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 蓝苹果第三章 第18节 备战高考

18

备战高考

高考在即，人心惶惶。
让我们惊讶的是，竟然要淘汰两名学生，连高考都没有资格参加呢。
当最后名单确定时，班级里那“飞毛腿”是其中之一。他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学校的短跑健将。却因为成绩差而……
他黯然离校，那络腮胡子的大汉真的哭了。我们都很难受，朝夕相处三年了，三年同窗，情谊深厚。
小黄偷偷告诉我：“老班曾征求我的意见，问我，你怎样，我说你，语文英语是强项，所以你被留下了……”
那，小黄的意思是说，我差点被淘汰吗？
我吓出一身冷汗，假如我连高考资格都没有，那真丢脸了，而且丢大了。考不上是一码事，连考都不让考，我该如何对父母交代？
那胖子与大个子是如何烂的成绩呢?竟然超过体育委？我有点诧异了。
现在确定了方向，一定要给自己争气，不能让老班看扁，于是，我改变散漫，那复习时的枯燥无聊也不会把我驱走，我倒是可以安稳得坐在教室里。
有时，还是想来点浪漫的，我问哪位想帮我介绍女友的同学。
“怎么没下文了？”
“啊？你说的是什么事？”
“你不说有个女生暗恋我吗？”
“哈哈哈哈，你当真了？”
他笑得我莫名其妙。
“我忽悠你的，哪有呀，我是看你那样痛苦，想逗你开心点，是假——的！”
“坏蛋！”
我羞红了脸。我果然被他捉弄了。
黑板报上有人花了个大大的钟。高考倒计时，从一百天算起，每日有人更换，进教室就看到这鲜红的提示，很有点紧张感。
班级里打闹少了，气氛空前压抑，加上天气干燥炎热，几架电扇嗡嗡地叫着，在四月下旬就开始忙碌地工作了。
偶尔来给我们增添点娱乐的是学校后院那患老年痴呆的前任县长。
他爱光着上身，怀抱吉他或者手风琴，唱着弹着，跑到我们班里，与大家逗乐。
他高兴时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乱画。说他是太白的兄弟。他还会写打油诗呢？自己摇头晃脑地读着，还要我们和他一起读。
因为他是老红军老县长，我们还是比较尊重他的，见面了就和他打招呼，喊他爷爷，他就开心地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
有天，我们真的就过去了。
他家有小小的院落，院落洁净有序，一张石桌，几把石凳，上面刻着象棋盘。他的书房里挂满大大小小的竹笛，手风琴，电子琴，吉他，宝剑……我们爱不释手，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他就笑呵呵地站在一旁，任由我们欣赏。
“我会太极，要看吗？”
“要呀。”
“好的。”
他拉开架势，抬手，半蹲，按葫芦，抽丝……
我们就在旁边学着，学着，他一招一式那样标准，真不似个患痴呆症的。
热烈的掌声响起，他弯腰向我们致谢。
“想学，就拜师吧。”
“老师，请受徒儿一拜——”
我们也逗他了，他开心极了……
但有时他真的是糊涂了。
大冬天，傍晚时分，他竟然只穿个裤衩，抱着风琴，在街上转悠。
清早，我们早读时，他爱光着上身，一边刷牙，一边对着窗户边的我们扭着屁股，逗我们发笑。
还记得四月清明那天，我们全校去烈士塔扫墓，他也去了，一个人，孤独地拉着风琴。拉的是《红岩上红梅开》，我从他身边经过时，听出了他的内心，他看着我们，笑了笑。这天，他应该是很清醒的吧？
谁知道，给我们带来不少笑料和快乐的老县长忽然去世了，也安葬烈士塔上，我们约好，在某个周末，去看看他，去凭吊他，凭吊太白的弟弟。
大家都很珍惜这十年寒窗，这不？自觉地加班加点，一直到深夜。学校考虑大家的身体健康，规定最迟不得超过晚上十点钟，必须回宿舍，而且，全部停电。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就自己买蜡烛。
在上铺的同学把蜡烛放在铁床的护栏上，于是，摇曳的烛光下，靠着床，认真地复习吧。宿舍里也很安静，没人吵闹，说话都轻声细语。毕竟都近18岁，基本都是成年人了，那嘴角上的绒毛足以证明我们的成熟吧。
巡夜的老师还是发觉了这情况。他怜惜地叹口气，小声提醒我们：“身体第一，保持头脑清醒最关键。”他也没有命令我们立即吹灭蜡烛，但我们也就很自然地听他的话，尽量不给老师添麻烦。也就剩下这么多时间，都想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不过，蜡烛不行，我们就用手电筒代替。拧亮，躲在被窝里背英语，记历史，还是可以的。

为活跃一下沉闷，班级里组织毕业联欢会。
这下，压抑许久的情感得到宣泄了。
表演的节目也不用精心准备了，歌曲张口就来，乐器也是摆在手边，至于舞蹈，更是几位同学的拿手好戏。
来吧，唱一曲，跳一支。
我们从晚上6点半开始，疯狂了近两个小时。
最大看点是：胖子的霹雳舞。
瞧不出，他扭动着肥屁股，那太空步像模像样，擦玻璃有板有眼，拉绳子中规中矩。他在中间，我们就围着他，邯郸学步，不伦不类。叫好声此起彼伏，引得低年级的同学纷纷围观。
最打动人心的是：小燕子同学的一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唱得我们泪流满面。“来，我们一起来，我们约定，二十年之后来相会。”小燕子很煽情，她挑起我们的思念。于是，跟着她，我们都唱起来了。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最搞笑的是：王振飞同学的反串。
他包着红色手帕，穿着女式大褂，与一男生扮演地主刘文彩下乡收地租。
当他一亮相，全场喝彩。他那显眼的青春痘艳若桃花，笑得他也是脸红脖子粗了。
最具才气的是：李华我的现场诗歌朗诵了。

忘不了

忘不了
你清纯的大眼
写满快乐
忘不了
你娟秀的字迹
盛着自我
你
帮我答题
我
替你解惑

忘不了
你矫健的身影
把跳高横木轻轻越过
忘不了
你婉转的歌喉
把九天的黄鹂吓落
你
为我夺冠喝彩
我
祝你摘取硕果

手牵手
情相依
肩并肩
比学习
黑色的七月呀
我要把你化为彩虹
千军万马拥挤的独木桥呀
我要把你变阔

我们
是姐妹
我们
是兄弟
我们朝夕相处在一起
在一起

过去的欢乐与失意
以前的不愉和惊喜
都是我们珍藏的记忆
永远忘不了
忘不了
我们的情谊

我似乎不能停歇了，我满肚子话一时也说不完，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我几次鞠躬作揖，大家才放过我，我退回座位，还是不能平静……
已经有人在哭泣了。
这一开头，许多人都哭了。我们哭什么？为什么哭？不说也明白，舍不得离开。
老班破天荒地动情了，老爷子也噙着热泪。
我们起哄。擂课桌的，拍掌的，高叫的。
“班头，来一个！班头！来一个！”
“好，好，好。”
老爷子躲不了，我们有几人硬是把他往教室中间拖。
“你们都知道，老爷子我，不会唱不会跳……”
“那也不行，不管什么，都要来点节目！”
老班清清嗓子，开始训话了？
“同学们，孩子们！”
他还没走入正题，自己却哽咽了。
“我们59位同学风风雨雨度过三年，可惜，能坐在这里的，却少了几位，他们不能参加高考。我知道，这很残酷……”
老班低下了头。
“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珍惜这机会，我们留下来了，是因为我们的成绩相对来说要棒点，我们马上要开赴战场了！我们要背水一战，你们有信心吗？大声回答我！”
老班忽然激情满怀了，他不愧是教历史的，很有大将风范哦。他举起大手，用力地在空中一挥，定在那里……
“有！”
“有！”
我们也狂叫着，回答老班。
“当然，一定要注意身体，不可开夜车。要知道，看着你们点蜡烛躲被窝里用手电筒，我心疼呀，孩子！”
“我再次提醒你们，时刻保持清醒，远比不分昼夜地折腾自己要强，明白吗？”
“明白——”
“谢谢老班的关心！”
我们也为；老班鼓起掌。
老班还真是我们的知心人呀，什么都瞒不了他的，但他也没有当面拆穿我们。这就是对我们的爱护吧？
两小时之后，恢复正常，我们继续投入战斗……

除了攻书，钻研题海，再就是写留言，拍合影。
好多同学都准备了很精美的纪念册，自己在扉页上写点祝福期盼，然后依次传下去，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其他联系方式写好，再写几句话。当然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了。也有仅仅敷衍一下的。这时，可以看出每个人的文采了。有的写得似散文诗，有的还来点古诗，或者干脆打油几句。经济条件好的，拍了寸照或者五寸彩照，要好的同学都有份。互相赠送吧，你给我一张，我也要送你一张。或许，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有的继续深造，有的进厂，有的回家务农……

高考终归来了。
7、8、9，三天，我的考场就在本校，至少，那环境已很熟悉了。有些同学被分到职业中学，有的被分到师范学校，那还要跑点路了。
老班早就交代我们，每考完一场，不要对答案，好好地准备下场。我们很听话，知道是关键时刻，不可打扰别人，扰乱军心。
我们倒是很镇静了，安然度过，没有出什么差错。
离校了，怎样疯狂？
有人把被单撕开，撕成一条条的；有人把脸盆踩扁踩破；有人把书成堆成堆地摆在地上。
烧！烧！
敲碗的，砸凳子的，点燃大火，还吼着跳着……
我带着自己的一帮人马，跑到县城运动场里，彻夜不归。
来点花生米，再来点茴香豆，带着廉价的啤酒，躺在水泥球场上，畅谈人生，谈女人，谈今后的打算……
“解放了！解放了！”
胖子欢呼着。
“自由了吧，想好了没有，怎样度过漫长的暑假？”
“回家，我要大睡三天——”
“那，你的她呢？”
“胖子一怔。
“是呀，她呢？还没想到呢……”
“看样子，她在你心里不是第一位……”
“哈哈哈，自己是第一呀，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傻呀？”
“我想去外面走走，去闯一个月，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假如没考上，还复读吗？”
“再说吧。估计要读的，我父亲一直要我考上……”
“我也要复习的。”
……