轮，两位外客中的一位就吐露了真意，直言相告。
　　他是缅甸边防军的一位中尉连长（着便服），前来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交朋友。直言通报：他们防区前面有一股“败军”，他们准备消灭或赶走“败军”。一旦枪响，请解放军不必惊动，他们决不是向解放军开火，请勿误会。
　　这叫一个排长怎么表态？你们要打的，毕竟是我们中国的同胞。他们虽然是“败军”，两兄弟打架，他们打输了，那还是兄弟！现在，他们暂时无处可去，赶？把他们赶向何处？
　　如果方兴国不表态，等于默认人家去打兄弟！良心、感情怎么也转不过弯来。方兴国想了一阵，只得用外交词令打哈哈，说都是军人，军人不怕死，但军人都有父母兄妹妻子儿女，双方的人白白死了，亲人都难过。所以，尽量不要开打。
　　那穿便服的缅军中尉连长，只得和盘托出：他是受上司派来的，还希望解放军和他们联合作战，以强大火力从东面出击，把那股“败军”围歼。因为解放军“包饺子”（打围歼战）有名。自然，方兴国没权力给予答复。但他已看出对方无恶意、无邪念，诚心想合作。这虽然不是通过外交途径交涉，但对方用这种非常方式，起码是试探、侦察我方态度，便于制定作战方案，对我方无戒心。
　　按照方兴国所理解的我方有关政策，联合作战是不可能的！
　　如果明确拒绝合作，有可能使对方误解为解放军支持“败军”侵占缅甸国土，对我方会更加恐惧！于是，方兴国肯定答复：中国不干涉别国内政！缅方便衣中尉也满足了，他是有备而来，送给方兴国一盏英式马灯。来而无往非礼也。方兴国一时无礼可送，只得把兜里的一个针线包回赠给对方。
　　事后，方兴国立即上报，上级答示：外交无小事，凡涉外事，未经上级批准，一律不得轻举妄动。且类似事件，上级未有安排。
　　由此，上级可能敏感地获得了信息，很快有了部署，如出现缅军与“败军”交火，我军必须提高警惕，严防交战的任何一方进入我防区。
　　缅甸政府岂能坐视一支外国军队在其领土上肆意横行？他们着手解决其境内国民党“败军”问题，两头并举，一手通过外交途径，诉诸联合国；一手调集克钦族武装和印度雇佣兵1万多名，出动飞机、大炮、坦克，对“败军”发起又一次全面清剿。
　　我边防部队只能独善其身，严守我防区。“败军”虽说屡屡败给解放军，但在缅军面前却不示弱。他们就像前辈远征军一样，绝处求生，更无可阻挡。经过血战、苦战，特别在萨尔温江的攻防一役，再一次打败缅军，绝境逢生。
　　缅甸无奈，只好向联合国控诉“中华民国”及其支持者美国的罪行。缅政府向世界公布了大量的数据、照片、实物及战争状况。东南亚各国联合在联合国安理会提出抗议，纷纷谴责台湾当局和美国粗暴侵犯缅甸主权的行径，要求维护缅甸主权，因为这些国家都感到了这股“败军”存在的威胁。
　　1953年4月24日，联合国安理会作出决议：国民党“败军”必须撤出缅甸！
　　那时，新中国还没获准进入联合国。蒋介石集团还窃据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的位置。台湾当局代表自觉理亏，他不能像某些下级军官那样叫喊：中缅边界未定，我们不承认“1941年线”，我们有权占领这块土地！
　　美国政府迫于压力，不得不于1953年5月22日在曼谷召开美、泰、缅及台湾当局四方军事会谈。“败军”副总指挥李则芬出席了会议。
　　最终达成的协议是：“败军”全部撤往台湾。山姆大叔利用“败军”插手中缅边界的企图破灭了。
　　1953年11月18日，改称“云南反共救国军游击总部”才半年多的“败军”开始撤退。他们先乘卡车到大其力，而后步行至泰国清莱，乘美国陈纳德“民航运输公司”的飞机去台湾。先后撤退的有李弥总部、“反共大学”、二十六军军部、九十三师、一九三师、第十纵队、第四纵队、第十八纵队、第二十一纵队等共5473人，另有家属1036人。
　　整个撤退工作一直延续到1954年3月。在撤退中，“败军”还打着横幅，上面以中、英、泰、缅四种文字写着：中美泰缅团结起来合力反共。
　　台湾当局也郑重宣告：滞缅军队已经全部撤到台湾。
　　我情报部门不是吃素的，知道“败军”没有全部撤走，他们还会继续在中缅边界制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